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满惊愕的盯着如此洒脱的柴萱,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什么深宫的娘娘,倒像是征战沙场的小将军。
“贵人,有些事可否借一步说话。”斜睨眼一旁的小满,白池似乎有什么别的话想同柴萱说。
“哦,我知道了。”柴萱知会的点点头,同身侧的小满言道,“小满,你先同叶儿聊会儿,我去去就来哈。”
小满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怎么看邀请柴萱出去的那个人,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
被白池带离席的柴萱,跟着他到了一处离人稍远的僻静处。就算不问,她也大概能猜出他一定要问关于白羽的事情。
“如此唐突的将贵人喊离,还望您不要介意。”白池颔首解释道。毕竟柴萱身份特殊,无论如何都不能太过逾礼。
望着白池如此生分的道歉,柴萱眸光微沉,心里有些失落,“如果唐突,我就不会和你出来了。再说,特意将我喊来难道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是,是有问题要问你。所以,我等不到春猎,现在便要问你!”白羽沉着眸子,自拐角的抹黑出走了出来。
他岂不知那满院子到席之人,有多少是曹丕的眼睛。可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得把心底的谜团问个清清楚楚。
见白羽走了上前,白池很警觉的退后了几步。虽然白羽不会做什么,可他们之间的对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也棘手的很。
“你想问什么?”双眉沉紧,柴萱定定的望着白羽夜色般的瞳孔。凛冽的像在质问着什么,令自己莫名的紧张。
星瞳聚光,目不转睛的望向柴萱。却见喉结微动,沉声而道:“告诉我,为什么进宫。”
突然的质问,令柴萱有些措手不及,她以为白羽会问些别的,没想到他还在纠结原来的那个问题。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如果不去,会让曹丕迁怒更多的人,更何况……”眉间紧缩,柴萱别过眼神不再去看白羽,生怕被他看透自己的心思。
“柴萱,你那日在树林同我讲的话,我思来想去总觉的太过离奇。所以,我要你告诉我真相,那个承诺是什么,为什么当初你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明之前还让我帮着离开的你,转眼间便做了决定。”
双目灼灼如星月铸就的光剑,对柴萱心步步紧逼。
尽管白羽是在质问,可那满是伤感的眸底,似乎已经猜到了柴萱决定的原因,以及那个承诺是什么。
“萱儿,是不是曹丕逼着你,逼你留在他身边的。”星眸辰辰微微含露,不知是心疼还是奢求。望向柴萱的目光像带了雨水,看得柴萱心头难受。
“是,我是和曹丕做了交易。他同意放我离开,而我必须在七年之后乖乖的回来,待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否则他就要杀了你和楚蝶。”
明明知道说出来白羽会背负多大的伤,不知为何,柴萱还是松口了。也许让他知道也比他总拧着自己要好。
“果然,他果然用我做了你的牵制!可七年的约定已经过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短短几句话,如鲠在喉,苦涩难言。满心满眼都是压抑不住的伤痛,都是失去的痛苦。
“或许,老天是公平的。我用你换了自由,也必将为你失去它。”清眸低沉,似染了层层水雾,语气却异常的平静。
“白羽,不管我是为谁要回到曹丕身边的。此后都与你无关。我们经历过战争的人,生命有多脆弱你我又岂会不知。白羽,放下我,去珍惜现在你身边的人吧。还是那句话,我们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凝眸转身,柴萱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心也可以这样狠。连最不擅长伤人的自己如今也有了最伤人的背影,岂不唏嘘。
“柴萱,你真要做这样绝吗?”目睹一切的白池,对柴萱的决绝感到愤怒。
这些年,白羽是怎么过来的,他最清楚不过。他现在所期盼的并不是和柴萱一起朝朝暮暮,而是希望柴萱的心底还有他的位置,而不是决意将一切都断个干干净净。
“让开!”冷眸斜睨,盯得白池心头一紧。此时的她必须狠绝,哪怕只是朋友,她也绝不能让白羽再为自己犯任何险了。
“如果我不呢!”白池亦沉声言道。白羽的痴情竟被她如此的践踏,哪怕是曾经的故交,他也有必要为白羽讨回些公道。
清眸顿寒,视向白池,冷冷言道:“那就看看现在的你拦得住我吗!”这样坚决的柴萱,白池的记忆都快淡忘了。
过去的他只敢弱弱的跟在柴萱身后,全军营都知道柴萱有赵云罩着,武艺高强。她对他们这几个成日混在一起的朋友也是好的没话说,若是真的细数下来,他也不知帮了他们多少,为他们挡了多少刀箭。
那些已经死去的兄弟怎么着都不会想到,那个成日混在军营形骸放浪的家话,居然是个女人吧。
“白池,我明白了,放她走吧!”白羽双眼泛红,淡淡回答。脚步轻抬,慢慢靠近柴萱,一步一步好似走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星河漫漫不知际,苦海无涯回是岸,也许他们从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注定是这样的结果了吧。
