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酉时,雨潇又在路口偶遇胡娇,便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个僻静处道:“现在相府不安全,这几日你住到我家来吧。”
胡娇听了,难以置信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雨潇笃定地点点头道:“真的!”
惊喜过后,胡娇才问:“你说不安全,怎么不安全?”
雨潇道:“这个你别问,反正就是不安全,你今晚就住我家里,别走了。”
胡娇眼珠转了转,挑逗道:“你该不是想借故接近我吧?”
雨潇故作严厉道:“我是在跟你说很严肃的大事!”
胡娇马上收起调侃的笑容,正色道:“既然你说相府不安全,那家母和祖母她们怎么办?”
雨潇道:“我家里只能住得下你,再说,你不是说她们武功很高吗?她们可以保护自己。还有,这是咱俩的秘密,你不能跟她们讲。”
胡娇听了,一个劲地点头,又道:“可是今晚不行,我得回去跟她们说一声。”
雨潇道:“好吧,但你一定要小心。”
“嗯。”胡娇柔声说。
说完,二人便分手了,胡娇一路都在想,该怎样跟养母讲,她才不会阻拦。如此想着,很快便到了丞相府。
胡娇径直走向胡姬的房间,叩了叩门,喊了声“阿母!”,听到胡姬说“进来”,方推门走了进去。
胡姬看了她一眼道:“有事?”
“啊,是!”胡娇尽量让自己放松道,“我在城里认识的一个姊姊,这几天家里大人外出办事,想让我去跟她做几天伴,我来跟阿母说一声。”
胡姬问:“是姊姊?”
胡娇答:“对,是姊姊。”
“去吧。”胡姬不假思索道。
胡娇有点意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她像害怕胡姬反悔似的,扭身喜滋滋地说了声“好”,就匆匆走了出去。
次日,胡娇带了几件随身物品,便住进了雨潇家。
话说郤至,一直在为如何妥善除掉胡姬等人伤脑筋,这日又在书房,愁眉紧锁,管家郤岩见了,说道:“丞相可是为那胡夫人焦心?”
郤至听了,便问:“你何出此言?”
郤岩道:“自打那胡夫人进府,家里就没有安生过,公子克说得没错,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主子,周夫人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连我们下人都觉得看不过去。”
郤至又问:“那然后呢?”
郤岩道:“我们下人都明白的道理,主父必定更明白,但主父既然做这样的决定,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看来,那胡夫人等人,已成了主父的心头大患。”
郤至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道:“说下去。”
郤岩受了鼓励,更加自信道:“胡夫人等人都是江湖中人,官府的力量对她们未必好使,不如投毒。”
郤至听了,说道:“那十三娘老谋深算、老奸巨猾,投毒未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若不成,反害了自己性命。”
郤岩略一思忖道:“不如这样,在她们的饮食中放入一点迷药,再找几个高手埋伏待命,等她们昏倒,让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取了她们性命,尸身扔到乱坟岗了事。”
郤至听了沉吟道:“嗯,这个还比较可行,那你快去安排,记住,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郤岩回道:“喏!”
郤岩暗地里安排部署,暂且不提,且说雨欣,觉得丞相府近日发生的事,该去跟司空曙说说,便找了个借口,好不容易丢下胡娇脱身出来,到了司空曙栖身的客栈。
见到司空曙和秋月后,雨欣将事情详细说了,并道:“雨潇怕胡娇受牵累,已让她住在了我们家。”
司空曙听了,沉思半晌,方道:“不仅胡娇不能死,胡姬等人也不能死,她们死了,谁出来替我们作证。我们这样做,只是想让他们反目。”
秋月听了,插嘴道:“不是还有胡娇嘛,她可以替我们作证。”
司空曙道:“胡娇年少,她的话廷尉未必肯信,而且,我也不想看到故人断送性命。”
雨欣试探地问道:“那到时候,我们去相府救她们?”
司空曙道:“好!你、我、月儿,再加上胡娇,救她们三个应该没问题了。”
雨欣道:“好,我这几天密切注意相府的情况,稍有异动,马上通知你。”
雨欣离开后,秋月道:“那个胡姬,处心积虑要害阿翁阿母,你还救她!”
