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江城的空气已经冷得食人骨髓。
李蔷的家位于南城的一处公寓里,此刻已是万籁俱寂的时候,邹天行站在李蔷单间配套居所的小阳台上,眺望着黎明前城市的夜色。身后传来浴室里稀稀拉拉的水声。方才李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邹天行抱着站在自家门前,顿时有些惊讶,但细想之下觉得邹天行既然是阴阳师,找到自己家门倒不是难事,加上身心疲惫,也没说话,径自往浴室洗澡去了,邹天行自己走到局促的房间外发呆。
邹天行其实没想到李蔷居然住在一个这样狭小的公寓里,以往见她的样子总是高高在上,却没想到此刻站在她家的阳台上,耳中听到浴室里有些暧昧的水声,邹天行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刚才抱着李蔷走回家时,他可以清楚感觉到李蔷的身体柔若无骨,像受伤的小猫一样战战兢兢,和平日里刚强好胜的外表有着很大的区别,兴许正是这种区别造成了极大的反差,也许一个女孩子在男人面前,永远表现出的是脆弱的一面。
天幕里又细密地下起了冬雨,已经记不起是入冬以来的第几场雨了,邹天行与李蔷相识不到两月,却接连在两起诡异的案件中深陷灵异漩涡,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况且李蔷还有鬼瞳加身,这也是一种机缘。眼下活跳尸已经出现,不知下一步它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会不会还有人遇难,这些都是不可预见的。小凤也在今夜的打斗里受了重伤,元神几乎飞散,如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将她封印,恐怕世上已再无小凤。
想到这里,邹天行面上又浮现出一丝忐忑的表情,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精雕的木人,只见在夜色的反衬下,木人散发着斑驳的光辉,上面刻写的符箓正隐约散发着光芒,今夜无月,木人也少了许多生气。按照小凤的伤势,不修养个十天半月的,怕是难以复原,至于复原后法力如何,邹天行也未可得知。
趁着李蔷还在洗澡的当口,邹天行默念阴阳符箓,木人渐渐挥发出星云一样的物质,在阳台上随着夜风起舞,良久,邹天行手持木人,渐渐入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浴室门被李蔷打开了,邹天行缓缓睁开眼睛,回头一看,一支出水芙蓉正亭亭玉立站在自己眼前,李蔷裹着一身浴巾,脸上因为浴室灯暖的作用变得红扑扑的,婀娜的身段隐藏在雪白的浴巾下让人浮想联翩,李蔷注意到邹天行正盯着自己看,当下觉得羞赧无比,赶紧上前一把拉过客厅窗帘。
“我要换件衣服,你转过去……不许偷看!”李蔷故作厉害地说道,脸上的红晕却越发将她这句话映衬得更加暧昧。
邹天行依然是一副招牌式的微笑,缓缓转过身,闭上了眼睛。他虽闭眼凝神,心中却暗自笑道:“傻丫头,我若是想偷看,早就看了,你不知道我也有鬼瞳么?”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邹天行微笑着,脑中却浮现着一个女孩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光着脚丫换衣衫的场景,夜风流转,似有似无的香气溢出,将小阳台装饰得春意盎然。
“好了……你进来吧。”终于,邹天行听到李蔷的大赦令,才得以从寒冷刺骨的阳台上进到开着暖气的室内。
李蔷换上了一套玫红色的外套,里面是深色的羊绒衫打底,经过衣服的包裹,身材已不像刚出浴时那么惹火,但青春的活力依然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一头不算长的黑发正懒洋洋地散在肩上,右臂的袖子高高地掳了起来,刚才遇袭时被活跳尸扯下外套袖子的地方现在正泛着血红的瘀痕。邹天行偏头看着李蔷,忽然伸手将她的手臂握入自己的掌心。
李蔷一愣,脸上一阵红晕霎时泛开了涟漪,由于躲避不及,邹天行的手劲也不小,当下硬是将手臂抽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神棍将她的手臂握着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仔细端详。
半晌,邹天行缓缓说道:“还好,没有皮外伤……”
李蔷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小失望——我以为,你会一把揽过我呢……
回头又一想,当真是羞赧无比,一张瓜子脸顷刻变得如红绸布一般通红,她讷讷地走回沙发前,一屁股坐下,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嘴里似言非言地说道:“……快三点了,得回警局了……”
“时间还不算晚,要不你休息一下吧,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呢。”邹天行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李蔷半靠在沙发的贵妃塌上,虽说心中想着案子的事,但忙碌了一整天,夜间又遭遇了一具尸体的袭击,却是让人心神疲惫,李蔷虽然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刑警了,但大晚上遇见活跳尸攻击自己,这也不是常人能想到的事。
“你说,那具尸体怎么会那么灵活?”李蔷半眯着眼睛,看着邹天行正坐在离自己一米开外的沙发上,问道。
邹天行舔舔嘴唇,像是不太适应室内的干燥空气,道:“那是活跳尸,是我们阴阳道中一个奇特的门派,他们操控着已经死去的尸体去做一些事,或者,有魂魄附着在尸身上去完成一些自己的愿望……”
“你是说有厉鬼在那尸体上?”李蔷听到邹天行这样说道,不禁从沙发上往上坐了坐,努力使自己不睡着。
“也不是说单纯的厉鬼作祟……”邹天行有些口渴,寻遍了房间后终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陈旧的饮水机,在给自己倒满一杯水后,缓缓说道:“自古以来就有活尸和死尸之分,死尸我就不说了,至于活尸,为什么会产生复活的力量,甚至像健康人一样活动,这些是没有合理解释的,刚才我们遇见的那具尸身,就是活跳尸……”
“活跳尸!”李蔷被惊了一下,刚才在浴室里得到的温暖似乎随着邹天行这句话被一股脑抛到外面的冷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