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近前时,杨干忽然勒住马,指着街对面,对国梁、国栋兄弟俩道:“先去那边!”
杨干所指的这一户,不巧,正是司空曙的府第。
刘国梁上前,将门拍得山响,口中嚷道:“开门,快开门!”
里面的秋月、荷香、墨雨听了,知道可能是官兵来搜查了,秋月遂对墨雨道:“去开门。”
墨雨上前开了门,却被一头撞进来的刘国梁差点绊倒,本能地欲用内力稳住,却猛然意识到此刻处境,遂向后紧退几步,方才站定。
刘国梁进来,见是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子,皆面无惧色,其中一个白衣胜雪,宛若仙子,遂道:“奉皇上口谕,搜查丞相失窃的玉如意。”说完,领着一队士兵闯进屋内。
秋月也带着荷香、墨雨进屋,无语看着他们四处翻腾。
刘国梁四处看了一遍,走进了有暗门的那间抱厦,一步步走向几上的花盆,伸手欲拿。
秋月见了,将身边一个茶碗里的残茶倒入掌心,五指收拢,暗自用功,茶水瞬间变成了一粒小冰丸,又轻轻一弹,冰丸正打在刘国梁的手上,随即迸在地上,融化了。
刘国梁正欲挪那花盆,吃了这一击,手倏地收回,回头四处瞧瞧,见没有可疑之人,便揉着自己的手,满脸狐疑地出了抱厦。
墨雨待他走过,还是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此时,士兵们已从各屋出来,皆摇头道:“没有。”
刘国梁独将目光投向刘国栋,刘国栋亦朝他摇摇头。
刘国梁遂说了声“撤”,带着士兵走了。
待士兵集合齐整,杨干便带着他们,前往魏氏府中。
到了门前,杨干跨下马来,命刘国梁上前叩门。
雨欣前来开了门,见门口一队士兵,不解问:“你们要做什么?”
杨干上前道:“本官正在查一件案子,奉了皇上口谕,要进府搜查。”
雨欣听了,遂侧身放他们进来。
魏氏听到嘈杂声,出来问道:“欣儿,是什么事?”
雨欣道:“说是奉了皇上口谕,要进府搜查。”
此时,刘国梁一挥手道:“都给我查仔细点!”
刘国栋遂带着一队人冲进屋内。
魏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遂向杨干道:“敢问官爷,你们搜查的是什么东西?这府里只有寡母孤女,你们确定就是嫌犯?”
杨干见问,忙道:“本官只是奉旨行事,这一带的居民家中,均要搜上一搜,不分妇孺。”
魏氏道:“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士兵们在府里翻腾了约有一盏茶工夫,才陆续出来。
刘国梁看着刘国栋,用目光向他询问。刘国栋只是摇摇头。刘国梁遂将目光转向杨干。
杨干道:“撤!”
杨干带头走了出去,一干人随后鱼贯而出。
出了魏氏府第,杨干又指挥士兵在旁边几户人家搜查了一番,也无非是做做样子,毫无收获,遂收兵回衙。
午时刚过,杨干便乘车来到相府,郤岩将他请进大厅,又去禀告了郤至。
郤至从内室出来,请杨干到书房一叙,二人遂来到书房坐下,杨干低低道:“下官已带人去光禄勋母亲府上搜查过,什么也没发现。”
郤至不动声色道:“可搜查仔细了?”
杨干道:“下官已秘密交待了心腹刘国梁和刘国栋,他二人仔细查看过,没发现可疑之物。”
郤至若有所思道:“嗯……”
杨干又道:“下官前来,就是告诉丞相这个消息,那下官告退。”
郤至道:“好吧。”
杨干起身,却步退出,离了丞相府。
郤至命人将郤岩叫来,让他在一旁坐了,说道:“刚才杨干说,在魏氏府中什么也没搜到。”
郤岩道:“那就说明,官银失窃与姑爷无关。”
郤至沉吟道:“若真是他指使人干的,我还真想不出,除了魏氏府中,他还能将银子藏在哪里。”
郤岩小心翼翼道:“这下,主父心中的疑虑该打消了吧。”
郤至满面阴云道:“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郤岩又道:“若姑爷知道杨干带人去他母亲府上搜查,不知会不会……”
郤至道:“这个,老夫自会跟他解释。”
郤岩奉承道:“主父思虑周全。”
郤至道:“好,你去吧。”
郤岩起身作揖道:“奴婢告退。”说完,却步出了书房。
程琪散了早朝回到府中,正与司空曙在书房谈起,看到郤至独自去了宣室殿,就见郑侠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见过二人,坐下道:“我看见杨干带着一队人进了子曙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空曙遂将郤至谎称玉如意失窃的事说了。
程琪道:“这下我明白了,郤至独自去宣室殿,定是找皇上讨了口谕。”
郑侠关切道:“那月儿她……”话出口,方知失言,忙改口道:“秋月宫主能应付得来吗?”
