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遥方才撩开茶铺竹帘一瞧,不禁哑然失笑,只见面前十余步的官道之上,一个黑衣女子上下飞舞,手中一柄木刀左格右档,与一顶珠光宝气的木轿斗得难解难分。
再一细看,那木轿取上好檀木而制,四周镶满宝石翡翠,浮夸奢靡,轿上落座着一个中年汉子,双目如剑,眉宇含威,正怡然自得的扇着纸扇。而木轿之下立着六个抗轿子的轿夫,各个身着青衣灰袍,七尺有余,孔武有力。六人均是单手抗轿,气息若凝,不仅让轿子稳如泰山,不颠不簸,更还有余力出招,一瞧就是江湖中少有的好手。
那中年汉子时而挥着纸扇往左一点,那六个轿夫便扛着轿子向左攻去,看似朴实无华,可六人掌法刁钻,内力甚高,逼得黑衣女子连连后退不敢硬敌。
杨逍遥沉眉瞧了几分,那黑衣女子斗笠长袍,黑纱遮面,一路功夫使得如行云流水,雅致高超,轻功好比满天星辰,变化莫测,眉角还有一只墨色凤凰,好似灵物。瞧罢,杨逍遥当下惊叹道,“这不是萧翎,萧姑娘么?”
“谁?!”那黑衣女子听闻有人唤她,赶忙回头一看,可正是这眨眼之间,轿子上的中年汉子暴喝一声,轿下六个轿夫纷纷出掌而来,趁机偷袭,将女子震出五丈之外。
“混账东西!!”
一声大喝之后,一柄长剑如牧野流星,直坠木轿七尺之前,一白衣少年单手握剑,身如长河,挡在了黑衣女子身前,高声喝道,“哪里来的狗东西!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女子?”
那黑衣女子被六掌震开,赶忙身法一转,借力于树,飘然落在了地上。等她抬眼一瞧出手相助之人,也愣在当场,“杨小子?!”
杨逍遥回头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大笑道,“萧姑娘,没想到吧!今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轮到杨某人搭救你一次了。”
二人对答一句,那木轿上的中年汉子却折扇一闭,冷冷道,“我还说哪个江湖后生敢当本剑尊杀人,原来是金刚密那老鬼的手下败将。”
只闻“金刚密”三字,杨逍遥心头一怔,赶忙抬眼细细打量着木轿上的中年子,只见此人气若凝渊,双目好似汪洋大海,眉宇间淡淡透着剑气,凛的自己丹田起伏难平。
杨逍遥又瞧了瞧六个高手轿夫,这六人脖颈之旁均有一处黑蝎图案,不是天龙教还是何人?!
“杨小子,你可不要逞能,这臭贼乃是天龙教的护法之首,怒阎罗。轿下六个血影客亦是一流好手,各个不再你之下。”萧翎稍稍喘了两口气,一缕香汗从颊旁滑落,看来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萧丫头!你中了我们教主的“十方千罗掌”足足三掌,竟然还有力气与老夫为敌,不愧为修罗黑袍的女儿。”怒阎罗哈哈大笑,随后目色生寒道,“可你既然身负重伤,听闻老夫驾临,却不逃之夭夭,诚然可见是个十足的蠢材!今日我便要取你的性命,以祭我的宝剑!”
“好个狂妄的臭贼!不仅自称剑尊,还要取萧姑娘的性命。”杨逍遥冷冷道,“你且不怕他爹爹要你好看,更不提还有小爷我今日在场!”
杨逍遥一瞧对方的来历,当下明白不是对手,可今日心上人便在身后,哪有示弱的道理,这小子天生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胚子,此刻更是热血一怒,愤慨喝道。
那怒阎罗却不屑一顾,冷笑三声,淡淡道,“别说她爹爹今日不来,若来了老夫也正好与他过个几招,瞧瞧这位黑袍修罗的名号到底是徒有虚名还有货真价实!”话罢,他纸扇一斜,反指一弹,那纸扇犹如利剑穿心,眨眼刺过杨逍遥的面颊,留下几缕青丝,“杨小子,你别以为就你爹爹的天剑便是剑道最高,老夫敢称剑尊自然有这能耐。”
萧翎此刻捂着伤口,冷笑道,“这怒阎罗不是他人,正是当年剑道极三位传人之一的剑嗔,不过他最近几年归顺了天龙教的麾下,又夺了他大师兄的名号,竟然自称剑尊起来。”
杨逍遥听罢嗤之以鼻,纵然心知不是对手,可也不免嘲道,“好个剑嗔败类,你当年为了抢夺祖师剑道极的剑招,害死你大师兄,还敢自称剑尊?”
