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警局刑警大队会议室里人头攒动,几个小组的警员全部聚集到一起开始了屏和县盗尸案的案情讨论。此案被定名为盗尸案,李蔷也有不得以的苦衷,这件案子的主体还是被盗的尸体,虽然有一具凭空出现的男尸而且被挖去了心脏,在没有新的进展之前此案还是被定义为尸体盗取。
李蔷代替尚未归队的吴作贤主持了这次会议,就现场目前发现的问题引开了话题。
经过一天的排查,被盗的女尸冯晓云已经确认身份,是屏和县青峰乡四组的一个普通村民,早些时候死于服农药自杀,由于和家人就婚嫁问题产生了极大分歧,女孩性子又比较刚烈,一气之下竟然服毒自尽,尸体于前天下午丧礼结束后送到屏和县殡仪馆等待火化,没想到昨天早上被人发现丢失了,女孩的父母现在正悲痛欲绝,想不到谁到死都不放过自己的宝贝女儿。
男尸的身份还有待确认,基本可以肯定不是屏和县境内的居民,张鹏在排查了所有屏和县在册居民后没有发现匹配的人员,中国古老的户籍制度又一次发挥了强大的作用,否则侦查员们还要在屏和县一个人一个人的排查,找到结果得等驴年了。
搜集到的证据以幻灯片的形式陈列在屏幕上,现场拍下了诸多照片,除去男尸有些血腥的照片外,一组不明显的足迹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就是之前张鹏提到的那组有出无进的脚印,经过取模显示后可以清晰地看到脚印大概有三十五码左右,诡异的是,从现场照片看,这组不清晰的脚印从盗尸发生的停尸台上一直向外延伸,竟只有一个方向,没有回转的迹象,也就是说,这组脚印是向门外走去的,但没有走进停尸间的迹象。
“这组脚印疑点很大,”负责现场侦缉的杨勇说道,“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殡仪馆的内部人员里没有三十五码的脚,同时这组脚印是一双平底鞋留下的,与工作人员一般穿的皮鞋有较大出入,经过分析,极有可能是一种千层底的布鞋留下的……”
小伙子个头很高,此时坐在会议室里的椅子上犹如一座小山,杨勇斜靠在椅子上,倒越发显得他身材庞大。听到他这样说道,会议室里不禁传出了繁杂的说话声。
不少警员认为这段足迹可能是一个穿着土质布鞋的村里人留下的,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喜欢穿不怎么防水的土质布鞋,尤其是以针线纳底的千层底布鞋,但在一些相对保守的山村里却依然有不少人习惯穿这种较为宽松的鞋子。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解释这组脚印为何只有出去的方向。
“会不会有人在盗走尸体的时候换上了这双布鞋?”一个警员这样说道。
这样的说法也随即被否定了,因为即便有人穿着其他鞋子进入现场换上布鞋离开,也无法解释另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所有室内的脚印都是四十多码的,这段仅有三十五码的单向脚印又是谁留下的?
其实尸体在火化前穿的也是千层底布鞋,丢失的是个女尸,难道她会自己走出停尸间?
这个想法忽然像小鬼一样从李蔷的心底窜出,随即在她全身引发了一场寒冷的风暴。李蔷顿时觉得一股莫名的冷气从脚底窜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不可能的,除非发生尸变……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草草结束了会议,安排侦查员去屏和乡各村打听消息,重点查找一下和冯晓云产生感情纠葛的人,还有一个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具不明男尸的身份,有了这条线索,相信会有些眉目的。当下李蔷带着几分忐忑去往了负二层的尸检房。
自从上个礼拜李蔷强烈建议将厕所的下水管道经由负三层连接到排污池后,局长张绍武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考虑到负三层多少有些不吉利,于是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李蔷的改造要求,本来局里的厕所多年久失修,这下正好进行了翻新。说来也怪,从排污管道横穿负三楼以后,常年感觉不到阳光的江城市警局竟然能在天井里晒太阳了,这对局里的人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时有警员抽空走到一层的天井里享受温暖的阳光。
位于负二层的尸检房也变得温暖了许多,此刻几名持枪武警矗立在室内的四角,威严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李蔷向各位点头示意后,走到了尸检台旁。
只见法医奇伟亲自操刀,已经将男尸开膛破肚,李蔷在一旁对着尸身默哀半晌后,开始观察这具不知名的男尸。尸身约莫一米七的样子,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头发竟略微有些白丝,随着奇伟将死尸的胸腔分开,李蔷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空缺——原本心脏的位置上空出一大块。
“现在可以肯定是活体时取下心脏死亡。”奇伟回头对李蔷说道,没有戴口罩的他露出一嘴亮丽的白牙,“皮下没有淤血点,可以看出死者并没有经历挣扎或反抗,但奇怪的是从尸体残存的血液中没有发现麻醉反应。主动脉和冠状动脉切口不整齐,看样子不是用刀具之类取下心脏的,胸腔内侧有一些散血点,估计是什么东西撞击或撕扯胸膈肌造成的……”
“用手直接抓出来的?”李蔷从奇伟的话语中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答案。
“恐怕是的,奇怪的是既然没有麻醉,死者居然没有挣扎,很是诡异……”奇伟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尸体上没有其他伤口,可以确定致命伤来自心脏周围的动脉断裂,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现场提取的血液测量标本可以显示符合这一条件,出血量居然有7000多CC,真够吓人的……”
人体失血后首先会导致低血压症,大量血液的流逝会让人体体温降低,进而影响到迷走神经的工作,因此会在经历短时的抽搐后死亡,从尸体体表的痕迹看,双手和停尸台接触的表面有一定瘀伤,基本证实了这种死亡方式。
“动手的人下手很快,死者估计没有太大的痛苦。”奇伟说着摘下了手套,解剖任务算是完成了。
“死者身份确定了么?”奇伟换上白大褂,向李蔷问道。
李蔷困惑地摇了摇头,一双美眸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既然没有动用麻醉剂,那么在取出心脏的时候必然是非常痛苦的,要么这个死者精神上有问题,要么就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但又有什么原因让别人取走自己的心脏呢。李蔷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有人专门盗走尸体心脏?比如贩卖器官?”李蔷问道。
奇伟摇摇头说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我要纠正一点,首先这具尸体不是死去后才被取走心脏的,二来这具男尸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迹象,只是因为低血压症引起的抽搐反应在手腕上留下了一点痕迹。所以这不是从尸体上盗取心脏,而是活人被取走心脏,而且没上麻醉。”
如果是器官盗取倒也说得出一定道理,不过李蔷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组没有来头的小脚印,这又是什么人留下的呢?
而一个活人眼看着有人从自己身上取走心脏,又没有麻醉剂,这样的痛苦又是谁能忍受的呢?况且,还是被人用手活生生抓住心脏……
想到这里,李蔷顿时觉得尸检房里笼罩了一层阴森森的薄雾,在薄雾中,一个男子仰面躺在停尸台上,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女人伸手迅速地将他的心挖出来,那个男子没有因为痛苦而嚎叫,反而用一种热切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心脏,那双手的主人发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声,随即被取走心脏的男子全身抽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李队?……”李蔷被身旁的奇伟摇醒,当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奇伟有些关切地问道。
“没有,可能有些累吧……”李蔷揶揄着,任凭奇伟将她扶出了尸检房。
奇伟则笑笑说:“我以为你在想什么事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这时李蔷的手机响了,在市内调查男尸身份的张鹏说男尸的身份确定了。叫彭志强,是市内一家叫万里江春的航运公司守大门的保安。
事不宜迟,恢复了神志的李蔷马上打电话叫人一起去万里江春航运公司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