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快刀门燕南北一行人南下千里,夜闯天剑山庄偷取镇派宝刀不成,借机绑走杨家三少爷杨逍遥为质,妄图以人换刀,此番北上奔至徐州,人困马乏,众人得小少爷机智相助竟同食一桌,举杯共饮,实乃造化异事。
“酒逢知己,美人醉心!”众人听了杨逍遥一句心腹之言,皆是开怀大笑,举杯再饮,连楼上那位娇美尊贵的女子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美人儿!你若也想与少爷我赏月喝酒,何不下来一叙?”杨逍遥满面酒气,步伐踉跄,指着那楼上女子似醉非醉道。
“好个唐突的酒肉登徒子!敢请姑奶奶喝酒?”那女子骄哼一声,却不置气,双目机灵般一转,手中握着酒杯,身形飘摇,足下一点,竟从那二楼雅座的围栏上翻身而下,一袭佳缎丝绸如金花绽放,不沾尘露半分缓缓落地。
“好功夫!”众大汉见状再饮一杯,纷纷赞道。
杨逍遥定睛看去,此女仿佛只有双十年华,而貌美如玉,亭亭娇立,仪态尊贵,举止傲然。
那女子轻笑一声,大步一迈,寻了座便坐在了众人之间,开口娇喝道,“老板,既然有人敢情本姑娘喝酒,还不快快上十坛百年佳酿?”
那店小二也知道这姑娘是个贵主,赶忙应了一声,往后厨跑去。
杨逍遥等这姑娘走进落座,再一细瞧,原来这并非寻常金丝绸缎,却是半似袈裟半似裙袍,而在看那女子腰间别着一串菩提,胸前挂着三颗舍利,当下心思斗转,皱眉沉思。
“小子!看美人看傻了眼么?”燕南北瞧这小子双目紧紧盯着那女子,不免取笑道。
“不简单不简单。”杨逍遥思了片刻,似明白什么,赶忙帮那女子斟了一杯酒道,“在下唐突了佳人还望赎罪。”
那女子秀眉一瞥,玉手轻出把酒杯挪到一边,傲然道,“这是什么牲口喝的水酒,也敢倒于本姑娘?”
众大汉见了杨逍遥吃瘪,纷纷拍掌大笑,嘲道,“臭小子,见你平日里这般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今日却被一丫头顶了回去!”
杨逍遥也不置气,随即开口道,“可我今日欠的赌债一身,孑然无钱财可使,否则定然请姑娘喝那百年佳酿!”
那女子轻笑一声,冷眼打量着对方,片刻开口,“好个油嘴滑舌,坑蒙拐骗的臭小子,你以为本姑娘似那女掌柜好诓么?”
众人闻言又笑,纷纷再饮,看来此番这杨逍遥是遇上了对手。
那女子也不等杨逍遥回话,继而开口道,“那我问你,你欠了这些赌徒多少银钱?”
杨逍遥双目一转,机灵道,“足足两百锭波斯金。”
“呸!你当本姑奶奶是眼瞎耳聋么?”女子瞪他一眼,哼道,“你腰间钱袋鼓鼓,晃起来噼噼啪啪便是金银在身,还说赌的孑然一身?”此外,女子玉手一指,说道,“你这个臭小子腰上别着的是汉白君子玉,论成色和大小也是昆仑玉中的上等,别说两百波斯金锭,就光这玉拿去长安东市晃一晃,怕是至少也能卖个两三百锭金子。”
“果然不简单,不简单!”杨逍遥闻言哈哈大笑,自己再饮一杯,心觉眼前女子颇为有趣。
众人闻言也是一惊,心说这女子不但伶牙俐齿,嘴上不饶人,更有通识珠宝玉器的能耐。
“还有你这玉冠锦袍的行头,当也能当个半月酒钱,哪来话诓骗人女掌柜说你三天三夜没了吃食。”此刻女子招呼的十坛百年佳酿已到,她反掌开了一坛,“哗哗哗”倒满半碗,娇声得意道。
“早知是万家小千岁驾到,杨某哪敢贸然诓骗!失礼之处还望多多赎罪!”杨逍遥忽然起座躬身,行了一礼,大笑道。
女子一愣,赶忙警惕般打量了众人,娇声喝道,“你们跟踪我来这徐州?”
