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相聚一游
洪如刚处了不少新朋友,也永远忘不了那些生在农村,永远也摆脱不了农村乡土味的老朋友。当然春富村的那些乡亲乡邻,尤其是许烜、洪如通、徐祥敏他们和洪如刚更是心心相通。不管村里的哪家有红白事,他都千方百计抽时间或是中午晚上下班的时间,他跑去一趟:“喜事”他会喝上一场喜酒,出一份“喜礼”;“丧事”他会买上一刀火纸,或是出些“丧礼”,去参加吊唁祭祀,时间允许也会参加那里的送葬仪式。
那是春末夏初之际,洪如刚私自搞了一次供销社的特权,他和曾春商量,请了一天的假,到兄弟单位借了辆大型旧面包车,找了本单位的司机,开车载着他的朋友们:许烜、洪如通、徐祥敏、刘启明和林传杰畅游了西马陵山。当然这是洪如刚利用晚上下班的时间和这几个朋友商量妥了的。
洪如刚一行七人先去看望许烜的老母亲和他弟弟一家。许母已是年近七十的老人,还较健壮,她拿出许多许烜的好友来看望她时买的点心给洪如刚一行人吃,还又拿出杨倩在一个星期前傍晚给买的两盒精制包装的高级桂花酥,也让大家尝一尝。
母亲告诉许烜说,杨倩临走出许家大门时,再三嘱咐自己要多保重,说她要出远门了,不能再来看望她老人家了,还说点心盒里有东西,是给烜哥的,别人不许随便拆开。
许烜听妈妈说了这些,不由得赶快去寻找那里的秘密。他忙着去层层打开点心盒,果然找到杨倩给他留下的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封信。许烜赶忙拿出信走出门,自个儿去拆开看了,内容大体是这样的:
烜哥:
永别了!等你十几年,不见你回头望我一眼!你太自私了,你为了当个孝子,不伤你母亲的心,我理解,可总不至于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吧!难得你找你的朋友,找你的亲人能给我捎一句问候,带一点温暖,也暖暖我的心吧。狠心的人啊,你也许是为了断我的后顾,不给我个念头吗?我做不到!我昼思夜想的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那些美好的时光,让我永远甜蜜的时刻!
烜哥,狠心的烜哥,在我心中,你是我最亲爱最伟大的哥哥!你这么狠心,我不想骂你,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活法,我应该祝福你。听你弟弟讲,你有了儿子、闺女,你的儿子还蛮出息,你有个可爱的家,多幸福啊!
狠心的人啊,你可曾知道,我不愧是个妇人之心,怎么也放不下你,心中只有你,容不下别人的一点点。母亲骂我,死丫头,你真想气死俺吗?你的局长是你哥哥的知心朋友,他给你介绍的公安局的张科长,人家长得哪地方不如那个烜仔?地位、人品哪点对不起你?你个死脑子,怎就转不过弯来呢?
是的,母亲和哥哥是希望我好,他们指给我的路似乎是光明的,美好的,可我不想走,我要选择我自己的路。这条我自己选择的路,虽是条不归路,但我最后决定走了!
烜哥,我和你,这辈子是没缘分了,等待来生吧!来生来世,只要阎王爷叫小鬼少灌我些迷魂汤,我还会记住你,找到你,你个狠心郎!永别了,也许这辈子不会见到你了!xx尼姑庵,我选好了,那里的老尼和我有缘分,再修行半世,兴许会有个好报应,上帝也许会发发佛心善缘,让我下辈子还能认识你!
烜哥,下辈子该不是一帘幽梦了吧?!
你的爱妹:倩
xx年x月x日 夜
许烜虽是在门外阅信,可他的哽咽声还是让屋内的人听到了,人家都知道,他是个硬汉子,一向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可今天他竟伤心到这种地步。洪如刚特别理解,他比较了解他和杨倩相恋的程度。许烜的母亲早已是泪眼难遮了,她逮着如刚和素雯的手说:“俺烜儿要像你俩就好了,可他没那个福呀!
满屋子的人都理解这母子的心,可那个时代酿成的悲剧,何止是许烜两个人呢!
