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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雷雨倾盆

塔里克王国位于龙岩大陆的东南部,每年三四月份,永恒之洋的海面会吹来凛冽的寒风,与塔里克上空白云里面,阳光初拥多日的暖湿空气交汇后,化为了花椰菜般的积雨云。

特罗德昨夜电闪雷鸣,可雨滴一直没有落下,雷声沉闷,蓄积着怒吼和电子,轰鸣的程度以指数型增长,折尺形的闪电划过窗户,雷光闪耀后恢复了寂静和黑暗。

半夜两点,运气好的只有沉浸梦乡的人,城市的供电系统一个小时前紧急关闭,所有用电设施一律失灵,缠绕蛛网的烛台重新点上了蜡烛,人们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没有电的时代,大雨将临的前奏曲,没有房屋院墙庇护的裸露街道,流浪的种族,伴随紧凑的拍子颤抖。

闪电一闪而逝,随后又是震耳欲聋的惊雷,莎菲旅社104房内,小七和深杏睡的正香,不知道梦到什么。

狂风拍打着窗户,玻璃震动不止,似要碎裂。玲珑站在窗前,咬了一口苹果,蓝色雷光数次划过她稚嫩的脸庞,可她并不在意,比起自然的恐怖,手里的青苹果更有吸引力。

“不知道少爷乘坐的马车会不会被雷劈。”玲珑想,在电闪雷鸣的日子高速移动,会引来雷击,她不懂原理,那和人类骗小孩说,“要听话,不然就会被雷劈”一样奇怪无理。

青雪姬怕吵醒人,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她刚回了一趟贫民窟,告诉父亲左宁的事情已办妥,但“导游”的事没说,只告诉他会在城子里待上几天,免得有十多双保护的眼睛时刻盯着这边。

她几乎进门就瞥见了玲珑,虽然她身子骨小,保持不动的姿势如同矮个儿椅子,可漆黑之夜,她的长发飘动着淡淡的炎光,侧脸金瞳成了弧形光源,莫名的有吸引力。

“玲珑,你们妖兽不睡觉的呀?”青雪姬问,她对妖兽一直很好奇,玲珑化形后,外貌几乎和人类没有区别,完美的隐藏妖气后,在特罗德舒舒服服的活个几百年也没人发现。

“睡不着啊。”玲珑把半个苹果丢出了窗外。

“哈哈,毕竟雷声太大了呢,雨季要来了,这样的鬼天气要一直持续好几个月。”青雪姬讨厌下雨,一旦下雨,特罗德的街道挤满灰黑的雨伞,每个人都唉声叹气,潮湿的空气无处不在。

“我有一袋面包失踪了,你拿的?”玲珑嘟嘴。

“走得急忘记跟你说了。”青雪姬吐了口气,“我明天买回给你,双倍分量。”

“噢哦!”玲珑眼睛闪烁兴奋的光,“奇怪,你的嘴唇没有面包屑的味道诶。”

玲珑原形不会是狗一类的妖兽吧?鼻子真灵,青雪姬忍不住想。

“我拿去送人了。”

“送谁?几铜币的东西谁会要啊?”玲珑不解,青雪姬是大帮派青龙会的***,那个层面的人,互相送金表、金条、珍珠宝石一类的昂贵物才合理。

“送给需要的人。”青雪姬认为玲珑不会多问,随口说。

“谁会需要啊?”

青雪姬摇摇头,来到玲珑身边,窗外电闪雷鸣,玲珑扭过头盯着她,金瞳透着罕见的温暖,这幅模样,可爱的不可方物,即使是只妖兽。

玲珑的化形模仿了普通人类女孩的外貌,这副皮囊与鬼神级妖兽的霸道妖气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混合反应,随时散发威严强大而纯真的气息。

青雪姬又移不开视线了,她觉得要不然她脑子出了问题,要不然玲珑施展了魅惑类型的妖魔术,黑夜之中,她居然有渴望触摸,更进一步了解玲珑的冲动。

“咳...玲珑听说过贫民窟吗?”青雪姬把视线投向窗外,转移了那份特殊的吸引力。

“大概吧,特罗德好几个地方吹来的风都很难闻,腐烂的鱼和变质的肉,奇怪的药草香味,还有死去的人散发的味道。”玲珑说“人类真奇怪,明明可以住好点的地方,非要把自己关在脏乱差的垃圾堆里面。”

“没有谁心甘情愿住在贫民窟。”

