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刘奕天的联系
A城的市医院,我是第一次来住院,不明白其中的规矩,拍完CT后,我问帮我拍CT的医生,“CT的结果是你们给医生看,还是我拿片子给他们?”
说完,我又举起自己的手腕给他看病人腕带信息,“我是住院部的。”
“片子下午会出来,到时候你们过来拿。”
“哦。”
我懂了意思,要我们自己拿片子给医生,解决了CT的事,爸爸又陪我去了住院病房。
还是那个看起来脏脏的楼道,连个牌子都没有……
不,有牌子,但不是很显眼,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肝XX传染科,牌子上的字。
中间是什么,我忘了,只记得这几个字了,尤其“传染”二字,我记忆深刻,当时我心里想的就是,医生这是把我的病归为传染一类了吗?
再次路经两个病房,我看里面病人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既然这属于肝病一类,那他们得的估计也是肝病吧。
听说肝病大部分都会传染……我听到他们中有咳嗽吐痰的声音,下意识加快了步子,而口罩捂的更紧了。
到了自己的病房,没过多久护士就来帮我打针输液了。
上好药水,我便拿出手机来玩耍,昨天来的时候知道了医院没有无线,晚上睡前就下了几集电视剧在手机里,然后今天准备看。
爸爸陪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等医生来查房,一边还玩着手机,是那只华为的。
电视没看半集,医生就来了,今天只有主治医生一个人。
“早上体温怎么样?”他问我。
“刚起床的时候三十七度五,来医院,大概九点多的时候,三十七度九。”我回道,作为一个老病人,还是一个以发烧为常态的老病人,我知道什么时候量出的体温对治疗病情有用,也知道给出怎样的回答最能让医生了解我的病情。
西医讲究的是数据,那我就把数据告诉他。
“还有一点低热啊。”医生说道,像是在思考着怎么对我进行治疗,他停顿了几秒,又问我:“CT做了吗?”
“诶,做了。”这话是爸爸回的,他接着说:“不过,他说片子要下午才能拿。”
爸爸口中的“他”指的是CT室里的医生。
“那行,下午拿了片子,我再来看看。”医生说道,接了爸爸的话,刚想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对我说:“胃口怎么样?”
“还行,能吃的下饭,但不多,头还是有点晕沉。”我回道,手机屏幕上按的暂停的画面已经黑了。
医生说:“那肯定的,你这还发着烧……”话说到一半,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没事的啊,烧退了就行。”
“嗯。”我附和着点头,看着医生的背影,心里对他刚刚说的话吐槽了一句,有事没事我比你清楚!
和昨天一样,爸爸等到医生来查完房才离开,我一个人
待在病房里输液。
和昨天不一样的是,今天我可以尽情的看电视剧了,是一部日剧,小栗旬主演的,《信长协奏曲》。
还是学生的时候,老师教我们不能偏科,因此,每个步骤都是按照老师的要求来,有的时候甚至不懂装懂,从没有过自己的想法,跟着老师的步子,那种感觉就像是明知道前面有坑,但总觉得有老师在,你不会摔跤,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走过去,你不用思考你会不会掉坑里。
后来,生了病,没有老师,自己就是老师,我必须考虑前方的坑有多深,我要怎样才能躲过这个坑,我若是掉进去了我要怎样才能爬出来。
我多了更多自己的想法,我从没有想过我是可以为了一个坑而这么认真执着的一个人,为了学日语看所有跟日语有关的东西,庆幸的是,那些都是我自己喜欢的。
再次感受到时间的充实,可能就是从自学的时候开始的吧,我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正价值,不是躺在病榻上虚度光阴,而是每天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能不看自己记的笔记就能完整的说出一段对话的那种成就感,还有用一整篇日语记完一天流水账日记的满足感。
……
我一边看剧一边看着药水,遇到输500CC的药水时,我可以关了手机睡一会,这成了习惯。
身边不可能一直有人陪着,所以大部分还是自己看药水的时候多,利用好输的药水的量决定什么时候睡觉,这能让自己有时间得到充分的休息,也不至于那么累。
中午的时候,妈妈带了餐盒过来,我的胃口好多了,吃了一大半,我跟妈妈说了CT的事,她说等到下午两点他们上班的时候再去拿CT片子。
贵啊,医院的开销是真的贵,拍一个CT片,两百,拿片子还要五十,医生看片子,还要五十……
我:“……”
他们当五十是白菜价啊!动不动就五十,觉得医院很坑,但又不得不治病。
下午,医生又来了一次,为了看我的肺部CT片子,他将CT片子拿起,仰着脑袋看了几遍,然后说:“你这肺,很严重啊。”
“嗯,就是严重,以前治疗的医生都说治不好了,说让她自己养。”妈妈回道,又问句多余的话:“你们这里能治好吗?”
