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遥笑了笑,也不答话,心中明白这陆子谈的功夫之高,乃是十三剑生之首,天资犹高,假以时日定然可以拜为自己父亲的亲传弟子,何来小看一说?
“三少爷!”陆子谈面色不悦,不知杨逍遥耍的什么花招,不免冷声道,“既然你对自己的剑法如此自信,那就别怪陆某剑下不留情面了!”言罢,只见他足下一点,身轻似燕,片刻便闪到了杨逍遥身前,剑也不拔,手腕一沉,身法轻晃,剑匣一反横扫而去。
“好个子谈师兄!”杨逍遥心头暗笑,“嘴上说剑不留情,到底还是在试探我的功夫深浅,便连剑也不拔。”话罢,把那木剑也收到身后,左掌一起,寒铁掌相迎而上。
“寒铁掌!?”陆子谈也是在夺剑大典见识过杨逍遥七绝之人,心里明白这寒铁掌的厉害,当下不去硬接,足下一转,绕开此掌。随后剑柄反推,袖袍一荡,整个剑匣在空中宛如秋风般舞了几圈,剑气呼啸,朝着杨逍遥肩头压去,而陆子谈的身法如影,紧随而至。好个潇洒飘逸的剑客。
身后劲风已近,剑匣力含千钧,可杨逍遥冷哼一声,面色傲然,竟然头也不回,右臂带动袖袍一反,气势如龙,浩如江河,眨眼内劲沉响“砰然一声”,竟凭借内力硬生生把那剑匣震开。随后傲气道,“子谈师兄,若你剑也不拔就想胜我,只怕痴人说梦!”
“好小子!”陆子谈双目一沉,颔首赞道,“你这内力比起当日的夺剑大典更有长进,竟然到了如此境界。”话罢,也不再试,那剑匣纵然已被震出三丈之外,可陆子谈单手一凝,拟了个剑印,食中一并,反指一抬,刹那长空似鸣,那剑匣中的宝剑如闻号令,陡然出鞘,疾舞如风,青光一闪,剑气四溢,慑人双目,正是那天剑山庄中的名剑“青霜”。
“此剑便是青霜?!”杨逍遥心头一震,只见这宝剑青光四溢,剑身含霜,剑柄刻一只青鸾图纹,剑气凛人,便略一观也知道此剑的厉害。
“三少爷!名剑只需剑中知!无须多言接剑吧!”陆子谈长喝一声,步法一点,青霜在手中一晃,顺腕而发,朝着杨逍遥破空刺来。这一招剑气含而不发,聚力于宝剑之尖,犹如那针芒过叶,细水穿石。
“天剑九式?”杨逍遥心头一愣,好似明白过来,这陆子谈的剑法尚且不是那“太始觅心剑”,可也是天剑山庄的上乘剑法之一。要知道太始觅心剑乃是至高至绝之剑法,常人诚然难以悟透其中一二。于是杨天行开山立派之时,便把剑法简化为三路剑法,传于众弟子。其一为剑奴所学的“渡剑清心法”,其二为“御剑洗气决”其三便是这“天剑九式”了。
前一者为入门弟子所学,意在清心学剑,倾心驽剑。二者便是剑奴升为剑生的考核剑法,非有剑道天资之人无法学会御剑洗气,脱离有形剑至无形剑。而第三套剑法“天剑九式”便是为修习“太始觅心剑”所创,这路剑法含杨天行悟出天剑之道的九招入门剑招,纵然只是初窥天剑门径,可也是剑法中的大成之作。能够全然领悟之人便有资格去学那太始觅心剑。
“好剑法!”杨逍遥点头暗赞,面颊已然被剑气逼得生疼。便只凭一招的虚实,他就可以看出自己父亲在剑道中的造诣,“此招尚且是天剑之门径,可威力已然如此。”杨逍遥眉色一沉,赶忙避开那剑尖一点,轻功疾行,避散开来。
“哪里走!”陆子谈暴喝一声,剑法竟然如影随形,飘然而至,身法好似缓如落叶,可那剑尖却愈来愈浓,剑势暴涨,只把天地都盖了下来。
“此招原来是驽神聚气!”杨逍遥一愣,明白过来,这一招看似淡淡一刺,可剑锋四周含着如山岳般的内劲樊笼,任凭自己轻影功如清风流水,可也无法逃出那天剑九式的牢笼之中。
“三少爷!这还是第一招!”陆子谈喝道,“出剑吧!”
