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别苑里,似乎并没有任何信息表现出一种主子病重的焦虑感,李朝天和穆双疑惑的相视一看,又纷纷看向前来报信的秦可儿,秦可儿只是无辜的摆了摆手,表示她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别苑拐角处,一位早起的家丁哼着小曲自顾自的清扫着光洁的石板地面上的落叶,昨儿风可真大,吹下了不少被树枝刮落的小嫩叶,李朝天轻哼了一声,那扫地的家丁听了动静,茫然的抬头来看,却发现自家王爷与秦侍卫,双娘娘,不约而同的凝立在门外。家丁懊恼了下自己的分神,忙堆着笑脸放下扫帚迎着跪了下来,口中急忙喊着:“小的参见王爷,参见娘娘,参见大人。”
李朝天挥手示意他起来,四处张望了下,司莫月的院子里依然是与之前同样的宁静,没有半分的异常,他疑惑的问道:“不是说王妃病了么,怎么没见人通知我呢?”家丁回道:“王爷,昨夜里娘娘确实急病了一场,本来小的们要去报了,海棠姑娘却半路拦了下来,说是夜里风大,怕惊动了王爷尊驾,让王爷染了风寒。”
李朝天哼道:“真是混帐,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要瞒着我,那王妃现在如何了?”
家丁欠身答道:“回王爷话,大夫走后,海棠姑娘便支退了我们,说是娘娘没有生病,静养一宿便好,今天早晨到了这会时辰了,还没有听到王妃房里有动静,小的们就没敢贸然禀报。”
李朝天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吧。”家丁欠身答是,见李朝天没有再理他,便拿了扫帚继续清扫起了园子。
李朝天回头对穆双道:“要不我们前去看看?”
穆双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李朝天轻揽了下她的肩,三人一同朝着司莫月的房间而去。
海棠一勺一勺的喂着司莫月昨天夜里就熬好的药,一直放在小炉子上温着的,就等她起了喝,两人哭了半天,眼睛都有些肿胀,但是内心的喜悦还是不约而同的流露了出来,司莫月满脸温柔的抚摩着自己的小腹,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已经盼了太多太多年,往年里,云王府里三个妃子没有一个可以怀上麟儿,司莫月心里清楚,这并非是李朝天本人有什么毛病,而是他压跟就不想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他生下孩子,自己此时怀孕,不知道云王爷又会有什么反映。。。司莫月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初为人母,她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恐慌。
窗外热闹的人影一闪,数声略带慌乱的呼声纷纷响起:“奴婢参见王爷,奴婢参见仙妃娘娘。”
海棠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开心道:“娘娘,王爷来了。”
司莫月心里一颤,忙起身道:“扶我起来吧,咱们出去迎迎。”
海棠乖巧的应道:“是,主子。”
司莫月站起来,身子竟然虚弱的晃了几晃,海棠忙一把扶住了她,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情绪大起大落的主子,真担心她会一时支撑不住而晕倒过去。
房间门被门外的丫鬟轻轻的推开,李朝天熟悉的容颜出现在门口,司莫月看着他,眼前竟然有些眩晕感,却依然支撑着欠身道:“臣妾参见王爷。”海棠扶着她,满是担忧的欠身道:“王爷,您来了。”
李朝天见司莫月一身虚弱的样子,顿时惊了下,忙赶过去扶起她道:“月儿,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竟这般虚弱起来?”
司莫月浅浅一笑,脸上闪过一丝愁苦,是货真价实的愁苦,她摇头道:“不碍的,臣妾谢王爷关心。”
李朝天关怀的将她扶至床边,又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嘱咐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不要乱走动,还是好好养养罢了。
司莫月低头不语,沉默的回应着李朝天的关心。
到是穆双,冷眼的从进门就开始盯着司莫月打量,最后确定她是真的病了,而不是由自己疑心的那样是为了争宠装病,她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海棠过来。海棠走上前,笑着欠身道:“娘娘。”
穆双一扬下巴,漫不经心的问道:“海棠,王妃姐姐这是怎么了,昨夜里寿辰宴席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就忽然病成这个样子了?”
