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纯真的童趣
陈老太太家前排是“结巴子”老公俩,后排西头一家是外地来的一个大光棍,叫孙广金,他以给人看阴阳宅、相面测字为生;后排的东头一家就是常宝家,常宝他妈也是个苦命人,自常宝二岁那年,她的丈夫得了伤寒症走了,她和枣花一样的守了寡,看着公婆,带着两个孩子到至今。自枣花来了之后,她俩就成了同命相怜的伙伴。没事就坐到一起拉家常,诉苦水。枣花常教育自己的孩子和别的孩子在一起要好好相处,不要打闹。平安真的很听话,他把常宝的姐姐彩凤当作大姐姐看待,也把常宝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由于平安和善可亲,又会背三字经、唐诗,孩子们都非常佩服他,加上他老太太的大杏树的“吸引力”,所以这一片的孩子都愿意找他玩,天天离不开他。二愣子对平安就不一样了,他听他爹讲平安家的身世和现在的处境,就觉得他比他家差远了,他不是此地人,还没有“大大”,真是个“可怜虫”,他叫哥哥大愣子别要平安一起玩,结果挨了哥的“伤脸”。
孩子们有自己的“玩法”,有自己的世界。这陈圩子庄子中间这段地盘,大愣子就是个“孩子王”,包括几个女孩子也多部分听他的,可女孩子中间也有个头,就是彩凤,彩凤要说不和男孩子一起玩,那男孩子一天都见不到她们这些女孩子的影。所以大愣子也和彩凤很要好,这样他就完全统领了这地方的男孩女孩。
春天、夏天大人说家中没有孩子们要干的事,大愣子就和彩凤一招呼,孩子们就呼隆来了一大片。他们去“北大荒”“北大泉子”挖荸荠、摘茅草心、逮蚂蚱,摸鱼、捉小蟹子。
秋天各家各户都有活,孩子们也都得多多少少帮大人做点事情,他们是没条件在一起玩的。
冬天农村的农民都是闲着没事的,这会儿孩子们又高兴了,早上一吃过饭,大愣子的后格针园就是集合点,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奔那地方走去。人少时,踢鸡毛毽子、打木削、抽陀螺、整小木人、小泥人;人来齐了,孩子们聚多了,就分成两队“挑兵”、玩“老鹰抓小鸡”,最有意义的是,学着大人“当新郎新娘”:大家一起围着做“喜事”用具,用秫秸亭子截成一小段一小段,再用细线穿成串,用一根小棍挑起来,摔得噼里啪啦的“当鞭炮”;用柴草和树枝“搭喜房”;选两个有劲的男孩,双手交叉手编手“当花轿”;采集家中大人做衣服截下的花布条当“头花”。一切准备就绪,就选出几对“新郎”“新娘”:大愣子配彩凤;二成配二娥;平安配花妹。几个“花轿”分别把“新郎”“新娘”抬入柴草搭成的“喜房”,这边一些孩子挑着准备好的“鞭炮”,把秫秸亭子甩得“噼哩叭啦”响,那边大家一齐喊着:“我新郎,你喜娘;拜天地,入洞房;一年一个状元郎”。二成也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块小方红布,分给彩凤、二娥,花妹当“蒙头红”。这些孩子们装得还真有点味道。大人们只能是偷偷地从格针园外边“看喜事”,要是让孩子们发现了大人偷看了自己做的事,他们她们都会被“羞”得一哄而散的。
大愣子和彩凤先入了“洞房”,二成和平安也学着他们入了“洞房”。平安不知“入洞房”怎么办了,他就叫花妹跑去看看大愣子做什么,她们就学着。花妹伸头一瞧大愣子和彩凤的“喜房”,回头就跑到平安跟前告诉他:“羞死人了!”平安说:“怎么羞死人了?”花妹说:“不能说。你自己去看吧!”平安不去,花妹就悄悄地趴在平安耳边告诉他:“大愣子趴在彩凤身上。”平安不懂事,他对花妹说:“俺得学着愣子哥,要不二愣子会背着他哥打人的,花妹双手使劲打着平安,”打死你,打死你,太丢人了,男女还能压在一起吗?真不懂事!”平安说:“你不听大愣哥的话,下次他要把你赶出‘团伙’的。”这句话真灵,花妹真的害怕了,她走进“喜房”对平安说:“别羞人了,你就揽着俺,不要趴在俺身上,哪个能知道?”平安真的就把花妹使劲揽在怀里,花妹也揽着平安。这两个孩子在“洞房”里一揽一抱,还真的就愈加友好起来。
花妹这个女孩,长得确实水灵,高高鼻梁,乌黑的两颗大眼睛,二道弯月眉,小嘴巴整天笑眯眯的,她妈给她的两个小辫子上扎着两条红头绳,红头绳上又扎着平安送给的他小姑做喜棉袄剪下的花布条,远远望去,像两只彩蝶在飞舞。平安时时地瞅着花妹,时时地不想离开她,真的想把她当成大人说的给他娶的“花媳妇”了。
无暇的童心变成了幽忧的梦,这个梦给花妹在以后不断成长的心灵上留下了层层的“伤痕”,也在她今后的人生中埋下了一粒“砒霜”
常宝和彩凤、大成和二成、二娥他们几个孩子和平安、花妹“分裂”了,他们说这两个孩子只顾单溜,忘记了其他的朋友。二成以前和花妹玩得很好,还是老邻居,他气平安从他手里“夺走了花妹”,夺走了他的好朋友,小伙伴。二愣子要替二成出气,说早晚非揍平安一顿不可。
孩子们的友好和分裂,那都是“闪电式”的。这不,东圩子的大牯子戴媳妇了,大愣子一召呼:说今晚上去他家“闹洞房”,挣“喜果子”吃。常宝去喊平安,二成去喊二娥……轰轰烈烈的大愣子“团伙”又活动起来了。大成叫二成去家找一根竹竿子,绑个铁钩子。自己拿着这家伙突突地爬上了树,一会儿勾下很多苦楝枣。这些孩子把大成勾下的苦楝枣每人分装了两挎包;二愣子更秘密地到格针园里去找了一些“苍茸子”,装在一个布袋里。
天黑了,大牯子家里一挂小鞭放过,“道喜话”的两人一说一合,道了很多吉利的“喜话”,把新郎送入“洞房”。
这家人刚把“送房”的事安排完毕,大愣子“团伙”光临“闹喜”,一人一把“苦楝枣”撒到新娘的头上、身上;二愣子和大成、平安又使用了“二愣子秘密武器”——“苍茸子”沾了新娘子满头满身。那“新娘子”气得都要哭了,只有叫新郎来帮忙摘掉这些刺人的东西。这群孩子“闹喜”,把这家的老婆婆老公公都给闹得心疼儿媳妇了,这老公俩赶忙去和大愣子“谈判”,问问这些孩子想怎么样,想要什么喜品。
家中主事人对于这群孩子真是没办法,只有拿了四包“喜果子”,几包“洋糖疙瘩”打发了他们。
孩子们在大愣子的带领下,收起了“武器”,说笑着一阵风跑出了喜房,到大路上分享“闹房”得来的“胜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