“我大师兄不识时务,天资愚钝,自己学不会祖师爷的剑法,又偏偏不给我学,老夫取他性命也是遵从祖师爷的遗愿,为了三脉合一有何不可?!”怒阎罗哈哈狂笑,内力大开大合,只把官道上震的人仰马翻,砂石齐飞,好如巨兽怒吼,响彻山外,气贯苍天。
杨逍遥被他一震,当下气血翻腾,丹田生疼,一口鲜血顶在咽喉,之上,便连足下也站立不稳。
萧翎见状一惊,赶忙两步闪至他的身后,双指齐出点在了他的背脊几处大穴,口中冷冷道“这是老贼的剑吼邪功,专门对付用剑高手,搅其心神,乱其经脉。”
杨逍遥心头明了,赶忙收敛心神,运气相御,片刻之后吼声稍停,他一口鲜血吐在了脚下,口中骂道,“好个老贼,竟然使出这般歪门邪道!”
怒阎罗听了哈哈直笑,大手一摆,指着杨逍遥道,“你小子学艺不精,剑道甚浅,老夫稍一牵引,你那剑意便不伤敌反伤己,怎有怪得老夫?”
杨逍遥心头一沉,刚要还口,身后萧翎冷冷道,“今日一战避无可避,我若一人对敌尚且有余力逃走,没想到你小子不顾死活非要出手。今日强敌在前,我二人并肩而战胜算无多,一会动起手来本姑娘可顾不得你。”
杨逍遥听罢不由心中一股热血沸腾起来,他一路闯荡江湖,求剑修武,为了便是追赶萧翎的步伐,有朝一日可以与她携手江湖。今日纵然遇上了天龙教四大护法之首的怒阎罗,可亦然让他斗志昂扬,毫无惧意,不由答道“萧姑娘,你却是小瞧杨某了,那日长安一别已去大半年,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怎知少爷我的剑法是高是低?”
话罢,杨逍遥不等萧翎答应,提剑便攻,自己一路孤王君剑赫然使来。眨眼间,长剑一闪,剑气纵横,犹如满天星辰,仿佛千龙争天,这一招“天地江河”已然炉火纯青,将在场众人瞧得一惊。
“老贼看剑!”杨逍遥心知对方武艺不凡,此一招已然用了十成功力,只望一招逼退强敌再作打算。
顷刻间,漫天剑气势成长河奔腾,从天而降,层层将六个轿夫与怒阎罗困在其中,只等杨逍遥长剑一挥,那剑气如闻号令,纷纷杀敌而进。
可那六个轿夫仿佛见所未见,眼也不抬,只单手扛着木轿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仿佛置生死于度外。
“臭小子弄些三脚猫的剑法,也敢在老夫面前的班门弄斧?”只等剑气近身,怒阎罗这才双目一凝,大喝一声。只见他右手疾出,袖袍一摆,便将百十道剑气收入掌中。
“什么!?”杨逍遥瞧得大惊,不料自己一路高超的剑法到了怒阎罗这里,竟然成了溃不成军的败笔。
“你小子也是学剑的好材料,岂不闻剑朝王者,剑拜尊师?老夫竟然自称剑尊,便是剑之至尊,万剑之首。天下哪有剑气可以伤他的主子?”怒阎罗哈哈大笑,随后反袖一荡,将掌中剑气尽数散出,仿佛茫茫细雨,只把杨逍遥逼得连连后退,提剑招架。
这一招剑气反制,又有怒阎罗剑道之意,更成一招刁钻的剑法,剑气好如天罗地网,将杨逍遥罩在其中,无论如何躲避,也逃脱不得。
杨逍遥连忙使出“尊无二上”、“善败端”、“归兵九州”三招才勉强抵御剑气。一招比试下来,怒阎罗双目淡然,好似游风赏景,怡然自得。反观杨逍遥区区一招已然满头大汗,丹田疲惫。
“杨小子,老贼的剑法之高,不在你父亲之下。你若和他比剑,便是遭了他的道!”身后的萧翎见状,赶忙出口提醒道。
可杨逍遥此番搭救心上人,一招不得手也罢,反而连连败退,自己面子上早已挂不住。他心头不甘,不愿退怯,可这小子也不是莽夫匹汉,当下双目一转,计上心头,眉色一凝,打量着六个轿夫的破绽。
怒阎罗似瞧出他的打算,不由笑道,“小娃娃,你一招吃了瘪,便想从老夫的轿夫上下手,也是有些聪慧。”话罢,他反掌一凝,便将方才掷出的纸扇收入手中,仿佛利剑归鞘,随后脱口道,“既然你是晚辈,老夫也不仗势欺人,今日若你胜了六位轿夫,老夫便放你一条生路!”
“呸!老贼好大口气!”杨逍遥眉色一沉,方才见过这六人与萧翎过招,心知六人均是一流好手,哪怕空出一手抬轿,也不是容易对付。
“左右不是对手,可这六个轿夫抬着轿子,也不可能抱成一团,不如取个巧各个击破!”杨逍遥暴喝一声,提剑再起,一招“君书十过”飘然而来,身后藏着十道剑气,偏偏择右而行,只攻轿子右侧的一名轿夫。
“好个滑头的小子!”怒阎罗见状冷声一笑,忽然闭上双眼,似有十成把握,丝毫不在意轿子下方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