程琪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都说她是宫主了,还应付不了几个喽啰!”
司空曙在一旁,含笑不语。
程琪又道:“只怕,杨干的意图不在司空府,而在于魏夫人之府。”
郑侠听了,即刻会意,遂道:“阿翁是说,郤至开始怀疑赵公子了?”
程琪道:“此番搜查之后,疑虑应该能打消八九分。”
郑侠严正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程琪见司空曙有些走神,便问:“子曙在想什么?”
司空曙方回过神来道:“我在想,家中应该没什么事。既已搜查过了,我便可以回去了。”
程琪挽留道:“用过午饭再走。”
司空曙推辞道:“不了,已经叨扰了这半日。”
见司空曙执意要走,程琪也不好强留,遂起身送他出了府门。
司空曙一路步行回家,秋月正在大厅,见了他惊讶道:“怎么官兵才走,你便回来了?”
司空曙道:“实在放心不下月儿。”
墨雨在旁听了,握着嘴“嗤嗤”偷笑。
秋月佯嗔道:“死丫头,你笑什么?”
墨雨道:“子曙不在府中,可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呢!”
司空曙饶有兴趣道:“哦?还有好戏?说来听听。”
墨雨遂将秋月握水成冰、弹击刘国梁的事说了,因道:“最可笑的是,那呆子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揉着自己的手背就走了。”
司空曙听了,握住秋月的手道:“好险,万一被他瞧出来呢?得亏你遇着了一个呆子!”
秋月听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因道:“人不是这么夸的,你应该说——你的武功已出神入化!”
司空曙腾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你自负得很有水平!”
墨雨和荷香,都在一旁笑出了声,随后又匆匆去厨房准备午饭。司空曙也牵着秋月的手,回了内室。
话说,孙林执行公务从街上走过,见杨干带着一队人进了魏氏府中,忙回到任上,告诉了雨潇这个消息。
雨潇听了,说道:“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居然这样沉不住气。”
孙林气愤道:“那您就咽了这口气不成?”
雨潇道:“这口气不能咽,要闹将起来,方显出我们无辜。”
孙林听了,气愤方略平,点了点头。
午间,雨潇便乘车来到魏氏府上,进了前厅,见到阿母与姊姊,含愧说道:“让你们受惊了。”
魏氏拉着他的手道:“傻孩子,阿母什么没经历过,这也算得受惊!是不是郤至老贼开始怀疑你了?为什么平白无故跑到家中来搜查?”
雨潇道:“郤至劫走的官银,被几个江湖朋友偷了出来,他怕罪行败露,故谎称丢失了玉如意,来阿母府上查找。”
雨欣道:“那他此番找不到,对你的怀疑,是不是就会减少几分?”
雨潇道:“应该是。”
魏氏又道:“我好像听见隔壁司空府也进了官兵。”
雨潇道:“我正要过去看看。”
说完,走到尽头处的内室,打开暗门,穿过一段走廊,敲了敲墙壁。
那边荷香听到敲打声,旋开了暗门。
雨潇进来道:“子曙和秋月宫主呢?”
荷香道:“刚用过午饭,正在书房吃茶呢。”
雨潇遂来到书房,见到他二人,忙问:“都没事吧?”
司空曙一面请他坐下吃茶,一面道:“我没事,家里嘛……算是有惊无险,我们的暗道差点被他们发现,还好月儿轻松化解。”
雨潇听了道:“真是好险!看到二位没事,我就放心了,回头,我还得跟郤至演一出好戏呢!”
司空曙与秋月听了,心下都会意。
雨潇只略坐了坐,便告辞走了。
酉时,雨潇在家用过晚饭,吃了几盏酒,更兼洒得衣服上到处都是,佯醉对郤婕道:“我要到外舅府上,与他理论理论。”
郤婕放心不下,便随他一起来到丞相府。
刚进大厅,雨潇就嚷道:“外舅呢?外舅!”
郤岩见了雨潇这架势,情知是为了白日过府搜查之事,一面唤婢女倒了醒酒茶来,一面急忙去内室请郤至。
来到卧室门前,郤岩低声道:“主父、主母,姑爷过来了,好像喝了酒,吵嚷着要见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