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吸氧
老天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一般,睡梦中,我隐约觉得嘴巴不透风了,我可以闭上嘴巴了。
迷迷糊糊间,我以为是我的幻觉,我强制让自己从困睡的状态中醒来,我的嘴巴居然好了。
就是两边颧骨因为一直那个状态的时间久了,现在有些酸痛。
嘴巴恢复正常,那种感觉犹如劫后重生。昨晚跳楼的事,幸亏我只是想想。
可是,咳嗽的阴霾挥之不去,腹部的疼痛又开始了。
从隐隐作痛到剧痛,时间不过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前,我没在意,我觉得可以忍,但是后来真的忍不住了,我便将肚子痛的事情跟妈妈讲了。
生病的时候,总觉得妈妈就是我的天,好像什么事情跟她讲了之后,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妈妈问我哪里痛,我指着右侧腰上的一点的位置,跟她说:“这里。”
生病之后的朝夕相处,我们的默契早已超越了平常母女,妈妈甚至比医生了解我的病情。
我指着疼痛的部位后,她就问我:“那个地方是不是肾啊?”
肾?我努力回想以前学过的生物知识,回道:“好像是。”
“不会是肾结石吧?那个会好痛的,我听人家说会痛到在地上打滚。”妈妈的脸垮了。
我听到好痛,心脏一紧,“不会吧,我只是有点隐隐的痛,只不过今天痛的厉害一点。”
“尿呢?尿多吗?有没有觉得下腹部涨涨的?”妈妈又问。
我听着妈妈丝毫不差的说出了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急忙地点了点头,说:“嗯,就是这种感觉。”
“那可能就是肾结石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妈妈所说的医院,是我们老家的市医院。
我对那医院不陌生,以前在那里做过化疗,给我化疗的主治医生还记得。
是他帮我开的B超单子,检查结果,不出意料,是肾结石。
我们其实是想在老家做结石手术的,但是那医生说,我是白血病骨髓移植之后的病人,属于特殊情况,他们不敢做。
其实是怕承担风险吧,而且当时我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也就我们大胆。
不过,老家的医院没有骨髓移植技术,不敢做也情有可原。
最终,我们决定还是去上海了。
我对妈妈说:“现在就要去吗?我想过完年再去。”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还想着今年能在家里过年呢。
“还管什么过年,到时候痛你不死。”妈妈在收拾行李,那个二人食量的电饭锅已经陪伴了我们好几年了。
“ 痛你不死”是家乡话,意思是会痛死我。
我:“那什么时候去啊。”
“明天就去。”
我:“……”
去了医院,就不能尽情的看电视,也不能尽情地玩手机了。
不过我做了准备,在去医院的前一天,将手机的内存下的满满当当,里面全是我想看的电视剧。
……
熟悉的路线,熟悉的列车,一早上出发,当天下午我们就到了Dr医院。
我们提前跟医生打了电话,她把我安排在了四人大病房。
这个病房比二人病房大了近一倍,其他三个病床上面都睡了病人,我进去后,有种拥挤的错觉。
但是,是热闹的。
我的病床在病房的最里边靠窗的那一张,床已经铺好了,我直接睡上去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病菌怕了医院,来医院后,我的肚子竟然没有再痛了。
常规检查,血常规,肝肾功能,尿检,肺C T。
检查结果,血常规正常,尿检好像是有几个加号,具体的我也不懂。
最麻烦的是拍出来的肺CT,片子我看不懂,但检查单子上面的那个字我还是认识的。
“肺部钙化点。”是检查结果的关键字。
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钙,我首先想到的是白白的东西,肺上面有白白的东西,是不是以前肺上面的病菌发霉了,钙化了?
