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值什么?”赵可贞说着摘下一对儿翡翠耳环,不由分说塞到元洁手中:“妹妹若是不嫌弃,就拿去,还喜欢什么就跟姐姐说,西域的东西姐姐也能弄来。”
元洁道了谢,把耳环收了。
元嘉低头看了看那些宫女脸上的伤,笑道:“妹妹,不如就卖给姐姐一个人情,这些宫女不过是跟错了主子,归根到底也没做错什么,就放过她们吧。”
赵可贞听得出元嘉的意思,她是和亲王唯一的女人,自然而然,她就是将来的皇后娘娘。现在,未来的皇后娘娘要为她入主中宫而收买人心了,赵可贞自然要卖给她这个面子。
赵可贞应了一声,笑道:“姐姐真是宅心仁厚,难怪陛下对姐姐情有独钟呢。既然姐姐发话了,妹妹我岂敢不尊呢?”
赵可贞立在宫女面前,道:“你们听着,像你们这等助纣为虐的贱婢,本该拖出去活活打死,现在既然未来的皇后娘娘替你们求情,也罢了,就放你们一马,往后把眼睛擦亮些,别再是非不分了。”
宫女们一听这话,知道自己有命活了,纷纷磕头谢恩。只有皇后宫中的近身侍婢听见“未来皇后”这四个字,着实吓了一跳。她这一愣神的工夫,便被赵可贞逮了个正着。
“怎么,你不服气?”
“没,没不服气。”
赵可贞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皇后的近身侍婢,见过些世面,身份地位都比那些人要尊贵,所以你格外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未来的皇后娘娘。是不是?”
元洁看了元嘉一眼:“姐姐,这样不识时务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反而会坏了姐姐的清誉。不如就打发了她,免得她待在这儿碍眼。”
赵可贞应和道:“是啊,这丫头从前便是如此,仗着是皇后的近身侍婢,倨傲的很,想必在皇后跟前,连和亲王也是敢编排的。”
元嘉的脸色倏忽变得阴沉:“四妹,你倒是说说,这样的贱婢,该怎么办?”
元洁笑了笑:“赵姐姐不是有那么什么西域来的愁情绕吗?妹妹眼拙,还没见过西域来的奇毒呢,不如就让赵姐姐拿这个丫头做个范例,也让妹妹我开开眼界?”
元嘉摇摇头:“西域来的珍品价比黄金,为了运输那小小的一瓶药,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好钢要使在刀刃儿上,怎能糟蹋在这小小的婢女身上?”
元洁既然已经开口了,赵可贞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坦然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葫芦瓶:“这不值什么,幸亏今儿出门的时候带了几个出来。不然岂不是扫了妹妹的雅兴?”
赵可贞给府里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掰住了宫女的手臂。
“把她的嘴巴给我撬开。”
一个婆子伸出手,把宫女的嘴巴掰着,赵可贞拔去瓶塞,一口给她灌了下去。
宫女伏在地上,拼命的抠着喉咙,想把药抠出来。赵可贞冷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就是把肠子抠出来也是白费劲。”
元洁望着宫女:“这药要多久见效?”
这可说不准了,个人体质不一样,但总不会超过一个下午。赵可贞急于讨好元嘉,便处处哄着元洁。元洁想看宫女毒发,她便想尽办法要宫女赶快毒发给元洁看。
元洁和元嘉站在回廊里,看着庭院中赵可贞对着宫女较劲儿。
“姐姐,她干嘛这么讨好咱们?”
元嘉诧异的望着元洁:“如今咱们王爷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赵可贞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她不来讨好咱们才是怪事。”
元洁摇摇头:“姐姐,你想想看,赵可贞是太子的侧妃,她的荣辱是跟太子绑在一起的,就算太子看不上她,她也是太子的人呐。她现在这副嘴脸,倒让我觉得……”
元洁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元嘉愈发好奇:“觉得什么?”
元洁扁扁嘴:“觉得她是存心勾引姐夫。”
“这不能够,”元嘉绞着手中的一块丝帕:“就算你不相信赵可贞,也该相信咱们王爷。”
元洁扯了扯元嘉的袖筒:“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当初卫元熙不也是悄无声息的爬到太子床上去了吗?再说这个赵可贞长得也不错,听说太子爷娶了她之后就没有碰过她,她还是个雏儿,要是她存心勾引,后面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元嘉的目光渐渐笼上一层阴云,元洁的话虽说听起来像是多心,但也不无道理。
赵可贞跟宫女较了半天劲,也没等到她毒发,回过头看了元洁一眼。
“赵姐姐,好了吗?”