嘴上虽然在问海棠,可穆双的眼睛却无时无刻的不在盯着不远处满脸哀怨的司莫月,和依偎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的李朝天,一股淡淡的酸意渐渐的从心底涌起,哼,男人,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永远都不能指望他们真心的只对一个人好。
哼,如果李朝天真的那么在乎眼前这个病倒的王妃的话,又何必对她这个新欢百百逢迎,穆双轻轻的咬了咬牙,只听海棠笑道:“娘娘,奴婢家主子并不是病倒了。”
穆双回过头,疑惑道:“不是病?那是什么?”
海棠继续笑道:“回娘娘话,说起这,奴婢就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啦。”
语罢,回身笑盈盈的看着李朝天,不明所以的李朝天先是一楞,迷茫道:“有何喜可贺,你们这主仆两人,一大早便神秘兮兮的,有话也不肯多说,真是急死人了。”
他握住司莫月有些潮冷的手道:“爱妃,你究竟怎么了?”
穆双凝视着两人紧握的手,心脏和眼一起瞬间的疼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看着笑眯眯的海棠等待下文。
海棠笑道:“回王爷话,娘娘有喜了,王爷就要为人父了!”
“什么?!!”
李朝天和穆双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了一下。
司莫月本来已经挂在脸上的笑容,也被这两声惊叫给憋了回去。她直楞楞的看着李朝天空白的眼神和凝固的表情。李朝天的脑海里,仿佛如同闪电一般犀利哗啦的呼啸而过,往年旧事一幕一幕浮现在心头,夕凉哀哀的的声音似有似无的徘徊在他的耳旁,他似乎又听到了她在唱,在唱:“谁家有女,醉了黄花,一曲烟尘,唱伤浮华,琵琶语里念桑麻,不见月色枝头下,唱尽春意与落花,抚过秋凉,等过萧墙,却将心事任天涯”
“却将心事,任天涯。。。”他低声的念了一句,茫然而恐惧的眼神看着脸色苍白的司莫月,夕凉死时,是个深秋的季节,她带着自己从不知道的那个孩子,死在自己的过往里。那时起,他便发誓,除了夕凉之外,绝对不会让任何女子,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而。。。时隔近十年后,眼前这个痴心的守侯了他八年的女子,从十几岁的豆蔻年华一直等待到今,终于因为自己的一次意外,而怀了自己的孩子。是该要。。。还是不该。。。夕凉。。。
他转眼,茫然的看着穆双。
穆双双唇紧闭,不肯暴露出任何一丝的情绪。她到也想要看看,李朝天在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会做出何等反映,她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嫉妒是每个女人的本性,穆双在司莫月面前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助。
来到这个没落的王朝后,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感受,竟然是在为了一个自己一直以为不会去爱上的男人而纠结起了自己的情绪。
李朝天混身几乎都没有了知觉一般的看着司莫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里那种复杂莫名的感受。
良久之后,才挤出一丝正常的笑容,他拍了拍司莫月的肩膀道:“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我,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好好养着吧,等我差人告之父皇与母后,两位老人家一定会异常的高兴的。”
司莫月心里猛的松了一口气,这句话。。。就是默认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了?意思就是,她可以生下他了?可以成为云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李朝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僵硬的步伐迈出的王妃别苑。
后花园的二层平台之上,穆双笑容满面的拿了纸,亲手教着青坠折小星星和千纸鹤。一旁的桌子上除了刚泡好的茶,还有散落的成件,李朝天心不在蔫的扣着桌面,眼神却飘向了不知何处。穆双见状,咬了咬唇,笑着对青坠说:“你拿了这些纸,去那头折吧,若是饿了渴了就来吃些东西,姐姐跟王爷单独说会话,好不好?”
青坠乖巧的答应了一声,提着脚下的篮子闪去了一旁。
穆双将半截身子覆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李朝天出神的脸,宠溺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朝天却不慌不忙的捏过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叹息道:“心有愁绪啊,双儿,你又怎么懂的。”
这下穆双到是来的兴趣,干脆绕到他身前,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环过他的脖子撒娇道:“究竟有什么事,你说给我听,比闷在心里强多了吧,没准儿,我还能给你分析分析,化解化解你心里的不情愿才是。”
李朝天苦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道:“你这是想看热闹罢,哪有那么多事可讲,你不给我制造麻烦,我就谢天谢地啦!”
“切~!”穆双扔给他一个浅浅的白眼。便没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