暂且这么理解吧。
不过,李医生告诉我说:“钙化没事,不影响。”
我没再管“钙化”了,医生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不过,尿检的加号,应该是肾结石的原因了吧。
李医生说:“可能是肾结石。”
她又问我,“还痛不痛。”
我摇头:“不痛。”
可能是到了医院挂水消炎的原因吧,我现在身体每每有什么变化,都能大概猜到原因,就是不知道是否正确。
“肾结石的话,我们这医院做不了,我再帮你们找找专门治这方面的医生吧。”
“好,那就麻烦医生了啊。”
手上的静脉因为大半年没有输液,现在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些反复的扎针,进来已经变的很扁了,而且不同于正常人的静脉,圆圆鼓鼓的,我的静脉大多又细又扁,还脆,易破。
用一种东西来比喻的话,正常的静脉是饱满的树干,长期输液的白血病人的静脉是干枯的树枝。
不过还是能扎的,我发现了一个新东西,李医生每次来查房的时候,手里都会拿着一个东西。
夹在我手指上,就会显示两个数字,一个是心跳的次数,一个是血氧的饱和度。
它叫血氧仪。
以前在电视剧里面也看到过ICU病人躺在病床上,手指上夹着东西,但“血氧仪”这个名字我是第一次听。
医院里面护士经常会给病人测心跳,我知道心跳一分钟低于一百正常,七十左右最好了。
但血氧,我不懂。李医生给我普及了一下,血氧,是血液中含的氧气,血氧饱和度,则是血液中的氧气所占的百分比。
我问她:“这百分比是多少为正常啊?”
“九十五以上都还可以,一般肺部没什么问题的人都是九十九。”
我看了自己手指上的血氧仪,九十,心跳是一百二十多。
“我的好低啊。”我担忧了一句。
“嗯,有点低。” 李医生说道,她接着问我:“呼吸有没有觉得累?”
听李医生这么一提,我仔细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好像是有点。”
“觉得喘不过气,空气不够的感觉。”
我也算老病人了,描述起自己的这些感觉来得心应手,一些细微的感受都能说出来。
“要不要吸氧?”李医生问。
我第一次,没听明白,直到有护士拿了一个绿色的像塑料瓶一样的东西到我面前。
她将那东西固定在我床头上方一个像接口一样的东西,启动开关。
我的头顶突然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我吓了一跳。
李医生说:“吸氧吧,吸点氧气会好受一点。”
紧接着,护士把一根管子围在我脑袋上,两头挂在我的耳边,中间两个突起的小管子正好对着我的鼻孔里,从那里面正释放出大量的氧气。
氧气从鼻孔进入体内,我果然不觉得那么累了,尤其躺着,特别舒服。
不过两个抵在鼻孔里面的小东东,有点膈应。
护士告诉我,那个像塑料瓶一样的东西,以及里面装的药水,还有床头的接口,就是为了给我提供氧气的。
我一直都称之为制氧机,不知道这样的叫法是不是正确的。
另外说一说,我们这病房的四大病友,所以称之为四大,是因为我们在那间病房都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甚至能叫上他们的名字,还有来照顾他们的亲人都是他们的谁。
睡我对面床铺的病人,是病房里唯一的一个男人,可以称之为男人吧,当时他都二十七岁了。
巧的是,他也姓君,君姓其实挺少的,因此我看到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过,我的性子慢热,不会与人搭讪,是在医院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姓君的。
他说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人,我又比他小,他经常叫我小妹妹,我因此得到他很多照顾,但是也时常被他调侃。
他在医院里面有电脑还有平板,白天一般都玩这些,而我这一个手机,还是没有流量没有电话卡的手机。
手机里下载的电视剧看完之后就只有睡觉了。
因此,时间是这样的,晚上他一般要看平板电脑上面的电视剧,比我晚睡。所以早上我比他先醒,我吃完早饭,他才会醒来吃早饭然后打游戏。
这会儿,我已经在睡上午的回笼觉了,睡到中午继续吃饭,然后又午睡,睡到下午吃晚饭,再躺在床上玩,玩到九点多就睡了。
他则是午睡后打游戏,晚饭后打游戏,睡前打游戏……
有一次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听到他跟隔壁病床的小姐姐给我取了个外号,叫“睡神。”
睡神……我觉得挺符合我的,有妈妈在的原因,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只要随时注意身体的变化就行。
隔壁的小姐姐和君……称为君哥吧,那时候他让我叫他哥哥来着,我叫不出口,直呼他名字了。
小姐姐和君哥差不多大,也有共同话题,不过她的病情似乎不是很好,有一次,我和妈妈还看到她躺在床上对着她的妈妈哭了。
场景和当时我和周小璟住一间病房的时候有点相似,只不过,我是哭的那一个,可现在,我是看别人哭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