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逍遥含下“闭气丹”后,身旁十余个黑衣客当下消失无踪。此刻他才明白过来,这七十三荒冢乃是高人布下的迷阵,阵中的黑衣客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逃过一劫后,荒冢内的细雨越下越大,雾却越散越薄。抬眼可以看清些许山路,四周也开阔起来,只见附近荒坟枯树,断桥小道层出不穷。
杨逍遥行了几步,头上忽然传来人语,“杨兄…杨兄…”
“何人唤我?”杨逍遥四顾一瞧,头顶除了黑压压的乌云,便是荒无人烟的丘陵,哪里有半个活人的声音?
过了片刻,那道人语又缓缓说道,“杨兄,我在此阵之外,你尚且看不见我,可你需听我一言,方能逃出此阵。”
“这声音好熟悉。”杨逍遥双目一转,心头回想起来。
“杨兄,你千万要听白某一言,否者此阵凶险,等大雨过后浓雾又起,我也爱莫能助。”那人语断断续续,从远处传来。
“白某?”杨逍遥听罢,不由拍手喊道,“这是…是白昊君!”随后,他赶忙高声道,“白兄!你在何处啊?”
白昊君声音忽近忽远,缓缓道,“我在西北山上,尚可看见此阵,你不要多问,听我带路。”
话罢,白昊君高声喊道,“此阵名曰“荒冢离”,乃是前朝一位高人所创,阵内机关含佛道两家精髓,轻易难以破之。今日幸得一场大雨将雾气冲散,杨兄且向右看去,那里可有一处断桥?”
杨逍遥闻言赶忙向右看去,只见雾气散后,一处断桥赫然现于眼前,桥下流水已枯,两岸水草已败,只剩这座朽木断桥。
白昊君接着说道,“此乃九界十三桥中的一桥,若我没有猜错,此桥通往三十六玄门中的死门。”
“死门?”杨逍遥挠了挠头,高声喊道“莫非是那什么八门金锁的阵势?”
白昊君却回道,“非也,八门金锁仅为道家分支,而此阵夹杂佛门三界六道,一共三十六道门。”随后不等杨逍遥回话,他接着道,“杨兄你先过了面前断桥。”
杨逍遥点头应允,明白此刻全仗这场及时雨把雾气冲散,否者浓雾一起,那就是伸手仅见五指,足下的路也看不清楚。
等杨逍遥过了那断桥之后,白昊君又说道,“杨兄,你看左边可有一棵枯败的槐树?”
杨逍遥抬首望了望,果然左侧五丈远的坟头旁有一颗老槐树。
“杨兄,你且绕着那槐树从左往右走一圈,然后原路而返。”白昊君喊道。
杨逍遥虽然不明白为何要绕一圈又要退回,可他心知这“荒冢离”的阵势错综复杂,唯有山上的白昊君可以看得清楚。于是,他赶忙依照白昊君的话,奔到那老槐树之下,从左往右绕了一圈,然后原路退了回来。怎料退到原地抬眼一看,面前的断桥失了踪迹,竟然多了两处石桥。
“白兄!这是什么劳什子的阵法?!为何原路回来却多了一座桥?”杨逍遥惊讶喊道。
白昊君点头道,“此阵暗合易经之术,你绕回来的原路不是原路,乃是二十丈之外的,只不过身在阵中识不破罢了。”话罢,赶忙又道,“这雨不知道还能下多久,你赶紧从右边的石桥走过,只能行十四步,一步也不能多。”
杨逍遥心头狐疑,但是只能照做。随后选了右边的石桥奔过,下桥后一步一步数了起来,一共一十四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随后面前一座黑色的石碑出现在了眼前。
“杨兄抬眼看看,面前是什么?”白昊君喊道。
杨逍遥赶忙抬眼一瞧,这石碑不就是方才自己刻上字的石碑么?碑头赫然刻着“五”字。
白昊君这才解释道,“此碑乃是荒冢离的阵心,之所以喊你走十四步,那是因为此阵有九界十三桥,合三十六道门。九界便是这九块石碑,十三处桥指的是连接九块石碑的十三处残桥。界桥之处又成三十六门,其中合道家分支的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外,还有佛家西天二十八祖的名号各为一门。方才那一桥行如一条青龙,乃是佛家十四祖龙树大师的法相,故而以十四步得道。”
杨逍遥听得模棱两可,一点也摸不着这阵法的门道,可听白昊君一说似有那么点意思,于是赶忙喊道,“白兄!你就不要卖弄学问了,赶紧带我出这鬼荒冢离吧!”
白昊君随后说道,“你切记住面前这块石碑的模样,千万不可记错。然后越过石碑,走左边那座石桥。”
杨逍遥心道这九界的九块石碑都被我从“一至九”刻个精光,哪里会记错,赶忙大步一迈,绕过面前“五”字碑,只见面前又出现了两座石桥,左高右矮,左宽右窄。
不由多想,杨逍遥选了左边那座石桥而行,下了桥后,只见面前依然是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三”字。
“方才两座石桥,高矮窄宽不一,乃是正邪二路。此门便是西天二十八祖中之第九祖,佛陀密多尊者的法相。九祖一生度化众生,摧灭异学,以正佛道,便是此正邪二桥的由来。”白昊君解释道,随后又说,“你同样绕那石碑一圈,然后原路而返,择窄桥而过。”
杨逍遥不明所以,也只能回头绕了一瞧,原路而返,又从窄桥而回,面前的石碑赫然刻着“九”,他不禁咦道,“天下间还有这般奇阵?原路而返竟是不同地界?”