当时医生没有立刻回复,我也忘了医生是怎么回的,因为,后来是妈妈告诉我的,他治不好!
可能是觉得在我面前说这些会对我的心理有影响吧。
住院继续,每天白天输液,晚上回家,这样的规律持续了两三天,烧退了。
医生说最好再住几天观察一下,但我们坚持说不用,回了家。
头一次这么叛逆,没听医生的话,医生可能也觉得我没多大希望,同意了。
也许,从那会一天吃十二粒激素的时候,我们就该有自己的思想了。
对抗病魔的,医生只是提供对策的军师,自己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主导人。
从医院回来后,我在空间发了一条说说:出院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吧。
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以后就算发烧,也只是在小诊所挂水消消炎就行。
至于肺部感染,没去想,也不敢想。
去上海就更不可能了,妹妹还小,妈妈不可能带我去,爸爸又不懂我的病情,让他一下子接手也难。
但是,我无意的一个说说,他竟然给我评论了,意外又欣喜,还夹杂着紧张。
刘奕天!
上次见他,是在上海的医院,2010年,又或许是在老家的市医院,那次错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刘奕天评论我说:“以后都不要住院了吗?”
“可能吧。”我在说说底下立刻回复他道。
不用住院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如果真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妈妈是不忍心我在家里受罪吧,到时候可能还要去医院,所以我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他没再接着回复我了,我有些失落,以为我把话聊到死胡同了,点到好友页面,搜索他的名字,看到他的头像是灰色的,估计下线了。
他的头像是一张四叶草的图片,但我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因为曾经很多次搜索他的名字,他的头像都是灰色的。
是隐身?还是下线?我不知道,但是,既然隐身,就是不想别人打扰吧,又或许是,只想他心里的那个人打扰。
就当我正准备退出好友页面看动漫的时候,手机突然发出了QQ消息滴滴声,与此同时,我看到手机屏幕上他的头像突然变成彩色的了。
原来四叶草的背景图是绿色的,浅绿加淡绿加深绿,颜色很有层次感,给人一种很清晰的感觉,但很像中老年人会用的头像。
我脑中不禁回想起多年前那个从一班搬桌子板凳到二班就为了听一节物理课的固执又木讷的少年,的确,像他会用的头像。
点开他的头像,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他刚才发的消息:“你的病已经好了吗?”
我心中苦笑,对于他们来说,出院代表病好,但对于病人来说,还有一种原因,出院,代表放弃。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手机屏幕上就又弹出了他的一条消息:“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我:“……”
很想立刻告诉他我这几年的状况,其实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可能明天,后天,指不定哪天病情严重就死了,我现在连最基本的走路,上楼都会累。
但是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的脑子就更乱,手指搭在手机键盘上,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我发了一句话过去:“还在恢复中,上学的事等病完全好再说吧。”
“什么时候能完全好?”
又是一个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我先发了一个龇牙的表情,然后敲了四个字,“天知道哪。”按了Enter键。
紧接着,我又发了一个破涕为笑的表情,接一句话,“你呢?大学考到哪里了?”
气氛成功被两个小表情搞轻松了,我深呼了一口气,迫切想知道他这几年的生活。
“没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