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肺部感染
小男孩还没做移植,在吃的方面没有那么讲究,他喜欢吃馒头,我看到他妈妈几乎每天都买馒头给他吃。
瘦瘦的小手拿着馒头,可以啃一个小时,他脖子上插有管子,用来输液的。
具体是什么管子我不清楚,不过应该和我之前在隔离舱的颈内置管差不多,这样也可以让小男孩少受点扎针的苦。
那一次住院,我记得住了有两个多月,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就连电视都没有,整天就是一个字,烦!
“姐姐,信上帝,得永生。”一个嫩生嫩生的声音冒出来,是那个小男孩说的。
他站在他自己的病床上,手上拿着馒头蹦来蹦去的,他妈妈正小心的看护他。
我听到他的话,有点想笑,这么小的孩子,被教化的真好。
隔壁浙江一家人是信耶稣的,好像医院里很多信耶稣的病人,还有信佛的病人,而且每周三都会有一些基督信徒来Dr医院帮病人做祷告。
我以前对耶稣不是很了解,但生病之后,一些病友都会跟我讲一些,久而久之,我也听的多了。
我没理会小男孩的话,只对他一笑,然后又躺床上,翘着二郎腿,思绪放空。
“姑娘,信耶稣吧,耶稣会救你。”这话是小男孩妈妈说的,真的是一家虔诚的信徒啊。
我有些尴尬了,不知道如何回应她,只见她拿出一本厚厚的《圣经》,递给我,她说:“这里有本圣经,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讲的就是我们的主,耶稣是怎么……”
后面忘记她怎么说的了,只记得她把了那本《圣经》给了我,而我也确实看了。
在上高中的时候,班上组织过看一些欧洲近代的电影,如《巴黎圣母院》等反应人性的电影。
所以,我听说过《圣经》,如果把《圣经》看完,至少能了解一些西方的思想文化,当时完全是带着好奇的心理去看的,想着反正生病,不能去上学,何不利用这些时间先学习充实下自己。
可是,一大堆中译过来的长长的外国名字,还有在距离现在久远的年代,我所不能理解的行为,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不如言情小说吸引人。我强忍着耐性逼自己看了不到一百页,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过,小男孩妈妈把那本《圣经》送给了我,至今还留在了家里。
他们家还有收音机,唱的是基督诗歌,还蛮好听的,不过我更喜欢小男孩妈妈用电脑。
因为那样我就可以蹭一会电视看,三楼是没有网线的,小男孩妈妈提前下了电视剧到电脑上,那会看得是一部古装剧,剧情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
可是,人可能就是这样,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仅有的一块面包屑你都容易满足,那时没有电脑,我只能蹭小男孩妈妈看电脑的时候看几眼,而且我近视,眼镜也没带,看得很辛苦。
两个月的时间到了,小男孩还没有出院,而我,应该可以出院了吧。
我自己是这样想的,医生之前说过,肺部感染至少要治两个月,现在已经两个月,是不是能出院了。
“过几天就出院吧。”
我终于等到这句话了,但是妈妈看着好像一脸担忧:“她肺部感染好了吗?”
“肺部感染很难好,现在只能先吃药控制,等以后免疫力上来了,会容易些。”医生说道。
当时我不是很懂医生说的话,我只知道我又要吃药了,而且以后的日子要吃很多药。
但是,治疗肺部感染的药很贵,妈妈问医生:“这个肺部感染的药一定要吃吗?能不能换便宜一点的,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有,有国产的,可以代替。”
妈妈又问:“和进口的比怎么样呢?”