“那还那么多人哦”玲珑鄙夷的说“他们随便在主城找个地方工作,就能住旅馆,睡舒服的床,我猜他们懒。”

“你猜错了,大部分贫民窟的居民渴望走出去,只是没钱啊,你肯定很久没在主城生活,最近几年医疗和技术水平发展飞跃,生活质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但导致了人口的剧增,主城面积却难以再向外扩张,因此定居主城需要交纳的一系列的税务连翻好几倍,量跟我们青龙会收保护费差不多了。”

“这些我听朋友讲过。”玲珑说。

“所以他们不懒,只是没办法,特罗德的皇族政府不想办法解决这状况,任由贫民窟堕落下去。”青雪姬咬着牙,眼神凌厉的像杀手。

“不能怪皇族吧。”

“怎么不能怪了!塔里克人用武力毁灭了华族政权,亲手制造了战争,而战争遗留的问题却从不正面回应,他们倒好,住在宫殿里面衣食无忧,很多人连吃饭都成问题,难道这是胜利者的特权?”

“别激动啊…至少塔里克帝国出力打造的艾维尔之墙和十四座主城发挥了作用,保护了很多人,虽然城中山林也寄居着高等级的妖兽,但数量以及危险程度远不及艾维尔城墙外的失落荒古地,所以回收对应的代价我觉得很合理啊,用人类的词形容就是税。”

“代价...特罗德市政府用电网把贫民窟重重封锁,很多孩子连获得代价的机会都失去了,再微弱也好,那是他们最珍贵的信仰,你不懂他们!“为什么而活”,他们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回答!”青雪姬脸部扫过微微怒意,抬头对视充满疑惑的金瞳。

许久,青雪姬无神的面对漆黑的夜幕,喘了好几口气,她突然觉得她好傻,气什么啊,玲珑哪会懂被塞下的绝望,是什么滋味,凌驾人类的鬼神级妖兽,一生也不会体验吧。

“雪姬,你在贫民窟生活过?”玲珑惊讶的问,她觉得那种地方完全没法培育能构造术纹的人族除妖师。

“嗯...很小的时候。”青雪姬低声说,神情失落了不少。

“你现在也不大啊,才十多岁,人可以活到一百多岁呢。”

“不想活到那么老,等时候到了,我就去做除妖师,专门接高难度的委托,与妖兽轰轰烈烈的战死。”

“喂,你这个人类活得真绝望,就不能有点希望。”玲珑捂住嘴噗嗤的笑了声,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哪有。”青雪姬反驳“现在我还可以为那些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老了后只能睁眼看着而无能为力,那多难受啊。”

“想不到你还挺善良的。”玲珑说“和一听就是坏人的帮派身份一点也不像。”

“我当你在夸奖我吧。”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乌鸦一般黑!你颜色独特了会被周围的人排斥吧。”玲珑手指点着嘴唇,若有所思。

“反正那些是我想做的事,流言蜚语一类的早就习惯了。”青雪姬笑着说,她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深埋内心深处的愁思浮现在了脸上。

“说来听听呗,我猜你肯定想告诉别人,那个颜色转变的过程。”玲珑轻柔的握住了青雪姬的手,一语击破了她内心的防御工事。

“你愿意听?”

“当然,为了防备你。”

“啊?防备...早就说了我对你们没恶意。”

“我知道,是为了防备你突然伤心啊,咱少爷说过,每天见面的人也不一定了解彼此,脑子和脑子又不是有隐形的线连接着,没有那么多你一个眼神我就懂你的事情,所以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相处,我想了解你。”玲珑认真的像个小大人,语重心长。

青雪姬揉揉眼睛,温热感驱散了凝结的愁思。

是啊,有些事情需要告诉别人,需要得到别人的赞同,至少有个无拘无束可以说话的人,偌大的青龙会,上千成员都没有那种人,连他的父亲和瞬影大哥也是,认为她的理想是无法实现的痴人说梦。

青雪姬没料到玲珑的举动,想来妖兽都是吃人的怪物,大部分和人类签订魂契成为妖宠也只是为了获得稳定的魂的供给,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玲珑不一样,她从未望着熙攘的人群露出猎手的贪婪目光,她智慧的享受着高于人类的地位,游走于人类社会却似乎从未真正进入人类社会的体制中,这样的生活方式比大部分人还像人,她的话,应该能公正的看待自己。

思绪种种,一股隔绝黑暗的高温不知不觉浸透了那颗冰冷潮湿的心,雷声不再轰鸣,雨声滴滴答答。

“那,我说了啦。”

“超认真的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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