燕南北听了此话,也是摸不着头脑,几位大汉相识一愣,皆是口中无言。
“非也非也!”杨逍遥也从那坛百年佳酿中倒了一杯,细细一品,不免口中“滋滋”称赞,接道,“瞧小千金这行头似佛似俗,却又金丝绸缎,玉石相缀,便是腰间的玛瑙菩提便是人间少有,更不论戴的那三颗舍利子,试问你一身富丽堂皇,又怎会佩戴假舍利。”
几个大汉听了哑然不解,“这舍利子是僧人坐化之物,怎么挂戴在了身上?”
杨逍遥似看出疑惑,解释道,“若一般僧人,定然把舍利存入佛塔之中,只有这魔宗白僧的千金姑奶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佛门舍利挂在身前。”
“那又如何断定我是万家的千金?”女子秀眼傲然,不依不饶。
“这还要多谢姑娘几句美言,我这玉的成色如何,便凭一眼可断金银之价,除了你万家有这本事,杨某想不出第二个。”杨逍遥得意道。
“哼,臭小子有些见地!”女子闻言明白众人并非跟踪自己而来,也稍放下戒心,玉手一抬饮了两口,皱眉道,“徐州的酒就是没家里好喝!”
“那是自然,你万家洛州的酒窖便是宫廷佳酿也比不上。”杨逍遥笑道。
燕南北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指着那娇美女子道,“你…你是..是魔宗白僧的女儿,万家的千金?”
杨逍遥双目一定,点头赞道,“她便是威震江湖,自称佛门如来的禅宗道衍之女儿,玉菩萨念娇儿。”
说起来由,相传大唐佛门正宗古禅寺的立派之人来自西南小寺庙,法号见心,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代名僧。这见心和尚视佛门清规戒律于无物,自创佛法经文,藐视西方诸佛,游历四方,观九州苍穹,历世间百态。而后修成正果,脱出大小乘佛教的束缚,自创一门,名曰禅宗,自号心中禅意囊括天地,不存一佛。
这禅宗坐化之后,众徒把他的遗骨封入金佛,修寺建庙,便是当今三大门派之一的古禅寺。后世尊禅宗见心的遗号为古灯祖师,取:生时,一切身边如灯,万法常在。灭时,四方大罗世界,静谧归一。也是承认了禅宗那狂傲的性格,灭佛称佛。
禅宗见心虽然狂妄至极,可也德高望重,世人多有称赞,便是达官贵人也是顶礼膜拜。禅宗当年在九州游历诸国,入王城闯禁宫,竟无人能挡。再者其佛法造诣之深,亘古罕见,便是圆寂成空,也威震了百年的八荒。后来因为这和尚的名气实在太大,古禅寺依然被列国君王所供奉,不涉战乱俗世。
而这富贵女子的父亲便是禅宗传人道衍和尚,二十年前他大闹长安含元殿,当着天子及文武百官的面前抢亲,娶万家郡主万昭仪为妻,自号魔宗白僧,其一身神通高绝威震九州,心性狂妄自称如来。而这万家便是统一大唐商道的豪门巨贾万宏宇一脉。
女子咯咯一笑,端起酒杯笑道,“我爹爹名气果然大,不过这“念娇儿”是我外公取的,而玉菩萨却是江湖人送的外号,听着颇为俗气。”
“那是自然。”杨逍遥伸出大拇指,“你万家玉石铺路,金银做土,这玉菩萨三字,自然俗不可耐!万老爷取的“念娇儿”三字才当得起姑娘面容。”
“臭小子的嘴巴可真能说。”念娇儿秀目一转,大笑道,“总之,各位不是我外公派来的追兵,那便是江湖友人,不提这身份来历,同时天涯人,相逢饮酒即可,来!今晚的酒钱本姑娘一人全包了!”