洪如刚一伙同行,辞别了许母和许烜弟弟的一家,又一起去拜访杨师傅。
在那一片荒草凄凄的栗子园里,有两间草屋,就是杨师傅居住的地方。刚进栗子园,老远就听见铿锵有力的练武之声,大家都猜得到杨师傅扔不摞功夫。
杨师傅听到汽车喇叭声,便停止了动作,当洪如刚几人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门口时,他衣杉不整地忙着迎了出来。
“师傅——我会来看您了!”许烜眼睛湿润地抓住了他的手。
“师傅——我们大家都来看您了!”门外又传来了几个熟人的声音,是和许烜共同认杨师傅学艺的几个徒弟,听说他和他的朋友光临,都丢下了手中活赶来了,他们就知道许烜在那地方结识的朋友也一定会来拜访杨师傅的。
“志学弟,你好吗?”
“志金哥、步升哥你都来了”。
许烜,洪如刚,洪如通五人向前见过这些弟兄,又都去一起拜见杨师傅。
杨师傅自叹:老了,不中用了,炼了几趟就力不从心了……他面带微笑地招呼大家,把来人都让到屋里,又叫许烜和张志金二人赶快去大许屯买些菜来,难得和这么多人聚到一起,今个必须在他家吃顿饭,痛饮几杯。
洪如刚当然更不能见外,他和杨师傅还有特殊的关系,洪如刚向杨大哥讲这次来的目的,又邀请他和大家一起去玩玩西山,叙叙师徒、兄弟之情。
杨师傅听后,更是另有所思,他说,就是你们几个不来,他自己也要到南乡去溜溜,并说了句:“心不由己啊,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不能再聚第二次呢?”又说“人呀,生来有处,死来有地,虽恋土难移,但最后一把骨头也不知要丢在哪里?”
洪如刚几人听后,总觉得杨师傅话里含悲,但也许是他到这把年纪纯属“触景伤情吧!”也就不再仔细推敲他话中的含义了。
权素雯忙里忙外,当了一回“厨师”,和善于做菜的张志学两人供烧炒了八盆菜,分成两桌。
又是一个“酒逢知己”,十几人共聚杨师傅简陋的草屋之内,痛饮共叙。
饭后大许屯的几位朋友当然不能陪洪如刚一起去游玩了,因为他们还都不能停下手中的活,说上级正布置在这个大村搞千亩西瓜大面积种植。
许烜和洪如刚几人辞别了这些朋友,又乘车载着杨师傅游玩了几处马陵山的著名山景,什么“郯庐断裂层”“穆柯寨”“皇姑城”等,然后来到“沂苏翻水站”。这个翻水站是苏北从沂东郊界的沂河连接龙沭河水库的一个比较著名的水利枢纽工程。马陵山东部山区如果遇到天旱,这个翻水站开动翻水机组,把涛涛的沂河水翻出,流经左山乡以南,经过八里屯镇周边,进入大埠岭水库,大埠岭水库开闸,从沂龙干渠,又流经大小七八个乡级中小型水库,能通灌良田几万亩,余水流入苏北第一人工湖—龙沭河水库。
遇到洪涝时,这个枢纽工程能拦挡大小沟渠的山水冲击,把洪水拦在下游的大小水库之中,再开大小闸门,通过沂龙干渠,向龙沭河水库放水,再把洪水洩入大海。
杨师傅指点着洪如刚带来的这些人不断地欣赏着这花园式的翻水站管理处,看着那翻水站雄伟壮观的抽水机组设施,大家不由地感叹国家在水利建设上的巨大投入。遗憾得是,这翻水站从八十年代初期就失去了她巨大的作用,因为苏北的陵海某镇把东山省六十年代建造的“黑龙潭水库”拦腰截断,又建造了一座新的属于这个镇的“黑龙潭水库”并入了卢沟小流域治理的范围,东宜省的某县和苏北的某县发生了用水上的矛盾,东宜省的某些领导一气之下,就在沂苏翻水站上游的沂河里筑起一道大坝,把沂苏翻水站的水源切断,从此,沂苏翻水站就失去了她原有的作用。大家为这个重要的水利工程的废弃共同叹惜。
权素雯又向杨大哥提议,还要去黑龙潭水库看看,因为在七十年代初,洪如刚曾带着她来过那儿,从而使她又想起了自己和洪如刚当年如痴如醉的爱情。
大面包车在崎岖的山中小道上颠簸,司机小朱全神贯注地把握着方向盘,一会儿左打方向,一会儿右打方向,一会儿又突然制动刹车,把这一车人搡得个个前倾后仰,挤得连气都喘不周到的人倒为这一动作而舒了口气。
