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殿,秃鲁向元顺帝行跪拜之礼,而毒娘子却只是站在一旁。这等无礼之举,殿上却无人敢说什么。元顺帝看了毒娘子一眼,只见她眉眼如画,妩媚妖娆,那眼角处的几缕鱼尾纹,并不将她显得老,反而多出一种别然韵味。当下心中不由一热,但一想到那先前令人呕吐的腥臭黑色物质,心间顿时又冰凉下来,只听他道:“这位高人不知如何称呼?”
毒娘子诧异的看了元顺帝一眼,道:“我乃是若邪宗的大长老,陛下询问,真是惶恐。”
“若邪宗?你既然已经进京,那魔图罗呢?为何不来见朕?”元顺帝话语之中,竟然像是认识西域邪宗之主一般。众大臣听了,均是露出惊色。
毒娘子却是神色淡若,答道:“宗主的行踪,做属下的如何得知?他要做什么?更是不敢去揣测。”
毒娘子这话语,完完全全的没有把元顺帝放在眼里。元顺帝心下大怒,但他脸上却是露出笑容,道:“今日大长老救驾有功,不知道要什么赏赐?”
毒娘子看了他一眼,心道:“我要的你这个皇帝给不起。”说道:“举手之劳,陛下不要放在心上。我是个闲散惯了的江湖人,陛下给什么赏赐都不及我逍遥自在!”
毒娘子这话语看似说得合理,但其实依旧透着一股倨傲之气。元顺帝哈哈一笑,道:“有时候朕也羡慕你们这些江湖人,只是这大元江山,天下黎明需要朕。是以朕只得舍了这逍遥自在,将这微薄之躯许给天下!”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主宰天下,也是逍遥自在的!”秃鲁这时说道。元顺帝面带笑容,指着秃鲁道:“朕最喜欢你说话!”
秃鲁闻言,急忙道:“陛下厚爱了!”
众大臣退去,大殿之上只剩下了伽璘于元顺帝。元顺帝心中甚是烦躁,道:“国师陪朕走走!”
夜幕之下,大雪纷飞,秃鲁与元顺帝走上城墙。望着夜空,元顺帝生出无力之感。自登上大位,他一直兢兢业业,可惜老天却是给他开玩笑。天灾不断,朝中内斗不休。导致如今局面,他心里自是不好过。是以这两年里,他试着以寻欢作乐来麻痹自己。但因酒色过度,身子比以前虚弱多了。凉气浸入体内,不禁咳嗽几声。
“陛下须得注意龙体,这大元江山还要靠您来打理呢!”伽璘神色祥和,面色自然,仿佛已经看透俗世红尘,但话语中又处处透着对红尘的留念。
元顺帝闻言,不由大笑一声,面色却是凄然无比,道:“国师,你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这大元江山完了!”
“陛下!”伽璘身子忽然颤抖起来。
疾风忽起,带起鹅毛般的大雪胡乱飞舞,又几团打在元顺帝脸上。冰凉之意传至心间,元顺帝身子一缩,带动伤势,又咳嗽了几声,道:“登基以来,朕自问也是夙兴夜寐,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何他们还要反我?国师你能说说么?”
伽璘道:“陛下您是九天之龙,坐拥整个天下。那些反贼不过是一个个可怜的虫子,他们敬畏您的高大与伟岸,却又恨自己无您这般能力。是以他们如今虽然蹦跶得厉害,但这些可怜虫子,又怎会知道天地的辽阔?早晚,他们都会在您的天地间迷失,灰飞烟灭!”
“国师你说的对,朕乃天龙真子,这些虫子想要颠覆朕的天下,又岂是那般容易?”元顺帝颓废之色尽去,一代帝王的霸气尽显。
伽璘见状,微微点头,心下也甚是欣然。不过对于四下的起义军,她心里也暗暗发愁。却在这时,元顺帝道:“一个小小的伶人,竟然能带匕首进宫却不被发放,看来朕这皇宫之中,也有虫子!”
伽璘点头道:“陛下先不要动,待这些虫子站不住脚跟了,自会露出马脚!”
元顺帝道:“国师说得在理,只是朕希望国师留在这皇宫之内,陪朕一起打理这大元天下。国师应该知道,朕一直信任的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师!”
伽璘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心想:“若是今日之事再发生,自己住在大护国仁王寺却是来不及救驾。”于是道:“贫僧听陛下的就是,另外,贫僧还要选些高手入宫,护卫陛下安全,避免今日之事再发生,还请陛下允许!”
元顺帝闻言,只是大喜,道:“国师为朕考虑,朕岂有不允之理?”