众人本对这魔宗白僧的女儿有些戒心,生怕得罪她一二得不到好果子吃,此番听她一言,也是豪爽仗义之辈,不免心胸大开。燕南北再饮一杯哈哈大笑,邀着几位师弟唱起了西北民歌,把这旁晚的徐州城多添了三分热闹。
众人酒再过两巡,一师弟抓着那杨逍遥的肩膀,醉言醉语道,“我说..杨..杨小子..你..你方才说..好酒要有…有佳人伴..那我问你..这万家..家小千金是…是你眼中的…的佳人吗?”
杨逍遥也喝得有些不醒人世,但还是斟了一杯,指着念娇儿大笑道,“她..她..定然…定然是..是佳人…但…但是…”
“但是什么?”念娇儿饮了几坛,却面不改色,想故父亲的酒量怕是传给了她。
“是…嗝儿!”杨逍遥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行了几步,一个趔趄打出酒嗝,这才说道,“我杨逍遥没遇着心中那位佳人,那壶美酒!”
“哦?”念娇儿闻言好奇,继而问道,“臭小子是瞧上了哪家姑娘了?论着你方才那诓骗人的手段,哪家姑娘能逃脱你的贼手?”
几个大汉闻言哈哈大笑,讨趣起哄起来。
“非也非也!”杨逍遥虽脚步踉跄,却似醉非醉,望着那窗外明月,傲然道,“我杨逍遥瞧上的女子,不仅要国色天香,还要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值得我去为她…为她驰骋九州八荒!”
燕南北指着他嘲笑道,“这小子狗屁不会,半招剑法也不愿学,还出口不凡,说要驰骋天下。”言罢,几位大汉纷纷大笑起来。
念娇儿闻言咯咯直笑,拍手叫好,“好个臭小子!倒和本姑娘有些相似!”
“哦?”杨逍遥咧嘴一笑,吐着酒气,拱手行了一礼,“敢…敢问玩家小千金又有何…有何高见?”
“我念娇儿以后看上的男子,定然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难遇的奇人,最起码…”女子想了片刻,眼珠子一转,娇声道,“最起码,要比我那爹爹强!”
“什么?”杨逍遥闻言捧腹,顿时滚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小千金啊,小千金!你可知你父亲可是威震江湖的魔宗白僧!就连天剑山庄杨天行也要惧他七分,天底下就没人敢和你爹爹说一个“不”字!你这一下就要找个超越你父亲的公子哥,只怕..只怕等成了真的姑奶奶咯!”
“呸!臭小子胡说八道!”念娇儿喝道,“我就闻近年江湖上有一位奇人,连败多位掌门大家,还不留任何信物名声。”她双目一转,带着些许仰慕,“若他真的能傲视江湖,一统武林,那还真是合了本姑娘的性子了。”她心中想着当年母亲万昭仪从梁州追着父亲道衍到长安过幽谷住古寺,最后含元殿私定终身,心中也是向往,愤愤道,“若是一般王孙公子,哪配得上本姑娘我!”
“这倒不假!”杨逍遥点头赞道,“小千金不仅人长得国色天香,家财独断九州,还是皇家血脉,天底下的王孙公子哪里配得上你!”
“好!”念娇儿闻言一悦,笑道,“就冲这一句话,本姑娘敬你一杯!”话音刚落,只闻“噗通”一声,那杨逍遥早已醉倒,趴在这白鹤居的地上打起呼噜,睡的正香。
几位大汉也是酒过几巡,纷纷趴在桌上地下,呼呼大睡起来。
念娇儿瞧得哈哈大笑,转身掷下酒钱,轻功一转回那楼上雅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