“那肯定是不能比的了,不过国产的,君小梦这种情况,也是可以吃的。”
“只要不影响治病就好,那就麻烦医生换成国产的吧。”
“没事。”
我出院了,依旧是坐那一班巴士车回的A城。不过,住在A城的房子不再是那个只有水泥地的一楼。
我们又搬家了,原因,可能是因为我这次去医院,检查出了有肺部感染,所以妈妈让爸爸重新找的房子吧。
在医院的时候我没听到妈妈跟爸爸打电话的事,不过我能想到的是,妈妈绝对和爸爸吵架了,因为我生病的事。
新家在距离以前那个家不远的另一个小区,这次是三楼,套房,有三个房间,不过房东只给我们用两个,那两个房间正好面对着,除此之外,还有客厅,厨房,阳台。
典型的三居室适用房,我的房间被安排在靠近门口的那间,较小,不过一个人睡还是足够了。有书桌,还有书柜,书桌上正好摆了电脑,床对面还有电视桌,桌上放着电视。
如果没生病的话,对于一个宅女来说,这样的环境再好不过了。
时间是2011年年末,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弟弟还在上学,爸妈打算在弟弟放寒假的时候,接他来A城过年,还有外婆,也一起接过来。
从我生病后,我们家就很少团聚在一个地方了,我盼望那年的春节。
然而,像是有时间规律一般,这次,同样是一个月不到,我再次发烧了。
和之前的一个月几乎一样,从上海出院回家后,我吃激素的量增加到两粒一顿,然后医生再根据每礼拜的情况适当减药,这次,当药量减到一天一粒的时候,我就出现发烧的症状。
不得已,妈妈再次带我去了上海。
“你现在带梦梦去上海,不就过不了年了?”临走前,爸爸问道,我听出他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先过年。
但是,病情耽误不得。
妈妈说:“还能怎么办?生了这种病就是没办法的事。”
生病之后,我经常会听到妈妈说这句话,“没办法,还能怎么办?”字字透露出无奈,我再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累赘。
好像每次想努力让自己变好,结果都变的更糟糕,和白血病的对抗,我从来就没赢过。
还是那班车,还是那个司机,还是Dr医院。有了上一次住院的经历,这一次我们带的东西少而精,也没有之前那么手忙脚乱了。
只是,到了医院后,住院,抽血,做CT,退烧,和一个月前如同一般的住院经历以及治疗,医生说肺上的阴影增多了。
意思是严重了,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在家里吃药,我知道自己肺部有感染,时刻都记得戴着口罩,房间里还有空气净化器,窗户一直是关着的,我连房门都不敢出。
可为什么肺部感染还是加重了?
当时的我不明白,我甚至没有想过,肺部感染继续严重下去会怎么样,我会不会死?
可能它只存在于我的身体里面,我没感受到有什么不适,只是会偶尔咳嗽,又或是我不敢想以后。
如果说之前一次住院,称之为移植之后的第一次住院的话,这次,应该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住院,我依旧是住在二人病房,刚住进去的时候,还只是我一个人,不过当天下午,就有另外一个病人住了进来,是一个女孩子,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我分不清她多大。
大多数白血病人好像都这样,生了病后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如果不是衣服的话,都分不清性别。
病房里不是我一个人,我至少不会太无聊,因此我有些高兴。
不到十分钟,妈妈就和对方爸爸聊开了,原来那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二十多岁了,也做了移植。
比我早一两个月吧,巧的是,她在北京的Dr医院做的移植。
她爸爸说,她已经没有再吃药了,还可以和家人在一张一桌子吃饭……
我听着她爸爸说的那些我渴望却不能做的事情,羡慕不已,真的只有羡慕。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陈恢复的比我好,我会嫉妒,但看到那女孩子,却是羡慕。
可能是时间的原因,生病的时间久了,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吧。
我现在只希望自己的肺部感染不要加重,至少撑到我停了药。
医生说肺部感染不是医药所能治好的,医生只能控制,主要还是需要病人自身的免疫力,病人免疫力提高了,肺部感染才可能会好转。
可我当时还在吃抗生素,排异药,激素,这些都是免疫制剂,免疫力怎么提高的了?
第一次住院,两个多月,打的一直是留置针,那个时候,静脉有些都被打坏了,这次住院,再打留置针的时候,已经打到了手腕偏上处。
以前总是扎手背,现在扎手臂上,我有点不习惯,睡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隔壁病床在北京移植的女孩子还没住一个礼拜就出院了,应该是为了赶回家过年,我看到后又是一阵羡慕。
2011年除夕,那年又是在医院过的年,除夕那天,清汤素菜,我想到2010年的除夕,也是这样,那会还有一个鱼,爸爸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