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又去了上海
妈妈说的“打掉”是什么意思?她说这话是在外面说着进来的,应该是和在外面的爸爸说的。
电视剧我看了不少,听到妈妈说的“打掉”,我深想了一下,貌似猜到了些什么。
但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想,我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妈妈:“你刚刚说的打掉,是要打掉孩子?”
“嗯。”妈妈的一声“嗯”拖的很长,是无奈的那种感觉,我们老家口音的关系,每句话的尾字音拖的长的话,代表语气加重。
我听出妈妈的无奈和不耐烦,不敢再说了,但心中的好奇和对妈妈身体的担心,以及还纠结着自己还发着低烧需不需要去上海的关系,我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妈妈。你怀孕了,要打掉吗?”
“不打掉还能怎么办?现在我在吃药,生出的孩子不会健康,再说,你还生着病,孩子生下来也没钱养……”
一句话,两点,现实极了,我听着感觉喉咙涩涩的,很不舒服,那也是一条小生命啊。
可是,他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我没有生病……如果我没有生病,他也不应该出生,因为妈妈在吃胃药。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才舒服些,觉得那未出世的孩子跟我没太大关系。
下午,妈妈去了医院,做了小产,是医院那个熟人女医生帮她安排好了事宜。
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刚睡醒午觉,但人还没起来,依旧躺在床上,身体的低热让我精神有些蔫。
她进了我房间,坐在了靠背椅子上,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醒了。
我看到她靠在椅背上,脸上比平时的话,有些憔悴,还有些疲惫。
“妈妈,你回来了。”我朝她招呼了一句,刚睡醒的声音小小的,不仔细听,还觉得像受了委屈一样。
她问我:“声音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怕妈妈多想,我的声音加大了些,身体是有点不舒服,但更多的是因为看到妈妈那个样子的心酸。
我问妈妈:“妈妈,打胎是怎样的,是不是很痛?”
“就是用东西在里面刮,把里面的血块刮干净就可以了。”
其实妈妈没讲太多,就讲了这么一句话,但我不知怎么的,脑中瞬间就出现妈妈躺诊疗床上让医生做手术的画面。
以前看电视剧多少也了解过引产之类的,但不是很明白,可妈妈仅一句话,我的胸口就堵得难受。
单是“刮”这个词,就算不懂,也能想象有多疼,我彻底没了告诉妈妈我还发着烧的想法。
我在网上百度查找了一下,打胎算是小产了,小产后至少要休息半个月,就算没有半个月时间,也要休息三五天。
三五天,我能坚持到的,算了算时间,回A城也快一个月了,一个月时间,反正也要去上海复查,那个时候再告诉妈妈我发烧了的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我觉得自己的打算很合理,但身体的状况不会骗人,感染是不可忽视的存在,37.8度的低热,逐渐升高到38度多。不过,幸好那段时间,妈妈身体不舒服,没注意到我的异状。
而我,也因为曾经高烧的经验,帮自己降温,能拖一点是一点,有时候会做一些能出汗的运动,或是泡脚,让身体出汗,那样子热度会退一点。
热度上来的时候,一般是中午睡醒,晚上,因此,那一段时间,我没怎么睡午觉。
妈妈问我,我便说睡不着,早上起的晚,各种说辞。
因为喝开水也能降温,所以我喝了很多水,平时不爱喝水的,那时间段,抱着杯子边看电视边喝。
我很少玩电脑了,因为怕玩着玩着就忘了身体还发着热这件事。
终于到一个月的最后几天了,距离妈妈小产也过去好几天了。
我觉得,是该说自己发烧的事的时候了。那天,我忘了什么是时间说的,只记得我跟妈妈说我发烧的事,她回了一句:“又发烧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没听出担心的语气,也没有麻烦的语气,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紧接着妈妈又说:“反正也到了去上海复查的时间,现在干脆直接去住院算了,烧退了再回来。”
“嗯。”我点头。
妈妈可能在想,幸好我是这时候发烧,赶了个巧,可是她不清楚我坚持了多久。
早一个礼拜之前就有发热的症状了,那个时候只有自己知道发热的事情,一个人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热度,担心又变成第一次化疗那样,低热变高热变高热持续不退……
可能因为现在将发烧的事告诉妈妈了,似乎是感觉有了依靠,我才觉得我的身体其实已经虚的不像话。
去上海的那一天,大早上热度就高达39度,身体发烫,嘴皮发干,这是高热带来的明显反应。
妈妈将洗脸水倒好在不锈钢脸盆中,放进我房间,洗脸的时候,我感觉鼻子里有一股热热液体流出来。
我心下已经感觉到是什么东西了,下意识的拿毛巾一擦,粉白色的毛巾立刻染上一层红。
是鼻血,我流鼻血了!
