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喝了一口茶,悠闲自品,并不依诊法行事。
“那就请李少侠号一号脉吧。”黄夫人道。
“夫人勿怪,师者为尊,还须一个‘请’字。”李孟正色道。
黄夫人立即明白过来,想代为请师又即刻收了这主意,当即示意黄小诗来请李孟。
黄小诗也听明白了李孟之言,于是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道:“麻烦李公子了!”
“请坐!”李孟示意让她又坐回。
李孟让黄小诗把右手伸出平置于桌几之上,又叫孙小蝶帮忙将她袖口上挽,在腕关节背下垫了布枕。李孟由茶碗里捻出几叶茶叶用几个指头将它揉成一团,然后在黄小诗伸出的右手掌后高骨内侧关脉部位、寸脉部位、尺脉部位来回轻拭,一共三七二十一次。如此一番,李孟再以中指食指无名指分别按在她关脉寸脉尺脉,但见三指弓形,指头平齐,又以指腹按触脉体,时而单指用力,时而三指发力。复以举、按、寻之法尝试一遍。
黄夫人见李孟时而锁眉时而凝神,因开口说道:“少侠……”
“夫人不要言语……”孙小蝶轻声说道。
然李孟已被惊扰,只得收回手来相问。
“李少侠,可看出病端了?”黄夫人问道。
“暂时还没有……”李孟心想,你不要说话,你一说话又得从来:“‘持脉有道,虚静为保’。还望夫人多容我些时间才好!”
黄夫人立即告了错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不再言语。
李孟切了右手脉象又换左手来号,如此对比两番终得结论。
“还请黄夫人回避回避。”李孟让孙小蝶帮助黄小诗整理衣裳。
“我陪夫人出去走走吧。”孙小蝶说。
两人出到门外,李孟给黄小诗倒了一杯热水,说:“姑娘喝水。”
黄小诗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本不想怎么想喝水,但眼下大夫吩咐只得喝了两口。
“谢谢!……”黄小诗怯怯懦懦说道,始终不敢直视李孟。
“姑娘不需害怕,只要放松心情不要紧张就可以了。”
男女独处今日还是头一回,黄小蝶显得尴尬,将头低低的垂着。
“黄姑娘请抬头……”
黄小诗不得不慢慢抬起头来。李孟两眼直视,黄小诗原本苍白无色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红色。看了少时,李孟站起至她身后问道:“黄姑娘可知道平日里吃的什么药么?”
黄小诗哪里能知道这个,不过李孟所问也并非定要她回答上来,只是寻个说话的由头让她放松心情。
“并不知道。”黄小诗简单回道。
李孟在她身后打量了她两眼便俯身靠近她后背去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黄小诗似有察觉,忙地起身向一边走出两步。
“李公子……你,你要干嘛?!”黄小诗怯怯地说道。很显然她被李孟的举动吓着了。
黄小诗话正说出来,就见李孟捂着鼻子“哎呀”一声往后倒退了两三步。
“李……李公子你怎么了?”她问。她似乎知道是因为自己起身时撞到了他的鼻子,但心里还是疑惑方才他的不寻常的举动。
门外黄夫人正和孙小蝶闲聊,忽然听到黄小诗惊呼一声,赶忙推门进来询问因由。
“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了鼻子。”李孟解释道。
孙小蝶看着李孟捂着鼻子不撒手,便去拿开他手看了看。
“哎呀,爷呢,你流血了!”孙小蝶惊讶道。
黄小诗原本以为李孟靠近自己是有不轨的意图,没曾想却让他撞破了鼻子,因而一时又觉得尴尬,又道了一回歉。
孙小蝶见黄小诗两三次的道歉,心想必是李孟毛手毛脚不规矩惹得人家姑娘动了手。因附耳去问李孟:“爷,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没有!”李孟当即回答,十分果断。
李孟便招呼黄夫人坐下,方解了尴尬的窘态。黄小诗携了她娘亲坐下,自己则站在她娘的身边。
“黄姑娘,你也坐吧。”李孟说道。
“我站着就好。”黄小诗轻声回答道。
“李少侠,我女儿这病……”黄夫人直言相问。
“恕晚辈直言,我看黄姑娘也是吃过不少药的,要不然恐怕今天也不是这个样子。”李孟让孙小蝶收拾了残物重新上茶。
“李少侠是说小女吃对了药?那为何不见转好?”黄夫人疑惑地问道。
“凡此虚症者,其表现也各异,大致归为阴虚和阳虚两类。像黄姑娘所犯之症,乃是气血两亏。但晚辈细细察究病因又不像一般人所患的血虚气虚之症。我猜想此前的大夫大概是气血双补双管齐下,熟知这样,其实对于黄姑娘的病是没有多少裨益的。”
黄夫人听了这些高深之论并不甚明白,只是听他说的有理有据方以为看到了希望,忙直言:“还请李少侠早早地开个药方,治好了这个病也记少侠的大恩情。”
“黄夫人不要急……”李孟安慰一声。
黄夫人见李孟起身来回思索,几次欲言又止,少时见他收了心思来喝茶时,开口笑道:“老身性子是急了些,这不也全为了我这丫头着想,还望李少侠不要见怪。”
“天下父母,谁人不盼望自己的子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晚辈是理解的。”李孟道。
黄夫人见李孟说话和气,因又笑言:“老身看着你这丫头也是个极好的一个人,对少侠也体贴入微,也能想见平日里你对待她也是非常好的……现如今我这玉儿她爹爹也不在身边,老身这个做娘亲的就一个人做一回主,还望李少侠成全!”
“黄夫人但说无妨。”李孟并不知道黄夫人所想,因而毫无防备。
“老身晚来得女,本以为是件福报,却不想没长多大便得了这怪病——如今老身已没有能力照顾她,只求李少侠能治好她的病……老身愿意将她许配与你,托你照顾。”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李孟举杯欲饮的手一抖,茶杯离手掉下,好在他身手敏捷反手又将茶杯接住了。
“黄夫人……黄夫人不必如此……医者父母心,我们都盼望能把病治好……至于你说的这事,还请收回吧。”李孟看了一眼黄小诗,虽眉宇未展,但终究难掩清新之色,两眉似蹙非蹙似忧非忧,仪态安静祥和却是招人喜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