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瞧什么瞧?这才几日你便忘了本姑娘?”那枯树上坐落的女子不是她人,正是那大闹夺剑大典,夺取魔刀“修罗心”,又让杨逍遥念念不忘的梅酒佳人,萧姑娘。
“忘...忘不了...小爷便是聋了哑了也忘不了姑娘的容貌。”杨逍遥抬眼望去,女子眉色傲然,娇颊依依,唇齿如玉,一身墨色衣缎透着神秘,只把自己的都看呆了。
“哼,你这臭小子倒是花言巧语不少。”萧姑娘也不料这小子都到了如此危机的关头,强敌在前,命不保夕,还有心思油嘴滑舌般卖乖。
“我对别人定然是花言巧语,可对萧姑娘乃是诚心诚意,要说整个长安,或是大唐,我也没有见过姑娘这般的奇女子。”杨逍遥笑道。
萧姑娘摇了摇头,身法一转,飘摇落在地上,冷冷道,“你这臭小子嘴上便似涂了蜜饯,只怕不少大家闺秀被你诓骗,今日强敌在前你还敢胡言乱语。”话罢她眉色一沉,望着怪老婆子。
“无妨,无妨。”那怪老婆子寒声咯咯一笑,接道“老婆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这少爷怕是瞧上了你这个墨凤儿。老婆子活了六十余岁,等一等你二人叙旧也无妨。”
“乾闼婆,五年不见,你这下毒的功夫还是这般高超。”萧姑娘托着金色烟杆,调笑道。
“老婆子的命又臭又硬,活个百八十不成问题。倒是你这墨凤儿的功夫越来越好了,方才的身法连老婆子也察觉不到。”那叫乾闼婆的怪老婆子冷笑,回身又指着杨逍遥说道,“感情小少爷是墨凤儿的相好,那今日要取你性命只怕有些不易。”
萧姑娘冷哼了一声,喝道,“臭老婆子净胡说八道,本姑娘哪里瞧得上他这小子?”话罢双目一转,轻笑又讽,“不过话说回来,这臭小子的功夫却不坏,你乾闼婆要取他性命,若是不用那下毒的邪门功夫,只怕十招之内也未可知否。”
这“乾闼婆”本乃西蜀人士,名讳不详,早年生的倾城倾国,闭月羞花,精通器乐歌舞,相传曾为南诏国的国师,又颇擅长川蜀毒经,练就一身毒功。后不知何故,晚年落得如此下场,竟投靠在了天龙教的麾下。这天龙教隐秘于世,甚为神秘,教徒遍布九州,教内佛、道、天、地,各类教义均可杂糅,如此仍驽民无数,实乃亘古以来第一奇教。
“这老婆子名号为乾闼婆?”杨逍遥听到这里,心头“咦”了一声,暗自道,“这天龙教护法的名号,为何取了个外藩天神之名?这天龙教当真有趣。”
“臭小子还寻思什么呢?都这个关头还在发愣!”萧姑娘一句讥讽乾闼婆十招胜不过杨逍遥,可这小子倒在沉眉暗自揣度什么,丝毫不顾及那生死。
“你这墨凤儿倒是好心眼,激我与这小公子比试,一会你好暗中偷袭?”乾闼婆双目一转,冷笑道。
“贼老婆子,我黑天一脉哪会是背后偷袭的卑鄙之人?如若是,这大唐的皇帝怕早就死了千百次了。”萧姑娘冷吸一口烟草,不屑道。
乾闼婆闻言一思,略一点头,“你父亲倒是鼎鼎有名的真汉子,老婆子敬他几分。你是她的亲女儿,又得其真传,想罢不会如此。”说完,怪老婆子望着杨逍遥,寒声道,“小公子,今日既然墨凤儿替你说情,那老婆子就退一步不使毒经,若我十招之内无法胜你,便许你一条生路。可日后若你再遇见老婆子我,可就不好说了。”
萧姑娘冷笑不语,明白这乾闼婆也并非愚辈,“我的武功尚且在贼老婆子之上,就算这老婆子下毒的功夫再高超,一会动起手来,以二对一,也难免不有个闪失。如今退了一步,与臭小子比试十招,既不失风度,又不丢脸面,好会算计。”
杨逍遥见二人一对一答,好似多年相识,又把自己作为诱饵拿来比试,不免跳脚道,“萧姑娘,你方才说瞧不上我做你相好,为何还要让我与这怪老婆子比试,小爷可不服气!”