经过半小时的行程,到底来到了黑龙潭水库的大坝上。
“不对吧,这个大坝怎么变了样,当年和你来的,可不是这个样子呀?”权素雯刚钻出车门,就惊呼起来。
“是的,你再往西看,当年俺和你去的大坝还在那儿呢!”洪如刚指着西边弯弯曲曲的一段水面的尽头。
权素雯望见了西边水库大坝上的水楼,影影绰绰的闸管所的设施说:
“是呀,当年去的是那儿,就是那儿,你家的大黑子,还想跳水捉鸟呢!”她说完,看着如刚。
“是呀,那时水面上很多鸟,大雁就有好几种,还有白鹤,丹顶鹤,灰鹤,可现在见不到这些珍奇的朋友了,这几年,人们让金钱利润熏黑了心,有的人利用麻醉,铁扣,大丝网把这些珍禽奇兽差点逮绝了迹,当你走进南边这些马尾松林和深沟崖涧时,再也见不到什么草狼,人脚獾和鞑兔了。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时,这些禽兽,马陵山上可不缺呀。可惜啊!可叹啊!”洪如刚为失去大黑子和这些鸟兽不断地叹息。
“是呀,这全怪某些有钱的,当官的,他们五花八门地想着点子,到‘野味馆’,什么‘仙客来餐馆’,什么‘野猪林聚餐厅’,这些门上专门挂着:‘内有山珍野味’的招牌,而那些‘油头阔腰’的家伙专门到这些餐馆去点吃它们,真是造孽呀!”刘启明也来了感慨。
“是的,吃完了它们,吃绝了它们,还要大唱高调:要保护珍禽奇兽,它们是我们的朋友。”林传杰也在为某些爱唱高调的官爷们气愤。
“还是欣赏这山中景物吧,那些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干预了的事情,世界呀,就是这样,事事非非,冷暖无常呀!”杨师傅望着碧绿的水面,叹了口气,又说,“如刚小弟,我是北乡人,那里发展的情况我很清楚,看你们这相隔几十里的南乡,也还是不错的,你看那田块整齐,林木苍翠,牛壮羊肥,人呀,物呀,面貌全新了!”
“朱师傅,你把车开到南山顶上的那片高松树下,在那儿等着我们,咱爷几个,兄弟几个,还有弟妹素雯,走着拉呱、观山、看水,在那里休息。”许烜征求如刚的意见,“刚弟,还有什么高见?”
“很好,大家都会同意!”如刚望着朋友,由深沉转为喜悦地说。
洪如通望着几人高声说:“许大哥说得算!边看边抒发感情,难得兄弟一场能聚在一起,大家一定要畅所欲言。”
林传杰和刘启明拾起一块小片石,向水中撇去。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一圈又一圈,片石在水面上连连荡了五六下,才钻入水底。水中浮在水面上晒太阳的鱼儿惊慌逃窜,由近向远撞起伞状箭波。
“逃吧,窜吧,有一天人们会把你钓完、捕完、电玩、药绝的!”
“去你的吧,国家早禁止毒鱼、电鱼了!”
“真是坐井观天,你还不知道,捕鱼人更毒的手段还有呢,据说他们更现代化,织网人发明了地笼子,他们织出的小的大的,长的短的,更长的有好几十米,这家伙可毒了,大鱼小鱼,小虾,螃蟹,就连不到一寸的小沙钻钻进去也被捉了。”
“你还没说好,某些政府部门领导人高喊要保护生态平衡,可他们竟然表扬这些生产地笼的厂家能人,说他们搞活了经济,增加了社会的就业率。”
“哪个看着呀,那些能行的‘皇亲国舅’承包的水库、鱼塘,不天天电吗,电不到,就毒啊药啊,谁管得了?你举报,‘渔政’无能为力,惹不了承包人!”
“钓鱼人也心狠着你,嘴喊休闲垂钓,养心怡情,可钓起来,无足劲,钓一斤,还想五斤;钓小的,还想钓大的,钓一条,水中就少一条。钓出的小鯵条、小鱼种,不合心意就掐死、摔死或者搁在荒草里晒成鱼干,这叫什么‘修身养性’呀!”
“兄弟唻,别只想着那些阴暗面,我们可要看到美丽的大中国啊!”
……
你一言我一语,走过了大沟,又爬出了深涧;
吓跑了野兔,惊起了飞鸟......
洪如通拉着徐祥敏,许烜扶着杨师傅,林传杰拉着权素雯,刘启明伴着洪如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