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了结活人的帐?”刘建兴没想到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会忽然换了一副几乎要吃人的表情朝自己吆喝,当下也是慌了神,不知道说什么好。
凛冽的寒风已经丝丝入肉,深夜的长江上充满了湿冷的意味,此刻站在湿漉漉的甲板上,众人已是冷到彻头彻尾,尤其是李蔷和欧阳乐儿两个半大丫头,现在已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上已是湿冷无比,但见到邹天行露出一副恶兽般的神情,当下也是吓得心中一凛。
“刘建兴,你当年做过些什么恶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邹天行顾不得自己气喘吁吁,从湿漉漉的甲板上几步窜到已经被双煞活尸吓破胆的刘建兴跟前,对他怒目而视,“说!彭晓云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彭晓云,没,我没杀她啊……”刘建兴见此刻危机已去,正准备像以前一样打一个诳语隐了自己的恶行,却没想到旁边的张小清一声娇喝忽然发难,丝丝长发结成一股浓密的大绳,在空中狂乱地飞舞着,顷刻间竟然将刘建兴的双踝套住倒着提将起来。刘建兴憋红了一张脸,嘟囔着、大叫冤枉。
“哼,冤枉?”邹天行从嘴角流出一丝轻蔑笑容,“你有什么冤枉?那冤死在你手中的彭晓云可比你更冤!”
话音刚落,刘建兴见到眼前的张小清忽然变幻了自己的面孔,原本俏丽的小脸蛋顿时化作白骨皑皑,他顿时被看到的一切吓得魂飞魄散,脸上的汗水也在三九天里沿着肥厚的皮肤层层落下,只见张小清不断更换着自己的外貌,一会儿是一个俏丽的小女生,一会儿又变成一个惊世骇俗的骷髅,刘建兴被倒吊着看到这张脸,更是被吓得不轻。
“说吧,别以为我真的是来救你的,我能收了彭晓云,也能继续放她出来杀了你!”邹天行此刻说的话,已经让众人感觉他有些陌生,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早就换做冷血杀手,现在好似掌握了他人的生杀大权一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李蔷看到发生的一切,也觉得邹天行有点目无法纪,毕竟在场的还有不少人是警察,他此话一出,简直就是藐视警方的办案能力,但碍于邹天行的面子,李蔷暗自拉了欧阳乐儿一把,示意她不要打断邹天行的话,旁边的张鹏和杨勇何等聪明,见自己的老大对邹天行放任自流,当下也是抱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情盯着刘建兴因为恐惧而变得异常丑陋的脸。
“呵呵,你说还是不说?彭晓云,可是你吩咐人杀害的?”邹天行居然换了一副有几分妖冶的狐媚笑容,双目微弯,上前一步继续说道。
“你。你们是谁?”刘建兴惊魂未定,大声喘息着,长时间被张小清倒吊着挂在空中已让他的脸因血液下坠而涨成了猪肝色。
邹天行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道:“这几位是江城刑警大队的,他们来抓你归案,至于我嘛……”他忽然对张小清满意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一个把厉鬼当宠物养着的人……”
“啊……”最后这一句话虽不重却入木三分,刘建兴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得大声呼救,怎奈李蔷等人只是冷眼旁观,当下刘建兴感到万分绝望,但想到眼前这个人收走一只厉鬼简直跟玩似的,也不敢造次,心中如波涛汹涌,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出口。
“你为什么要杀掉彭晓云?”邹天行此刻俨然一个审讯者的样子,丝毫不给刘建兴任何思考的时间。
“我,我我愿意说,您能叫您的……放我下来吗?”刘建兴眼圈中似乎也有泪光出现了,平素里飞扬跋扈的大老板此刻央求着邹天行,倒是有几分滑稽色彩。
“我可以放你下来,但是你需要和我定一个约……”邹天行缓步在甲板上踱着步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伸手将戾瓶掏出来对刘建兴晃了晃。
“什么约……约定?”刘建兴已经被张小清吓得半死,自然是什么要求都愿意答应的。
“等会随几位警官回警局,将你七年前买凶杀死彭晓云、又逼得彭晓强出走的前因后果清清楚楚地交代好,记住,不是要你写故事,是要你认罪!”邹天行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来。