“臭小子!”萧姑娘眉色一凛,瞪了杨逍遥一眼,讥讽道,“你若连十招也接不下来,便替本姑娘擦鞋也不配。”
杨逍遥闻言长叹一气,心头苦笑,其一:自己每次遇见这萧姑娘均是狼狈不堪,头一次被金吾卫追杀,后一次被上清、妄梦偷袭,今日好不容易大展身手为奴镇行侠出头,谁料身负重伤狼狈不堪时又碰见了这萧姑娘。其二:萧姑娘的功夫看来还在这乾闼婆之上,与自己比来,仿佛涓流比大海,低丘与山岳,不知哪一日才能追赶的上。
萧姑娘似瞧出这小子的心思,双目一转,柔声笑道,“杨公子,你这武艺倒是比之前长进不少,也不让本姑娘瞧瞧,你还除了那七侍卫的武功和孤王君剑,还为什么招式?”
杨逍遥一愣,心知这萧姑娘使的是美人计,也这三少爷就吃这一套,等那女子对自己望了两眼,心中的郁闷之情早就一扫而光,暗自笑道,“感情方才我与那仇天噩苦战之时,这萧姑娘早在暗中旁看,看来这丫头对我还是有些心思。”
想罢,杨逍遥有些得意,可又想起了那奴镇百姓的血债,不免踱了几步,沉眉道,“十招倒是无妨,只不过我若十招不败,你可把那仇天噩交于我手么?”
一言说出,倒是让在场两人均是一愣,萧姑娘不料如此境地杨逍遥还不忘奴镇百姓的生死,竟然讨价还价起来,不免对他又多了一分好感。
“小公子,要知道今日你擅闯奴镇,败退仇天噩,本是坏了我天龙教的大事,老婆子必要取你性命。”乾闼婆冷笑两声,接道,“若不是墨凤儿肯为你出头,哪由得你说三道四。”
“前辈贵为天龙教的四大护法,又是响当当的高手,那仇天噩坑害百姓,为人歹毒,又擅长暗中下毒算计,阴险至极。如此做派,想必不是前辈所望吧!”杨逍遥笑了两声,激道。
“你这小公子真如那墨凤儿所言,油嘴滑舌,口如刀剑。”乾闼婆行了两步,冷声一笑,倒也爽快,“好!十招内老婆子若胜不得你,那仇天噩便任你处置!”话罢,也不等杨逍遥准备,这怪老婆子右掌一翻,一道青烟骤凝,而后掌风似雨,毒劲骇人,朝着杨逍遥面门而来。
“臭小子当心!”萧姑娘看的一惊,不料这乾闼婆竟然不顾身份,抢攻而来。
杨逍遥被那毒掌劲风压顶,面颊生疼,肩头犹如扛着巨鼎,只觉得四肢瘫软,两足好似铁铸铜浇。那怪老婆子的掌风内力浩瀚如山岳,比之以前遇见的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心头一沉,暗自道,“我闯荡江湖一年来,除了那上清、妄梦有这般骇人的内力,尚且无人能出其右。”
只眨眼,杨逍遥心思九转,明白自己的内力也好,轻功也罢,在这乾闼婆的掌力之下均是犹如朽木,若是唐突使出有败无胜,哪里还有十招之说?
便在这燃眉之间,萧姑娘却高声喝道,“臭小子不要惊慌,用那孤王君剑!”
乾闼婆一掌未罢,听这墨凤儿一言,心头疑虑,“孤王君剑是什么剑法?老婆子从未听说,莫非这小子还会什么上乘剑法?”
杨逍遥也明白其余武功在这乾闼婆的毒掌之下势难有胜算,当下心头一定,点了点头,眼看毒掌已到面前,当下撤步三退,轻影功尽皆使了出来。
可过不出其所料,乾闼婆的掌法精妙,身法高超,便是杨逍遥的轻影功中步尘、忘忧、渡世、晓梦、伶醉、千行、轻影,七式用罢,也分毫甩不掉那毒掌劲力。怪老婆子的掌风犹如催命的赌咒,紧紧跟着杨逍遥不放,劲力之大,好似一条吞噬天地的巨蟒,如黑云盖顶覆身。
“臭小子,你便只会逃命么?可老婆子一招还未使完呢!”乾闼婆冷笑得意,整个人纵然裹着灰袍,可轻功灵动,掌法捉影,逼得杨逍遥连连后退,不敢接招。
“好个机灵的臭小子!”这二人一进一退,一追一逃,身法如围棋中的黑白双子,纠缠不离,只有旁观的萧姑娘瞧出了原由。
只见眨眼间,杨逍遥俯身一闪,左掌疾出,挑起了那地上铁剑,而后翻身一跃,逃过乾闼婆的掌风,右手一绕,恰好握住那落地的铁剑。
“好小子!”乾闼婆此刻明白过来,这小子纵然知道躲不过这一掌,可还是使出了轻影功,原来是为了悄然间偷偷取剑。
可这一掌到底未罢,掌风呼啸不止,正在杨逍遥取剑之时,乾闼婆的毒掌已然跟来,让这小子再无可避。
“当心!”萧姑娘看到这里,不免为这三少爷捏了一把汗。
“看我孤王君剑!”杨逍遥大喝一声,铁剑陡然散发出一阵耀眼光芒,好似龙吟,刹那间,剑花铺天盖地,其中更藏一点金芒。
“这剑法?!”乾闼婆瞧的一惊,似对着剑法颇为熟悉,“这便是孤王君剑?!”
