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正飘飘,马正萧萧,五千军马稳步开进西北。当义勇军的红底金边战旗进入秦凤路之时,先前不断骚扰沿边堡寨的夏兵消失了,宋夏边境忽然平静下来。
秦凤路百姓得知济宁侯宋江镇守西北的消息,军民人心大振。西北之地遍传正是因为武曲星君来到,怪不得夏人闻风而逃。就连围困河湟两州的吐蕃部落获悉讯息之后,均是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义勇军的威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一仗一仗硬生生打出来的。三千骑兵破辽军十万,五千兵马败叛军五十万,这一个个骇人听闻的战绩,让本就是心怀犹豫首鼠两端的吐蕃各部更加左右为难。
河湟两州的吐蕃部落原本人数不少,可经年大战下来,死的死迁的迁,现在总共人口不过百万出头,再除去妇孺老幼,真正的成年男子不过才四五十万人,真要和大宋官军对阵起来,就算全民皆兵也不能敌。
要知道光在西北两路,大宋便有禁军十余万,厢军三十万,民军弓手三十万。除此之外,还有负责输送粮草军械的民夫壮丁数十万人。
宋江在渭州城会和了大队人马,大军徐徐而进,向自己行营所在熙州而去。
渭州到熙州路途不近,足有两三百里。义勇军大张旗鼓,匀速前进足足走了五日,这才抵达熙州城。在这一路上每过州县,义勇军均能迎来本地军民的夹道欢迎。谁都想看看闻名天下的强军是何等威风,看看武曲星君是如何霸气十足。
宋江在大宋百姓的口口相传,形象早就是深得人心。坊间传闻宋家三郎天上星宿下凡,才华超人品貌端庄。上阵能指挥千军万马,下马提笔就写十分风流。可是这一路走过,却让沿途军民大吃一惊,怎么那传说中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宋侯爷,是如此俊俏的小郎君。
这一路虽然行得甚慢,可公事也一点都没耽误。一路上,宋大帅广发各路公文,征调各州县壮年弓手,按照比例十中选一,前数发往熙州听从调遣。除了征调弓手之外,还安排行军主薄吕将,敦促后路军粮辎重尽早运输。
他一早就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用这个时间来等待后路自家兵马集结。除了自家的义勇军之外,他还计划训练处一支能够上阵拼杀的新西军出来。西北之地民风彪悍,壮年男丁只要训练得好,要成军简单得很。
况且在秦凤路河湟之地,黄河岸边水草丰美,正是西北产马之所。在这里训练骑兵得天独厚,既有天然的训练场,更有无数可以给自己练兵的敌人。
五千义勇军在熙州官民的盛大欢迎下,进驻了城中的大营。就在兵马驻扎下不到一个时辰,十几匹快马就奔出了熙州府西门,向河州驰去。
随着宋江和义勇军的到来,危机四伏的西北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谁都不知道,这种宁静究竟能维持多久,秦凤路的局势就像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一阵阵的暗流不断涌动。
西夏与大宋南面交界处分六大军司,其中静塞军司和左厢神勇军司是每次宋夏战争的重中之重。静塞军司环庆怀德军,左厢军司控河东麟州、永兴军绥德延安府。现在左厢军司李良辅率军三万北去,准备援助辽国灭金。真正着手防御南面宋国主要依靠南线,而坐镇静塞军司的正是夏国国主乾顺的亲弟弟察哥。
此次大宋河湟叛乱,并不是西夏人挑唆起来的。上个月河湟吐蕃各部族召开大会,在西军尽数离境之后西北之地空虚后,庄浪、乔家、鬼卢、木波、把羊、丙离等大族部被人说服,心思萌动起来。
吐蕃各个大族在几日会议上争论不休,大部分部族首领都怀着自己的心思,特别是湟州几部不愿意彻底归附,完全受宋国官吏管辖。更有西宁州前来赴会的几个部族,希望吐蕃能够复国,然后在宋夏两国之间投机生存。
在这次大会上,出现了不少神秘的人物,他们是逃至青海湖边小王子的信使,唯一的任务便是挑动各部起兵反宋,重归小王子的麾下,重建确厮锣王朝。
虽说河湟两地吐蕃人都生出了自己的心思,可要他们真个起来反叛,他们又有些心存疑虑。毕竟十几年来的战事,吐蕃诸部损伤甚大,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谁要是第一个出来挑事,等到大宋军马一到,必然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要起事失败想不全族被灭,只能是举族迁移至西夏,要么迁移到更加西面的黄头回迄。河湟之地物草丰美,又是各族久居之地,谁喜欢搬到那戈壁滩离去吃沙子?是以诸多部落商议结果,谁也不肯出头,唯有派使者去夏国,希望夏国能出兵助他们复国。
早在十几年前,宋军攻打河湟之时,西夏就多次出兵,帮助吐蕃人抵御宋军,还接纳青唐主溪赊罗撒和聂农族大首领多罗巴的投奔。吐蕃人都知道,党项人是不愿意看见河湟地区被宋国掌控的。可惜的是,使者派出之后,夏军并未大举出兵河湟,只是在两国边境寨堡佯攻,吸引宋军的注意,真正要夺下河湟之地,还得要靠自己的努力。
一盘散沙的吐蕃十三大部族的会议是开了又开,每日纷纷扰扰。各部族头领相互指责,都说别人不卖力出兵,说到自己头上时却只是推诿,谁也不敢拿着全族的安危去行险。虽然他们都是河湟之地的大族,可一个部族男女老幼加起来小的只有几万,大的不过十几万人,谁能扛得住将来携怒而来的宋国大军征讨?
这种扯皮的会议注定是没有结局的,一个不团结的民族只有败亡的下场。
吐蕃诸部对河湟两座州城的围困,已经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却一次攻城都没有,甚至有的部落还会悄悄的售卖些牛羊给城中守军,真是可笑之极。
知州封子栋,已经困守河州四十余日。开始的时候,城外数万吐蕃部族兵让他日夜提心吊胆。河州军并不多,只有不到万人,且城中还住着不少熟藩,需要提防他们里应外合。
不料过了这么些时日,城外一点动静也没有,相反近日以来,还有几个小部落开始给城中放开通道,甚至与城内汉人商家交易起牛羊马匹,真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他正端坐在城头,看着将城池团团围住的吐蕃部族军营寨,禁不住满心的疑惑。这些吐蕃人围住河州城,却从来不派人攻城,也不说自己准备干什么,只是不准任何人进出。几次遣使出去询问,皆被打发了回来,东面熙州的信使,也一个多月没有到达城内了。这种怪事发生,吐蕃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人快看东面!”他身旁士兵急急叫道,惊醒了沉思中的知州封子栋。
他正猜疑之间,顺着兵士所指方向看去,东面遥远处道路上,渐渐升起一面红旗。等到稍微近些,才发现是十余骑士在向这边奔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