没有当时在上海流鼻血止不住的慌乱,我把毛巾放下,叫了妈妈,说流鼻血了,然后边洗鼻子。
“怎么突然就流鼻血了?”妈妈问,相比之下,语气比我紧张多了。
“可能太干了。”我回答道,接过妈妈拿过来的卫生纸,卷成一个球,塞进鼻孔中。
当时是冬天,房间里开了空调,是制热的,再加上身体本身发热,鼻孔里干燥,鼻粘膜自然就会出血吧。
这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流鼻血的原因。
生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已经一年多了,自己有什么症状出现,我能很快的分析出其中原因。
比如,流鼻血可能就是室内空气太干燥,这个时候需要涂红霉素软膏润滑一下,发烧,尤其是38.5度以上的话,就要去医院了。
但是,有一种症状,悄无声息的开始,潜伏在你的身体中,你不知道它的存在,直到它渐渐扩大自己的势力,你才明显感觉到它的强大。
它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比任何感染都要可怕,那就是肺部感染。
同样是坐巴士车,还是那辆,还是那个司机,以及车上的售票员。
早上八点十分出发,下午三点多到上海,还要坐小面包车去M区,售票员人好,把我们送到了Dr医院门口。
接着是,办理住院手续,见医生,住进病房,这一忙活,时间已经到了医生下班的时候了。
不过刘主任还是很尽责的,了解完我的症状,开好药才离开。
巧的是,我住的还是那个病房,也还是那个病床,我曾经待了有近两个月的漫长岁月的床。
但是,隔壁床睡的不再是妈妈,因为那张病床住看个小孩,小男孩,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小男孩爸妈都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左右的青年夫妻,他们是浙江人,具体浙江哪的,我给忘了,只记得小男孩是个很爱吃馒头的浙江人。
小男孩妈妈还因此经常跟我们嘲笑小男孩是出生在南方的北方人。
当时进院的时候,我还发着热,首先要做的就是,先退热。
胳膊上的PICC管在移植后出院没多久就拔了,因此,现在输液,护士给我打了留置针。
只要没有感染,或者针管堵塞等情况,留置针可以在静脉里保留五到七天,输液的时候,手不用一直僵着,可以适当活动。
不过,打留置针可比打平常的针药痛多了,甚至比插PICC管还痛。
晚上挂药水的时候,护士拿了医药盘到我的病床前。
“推一针药,君小梦是吗?”
“嗯。”我点头,回应护士。
“这是什么药?”妈妈站在一旁,问道。
“甲强龙。”
甲强龙……我觉得这药的名字有点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药。
“甲强龙是不是激素啊。”妈妈又问。
好像就是激素,我在心里说了一句。
甲强龙,甲泼尼龙片,一个是药水,直接推进体内的,一个是药片,口服的。
一想到激素,我心里是一万个拒绝的,可激素是很好的免疫制剂,尤其和抗生素搭配用,药效很好,不用激素的话,感染怎么办?我的身体要怎么办?
而且这是医生下的药,医生总归是没错的。
算是自我安慰吧,我没再纠结激素的事,只希望感染快点好,这样医生就不会给我用激素了。
上海的房子在一个月前搬离上海的时候就被妈妈退了,可这次我再从A城来到上海住院时,已经没了那时很好的条件。而我又吃不了外面买的食物,只能吃家里自己煮的……
算是移植之后第一次去上海住院吧,没有家,没有房子,更没有用来煮饭的厨房,什么都没有。
但妈妈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带了一个电饭锅,她说可以在医院里煮饭给我吃。
我很难想象一个电饭锅,除了能煮饭煮粥,还能干什么……而且,家属在医院煮饭本来就是不允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