“贼老婆子,想起来了么?便是五年前胜你三招的孤龙所使之剑法。”萧姑娘大笑道。
“这小子是孤龙的传人?!”乾闼婆看那金色剑花犹如满天星辰,朝着自己袭来,赶忙毒掌一撤,似吃过此招的暗亏,当下避了两步,躲了开来。
“原来如此!”杨逍遥心头大喜,明白过来,为何萧姑娘约定十招内定胜负,更叫他使出孤龙的剑法,原来这丫头不仅瞧见了自己用“行君道”一式败退仇天噩,更明白乾闼婆颇为忌惮这孤王君剑,“原来前前后后都在萧姑娘的算盘中,好个厉害的丫头!”
“这一招便是“归兵九州”么?”乾闼婆瞧见对方使出这上乘剑法,心头一惊,脱口又道,“臭小子,这一路剑法乃是孤龙所使,你怎的学来?”
“剑法的确是孤龙前辈所使,名曰“孤王君剑”,可小爷我天资万年难有,随意使来也不足为奇!老前辈当心了!”杨逍遥调笑两句,剑芒一闪,那归并九州又使了开来。
“哼!又是同一招,你当老婆子我眼瞎么?”乾闼婆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一剑虚实相生,势取阴阳相协,招现漫天锐气化为中心一刺,不愧名为“归兵九州”,当年其秦始皇收尽九州铁,铸成金人十二,势压天下苍生,戳尽八荒锋芒。”
“看剑!”杨逍遥暴喝一声,一招“归兵九州”骇然刺来。
“可你小子错就错在不该同一招用两次,何况你的修为差那孤龙太多。”乾闼婆冷笑一声,从怀里的竹篮中掏出一枚丹药,眉色一沉,单掌一翻,把丹药朝空中掷去,而后反指一点,喝道,“着!”
顷刻间,那丹药化作一阵毒雾,只把杨逍遥困在其中,可“孤王君剑”乃是聚天地浩气所称,百毒难侵,那一招“归兵九州”的金色剑花犹如一张大网,不出片刻便把毒雾震散开来。
“破!”可不料,乾闼婆得意冷笑,又一掌拍来,只把那千万缕剑花中的一点拍散,陡然破了这一招虚实相生的“归兵九州”。
“好个贼婆子!”杨逍遥心头暗赞,原来那毒雾乃是虚招,便是为了虚招“归兵九州”中暗藏的剑锋,以这怪老婆子的内力掌法,剑锋已露,此招便只能溃败了。
“臭小子,不会换一招么!”萧姑娘瞧到这里,心头焦急,冷声道,“你不是天资聪慧么?同一招用两次,哪有不破的道理!”
“丫头别急!好戏还在后头!”杨逍遥一招被破丝毫不忧,赶忙足下一点,翻身疾转,把那铁剑一扬,冲着乾闼婆再刺而来。
可这一刺,不似方才那般铺天盖地,而是形单影只般的仅有十道剑气,且十道剑气,道道不同,并非虚实而生,却是十道骇人的剑气。
“君书十过?!”乾闼婆一愣,不料这少年还会孤王君剑的其他剑招,本以为这公子哥能会个一招已是不易,“这小子倒是个用剑的奇才。”想罢,那十道剑气,阴阳相异,炎寒同存,有的势如山岳,有的细如涓流,内劲沉而不虚,拙而可御,剑气纵然只有十道,可互相变幻相谐,委实难料其招式之要。
“好个君书十过!”萧姑娘点头暗赞,这一招出自“孤王君剑”的上卷剑谱,剑法来历于春秋战国法家大师,韩非子的《十过》,其在剑谱《为尊君》卷之中,乃是孤王君剑中最变幻多端,暗藏虚实的一招。
“好小子!”乾闼婆不觉暗赞,今日约定不用那毒经武学,此刻只能看看用些障眼法与普通拳掌,不免有些吃亏,可她年过半百,又身为天龙教的四大护法,若是反悔使出毒功,只怕丢了脸面。当下,这乾闼婆足下一跃,避开打头的五道剑气,可身后五道如影随形,委实难料。
“莫非胜了?!”杨逍遥有些不敢相信,可一道黑影闪过,那乾闼婆竟然不再躲避剑气,而是冲着自己的面前而来,单掌如风,五指成爪,只扣自己肩头。
“不好!”萧姑娘看的一惊,大喝道,“快御剑而返!这贼老婆子要擒贼先擒王!”
可这杨逍遥自学了“孤王君剑”以来,八式之中,只使得其三,之前与仇天噩决战,“行君道”也是偶然悟出,此刻萧姑娘叫他以气御剑,更是强人所难,这小子一愣,怪叫道,“什么劳什子的御剑而返,小爷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