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逍遥早早转醒,悄声收拾好了行囊,又给母亲兄长留下了一封书信,是便从后院侧门偷偷溜出,避开后殿及中殿的看守剑奴,静悄悄的绕着小道往山下行去。
可还未等这小子行出天剑山庄的山门,一个背影早就在石阶前等候着。
“大哥?!”杨逍遥一愣,不料自己的大哥杨影竟然在此守候。
“三弟,你两年在外,也不在家里多住些时日么?要知道娘亲与爹爹都十分挂念你。”杨影负手望着眼前的归剑谷,只见晨露未散,云雾缭绕。
“我这偷偷离去,的确有负娘亲挂念。”杨逍遥也叹道,可旋即提起他父亲,这三少爷的胸中却隐隐有一股怒火,“可父亲瞧不上我,我便是待在庄内也一事无成,不如再去江湖闯荡一番,或许剑者八脉还有化解之法。”
“你不如…”杨影见自己弟弟如此失落,转身对他说道。
话未说完,杨逍遥摆了摆手,坚定道,“大哥是叫我去再求父亲吗?那我宁愿做一辈子废人,既然他说我不配学杨家的剑法,今后我绝不会再求他一言。”
杨影缓缓摇了摇头,“三弟,你这脾性还是如此急躁,且听大哥把话说完。”他行了两步,负手叹道,“父亲不愿传你太始觅心剑,也是有那苦衷。”
“苦衷?!”杨逍遥颇为不信,冷笑道,“他已断定我资质不够,又道我毫无剑者的剑心。”
杨影摇头说道,“其实不然,你要知道天资一物岂是两三句话可以说地清?道地明?若你真的天资愚钝,那孤王君剑又怎能轻易学会?其二,剑心乃是日积月累而成,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那大哥的意思是?”杨逍遥不甚明白。
“我自小修习太始觅心剑,这路剑法讲究经脉相辅相成,若主脉相逆,便有气绝之危。”杨影无奈叹道,“若我猜的不错,父亲倒是宁愿你记恨于他,也不愿因为你一时好奇修炼家传剑法,徒丢了性命。”
说着,杨影又行了几步正色道,“要知道,哪有父亲不望子成龙,你纵然身陷八脉死局之中,可论武学天资,以及对剑法的悟性,诚然在我兄弟三人中最灵最巧。若不是这八脉难解,父亲哪会冷落于你?”
话虽如此,杨逍遥听了后却长叹一气,苦笑道,“纵然父亲有他的苦衷,可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是个贪花恋酒的公子少爷,谁又明白我杨逍遥的志向?”
杨影听了这席话点了笑道,“既如此,你就更不应该冒然下山,要知道你纵然身怀七绝,可到底未能大成,江湖中恶人宵小遍地,凶险异常。你一个天生的剑客,岂能空手而去?”
杨逍遥一愣,疑惑道,“那我如何去得?”
“大哥的意思,是让你闯一闯天剑山庄的藏兵谷。”此刻,山门前又行来一人,竟是自己的二哥,杨不语。
“二哥?你也来了?”杨逍遥瞧得有些不明白。
只见杨不语朝杨影点了点头,话道,“我已嘱咐过何堂主,藏兵谷已然准备妥当,就等三弟了。”
杨影笑了笑,解释道,“三弟,你虽然自小不愿学武,可庄里的门规也明白。凡是从我天剑山庄出师之人,均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闯一遭藏兵谷,以剑心引剑气,以剑意洗剑身,若取不得属于自己的开封之剑,那便没有资格下山。”
杨逍遥听罢明白过来,自己此刻离开山门闯荡江湖,乃是有下山出师之意,纵然一身武学不是家传,可自己到底是天剑山庄之人。那藏兵谷的玄机自己也知晓几分,“凡是天剑山庄出师之人,均须过藏兵谷一关。藏兵谷乃是天剑山庄铸剑、封剑、葬剑之处,位于归剑谷的灵台中心,常年受日月星辰所照,剑气纵横。传言其中埋藏的宝剑足有万千柄,可均未鸣气开封,只等那机缘注定之人。”
“大哥的意思是?”杨逍遥纵然明白几分,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两位兄长的苦心。
“这鸣剑开封之仪,需得三位堂主共举或庄主引荐,大哥身为天剑山庄代庄主,此事自然可得首肯,只需三弟亲自去一趟,便有结果。”杨不语耐心解释道。
“三弟,昨日你与父亲的争论,我二人已然得知。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闯荡江湖,立志扬名,作为你的兄长,我二人定然会鼎力相助,无论那剑者八脉是何死局,我料也难不住我们的三弟。”杨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诚然道,“此一步天下即在你眼前,大哥始终相信你乃是有天剑气脉之人,事不宜迟,赶紧去那“藏兵谷”取剑吧!”
杨逍遥听到这里周身一震,看着两位兄长对自己不遗余力,倾心相助,不由一股热血从胸中涌出,双目含泪,兄弟之情不言于表,当下拱手正气道,“多谢大哥!多谢二哥!我定然不负你们所望!在江湖中闯出个名堂!”
杨不语点头笑道,“我与大哥始终相信,以三弟的天资,哪怕家传剑法不能得传,可江湖中定然有你的归宿,等那日你扬名立万,我兄弟三人再聚首畅饮!”
