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下坠的黄昏，为白天的忙碌褪去了外衣，太阳在浦西的老洋房后缓缓落下，黄浦江上一片金色，映在江滨大道上，那是黄浦江最美的时刻。
周华昇握着一杯咖啡站在黄浦江边最贵的咖啡厅窗前，望着眼前的金黄，感叹道，“之所以叫黄浦江，难道是因为这一片金黄？”
“以前或许不是，但以后一定是，而且不是金黄，是黄金。”齐婧萌坐在椅子上，一同望向那几乎转瞬即逝的美景。“你说呢，莫凡？”
“我只是忽然想起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会不会大煞风景？”
“不会，你说得对，那景色的美，确实是被衬托出来的，只是衬托它的，是我们不敢直视的内心而已。”周华昇说完就坐下了，他一个人坐在齐婧萌和莫凡的对面，面对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回国的理由，一个是他一见如故的初识，他对着齐婧萌摇头道，“你这个朋友，不简单。”
“我们也是刚刚才成为朋友的，对吗？”齐婧萌转头投给莫凡亲切的微笑。
“其实我一直都想认识你，只是没有机会，终于有了机会，却又变成了当时的最后一面。”
“谢谢你，这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不过。”
“好吧，你们继续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我期待你的发言。”周华昇站起身，对莫凡点头，随后离开咖啡厅。
“本来我还想说你们很像，但这点并不像，怎么看你也不是一个会说走就走的人。”齐婧萌对着莫凡笑道，说完，她坐到周华昇的位置，将他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一边，摇头道，“原来，是嫌这里的咖啡不好。”
第一次喝现磨咖啡的莫凡根本理解不了究竟好和不好的区别在哪里，虽然她清楚这里不会让她来买单，但是看着高昂的价格，她还是会尽可能地将那些贴着高级标签的苦涩东西喝光。
“莫凡，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一早就看出莫凡心思的齐婧萌虽然知道一针见血并不好，但她还是希望这次友情的建立是坦诚而且简单的。“或者，我来问你，他还好吗？”
听到她的话，刚刚入口的咖啡差点呛到莫凡，她并没有想到齐婧萌会从自己的神情中猜到自己正在想的事情，莫凡抬起头却不敢直视齐婧萌的眼睛，弱弱的问，“你能教我怎样品尝咖啡吗？”
齐婧萌有些惊讶的看向莫凡，微微皱眉道，“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喝咖啡吧？”
“我是第一次喝这种咖啡，速溶的我经常喝，但是我想这么贵，一定会有什么不一样吧，要是我喝不出来，不是浪费钱嘛。”
齐婧萌莞尔一笑，站起身，拉住莫凡，“走，带你去尝尝真正的咖啡。”
莫凡一直跟在齐婧萌的身后，和她一起拉着手走在夕阳余辉的江滨大道上，她们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青春，自信。某一刻，莫凡感觉到和她在一起，无论男女都像是披上一层金沙，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迷失自我。
穿过几条街，莫凡被齐婧萌带到了她想都没想过的公寓，就在黄浦江上，她依稀记得在明珠塔的时候，有导游介绍给游客，那个叫做汤臣一品的房子是当时中国最贵的。然而她们却停在这里，莫凡甚至忘记了她们走进小区走进电梯的场景，一直到齐婧萌停在了一户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绝美的黄浦江夜色映入眼帘，莫凡像是进入梦境般靠近窗前，她曾认为春晓有一栋自己的小公寓已经是幸福的不得了了，再看向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齐婧萌没有刻意渲染什么，有些东西不一定要说，走进了就懂了，她将门轻轻关上后，放下手袋，在吧台前准备，娴熟的挑选咖啡豆，为莫凡准备一次有关咖啡的旅程。
当磨碎的咖啡豆被滚烫的水浇得翩翩起舞时，它们像是心花怒放的青春少女，期待着融合的美，不畏惧灼伤的痛，留下青春绽放的芬芳。那是莫凡闻到咖啡香气后的第一种感觉。
“我喝咖啡不喜欢放糖，因为我喝不到苦涩，只能感觉到回旋在口中的芳醇。先闻闻，再试试。”齐婧萌将一杯咖啡递给莫凡，接着自己也拿起一杯，然后靠近窗前。夜色缓缓到来，如果说黄昏的江面映出的是金黄色，那么此刻平静如镜的江面映出的就是安逸祥和的颜色，偶尔会有渡轮经过，像是承载这幸福和希望。恐怕当年父亲决定买下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感受人生的起伏吧。
“我从来不知道一杯咖啡可以这么好喝。”
莫凡也走到齐婧萌的身边，轻声说。
“一杯咖啡，要用心去泡，再用心去品，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齐婧萌，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了，你问吧。”
“其实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对吗？”
齐婧萌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手中的杯子，她也曾问过自己那个问题，还爱苏东阳吗？如果不爱他了，那么这一年的旅途中为什么总是有他的影子，甚至是她并不喜欢的篮球，她也会一场不差的看完，但是如果爱他，那么为什么自己没有再见他的勇气？
“他和秦菁分手了，我知道，你会原谅他，只要他还爱你。”
“或许吧。”齐婧萌长叹一声，“当你发现，想尽办法将一个人从脑中移除，却始终都做不到的时候，那才证明，有些人，不仅仅是爱过。”
“我从来没想过会再遇见你，但我知道只有你才能让苏东阳重新开始。”
齐婧萌微微皱眉，一抹愁云挂在她那张平和温婉的脸上，她轻声说，“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不晚，只要你愿意给他机会，一切都不晚。”
齐婧萌看着莫凡急切的神情，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有一个声音要她去见苏东阳，可是理智告诉她，一场见面，如果只是一厢情愿，会失去见面的意义。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唐突，但是如果你知道他对你的想念，你一定会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看着莫凡眼中打转的眼泪，齐婧萌轻轻的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莫凡深知此刻的她无处躲藏，倔强在眼中的泪硬生生被她忍回去，她异常坚定的眼神差点吓到齐婧萌，她更加真挚的看着齐婧萌，认真道，“我和苏东阳从大学开始才真正的接触，我清楚的知道他对你的爱，一个男孩，在上学的时候，把一天分成两天来过，安排时间，打球，学习，但是无论他在做什么都是为了给一个遥远的女孩一个简单的幸福。我虽然并不聪明，但也绝不会像秦菁一样做个傻子，你们的感情，不是单方面的战胜你就可以的，更何况我至今还没有遇到什么女孩可以和你相比。”
“反而我觉得可以和他做朋友，这种关系才会长久，虽然我得不到他的青睐，但是能被他当做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也是开心的。而且接触得越多，我就越会忘记喜欢他的事实，”莫凡傻笑，“有时候，我甚至像是被他传染了一样，对你充满好奇，今天遇见你，没有被你排斥，你还带我克服恐惧，教我品尝咖啡，我更加清楚，他为什么爱你。”
“谢谢。”齐婧萌将莫凡拥在怀中，轻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以后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对你，我始终是感激的。”
“只有你才可以让苏东阳站起来，也只有你站在他身边，我才会安心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