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急切地说:“不是我家女公子矫情,她说,两个人心无旁骛、全心全意地相爱,是对彼此的尊重;否则,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女公子也不是不允许花遇春纳妾,她是不能忍受花遇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那样一个粗陋的女人玩暧昧!花遇春将女公子置于何地呀!”说到这里,黑衣人泣不成声。
小梅说:“秋千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堪。”
黑衣人气愤地说:“就算她没有我说的那样不堪,可这么多年,妻不妻、妾不妾、婢不婢,和一个男人不明不白在一起,你说她是不是犯贱?”
小梅说:“也许她有苦衷。”
黑衣人说:“有什么苦衷,我看她没自尊倒是真的!我家女公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小梅说:“你这么恨花遇春,好像不是只想为你家女公子出气这么简单,你好像有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
黑衣人无语。
小梅问:“你家女公子容许花遇春纳妾,但要纳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而你,也是喜欢花遇春的,对不对?”
黑衣人说:“姑娘果然聪明。”
小梅说:“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您尊姓大名呢。”
黑衣人说:“我叫燕飞儿。”
小梅说:“你是不是怀着对花遇春的仇恨,一直没嫁人?”
燕飞儿低首不语。
小梅说:“你恨他,放着你这样冰清玉洁的姑娘不选,却和一个生过孩子、貌不出众的女人纠缠不清。”
燕飞儿点点头。
小梅说:“你信不信,种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花遇春如果真做了人神共愤的事,他会有报应的。你何必因恨他,而毁了自己的人生呢?”
你道小梅小小年纪,怎会如此世事洞明呢?原来,在素心宫中,如冰与小梅最亲近,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小梅不知不觉便得了如冰的真传。
燕飞儿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问小梅:“你刚才说你来自江南?江南有一个素心宫,听说那里的女子不谈情爱,个个都活得自在逍遥,是真的吗?”
小梅听燕飞儿这样问,有点哑然失笑,说:“好像是这样的。”
燕飞儿说:“那你说,我可以去那里吗?”
小梅问:“你为什么想去那里?”
燕飞儿说:“女公子走后,我就再没有了亲人。花遇春的那副德性,也让我对男人彻底死了心。我想找个地方,了此余生。在那里,大家志同道合、互相依靠,我觉得是个好所在。”
听到 “志同道合、互相依靠”几个字,小梅说:“那倒是。”复又问:“你去素心宫,不是为了习武驻颜,真的是为了有个依靠?”
燕飞儿说:“你觉得对爱情不抱希望的人,还需要刻意驻颜吗?”
小梅说:“既如此,我可以带你去。”
燕飞儿有点喜出望外:“难道你就是素心宫的人?”
小梅说:“这个你就不必问了。”
燕飞儿说:“那你们几时动身回江南?”
小梅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又问:“你还想杀花遇春吗?”
燕飞儿说:“既然我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的生活就和我再没有关系了。他活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也好,活得卑鄙龌龊、有悖人伦也罢,都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小梅说:“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二人说好一起赴江南,然后依依道别,燕飞儿离去,小梅取道回花府。
艳红从雷洪口中得知,女儿红姑被倾城帮掳去,便心急如焚地要去救女儿。雷洪虽然很生艳红的气,也知道红姑不是他亲生的,但红姑喊了他这么多年阿翁,总是父女情深,也要同去。
艳红说:“你好好在家待着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不是说黑牡丹说过不伤她性命吗?再说,红姑那样聪明,不会吃眼前亏。”
雷洪说:“可她们人多势众,你未必是她们的对手。”
艳红说:“女人之间解决问题,不一定非得打打杀杀,到时候相机而动。”
听艳红如此说,雷洪不再坚持,说:“那你自己小心点。”
艳红说“知道了”,便急匆匆地出门上路。大约行了三四个时辰,看看日头已偏西,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野中风吹衰草的声音,听着又让人平添凄凉,心内不免着急起来。
正在这时,地平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群黑影,艳红本能地警觉起来。再走几步,那黑影变成了五彩缤纷的一团;走得更近,艳红才分辨出,那是一群衣着鲜艳的女人。
“看样子倾城帮的帮众到了。”艳红曾和她们交过手,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哼哼!个个貌不惊人、容不出众,也敢叫倾城帮!真是大言不惭!衣服再鲜艳,也不能为姿容增色;如冰常年素衣,照样光彩照人。”
发觉自己在此时想到如冰,而且是如此正面的评价,艳红不禁有几丝懊恼。眼看对面的人群走进,已经能看清她们在风中飘飘的衣袂,艳红一个旋转,身子腾空而起,像一只振翅的蝴蝶,向对方而去。
黑牡丹看到空中飘来一团红影,提醒大家小心。红姑早猜到了是她母亲,但并不道破。
原来,艳红是想占得先机,将对方震慑住。在距离黑牡丹等人大约两三米处,艳红飘然而落,挥手一指:“站住!你们这群丑八怪,快快还我女儿!”
黑牡丹闻言,上前一步道:“你说话小心点,谁是丑八怪?红姑居然有你这样一个母亲!”
原来,倾城帮的人穿得花花绿绿,艳红的注意力全在那些衣服上,并没发现红姑就在其中,听黑牡丹如此说,才一眼瞅到红姑,见她并未被捆缚,心内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就是那个黑……黑……黑不溜秋……黑什么吧?我这个母亲怎么了?”艳红问。因为黑牡丹的相貌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还偏偏要叫牡丹,艳红便故意戏弄她。
黑牡丹说:“我是黑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母亲不仅不守妇道,还缺乏教养!”
艳红闻言,想起了她和独孤弦的事,禁不住恼羞成怒:“你……”
红姑见母亲的脸变了颜色,怕她们争吵起来,赶紧上前说:“母亲,我现在已是倾城帮的人了。我是红衣使者,中原七仙都得听我指挥。”
艳红说:“你傻呀?她们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只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能成什么大气候!你加入她们干什么!”
红姑说:“她们现在是没什么势力,可我加入以后,就不一定了。”
艳红问:“你什么意思?”红姑靠近艳红,附耳说:“她们想抢夺素心功法,将如冰取而代之。”
艳红闻言,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些年,想练习素心功的女子不少,但没有一个成功。一来因为素心功并非人人可练,要么像从小生长在素心宫中的宫女,不谙世事,心灵像一张白纸,可以练;要么像如冰一样,世事洞明,看淡恩怨,心静如水,可以练,否则反而贻害自身;二来因为如冰的武功深不可测,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野心得逞。
你道艳红就不觊觎素心功吗?其实她对素心功垂涎已久,只是如冰因故不肯教她,她的武功又不及如冰,无法强夺,只好忍气吞声。
艳红又想起如冰说的,修习素心功,一旦动情,就会走火入魔,“一旦有了娇嫩的容颜,我就可以拥有无数男人。只消男人对我动情,我还动什么情!”想到这里,艳红对黑牡丹说:“想夺取素心功法,占领素心宫,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