杨逍遥眉色骤沉,心思几转,赶忙握紧手中的木枝作剑,单手一晃,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袖袍大开,内力后至,想用一招破元剑的“长风千古”,以虚就实散去陆子谈的剑招威力。
可青霜乃是天剑山庄有名的宝剑之一,而杨逍遥手中的木枝却是地上随意而捡,这两者已有天壤之别,更何况这三少爷的破元剑尚且境界不足,哪里是那天剑九式的对手?
只眨眼间,剑锋相触,木剑犹如朽物而溃,青霜赫然威力不减,朝着杨逍遥肩头而去。
“三少爷!这便是你口中所言的上乘剑法么?”陆子谈得意道,“纵然你这剑法不坏,可在陆某面前便似绣花的招法,修叶的功夫!”
话罢,毫无停留,剑尖一点,更疾三分,只逼得杨逍遥把内力催到极致,临海决、捕风掌、炎心刀、奔雷拳等各路绝学纷纷使出,或躲、或卸、或推、或避、或拒,这才勉强与陆子谈的一招天剑九式“穿云决”斗个旗鼓相当。
“三少爷!陆某这才一招,便已逼得你使出所有七绝,那这一招你又如何?”陆子谈冷笑一声,心头只觉这三少爷过于自负,若方才捡起那柄铁剑或许还能与自己斗个十余回合。
话罢,陆子谈剑锋一抖,一改方才淡墨一点素雅无风的“穿云决”,只见宝剑青霜一舞,陡然出现了九道无形剑影,犹如青鸾当空,剑气高临,随着剑锋顺势而发,朝着杨逍遥的面前铺天盖地袭来。
“诸剑九道?”杨逍遥一愣,心说这一式乃是天剑九式中最后一招,没想到陆子谈已然修炼到如此火候,更配合那宝剑青霜,势如青鸾凤舞。
“三少爷!你这七绝陆某已然全都见识过了!可还有其他绝学?!”陆子谈朗声大笑,双目如灼,足下一沉,裂土碎石,扬尘漫天,内力提至十成。随后剑柄紧握,暴喝一声,势如破竹穿山,九道剑气好比诸天神剑驾临,青霜光芒如炬,随着他的身法如凤鸾低飞。
杨逍遥此刻心头一凝,似有决意,把那七绝武学融会贯通,左右开弓,身法疾行,边退边接那陆子谈的“诸剑九道”,可正如对方所言,杨逍遥的七绝早被看透,纵然多出些许变化,也可不敌“诸剑九道”九九无穷剑气之变幻莫测。眼看杨逍遥便要败在此地,再无“鸣剑开封”之机。
“你败了!三少爷!”陆子谈大笑一声,“诸剑九道”势如破竹,沉劲而发,已然离杨逍遥周身愈来愈近,剑气一生二,二生三,九者已成万物之数,那剑影好比天落细雨,茫茫把杨逍遥困在其中。
只等杨逍遥再退七步,已然是七绝用尽,可“诸剑九道”威力犹在,这三少爷也不知想出什么,足下一偏,绕开几道剑气,而后轻功一翻,单掌点地,反身又拾起一段枯木作剑。
“哼!事到如今!你那木剑又有何用?”陆子谈摇了摇头,剑柄一紧,迎了上来,丝毫不留后路,只想一击制敌。
“胜负未分!你怎知道我不会其他剑法!”杨逍遥忽然后足一定,反身相迎,不再避开那千百剑气,诸剑樊笼,竟然紧握木剑反击而来,“你剑气太急,拙而不藏,疾而不收,凛而不余,哪里还有后力?”