“这……”刘建兴见他要让自己俯首认罪,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自己当年确实杀害了彭晓云,当下也是有些迟疑,商人的狡诈本色再次显露无疑。
“嗯?”邹天行见刘建兴要反悔,口中一开,只见戾瓶中忽然射出一阵炫目的光芒,彭晓云扭曲着面孔,伸出尖爪便朝刘建兴扑去……
“呜啊……别来找我!是罗凯推你下水的!”刘建兴没想到刚才被邹天行收服的厉鬼彭晓云居然又出现了,自然吓得不轻,险些从船舷上跌落水底,这一幕也吓得在场的其他人头皮一阵发麻。
须臾间,彭晓云的阴魂发出一阵狂躁的啸叫,又重新被戾瓶收了回去,邹天行盯着刘建兴因恐惧而变得有些发白的大脸,抑扬顿挫地说道:“你给我记住了,我们要定的约,是一个死约,你要是到了警局敢再反悔,今晚你就能和彭晓云独自叙叙旧了,哼哼……”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恶趣味,但在刘建兴听来却是赤*裸裸的恫吓——彭晓云的厉鬼要是找自己索命,恐怕自己会死得比任何人都惨。只见刘建兴哭丧着脸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对邹天行点了点头。
见刘建兴愿意与自己定下死约,邹天行满意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李蔷招招手道:“丫头,可以收拾残局了……”
这话听得李蔷一愣,此刻邹天行已经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换做寻常笑呵呵的表情,这种突变竟然让她有些不适应,眼见着邹天行一副大教授般为人师表的亲切样子,居然觉得脚下似生了根,动弹不得。
“愣着干啥啊?还不快去铐了他。”邹天行走到李蔷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李蔷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命令杨勇将刘建兴带走。大个子也看愣了,见到自己上司缓过神来,于是也忙不迭地架走了双腿发软、再也走不动路的刘建兴。
待等收拾完残局回头一看,李艳妮的尸身还扭曲着摊在船头,青丝凌乱残败不堪,邹天行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尸体前蹲下身来,伸手轻轻地摸索着李艳妮胸前悬挂的尸身香囊,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绣着一行若隐若现的小字:
好久不见,银狐。
这行小字没有落款,却看得他一阵冷笑。
分金道阴阳师,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这次斗法你胜我一筹,确是利用了彭晓云兄妹的沉冤,等到下次,恐怕你没那么好的运气。
他在心中暗自说道,便招呼跟进的警员将李艳妮的尸身打包装好,移往警局。李蔷问道如何处置这具尸体时,邹天行拉过欧阳乐儿,对二女说道:“这尸身香囊是不能离开她的身体,否则就会出现极度腐败的现象,你们去查查李艳妮还有家人没有,认尸之后就将她速速火化吧,这具尸身是留不得了……”
“那她的死因需要确认吧?总得有个结案报告啊……”李蔷一想到结案的事情就犯了难。
却听到欧阳乐儿淡淡地说道:“结案的事情交给我吧,天行,你可知道杀害李艳妮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邹天行伸手给欧阳乐儿递上一张濡湿的纸片,后者接过手来展开一看,却是一张名片,这张名片应该是李艳妮随身携带的。
“……阮木山……”欧阳乐儿喃喃地念道。
邹天行轻松地摆摆手说:“稍事我和叶老会详细询问李艳妮如何被这个阮木山杀害,到时候,麻烦你将这些事情写到结案报告里去,我们要做的事情,也就这些了……”
欧阳听邹天行这样说道,心中也是有些发麻——亲自问李艳妮,可是要唤出她的阴魂?这样的场景寻常人想起来不免不寒而栗,但邹天行说起来却毫不在意,犹如例行公事一般轻松得很。
几个小时后,面目沮丧的刘建兴正坐在一张审讯桌上,在高倍聚光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书写着七年前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邹天行双目微闭端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中一直把玩着那只闪烁着荧光的玻璃瓶,瓶身上一组组玄妙的字符如蝌蚪一般,反射着灵动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