翌日,郦风带着白湘来到了离着客栈不远的花锦街,郦风笑道:“这条花锦街什么都有,算是蔚州最繁华的商业街了,很多美丽的姑娘们都会来这买好看的衣服首饰。”
“怎么?你以前带着美丽的姑娘们来过?”白湘调侃道。
郦风谄媚道:“你最美。”
白湘白了郦风一眼,悠哉地向前走着,走到了一个粉饰小摊前,来回扫了几眼,拿起了一根花簪,细细看了起来。
花簪通体靛蓝,又有花藤雕饰紧紧缠绕簪身,簪头上的流苏竟也是一条一条极细长的雕花藤组成,这倒是让一向喜簪的白湘很是欣悦。
摊主见状探问道:“这位姑娘莫非相中了这根绝情簪?”
白湘听了掩笑道:“绝情簪?老板,听了这名字谁还能买它呀?”
摊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真是被姑娘猜中了,一听这名字,客人也都不想买了。这簪子我摆在这半年也没卖出去。”
郦风纳闷道:“好端端的绝什么情,真是让人心寒了一截。老板你怎么不给它换个名字?”
老板摸着下颚,正色道:“我这人对美丽的事物只有欣赏的份,要是坏了它们本来的面貌,我想,它们也会失去自己独特的美丽。”
“老板,这簪我要了。”白湘递了银票上去。
老板挥挥手,婉拒了白湘,“姑娘,这簪即赠有缘人了。”
白湘笑道:“没想到老板还是个大方之人。”
老板自豪道:“我一直都是。”
白湘遂别了老板。
老板望着白湘窈窕背影默默泛起花痴,这簪配予天宫佳人,才算真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啊。
“白湘我对你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了,你买这绝情簪想证明你绝情啊?”郦风不解地问道。
白湘淡淡吐了几个字,“对你也用不着感情呀。”
郦风有些失望,站定拉住白湘衣角,问道:“我不可爱吗?我不英俊吗?”
“你才三岁是不是?”白湘回身,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起,轻轻移开郦风的手,“不、准、闹。”
郦风放下手,本来还想继续撒娇却被白湘活活吓了回去,只得乖乖跟在白湘后头。
郦风将白湘送回客栈后便离开了,白湘吩咐伙计放好沐浴汤后,也回了房间。
换洗好的白湘,出了屋子打算下楼叫点吃食,下楼时撞见正在上楼的盲眼先生,白湘侧身让了让道。
路过盲眼先生的时候,白湘瞥见盲眼先生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这让白湘生疑起来,盲眼先生今日确实与昨日不大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差别。
本来打算启程出发的白湘,想了想还是先留在这里接应郦风。
天色昏暗起来,郦风找到了驿马帮,伪装成了驿马帮小弟顺利混进了去。
郦风寻了几处,却没有打探到什么盲眼先生姐姐的踪影。照理说马帮主要强娶人为妻,以他的急性子早该为成亲一事置办起来才对,可这回马堂却并无张罗亲事的动静。郦风正欲穿过回廊时,听到值夜的小弟在闲聊,郦风闪身到转角。
“欸呆头,听说咱帮主又拿到一批大货,这会帮主亲自去了东边的渡口,看来能有不小的收获!”
呆头喜道:“那兄弟们岂不是又能得些大花销了!”
“我看未必,帮主抓来那姑娘性子烈得很,这两天都砸坏多少值钱物件了,爱财如命的帮主倒是不心疼了,反倒又买来一批让那姑娘接着砸。”三子摇摇头。
“说的也是,照这样下去,我看咱们也不用领钱了。”呆头顿了顿,眼神向房门看去,抬了抬下巴,问道:“你说这帮主如此疼惜这姑娘,怎么不把她娶了?”
“此言差矣,帮主哪是心疼她呀,是心疼秘笈!听说秘笈是那姑娘在山上挖出来的,帮主三番五次逼问她秘笈在何处,她每次都是以死相逼,所以才没问出来个结果。”三子捂了嘴,小声道:“咱们俩说远了,只管听帮主的命令,盯着那姑娘便是了。”
“三子,你先守着,我去小解。”说着,呆头跑开了。
郦风抓住机会,一个闪身到了三子旁边便杀了三子,三子大气都没来得及喘就倒地死了。呆头小解回来,瞬间被不知何时身后的郦风抹了脖子。
郦风推门走了进去,屋内女子正趴在桌上抽泣着,猛地看到来人顿时止了哭声,站了起来,惊道:“你要做什么?”
“想活命就跟我走。”郦风冷声道。折夜楼夙杀将也干起这档子救人的善事了,郦风自己都不愿相信。
女子警惕道:“你是驿马帮的人,我不走!”
郦风没耐心详细和她解释,便道:“时间紧迫,走不走由你。”
女子咬了咬嘴唇,“我跟你走。”
郦风拉着女子走到屋外的院墙,对女子嘱咐道,“抓紧我。”
女子从后环上郦风前胸,郦风带着女子起身腾空翻出了墙壁。出了回马堂,后面便是一片林子,郦风带着女子穿过林子后,又跑过几条街,总算到了邀月客栈。
白湘一袭银线茉莉刺绣月白长裙,百无聊赖地坐在客栈楼上的栏杆上,倚着旁边的木柱,指尖轻敲着栏杆,看到郦风带着一女子回来,便知人已经救出来了。
郦风四下寻了一遍,没有见到盲眼先生,未等抬头便听见白湘在楼上道:“那位盲眼先生和书童已经走了。”
“盲眼先生……?”女子一惊,刹时便眼中含泪,道:“他一定是回家了。”说罢,女子便跑了出去,郦风蹙眉,也只好追了上去。
白湘内心有些酸楚,轻叹了一声。郦风,等等你便知晓真相了。
城郊外的一处破旧茅草屋,屋内忽闪烁起阵阵烛火,仿佛有念书声传出来,女子跑到草屋外便慢慢停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朝屋内哭着问道:“小棋!是你吗?你回来了对吗?”
盲眼先生渐渐显出了身形,他坐在茅草屋旁高低不平的木桌前,自嘲道:“姐姐,没想到我们姐弟,最后竟用这样的方式见面。”盲眼先生转过头来,他面容清瘦,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
女子上前想抱住弟弟,却只能穿过弟弟的身躯,女子跌坐在木椅旁,从惊喜到失落,女子满怀的希望,刹那间彻彻底底的——破灭了。
“小棋……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接受你已经死了。”女子哭道。
郦风听到这句话,瞪大了眼睛,他去救个人的功夫都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陪着我,以前我总以为是丧亲之痛我自己产生的幻觉。直到那天,我在茶摊被马帮主抓走时,我看到空桌上的茶碗动了,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像是你,我便确定是你回来了。”
小棋苦笑,道:“姐姐,都怪小棋不听话,以为学些卦术便可飞快出人头地,改变拮据的生活。离家出走这些年,我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说罢,小棋默默流下眼泪。又道:“姐姐,小棋化成了实体后,便要在次日子时永远离开人间了,小棋能再见姐姐一面,对小棋来说已是万幸,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女子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姐姐能平安回来,小棋就很高兴了。”小棋弯下腰慢慢伸出手,想为姐姐擦去眼泪,无奈却只能穿过姐姐。
小棋身体逐渐透明,直至消失。
“小棋!小棋!”女子哭喊着,却也无济于是。
草屋内的烛光随着小棋的魂飞魄散而熄灭,屋外的木桌处也没有谁坐在那里,好像谁都不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