哈麻府上,桑哥实里与哈麻、雪雪三人聚在一起。桑哥实里回想起今日之事,心中都还是一阵恐惧,道:“今日这些贼子,真是厉害!”
哈麻想起了今日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对卓寒离出手,心下就一阵胆寒。不过瞬间,他又想到:“若是你找上门来,我自有法子解释。”他转过头去,看了桑哥实里一眼,道:“我看这几日里民间的风言风语传得多了,是时候该向陛下上奏了!”
桑哥实里道:“今日才发生这种事,我怕陛下······”
雪雪道:“不怕,就是因为今日发生了这事,陛下心里对于那些贼子更加痛恨,脱脱出征将近三月,却是寸功未立,这正是好机会!”
哈麻看向雪雪,眼中尽是赞赏之意。桑哥实里笑道:“有朝一日,雪雪定能成为一位谋臣!”
雪雪听了,甚是高兴。哈麻道:“咱们今晚便去监察御史的府上走走,如何?”桑哥实里道:“好啊,监察大人可能早就温好了酒等大人您和我呢!”
哈麻闻言,笑了一声。
出了皇宫,商轻雨带着风凌云找遍了她所知道的所以联络点。直到夜晚,却是不见易水华的踪迹。诡异的是,沉浮宫的其他人也像是全部消失了一般。风凌云道:“在这大都之内,应该还有你未知的联络点,否则这些人不可能再短短几个时辰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商轻雨道:“我们去的,都是我记得的,至于其他的,我哪能记得那么多。”
风凌云听了,只是觉得这沉浮宫内竟然有商轻雨的人,竟然还是地位极高的命史,只觉得正是新鲜至极。商轻雨见他神色,便隐隐猜到他的想法,道:“你以为沉浮宫的人都是只知道争强斗狠,争权夺利的吗?告诉你,在我们的宫内,有许多老先生只研究学术,解宇宙之谜,察人间变化。我师父说,沉浮宫之意并非是主宰天下沉浮之意,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世事沉浮,唯我傲立’。”
风凌云仔细的将那“世事沉浮,唯我傲立”八个字给揣摩了一遍,这大体上的意思就是:世事变幻,如巨浪沉浮,但这一切与我何干?我只傲立与天地之间,逍遥自在,看尽人世繁华。霎时间,风凌云对商轻雨这位师傅生出了浓浓敬意。
商轻雨忽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来京城么?”风凌云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玩么?”
商轻雨道:“对于他们的争权斗狠又不感兴趣,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你可知道,那伽璘大和尚欲要在三月初三,上嵩山去与少林的方丈觉言大师论禅谈道,那才好玩。”
风凌云不由想到当日华山顶上伽璘与风浩天的谈论,道:“这大和尚的密宗佛学确实一绝,禅宗对上密宗,确实有些意思。对了,既然要去嵩山,你为何又来京城呢?”
商轻雨道:“这次你还真的猜错了,伽璘自称数年研究,对禅宗一知半解,这次上嵩山,是要去向觉言大师请教的。至于来这京城,自然是来找你呀!”
风凌云顿时惊道:“他是要以禅宗之学与觉言大师对论?”
商轻雨道:“所以这才好玩,他们两个都是名列当世的五大高手,武功肯定是难分高下,不知道这禅宗佛学切磋,又是孰高孰低?”
二人边走边说,不一会,便又来到风凌云先前住的客栈。商轻雨道:“此时城内戒备森严,这里不安全了,咱们连夜出城吧!”
风凌云看了这客栈一眼,只觉得其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心下警惕暗生。小声道:“装作没事,咱们慢慢退走!”
只是还没走了几步,秃鲁与毒娘子自客栈走出,数十人提刀围上。秃鲁道:“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见了!”
风凌云目光闪烁,这两人是如何得知他住在这里的?毒娘子咯咯笑道:“小哥哥咱们真是有缘啊,早些才分别,这又见面了!”
商轻雨哼道:“你这老妖婆就会装嫩!”
毒娘子最怕人家说她老,闻言脸色一变,转瞬又笑道:“小哥哥,这雏儿的哪有我这般有味道,不如咱们今晚促膝长谈如何?”
商轻雨闻言,脸色不由一红,恨声道:“无耻,老妖婆看招!”
商轻雨主动出击,“天命神功”自然运转。气场陡然形成,四下宛如一片独立空间,由她主宰。同时又充斥着一股自然之气,令人难以捉摸。毒娘子失声叫道:“你是那贱人的弟子?好,今日我便将你杀了,再去杀那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