“什么?!”陆子谈不明所以,只觉此刻已然是胜券在握,这杨逍遥定然是呈口舌之快罢了,于是剑劲再催,好比江河翻腾。
“看我孤王君剑!”杨逍遥大喝道,剑花一舞,金光如炬,气势犹如开天辟地,一震剑意压来,江河仿佛倒流,藏兵谷中剑意相引,狂风大作,剑气如腾云蛟龙,似把木剑化腐朽为利器一般。
“孤王君剑?!”陆子谈稍愣,心头一惊,自己的诸剑九式为破他七绝,乃是全力而发,又困住他多时,已然是强弩之末,此刻被这金光一断,赫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瞧少爷我如何破你的诸剑九道!”杨逍遥傲气喝道,眉色一展,手中木剑好如神器宝剑一般,一式孤王君剑的“善败端”使出,此招乃是孤王君剑下卷中的一式,出自《韩非子?主道》之中,取“治纪以知善败之端”之意。乃是君王掌握治世胜败的端倪,从天地万物中悟出败中求生,死中觅中的一式。
此招一出,杨逍遥的木剑就像那披坚执锐的将军,在陆子谈万兵剑气之中杀出了一条生路。
陆子谈冷声一哼,心道,“不论你这剑法如何高明,到底也是一段枯木作剑,我就不信可以敌得过这青霜宝剑!”想罢,剑锋一抖,内力再添几分,剑气一收,聚力于宝剑四周,与那木剑取了个天地相争之势。
杨逍遥一招孤王君剑的“善败端”死中觅活,刺出一条生路,与那陆子谈的青霜锋芒相对,只闻一声怒震,两剑招均为当世上乘剑法,而用剑人的内力也相差无几,只等招式相冲,木剑断为几节,可青霜只是微微一晃,又朝着杨逍遥刺去。
“看你木剑已断!便是你再有更妙的剑法也无法使出!”陆子谈笑道。
可杨逍遥避也未避,等陆子谈持剑刺到,只不过肩头一避,五指一散丢下那木剑之柄,食中相并,以收手作剑,赫然冲着陆子谈的膻中穴点去。那指剑势如破竹,断水穿石,集全身劲力为一点,剑气却好似樊笼把陆子谈困在其中,“谁说剑招便非要用剑?”
一指点来,陆子谈大吃一惊,这剑法的来历自己再熟悉不过。没想到杨逍遥的淡淡一点,竟然便是自己方才使出的“天剑九式”中的“穿云决”。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陆子谈回过神来,杨逍遥身影如风,势若飞星,指剑飘然从身旁穿过,偏偏点在了陆子谈膻中稍左的位置。
“你…”陆子谈一招“诸剑九道”尚未使罢,可手中的青霜宝剑早已停在半空,身形受制,足若灌铅,不禁仰天叹道,“三少爷原来是韬光养晦,藏有决胜手段。这一招“穿云决”不仅时机恰好,更能以指作剑,不拘俗物,此番是陆某败了。”话罢,陆子谈双目紧闭,右掌一起,两指一晃,把那青霜宝剑还兵归匣。
“三少爷,陆某败的心服口服,可有一事不明。”陆子谈叹道。
杨逍遥收了剑招,此刻满头大汗,气息稍顿,回身笑道,“子谈师兄何须如此,尽可问来。”
陆子谈想了片刻,怅然问道,“三少爷是从何时开始修炼这一式“穿云决”的?要知道天剑九式乃是我派的上乘剑法,三少爷从未在庄内习过一招剑法,可今日却仿佛信手拈来一般。”
杨逍遥摆了摆手,笑道,“我也是瞧你这一招用的精妙,便依葫芦画瓢,搬来用用而已。”
话罢,那陆子谈愣在当场,不知所云,可随后又仰天长笑,释然开来,当下拱手敬道,“如此,这一关三少爷已过,陆某身后便是那藏兵谷的大门!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