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实在太忙,小江到现在才更新,对不住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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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彭家老汉已经恢复了清醒的神智,从下午山上见到女儿坟茔那一刻开始,他就变得失魂落魄,此刻终于在自己家中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招呼着众人坐下,旁边坐着的是彭家老汉的几个兄弟,也就是彭晓强的伯父们。乡间的生活较为单纯,因而乡民们也较城市人更加重视亲情和感情,于是今日对彭晓云开棺验尸引起了彭家多数人的注意,几个伯父更是跋山涉水从另几个乡镇赶来,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桌上摆放着简单的农家饭菜,都是些油水不多的当地小菜,偶尔有些小宁河中的小鱼,但在中间却有一只清炖的老母鸡,邹天行望着彭老汉家徒四壁的祖屋,心中却升起了几分歉意——人家把家里唯一的老母鸡都杀掉做菜了,可见对这帮人有多么重视。彭晓云的母亲此刻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李蔷和欧阳乐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颇有默契地到厨房一起去帮忙了。
屏和县人较为重男轻女,李蔷从第一次到这里就深刻地感觉到这种气氛,因此乖巧地回避了堂屋的一群男人,果然,当二女离去后,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活跃了些,彭老汉不断地给邹天行夹菜,几个伯父也向叶青魂敬酒,一时间竟让二人应接不暇,若不是酒量奇好的大个子杨勇挺身而出,恐怕邹天行是应付不了这帮庄户人的。
酒过三巡后,李蔷和欧阳乐儿端上最后一道炒青菜后,和彭家母亲一起在厨房里简单地吃了起来,这边饭桌上气氛却又变得沉闷悲怆起来,彭老汉几杯酒下了肚,回忆起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一时竟不能自已,由着几位伯父在一旁不断劝慰。彭家有四兄弟,彭晓强的父亲却是排行老三。
“我家的两个儿都死得惨啊……”彭老汉用干枯的双手敷面而泣,肩膀不断抽动着,看得甚至令人心酸不已。
邹天行深吸一口气,温声劝慰道:“……总有一天会大白天下的,彭晓强的死,确实是有些蹊跷,但不知晓云是何如身故的?”
没等彭家老汉回答,一旁的二伯父却抢先说道:“晓云死得不值啊!”
邹天行转头一看,只见老者红光满面,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确是乡下人特有的面孔,一张老脸上充满了愤慨的情绪,只见二伯父情绪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晓云当年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姑娘,七年前,在我们乡里不知多少小伙子跟在后边求亲,但晓云这孩子很有志向,书念完后就留在乡里给孩子们教书……”
听到彭晓云曾是一个老师,同为教师的邹天行感到一阵同情,彭家老汉缓缓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点燃一盏水烟,竹筒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伴随着淡淡青烟,二伯父又继续说道:
“……晓云人长得漂亮,书也教得好,大家都很喜欢她,可是有一天,小宁河忽然涨水,晓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被水给卷走了,当时晓强也在,下水救了几次都被激流给推了回来,可惜啊,可惜……等到打捞船开过来的时候,晓云她已经……”
“……晓云是意外落水的?”杨勇忽然在旁边问了一句。
“哪里是什么意外,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晓云一把!”彭家大伯父在一旁愤愤地说道,长长的眉毛激动得不断抖动,“……当天就有乡里人说,晓云是被一个壮得跟头牛似的男人从背后推进河里的,清漂公司死活不肯救人,还有人说那人就是清漂公司老板的手下……”
“您是说,有人故意的?……”邹天行抓住话头,追问道。
“那还有假……”大伯父夹了一口菜说道:“晓强不服气,就上诉了几次,谁知镇里和县里都给批回来了,说是意外落水,这日子还得过不是,于是晓强就去了城里打工了……”
“晓强应该是做会计的吧?”邹天行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嗯对,在供销社算帐。”彭家大伯父喝下一口酒,肯定地说道。
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彭晓强怎么可能放下自己擅长的工作不做,去江城市的一家公司做小小的保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邹天行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只见这时彭家老汉吸完一袋烟,缓缓地说道:“老大啊,你就不要瞎说了,人家县里都说了,是意外,难道晓云还结识了什么仇家不成……”
