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双听着他一个又一个犀利的词的打压,心口确实一闷,好在她尚有对策,只得笑道:“王子莫急,亲得照迎,只不过,是迎得出,却娶不回,因为。。。新娘已经死了。”
赤那眼神一紧,直起身,颇有兴趣道:“娘娘请讲,新娘是如何死在迎亲路途之中的?”
穆双笑道:“大廑皇朝盛迎北狼国王子入朝,诚献爱女囡公主出使邦交,远嫁塞外,北狼国王子不如皇命,浩浩荡荡叩谢皇恩,迎娶公主回朝,不料宁安城郊,荒山野林,忽然冲出山匪袭击,毫无防备的迎亲队伍被冲击分散,新娘喜车翻入山涧,新娘生死不明,山匪最终被收服,就地正法,尸体抛入河中,随水而去。北狼国王子独身回塞外,两邦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生死存亡,更加坚定交好之心,从此国泰民安,两不相扰。”
赤那微微一笑:“娘娘果然思维敏捷,可是小王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娘娘的说法去做呢?迎娶回大廑皇朝公主,又有何不可?”
穆双冷静道:“王子也是性情中人,也愿意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可是您迎娶回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了两国茫茫无限的利益,悲剧了您和囡公主两个人的一生,您觉得,值得么?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难过的时候,会觉得日子过的好长好长,长到自己痛不愈生,远离了自己心爱的人,从此天涯海角,此生不能相见,那些曾经的诺言,那些许下终老的承诺,都如同风儿一般散去,永远,永远,都不能实现,那比什么样的酷刑都残忍,一辈子,就为了这么一个人哀哀怨怨,难以释怀,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的凄凉和无奈。”
赤那存心较劲,他被穆双那些话触动了已经平静许久的心弦,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努力伪装起来的坚强一旦破碎掉,每个人就会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固执,赤那的固执,就被穆双激发了出来,他笑道:“本王如何,不能取代她心里的那个男子呢?”
穆双转身,无比坚决的说:“王子殿下,人的感情都是有限的,一个人一辈子,只会真心的爱一个人,一旦爱过了,痛过了,便永远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感情存在,您愿意,让您的王妃,心系旁人么?”
赤那微微的张了张嘴,颓废的将自己的身子歪在椅内,平静道:“娘娘,您赢了,您成功的击溃了我心里的防线,我确实没有理由去迎娶这个公主,因为我们,永远都不会爱上彼此,政治利益上的婚姻,确实是太悲剧了。”
穆双起身笑道:“赤那王子,此时天色已晚,穆双不再此多作打扰,先行告退了。”
赤那王子也礼貌的起身道:“娘娘。您让我对您刮目相看。”
穆双对于他真心的赞叹只是报以微微一笑,一番长谈下来,已是夜幕降临,穆双猛然想起马车已经在行宫之外等待良久,这才礼貌的辞别了赤那,带着青坠离开了南山行宫,一路颠簸的回了云王府。
刚进王府大门,穆双就被眼前灯火通明的景象惊了个目瞪口呆。见她回来之后,一干小丫鬟风风火火了的奔了出来,几乎是毫无规矩的将穆双连拖带拽的从马车上薅了下来,穆双吱哇乱叫着好不容易争脱了包围圈,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呀,一进府就这么大阵势欢迎我,我不就出了半天的门么,你们至于么?”
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吵吵了起来,混乱的场景让穆双几乎想把这群女人挨个踹开,再拿胶布把她们嘴封了!她在混乱的声音中吼道:“好啦,你们都闭嘴!一个一个说!”
丫鬟们的声音嘎然而止,最后干脆集体七手八脚的推着穆双朝着厅堂一涌而去,穆双完全被这群人弄到莫名其妙,难道自己不在府里半日,府里就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了么?
是的,有变化,穆双一进厅堂的一瞬间,就看到李朝天满面笑容的端坐一旁,他的身侧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妇,粗布麻服,素面无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什么王孙大臣家的来客,看衣着,更不像是府里的老妈子,穆双楞神的功夫,只见那老妇转头看到自己,一双眼睛顷刻呆了起来,穆双被她盯的混身不自在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她看的是自己,只见那老妇几乎颤抖着站了起来,喃喃着用不大的音量重复着:“太像了,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穆双迟疑的看着李朝天,又看着那情绪激动的老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说我么?我像谁?”
那老妇颤抖道:“你像你的娘亲呀!”
穆双翻白眼,废话,我不像我妈能像谁,艾。。。?不对呀,这个老太太怎么就见过我妈了,我好象是穿越到这里来的吧?穆双见鬼一般瞪着那老太太,迟疑道:“您见过我妈?”
老妇两眼一湿,一行老泪随即而下,声音颤抖道:“双儿啊,我的双儿,我是你姑姑呀!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
穆双觉得自己绝对是被雷劈了:“姑姑?”
“双儿,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在穆双完全没有从状态中恢复的情况下,那老妇一声长哭,跌跌撞撞的奔了出来扑向了穆双,穆双被她死死的抱了个满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给穆双抹了个外焦里嫩。
穆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自己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姑姑?穿越到这个时空,横空而降一个姑姑?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她扶住那哭的几乎不能自控的老妇,迟疑的问道:“您确定您是我姑姑?”
那老妇猛点头,拽着穆双的胳膊再也不肯松手,她看向穆双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慈爱,那种温暖而亲近的滋味,让穆双呆了呆,离了家好久,已经好久没有人,用这样心疼的眼神看过自己了啊,那老妇哽咽道:“当年你娘带你离开大廑时,你才刚刚满月,想不到一别二十几年,你竟然又回来了,可惜一切物是人非,穆家早已家道中落,还好双儿你,没有受苦,我想你爹在天之灵也可以得以安息了。”
老妇仿佛想起什么悲痛的过往,低着头自顾自的擦着眼泪,穆双心里一酸,忙扶住她道:“姑姑,姑姑,莫着急,哭坏了身子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