随后杨逍遥被一阵花香所引,他赶忙抬眼一瞧,只见面前赫然出现一棵大树,树上开着白色果花,好不奇异。
“杨兄,你面前看见了什么?”白昊君见他久久没有动静,赶忙好奇问道。
杨逍遥被这白花巨树一怔,过了片刻才说道,“我面前有一棵巨树开满白色果花。”
白昊君这才回道,“那也是阵中的障眼法,我在阵外却没有看见。”
“这一门又有什么说法?”杨逍遥赶忙问道。
白昊君想了片刻,答道,“若是白色果花,就合一祖摩诃迦叶的法相,此僧有“拈花悟禅”的本领。”
“又该怎么走?”杨逍遥再问。
“你穿过此树,面前还有三座石桥,但是你哪一座也不要过,尽管绕着河岸走,直到只看见一座石桥为止。”白昊君答道。
杨逍遥赶忙照话,穿过面前的白花树,然后绕着河岸不停地走,只见面前的石碑忽近忽远,一会又看到了方才那块“九”字碑,一会又看见“三”字碑,他才明白过来为何白昊君让他记好石碑的模样。
不知绕着走了多久,只等杨逍遥的足下都生了疼,面前的石碑总算不再是之前走过的,而是出现了一块刻着“七”的石碑。他赶忙往四周一望,那三座桥也消失无踪,面前只剩下一座矮桥罢了。
话不多提,杨逍遥赶忙奔过那矮桥之后,赫然发现了来时的那处枯井。
“杨兄果然聪明绝顶,如今离开这荒冢离还差一步。”白昊君点头道,“枯井之右还有一处石碑,碑后还有两座石桥,一为生门,一为伤门。”
杨逍遥听了这话,心中大喜不已,拔腿就跑到了两座石桥面前,可这两桥生的一模一样,便连高矮宽窄也分毫无差,“白兄,我是走左边的桥还是右边桥?” 话音刚落,雨声渐渐小了起来,那浓雾眨眼就扑面而来,把山下的荒冢盖得七八分。
白昊君只能喊道,“如今我也分不清这左右,杨兄如此机敏定然能够分断。”
杨逍遥不免跳脚骂娘,别说道家的八门自己只能背出三四个,那西天佛祖二十八天自己连一个也没有听过,哪里能有分断?
可正所谓福祸难料,正当杨逍遥逃到这荒冢离的出口时,身后那座枯井陡然传来了几声怒吼,片刻一阵摇晃,那虎纹大蜥蜴竟然顶开了压道石,又从枯井内钻了出来。此刻这畜生闻见活人气息,正甩着尾巴朝着杨逍遥身后追来。
“白兄啊白兄!送佛送到西啊!你这留下两座桥让我选,我可怎么选?”杨逍遥听闻身后兽音怒吼,赶忙喊道,“选错了会怎么办?”
白昊君叹道,“选错了我也不知晓会怎样,兴许又会落入九界之中,循环往复,不得生路。”
杨逍遥听得焦急,想要张口谩骂,又生怕再惊动身后的虎纹蜥蜴,此刻只能左右看着面前两座石桥。
过了片刻,身后窸窸窣窣传来脚步之声,那虎纹蜥蜴静悄悄顺着杨逍遥的气息追了上来。
杨逍遥当下急的满头大汗,左右踱步起来,一着急竟然慌乱之间把闭气丹吞了下去,这闭气丹足了半个鸡蛋大小,又沉如泥丸,哪能吞得下去?只把杨逍遥噎得面色通红,捶胸作呕。
“杨兄?杨兄?”山头又传来了白昊君的声音。
而杨逍遥面色时青时白,那闭气丹正巧顶住自己的气脉,自己便连一口气也喘不上了,身后眨眼又传来一声怒吼,那虎纹蜥蜴已然追了过来。
情急之间,杨逍遥内力一沉,大手一拍,照着自己胸口就是一掌,只把自己打的七荤八素,可索性将喉中的闭气丹吐了出来。
然而这闭气丹落地即碎,当下摔成了七八瓣。杨逍遥低头一看,暗叫不好,没有这闭气丹压住气息,眨眼四周又出现了七八个黑衣客。
“这出口已近在眼前,没想到那畜生来搅局!”杨逍遥心头愤愤,当下取过身后宝剑,放在地上一立,这剑倒向哪里,自己便向哪里跑。
这也是无路可走的混法子,可杨逍遥一不通道法,二不读佛典,除了这办法当真也没有其他好路子。
只见那“夜灼千秋”立在地上片刻,忽然倒向了右边。
“小爷乃是剑客,今日不妨听剑一回。”杨逍遥不由分说,身后虎纹蜥蜴已然冲了过来。他赶忙捡起宝剑,轻功一点顺着右边的石桥奔去,前路不知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