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霏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太极宫的各色建筑,她身穿淡青色窄袖上襦,肩搭白色披帛,下着描有金花的红裙,裙下露出绣鞋上面的红色绚履。 那白色的披帛随着她的走动随风舞动,异常美丽。
虽然萧依霏已经年近半百,可是四十八年的岁月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数字,她抵御住了所有女人都无法抵挡的年老色衰,她没有一丝老态,云髻高耸,雾鬓低垂,腰似杨柳,脸似牡丹,美眸流盼,仪态万千,所过之处,不管是太监宫女还是侍卫都点石成金,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所以她非常轻松地穿过层层阻碍,到达了这个皇宫最边沿的一座角楼。红蕊看着她一步步拾阶而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忧与不解,眼看着萧依霏身后随风飘摇的披帛越来越远,她立刻从旁边一个宫女手里接过宫灯跟了上去。
萧依霏站在角楼之上,整个太初宫她最喜欢这个地方了,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兴城里的一切街道,哦,不,现在应该叫长安城了。错落有致的房屋,还有万家灯火,每一盏灯是否都是一个美丽婉约的女子在等候自己的夫君归家,每一点光是否都是一个征战在外的男子心中永远的温暖?只是,这种平凡的幸福却是自己终极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大起大落的一生,是命理还是人为?
红蕊踏上阶梯的最后一级时,看到萧依霏临风而立,那种睥睨众生,看穿红尘的神情,让红蕊很是忧心。她感觉自己的主子好像随时都会御风而去,所以她上前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说:“可敦……哦,不……娘娘,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萧依霏依旧没有转过头,看着远处繁华的长安城说:“红蕊,真是对不住了,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们恐怕要离开这皇城了。”红蕊听到主子这么说有点戚戚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刚才皇后娘娘说要封您为昭容,您为什么一口回绝呢?您现在不也是喜欢着皇上吗?”
萧依霏捋了一下额前被风吹散的鬓发用平静的语调问:“红蕊,连你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了,不是吗?我又是哪家的娘娘呢?”红蕊听后更觉悲凉,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偷偷地抹去掉下来的眼泪。不想却瞥见远处的一缕明黄,那缕明黄就那么矗立在远处,一动也不动,虽然隐在暗处,可是还是让红蕊看得真切。红蕊想要提醒萧依霏,可是想起主子刚才在立政殿对长孙皇后的提议表示出来的绝决态度,知晓了主子的意思,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所以又站回原来的地方,只当没有看见那个人。
萧依霏仍然处于回忆状态,几经漂泊,朝代都变迁了几次,自己依然可以站在这皇城之上俯视天下。曾经沧海,最纯洁的年岁之中遇见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年少的情怀已经让岁月冲洗得干干净净,可是心中那个影子却依然抹不去,即使已经模糊不清,即使另外一个影子已经渐渐清晰,爱过了就是爱过了,最初的情感总是那么单纯与真实,而后来的呢?那些争霸天下的男人们一个个强势或者坚定地想要走入她的世界,又有几个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呢?五次改嫁,她有了六个男人,成为有史以来改嫁最多的皇后,既然已经爱不起了,那就让她这个被天下人唾骂的“**”守一次节吧。
主意打定之后,萧依霏对身边的红蕊说:“红蕊,我们明天就搬去东郊吧,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就把随身的衣物收拾一下,那边有个宅院,虽然荒凉了一些,可是我们主仆两住着还是很宽敞的。”红蕊眼睛红红的应了一声“是”之后就伸手过来搀了萧依霏的手引她下楼。
在萧依霏眼里,那一级级的台阶,就跟自己以前走过的无数次一样,可是这一次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吧,想起那些过往的年年岁岁,那些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男人们以及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