杨逍遥闻言胸中一热,拱手再谢,不再言语,片刻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之声,只见昆仑奴布谷牵着烈云寻了过来,“主人,你现在启程么?”
杨逍遥咧嘴一笑,大手一扬,“布谷,你且在此地等我,我去那藏兵谷取剑之后,便来与你同返中原!”
布谷见杨逍遥雄心万丈,不禁对他的英雄气盖佩服不已,当下喝道,“主人定然可以马到功成!”
“好!”杨逍遥与两位兄长相视一眼,便大步一迈,朝着天剑山庄的藏兵谷而去。
这一路行了三炷香的功夫,杨逍遥健步如飞,心头激扬,便是经过天剑山庄的大殿也毫不停留,只往那山后的藏兵谷而去。
沿途上剑奴剑生见状,都纷纷与他打起招呼,想要问问这三少爷在江湖闯荡的故事,可杨逍遥略一回礼,也不多言,径直绕过众人抽身而去。
“三少爷这是怎么了?”一个剑奴摸了摸头,有些不解,“我昨日听人说,他此行回来是恳求庄主传他剑法。”
“这剑法哪有这么容易学的?”另一个剑奴摇头道。
“那他往后山是做什么?”
“三少爷好想去藏兵谷的方向了?!”
“莫非?!”
“他要鸣剑求兵?”
这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只把一众剑奴剑生都引了过来,谈论起来:
“听闻三少爷要去藏兵谷求剑了!”
“好家伙!那地方可不是我们剑奴能去的,何步星堂主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讲情面。”
“便是我一个剑生也不敢轻易踏足此地啊。”
“也不知这三少爷是否马到成功。”
“那藏兵谷中封着万千把宝剑,三少爷如今一身武艺,要取一把称手的剑应该不难。”
“非也!你瞧大少爷和二少爷,他二人也是千辛万苦才从藏兵谷全身而退,只怕三少爷要吃些苦头了。”
“我说…”
正当众人把这消息越传越远时,杨逍遥已然箭步一跃,踏入了藏兵谷的石阶之上。
只见铸剑堂的堂主何步星立在谷口,剑目微闭,双手而负,早已恭候杨逍遥多时了。
“何叔叔!”杨逍遥见来人正是何步星,赶忙笑道,“有劳了!”
“三少爷!”何步星赶忙抬手一止,严肃道,“纵然你庄主的儿子,可天剑山庄有创派以来的规矩,如今你愿独闯这藏兵谷,便要按规矩来。”
杨逍遥闻言一愣,明白过来,收敛嬉闹之态,赶忙拱手敬道,“何堂主!不知我何时可以入那藏兵谷?”
“何某奉代庄主之命,在此恭候三少爷闯谷取剑。”何步星拱手回礼,正色道,“三少爷若下定决心要入那藏兵谷,须得用巧力打开那谷口石门,此乃第一关!”
杨逍遥笑了笑,心道自家门派的规矩还不少,于是他抬眼一看,不禁有些呆住,要知道自己从小不愿习武,远离这山庄的武场兵库,而今二十多载还是头一回正式步临这藏兵谷之前。
只见藏兵谷位于归剑谷的正中,群山之腰,日月星辰之下,鸟瞰而去,好似一座孤岛落于归剑谷的悬崖峭壁之内,四周不连山峦,不绵丘峰,仅有数十根铁链铸在各处绝壁,仅有一尺之宽,鸟兽尚不能立,顺锁而入更是痴人说梦。唯有一道石雕山门设在天剑山庄的后山崖口,门后连着十条碗口粗的锁链,尚可站人,直通那云雾缭绕的藏兵谷深处。
杨逍遥抬眼一望,山峦绝壁,峭崖陡峰,除了一两只苍鹰高悬,日色稍洒,再无它物。他不禁心头惊讶,暗赞道,“好个绝处藏兵!此地便连鸟兽都少有涉足,更别提人了。”
“三少爷,请!”何步星抬手示意,带着杨逍遥行到那石雕山门之下,只见那山门足有约十丈之高,三丈之宽,悬崖口而设,后接十余条铁链通往谷中,可谓鬼斧神工,让人惊叹。
“这石门如何开之?”杨逍遥笑道。
“三少爷请看!”何步星抬手一指,那石门左右之上,各有阴阳两个图谱,中间镶有玉石之盘,盘中各刻龙凤相谐。
“莫非是个机关?”杨逍遥疑惑道。
“三少爷放心,我天剑山庄传的是剑道,自然不会让你破解这机关巧劲。”何步星抚须一笑,再一指道,“你瞧那阴阳双盘之中,龙凤身上各有一处暗门,若你能不用轻功,触碰那暗门,便可开启这石门,通往藏兵谷了。”
“哦?”杨逍遥只觉有趣,笑道,“这一关莫非是考察用剑者的御剑之术?若不用轻功,谁人可以隔空点门?”
“不错。”何步星笑道,“不过也并非用剑不可,当年二少爷便是用那围棋的黑白子取了巧劲,打开了这道石门。不过其招式所取,当然是御剑用气之道了。”
“果不其然!”杨逍遥双眉一凝,点头道,“便是不用剑,也必须假于外物,否者怎能开启那暗门机关?这一关就考以气御剑,当真难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