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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落石出 祸心难测(上)

福州城中冷月高悬,八卦门内夜色几浓。只见杨逍遥与布谷蹑足屏息一前一后往前院行去。

此刻乃是深夜亥时之末,八卦门众弟子早已安歇,唯有十余巡夜人分三五组,各自提着灯笼挎着兵器,从前院向后院巡视。自苏星离神秘被害后,纪秦天下令严守山门各处要道,连门派中的巡夜人也添了两倍之多。

杨逍遥与布谷悄然点足,跃过那前院高墙,只见三个巡夜人打着灯笼正在大门前巡视,均此不足三五丈远。杨逍遥赶忙压低声音,悄悄道,“布谷,一会我二人绕过这群守卫,便从前院而过,直往那苏星离的住所。”

布谷听到这里,不禁挠头,半晌才低声回道,“主…主人,我们…我们去那苏星离的住所做什么?”

杨逍遥呵呵一笑,拍了拍布谷的黑脑袋,“去那肯定是查案啊!你当少爷我想去睡觉么?”

布谷纵然七尺男儿,豪迈勇猛,可听闻要去死人住所,又是夜半冷月时,不免有些背脊发凉,“既然查案…主人…我…我二人何不白天来?”

杨逍遥听他害怕,当下捂嘴直笑,瞥他一眼道,“你不闻夜黑风高好办事么?若真像韩捕头所言,杀害苏星离的凶手乃是熟悉八卦门之人,半天来只怕是被凶手发现!”

“凶手发现?!”布谷听得大惊,若不杨逍遥急忙捂住他的嘴巴,险些叫出声来,“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就在这八卦门中?”

杨逍遥稍一点头,低声道,“又要熟悉八卦门内的地形,又要算准苏星离的行踪,除了八卦门内的弟子,无有他人可以办到。”

“那是谁?莫非是那徐长齐?”布谷再问。

杨逍遥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八卦门内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苏星离的七位师弟一个也跑不了。”

话罢,只见三名巡夜人打了个哈欠,暂歇片刻后从前院大门走出,又往后院巡去。

“机会来了!”杨逍遥回头一望,那后院的巡夜人尚且距此有半柱香的脚程,他赶忙拉着布谷,轻功一点,翻身越过那前院大门,屏息蹑足,又绕开侧廊守卫,直奔那苏星离的住所。

片刻功夫,不出盏茶间,杨逍遥带着布谷一路轻功疾行,却又不惹半片砖瓦,悄然避过两三队巡夜人,终于来到了那苏星离的住所前。

只见一个小院大门紧封,屋内也透着死寂,石阶上落叶积灰足足有半指之高,可见苏星离被害之后,此院就被纪秦天牢牢封死,不准任何人出入。杨逍遥再环顾四周,只听旁边其他院落的鼾声如雷,比之此地可谓截然不同。

“我们怎么进去?”布谷低声问道。

“傻小子,这大门都被封死了,定然要翻墙而入。”杨逍遥笑道。

“那岂不是和做贼一样了?”布谷挠了挠头。

“我们这叫夜行探案,怎的是做贼?”杨逍遥调笑道,话罢点足跃起,悄然翻过那小院高墙,落入庭院之中,只见此庭院内栽着一棵杨柳,几片君子兰,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四个小凳,门前还有两团云南黄馨,朴素雅致,把这小院装点出几分味道。

“若这苏星离活着,定然也是吟诗喝酒的雅士。”杨逍遥不禁叹道,“也许还能与少爷我做个酒友。”话罢,那布谷运起轻功,也翻入了院内。

“主人,我们来此地是查探什么呢?”布谷仔细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人藏匿在此,赶忙低声问道。

杨逍遥蹑足行到屋门前,回头悄悄道“白天韩捕头曾言,此案存在两点矛盾无法说通。其一便是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苏星离如何既在山泉处中毒,尸首又在竹林中被发现。两地来回就需一个时辰,你也亲自跑了几趟。”

“不错。”布谷点了点头,随着杨逍遥步入那屋内,又问道,“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杨逍遥笑了笑,“正巧你提醒了我,这八卦门弟子的衣着均差不多,唯有苏星离的衣袍和墨冠不同。”

“主人何意?”布谷不解。

“我问你。”杨逍遥解释道,“若那日与徐长齐进入竹林之人不是苏星离,而是被人假扮的呢?”

“假扮?”布谷还是摸不着头脑。

“你看,此案的矛盾就在,守卫弟子曾亲眼目睹苏星离用过晚膳,然后与徐长齐上了后山,更独自进入了那竹林,半个时辰后守卫弟子又在竹林中发现了苏星离的尸首。”

“不错。”布谷点了点头,跟着杨逍遥穿过外屋,只往卧房而去。

杨逍遥说罢停在了卧房的一处木箱旁,回头笑道,“所以矛盾就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苏星离不可能既在竹林,又在山泉石桥。那么,真正入竹林的那位“苏星离”应是假扮的。”

“什么?假扮的?”布谷大惊,赶忙压低声音,“那又如何假扮?”