“臣,恭送贵人。”一字一句,似穿心而过。这一拜,或许也该放下了。
“白羽……”
注视着柴萱坚决而去的背影,白池心底竟是说不出的憋屈。可抬眸去看白羽,那平静而淡然的表情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白池微沉口气,再次望向渐渐从黑暗中消失的那抹倩影。或许,白羽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白羽,你放弃了吗?”白池心疼问道。
眼帘轻垂,白羽却是淡淡一笑,意味深长言道:“既然她欠了我那么多,那就继续欠下去好了。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我就守着我的注定,反正这辈子终究是欠着了……”
月影沉沉尽寒霜,孤星点点绕银川,绝情离背无言意,江湖相忘还相牵。
灯火交叠,明明是该推背换盏的好日子,却让自己搞得连美酒都开始变得苦涩了。柴萱强扯出笑意,重新回道席上。端起桌上早已冷透的酒,已然没了饮下去的兴致。
从未尝过酒的叶儿没饮几口,便昏昏沉沉起来,拉着小满兴高采烈地满院子的疯跑。小满却又担心柴萱,使劲儿的拽着才让她慢慢冷静下来。四下一瞧,才发现柴萱已经回了座位,对着酒杯子发呆。
“夫人,你还好吧!”
小满一边儿托着叶儿,一边儿往柴萱那边走去。没想到,看着瘦瘦小小的叶儿拉起来却是那么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拉到柴萱身边,寻了位子放下。叶儿倒也不挑,许是估摸着柴萱在身边了,直接一倒,靠在柴萱的腿上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柴萱抬手摸摸叶儿那红扑扑的小烫脸,喷着嘴里的酒气囔囔自语着,“柴萱姐姐,喝……”
“小满,如今天色晚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走吧!”
清眸轻轻垂着,微笑着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叶儿。扬手直接一抬,竟将沉沉的叶儿整个人给扶了起来,小满压根儿没插上什么手。
她知道柴萱的力气大,可没想居然能这么大!
扶着叶儿路过新房门口,瞧着里面幽幽抖动的火光,心中着实感叹。当年捏着那张萌嘟嘟的脸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自己还会看到他的洞房花烛。而且,还是自己给牵线做媒的呢。
也许,缘分便是如此神奇吧……
清眸抬视,望着那巍峨的宫门,柴萱心底波澜层层。明明想好的多待几日,却连告别都是匆匆而言。明明不想回这个地方,可不知不觉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
“贵人,若是我们现在回去准备,还是能赶得上陛下寿宴的。”
小满颇为开心的望着柴萱。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柴萱的心意,原以为她是真的打算不去了呢,没想到还真的赶回来了。
“谁、谁说要去他的寿宴,我假都请了,干嘛还要多次一举呢。”不知是不是被小满的话戳中了心中所想,柴萱竟亦是语塞起来。
装着毫不关心的样子匆匆而走,可步至路口却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摆在面前的两条路,一条是回自己宫里的,一条是去宴会的。
停在路口的柴萱,却不知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话说这过生日的人可是曹丕呀,想必此时正是三宫六院的围着,自己这偏偏做的什么多情!
心烦意乱地柴萱眉下一横,拐了方向,自长萱宫而去。
“贵人,您回……”
正在院中打扫元瑞瞧着柴萱进了门,便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可对上的却是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柴萱敷衍似的朝元瑞点点头,青着脸色便匆匆进了屋子。而小满才随后气喘吁吁的跟着进了门。
“哎哎哎,小满姐姐,这贵人是怎么了?”元瑞诧异万分的将后到的小满拦住。他还是头一次见出现的脸色是那样儿,气呼呼的闷着,像被什么人得罪了一样。
方才还好好的,在路口停了一阵儿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暴走。这柴萱的速度也太快了,小满跟的都快跑起来了,这才勉强追上。
“我也不太清楚贵人这是怎么了,只知道贵人好像对陛下的寿宴有什么不满。”小满拧着眉头,猜测道。
关键是自己也摸不透这柴萱到底在想什么,行色那么匆忙,都没来得及跟叶儿说上一句再见,就动了身。若果不是为了赶陛下的寿宴,那这自己口口声声想着要出去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她这么惦记的。
“对了,听说这次寿宴是贵嫔娘娘一手操办的。陛下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贵人这都回来了,也不去吗?”元瑞担忧的望眼毫无动静的房间,在而不去的话,恐怕又得得罪人了。
元瑞的话不禁令小满眉头紧锁,长叹口气,“咱们这位主子,一般人啊是永远也猜不透她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