司空曙耐心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也只有她,能救你阿翁阿母,而且,她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秋月听了,仰头望着他笑道:“叔公总是对的,月儿全听你的。”
司空曙的脸上,也浮起暖融融的笑意。
话说雨欣回到家中,想着该如何去探听相府的动静,思来想去,觉得没有比让胡娇回去更好的办法了,便将房门关好,拉着胡娇在榻畔坐下道:“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一定要冷静。”
胡娇道:“好,姊姊说吧。”
雨欣道:“是不是令堂看到了郤至杀人,郤至受要挟才娶她的?”
胡娇听了,愕然道:“这个姊姊也知道?丞相吩咐过我们,不许向任何人提起的!”
雨欣又道:“就是因为你们知道他的秘密,他现在想杀掉你们。”
胡娇听了,从榻上站起来道:“那阿母和祖母岂不有危险?我要回去救她们!”
雨欣复拉她坐下道:“你一个人怎么救她们!你听我说,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你仍回到相府,不动声色,观察他们的动向,若发现有什么不对,赶紧来告诉我,我联络几个朋友,一起去救令堂。”
胡娇点头道:“好!”
雨欣又嘱咐道:“记住,你一定要不动声色,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已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另外,还得保护好自己,饮食什么的,要处处留意。”
“好,我知道了。”胡娇说完,正欲走时,又停下脚步道,“直接通知家母逃掉不就好了,干吗搞这么复杂?”
雨欣冷笑道:“逃掉?你们知晓郤至杀人的秘密,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郤至都会将你们找到并除掉!”
胡娇似懂非懂道:“哦,我明白了。”说完,继续朝外走去。
雨欣仍不放心问道:“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胡娇道:“记住了。”
胡娇回到相府,首先去看了十三娘,又去看了胡姬,然后,便绕府内溜达,好在她平日里总给人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印象,遂也没人在意她,只是在回廊遇见管家郤岩时,郤岩恶狠狠地偷剜了她一眼,不幸却被她看见,心里猛然动了一下,遂细心留意起郤岩。
掌灯后,胡娇看到郤岩屋里人影晃动,便偷偷来到他窗下,侧耳细听。胡娇的轻功了得,行动起来毫无声息,遂屋内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就听郤岩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另一人道:“安排好了。”
郤岩又道:“那迷药呢?”
另一人道:“已经交给小厨房管事的人了,他向我保证,一定会放入明日的晚饭里。”
郤岩“唔”了一声道:“这些人都可靠吗?”
另一人道:“绝对可靠。”
“好!”郤岩道,“明日酉时,将迷药放入胡姬等人的饭菜,待其昏倒后,让埋伏的高手结果其性命,再扔到乱坟岗,不得有误,切记!”
另一人道:“郤管家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胡娇听到这里,紧张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她一面转身离开,一面在飞速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明日酉时。”她的心里在默默念叨,“现在出府,万一被人发现,所有的计划就会全部被打乱。好在,明日还有一个白天,来得及。”
如此想着,胡娇匆匆进了自己的房间,复将门闩好,又和衣倒在榻上,拉起被子从头蒙到脚,仿佛怕双脚不听指挥,自己跑出去;又仿佛怕“咚咚”乱跳的一颗心,跳出胸膛。
在榻上翻来覆去,听着四更已过,方胡乱合了一会儿眼,好不容易挨到卯时,坐起身便想往外走,却又想起雨欣叮嘱——要不动声色,遂细致梳洗了一番,听到门外脚步杂乱,方拉开门,蹦蹦跳跳地去了。
出了大街,撒腿便跑,一路跑到雨欣家里,结结巴巴道:“今日酉时,今日酉时他们便要动手,先用迷药迷倒,再取性命,然后扔到乱坟岗。”
雨欣听了,也是吃了一惊,忙道:“你好好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我去找我的朋友。”
胡娇一个劲地点头道:“好,快去、快去!”
雨欣匆匆赶到客栈,四顾无人,敲开了司空曙的房门,进屋后便道:“今日酉时,他们便要动手,先用迷药迷倒,再取性命。”
司空曙听了,简洁道:“好,今日酉时,丞相府西墙外见。”
雨欣用力点头道:“嗯。”说完,便拉开门走了。
司空曙转头看着秋月,温和道:“月儿,紧张吗?”
秋月笑道:“第一次深夜入人家,想来略略有点紧张,不过有叔公在身边,又觉得既温暖、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