“……仇家倒不至于,倒是怕有人吃不到番薯却拱了田……”大伯父继续愤愤说道,“那清漂公司的大老板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有钱就横行乡里了,多少人家都是因为他不肯帮忙才眼看着亲人淹死的……”
彭家老汉忽然有些生气,将桌子一拍,道:“都说了是意外了,难道你们想晓云在泉下不得安生吗?”说罢生气地拂袖而去。
一桌人目瞪口呆。
半晌后彭家二伯父宽慰大家道:“老三这段时间有些失心疯了,晓强是家里的独苗,这次又在城里被杀了,他心里难受,警察同志,你们查出些什么了吗?还有今天下午你们给晓云开棺验尸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二伯父有些狐疑的神色,邹天行深知此人比彭老汉要老道细心得多,于是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在彭晓强的遗体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想看看看晓云那里是不是也有一样的,这对我们很重要……”
这确实是真话,那寒舆双生结,确是二人的共同点。
只见彭老二有些神秘地看了看内屋,对彭老大说道:“大哥,我有件衣服晾在外面院坝里了,你帮我去收收吧,我陪警察同志再喝几杯。”
生性较为耿直的彭老大随即起身去往屋外,邹天行却狡黠地朝彭老二所在的方向坐了坐,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就要大白天下了。
果然,待彭老大到屋外收拾东西的时候,彭老二神秘地对桌上几人说道:“……晓云其实和万里清漂公司的大老板好过……”
“有这事?”邹天行细声问道——这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内部消息!
“那当然……”老二又紧张地望了望门外,继续说道:“……晓云和那人好过,据说和大老板的一个手下也好过,所以两个男人争了起来,后来就听说大老板让自己的手下对晓云下了毒手……”
“……那为什么当年不对警察说实话?”杨勇嚼着一口干咸菜,眼神中分明是一种不理解。
“几位有所不知啊……”老二呷了一口白酒后,半眯着眼睛说道:“这十里八乡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些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彭家的名声还在?她晓云同时和两个男人好上了,你叫老三的老脸往哪放?”
“是不是晓强一直不相信是意外?”邹天行追问道。
“其实说是意外也在情理中,再加上那日确实涨水了,乡里人对女孩子家又不大重视,于是就算了,后来晓强到镇里和县里上诉去,也是被人家给批回来了。再后来,这小子一气之下就离家到城里打工了……”
随着彭老二看似不经意地一段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就这样被轻轻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彭晓云生前应当和刘建兴、刘建丰二人有染,或者还有另外一个航运公司的人,那么是谁下手杀死了彭晓云,却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邹天行感觉到心中的阴翳似乎随着这段话烟消云散——彭晓云的死,和彭晓强的死在他心中已经被划上了“直接联系”的符号。
彭老二说完这一切后,也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中,他忽然抬起头来对邹天行说道:“警察同志,我见你眉宇开阔气度不凡,一定不是凡人,你一定要为晓云伸冤啊……晓强八成是去城里寻仇人,被人给害了!”说罢,彭老二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悲愤,老泪纵横地猛灌了一口酒,顿时给辣得眼睛都睁不开。
邹天行看到彭家一家老小过着清贫的日子,眼下又失去了儿子,似乎人生的不幸都围绕着这家人发生,于是也觉得分外同情,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家人竟会背着一个秘密生活了七年,如果彭晓强不死,如果那个分金道高手不出现,或许彭晓云将永远沉冤,永世不得昭雪,当下胸中忽然生出一股浩然之气,好似自己就是判官一般,邹天行望着彭老二的眼睛说道:
“您老就放心吧,我定会还晓云和晓强一个公道,真相一定会大白天下!”
听到邹天行此番话,彭老二激动地要向他下跪道谢,被三人连忙扶住,杨勇也受了现在气氛的影响,信誓旦旦地对彭老二说一定要将幕后的黑手抓获归案,还彭晓云一个清白。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几番推脱后,邹天行等人离开了彭家祖屋,李蔷和欧阳乐儿倒是混的一身柴味,见了邹天行,李蔷赶紧问有什么新发现没有,她刚才在厨房里光顾着安慰彭家母亲了,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邹天行也不跟她打哑谜,直接坦白地说道:“……彭晓强的阴魂还没有离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和彭晓云在一起!”
“你是说两个阴魂一具活跳尸?!”李蔷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邹天行的说法。
邹天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望向遥远的群山,在夜色的掩映下,山峦起伏,纵横交错,他心中却激起了迅猛的激荡。
刘建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