杨逍遥笑了笑,“这就是我来苏星离卧房的原因。”话罢,打量了几分面前的大木箱,只见箱前挂着一把铜锁。这三少爷不愿留下痕迹,悄然从怀里取了一段铁线,伸入那铜锁中拨弄着。

“主人!”布谷看的一愣,赶忙提醒道,“你还说是来查案,怎的偷起东西来了!你原来不仅会剑法!还会撬锁啊!”

杨逍遥赶忙“嘘”了一声,回头瞪了一眼布谷,说道,“小爷这撬锁的技艺可是在扬州赌坊中偷学来的。至于开箱,我此番是要查验苏星离的衣服是否有线索,怎的是偷东西,你小子倒是老实的紧!”

布谷听了这话才点了点头,狐疑般看着杨逍遥的举动。

片刻,只听“咔嚓”一声轻脆之响,杨逍遥已拨开铜锁,他赶忙把木箱打开谨慎般搜索起来。

布谷也蹲在他的身后,紧紧往箱内看着,不时低语“好家伙!这个苏星离藏了不少钱!那银票足有一百两了。”

杨逍遥听罢笑骂道,“笨小子!人家是八卦门的大师兄,有个一百两的私钱也是理所当然!”

布谷只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只片刻,杨逍遥已探到箱底,可他不禁眉色一沉,叫道“奇怪!”

“怎的了主人?”布谷好奇问道。

“布谷。”杨逍遥回头道,“你说这堂堂一个八卦门大师兄就只有一身行头么?”

布谷闻言赶忙摇头,“他都有一百多两的银钱了,又怎会只有一身衣袍,总要换洗啊!我这粗衣短布的,行囊里也有两件备着。”

“说的没错!”杨逍遥笑道,“看来有人捷足先登,把苏星离的衣袍给偷走了!”

“什么?!偷走了?”布谷听得一惊,“会是谁呢?”

“谁?”杨逍遥哈哈一笑,低声道“定然是那凶手啊!还会有谁!”

布谷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这苏星离有另一套衣袍,定然是凶手伪装他进入后山中!”

想到这里,布谷又挠头不解,“那苏星离究竟在哪被害呢?”

“山泉石桥。”杨逍遥断定道,“苏星离并不是进入竹林的那天被害,而是早已中刀身亡。剩下的都是凶手布下的疑阵罢了。”

想到这里,第一处矛盾似不攻自破,杨逍遥猜测道,“凶手应该是趁苏星离前往山泉石桥那日,暗中下毒偷袭将其杀害。第二日,凶手又乔装成了苏星离步入后山竹林,在竹林中伪造案发刀痕。这样便解释了为何短短半个时辰,苏星离能来回竹林与山泉两处。”

布谷虽然听了个囫囵可依然不明白,当下问道,“这凶手也太多此一举了吧!既然为了杀害苏星离,那就把他引入竹林下毒暗害即可,为何还特意跑到山泉处下手?这不就露出更多马脚了吗?”

“凡是必有因果,哪有空穴来风画蛇添足之事?”杨逍遥笑道,“我猜测凶手是为了掩盖身份。”

“掩盖身份?”布谷问道。

“苏星离独自进入后山竹林,乃是有守卫弟子作证,这样许多人不就没了嫌疑吗?”杨逍遥推断道,“比如那三师弟徐长齐、五师弟高况、六师弟胡予隆。徐长齐是陪同苏星离上的山,可却留在山腰等待苏星离从竹林归来,途中遇到了高况和胡予隆,这三人便可以互相作证,谁也没有跟随苏星离进入后山竹林。”

布谷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凶手故意把凶案分作两天布置,造成苏星离独自入竹林的假象,那么门派中的其余弟子互相作证,均没了嫌疑。”

“不错。”杨逍遥点了点头,“所以这世上本就没有画蛇添足之事,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掩盖自己不在竹林的假象。”

“既如此。”布谷的黑脑袋一拍,脱口道,“那我们只需找到苏星离被偷走的衣袍,就能断定凶手是谁了!”

杨逍遥闻言不语,片刻道,“可此案还有第二个矛盾之处,那就是苏星离到底中没中毒!”

布谷点了点头,“山泉石桥处分明有下毒的痕迹,但是苏星离的尸首中却没有中毒痕迹。这一处的确矛盾的紧,可凶手为何如此?既然此人武功之高,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苏星离一刀毙命,为何还要下毒?岂不是多此一举!”

杨逍遥哈哈一笑,“布谷啊布谷,你没听少爷我说么,这世上哪有画蛇添足之事。”话罢,他与布谷商议,二人先去旁边几处院子中查探苏星离衣袍的下落,至于下毒之事还得怪医九劫破解。

话罢,二人轻轻关上木箱扣好上铜锁,顺着进屋的原路退了出去,只等出了屋外,杨逍遥带着布谷轻功一跃,飘然出了苏星离的院落。

“先去查谁的屋子?”布谷低声问道,“是徐长齐的?还是高况或胡予隆的?”

杨逍遥笑了笑,“现在纵然月黑风高,可人家屋子里睡的也不是死人,哪能让我二人如此轻易探查?”话罢,他轻轻附过布谷的左耳,开始交代着什么。片刻,二人相视颔首,一左一右,分头行动,轻功疾行,向着其他弟子的院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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