“没,还没呢,再等等。”赵可贞尴尬的笑了笑,扭过头,冲小宫女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你到是命硬啊!”
元洁对什么所谓西域奇毒根本没有兴趣,她不过想支开赵可贞,单独跟元嘉说说话罢了。看着赵可贞上蹿下跳的背影,元洁轻蔑的哼了一声。
“姐姐,你不觉得这个赵可贞对咱们府上的事,便显得太过积极了吗?”
元嘉缓缓点点头,元洁一说,她也这样觉得了。
“这个不知死的东西。”元嘉愤愤的把丝帕揉作一团。
“姐姐,我看姐夫对这个赵侧妃没什么兴趣,至少从现在来看是这样。”元洁扶住元嘉的手臂:“姐姐跟姐夫才琴瑟和鸣不久,千万不能被这个姓赵的给破坏了。”
元嘉看了她一眼,笑道:“四妹现在愈发像个军师了。”
元洁咬咬嘴唇:“经历了些生生死死,忽然对红尘中事有了些感悟。元洁这条命是大姐救的,如果没有大姐,元洁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元洁活在这世上,只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就是报仇,让那噶逼死我娘的人血债血偿。第二件就是报恩,姐姐对我好,我只能竭尽全力帮姐姐达成心愿。”
“元洁,别着急,他逼死了你娘,也逼死了我娘。这个仇,姐姐跟你一起报。”
……
卫东书打了个寒颤,从躺椅上坐直身子。老太太正坐在炉火旁,摩挲着手中的一只小木匣子。
“娘,不是让您把他们都烧了吗?我都睡醒了,您怎么还抱着它呢?”卫东书说着从老太太手中拿过小木匣子:“您要是下不去这个手啊,我来烧。”
“唉,别。”老太太按住了卫东书的手:“这可是你半生的心血啊。”
“娘,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啊?您看看府外那些兵,他们的主子就是冲这个匣子来的,我现在不烧,等他们闯进来可就来不及了。他们要是找不到这些,兴许还会留着咱们的性命,若是叫他们找到了,咱们可就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可是……”老太太摸了摸眼泪:“这些地契店契若是烧了,咱们家就等于自断臂膀啊。”老太太说着,扯住卫东书的手臂:“要不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熙儿在东林州得了消息,很快就会来救咱们的。”
“娘,您想的都是什么啊?现在不光是咱们卫家,整个京城都给围住了。咱家商队出不去,消息也传不出去,连六爷都被囚禁了。熙儿又不是神仙,她如何会来救咱们呐!再说,她是东林宗主,位列诸侯又不是真的诸侯,东林的新军都被太子爷带去归云州打仗了,熙儿就算想救咱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消息,传不出去?那信鸽呢?人出不去,信鸽总能飞出去吧?”
卫东书摇摇头:“还说呢,前儿派人放了两只信鸽,结果被府外那些兵一箭贯穿,他们把鸽子烤着吃了,信筒又给顺着墙头扔了回来,您说这不是较劲吗?”
“老爷,老爷不好了!”府中一个下人匆匆跑来:“出大事了老爷!”
卫东书皱皱眉,这些天担惊受怕的已经习惯了,这天底下还有比改朝换代更大的事儿吗?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卫东书心里也就释然了。
“别着急,你慢慢说。”
下人粗粗喘了几口气:“老爷,他们把宝哥抓回来了,现在已经到府门口了!”
“刘天宝?!”卫东书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他们抓刘天宝干什么?”
“听说是今天上午,四王爷的人把卢老板的上阁砸了个稀巴烂,连卢老板也给打了。恰好宝哥在场,宝哥气不过,就跟四王爷的人动起手来,还把四爷的人给打伤了。现在他们说宝哥是反叛,是太子在京城的线人,要拿他问罪呢!”
“这群混账不是胡说八道吗!”卫东书怒骂一声,忽然觉得有点奇怪:“等等,他们说刘天宝是反叛,为什么不把人带到大理寺,为什么把他带回卫府?”
上层人物的布局,一个下人又怎么说的清楚呢?
老太太心里一惊,缓缓站起身,抓住卫东书的手:“会不会是要对咱们动手了?”
卫东书心里也开始发毛,早料到他们回来,却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卫东书把那小木匣子一把塞到老太太手中:“娘,我去拖住他们,您快把它烧掉。您别心疼,千金散尽还复来,咱们只要保住了性命,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老太太踌躇半晌,硬着头皮点点头:“好吧……”
卫东书指了指那下人:“头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