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悄声投清辉,雅风和煦引微凉。端的是静夜如水,风景醉人,可偏偏是这样的祥静风景也抹不开愁人的眉角。
“你说她朱氏有什么好的,为何她是淑媛,我却只能是个容华!”
苏浅扭着小蛮腰,不停的同碧落抱怨着自己的位份。一袭碧绿色的缀花的裙裾将那婀娜身段衬得多姿窈窕,莲步袅袅晃得头上的金珠步摇来回的摇摆着。
“娘娘,朱淑媛是仗着腹中有子,才能被封为淑媛的。您就再忍忍,等到哪天您也为陛下诞下了龙嗣,那进位岂不是易如反掌。”碧落视线斜瞄正遇上迎面而来的柴萱,嘴角一撇道,“况且您好歹是位容华,可有的人连个位份都没有呢!您瞧……”
顺着碧落的话音儿,苏浅凤目轻抬。只瞧见一名粉衣女子款款而来,青丝盈盈却无过多装饰。裙裾大方简约,虽是华服,却全无半丝耀眼之色。
“姑娘,方才我已经将各位娘娘的份位都讲了,您可还记得。”瞧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苏浅,小满心中一紧,生怕出现忘了礼数,又惹出什么麻烦。
“奴婢柴萱见过苏容华!”
柴萱妥妥的弯腰施礼道。看着反应还算迅速的柴萱,小满放心长呼口气,亦随着一拜。
知道柴萱要参加宴会,小满赶紧给柴萱讲拜见位妃嫔的礼节。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又闹出什么不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柴萱还是蛮机灵的。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下贱的奴婢。怎么,你也来参加宴会,贵嫔娘娘不会是叫错人了吧!”苏浅热一句冷一句的说着,一脸不屑的打量着柴萱那身装束,还不忘飞个白眼过去。
听着苏浅满是讽刺的话语,小满心里不觉有些气恼。曹丕明明给柴萱送来了那样高贵华丽的衣服和装饰,可柴萱非是不带。这下好了,被人鄙视了不是。
“可不是说呢,我刚开始啊和苏容华想的完全一样呢。可是您说晴滢姑娘亲自来请,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到,您说这贵嫔娘娘如此相邀,奴婢要是不去是不是不给娘娘面子呢。”柴萱抬着笑脸十分真诚的望着苏浅,眸中却闪着几分鄙视。
“你说什么,贵嫔娘娘居然派晴滢亲自去!”
苏浅不可思意的望着柴萱。这晴滢可是郭照的贴身侍婢,区区一个女婢竟然能劳驾的动贵嫔的亲信。
“容华若是不信,就去问晴滢姑娘好了。”
柴萱玩味的斜挑眉梢,瞥眼略带惊讶的苏浅,翻身便走。对于这种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柴萱压根懒得去理。
望着柴萱那完全不屑的身影,苏浅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呼呼竖着嫩葱似的手指头,指着柴萱的背影,跺脚道:“嘿,不就是一个奴婢吗,竟敢走到我前面去!碧落,走,给我追上去!”
说吧,苏浅怒冲冲的带着碧落亦奔长风殿的方向而去。
宫灯如昼,一片辉煌。洁净如新的大殿之内,人影攒动。
“姑娘,人好多啊!”
刚入大殿,小满就被这一屋子的靓丽妇人牢牢吸住了视线。惊奇不已的看着那些衣着华丽的女子,有些不悦的撅起嘴来。
“姑娘,您为什么不穿那身而衣服啊?”小满瞧着那一个个锦衣华服,打扮耀眼的女子。愈发觉得柴萱这身儿有些寒酸了。
对于这满屋子的人,柴萱能认识的寥寥无几。凝眸一瞧,在一群夫人里成功发现了一身鹅黄衣裳的潘雪。而且,如今的她已经是曹丕晋封的潘淑媛了。
许是发觉了有人在看自己,潘雪下意识回眸一瞧,一眼便发现了立在门口的柴萱。笑脸拂面,马上迎了上去。
“萱姐姐,你怎么来了。”
今晚是郭照宴请嫔妃和大臣的夫人,可在潘雪印象里,曹丕所颁的封妃旨意中似乎并没有提及柴萱的名字。
“贵嫔娘娘派人前去通知,姑娘她怎么敢不来。”
见柴萱有些犹豫,小满先是给潘雪施了个礼,随即起身言道。
清目斜睨,略带警示的眼神不禁将小满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来。玉唇轻启,淡淡同柴萱言道,“既是贵嫔相邀,姐姐理当前来啊。”
盯着潘雪转瞬即消的眼神,柴萱心中不觉一紧。她既然能有此一问,那更加说明这地方自己本就是不该来的。
“贵嫔到——”
长音一出,贯彻整个长风大殿。所有人瞬间变的肃静恭敬,低眉颔首的面向正前方。
潘雪有意无意的先柴萱示意了一眼,柴萱虽然接收到了。可除了心里的疑问倍增外,却不知这一眼究竟是何深意。
“妾参见贵嫔!”
众人齐声参见,尽皆大礼跪拜于地。柴萱亦随着众人跪扣余地。
“众位都起来吧。”正堂之上,玉音提声言道。
“谢贵嫔——”众人再呼。
“今日本宫奉陛下旨意,宴请各位妃嫔和夫人。各位无需拘礼,视作家宴即可。好了,大家请入座吧!”素手微抬,数名宫人齐齐入殿,示意众人入座。
柴萱抬眸瞧眼堂上之人:深红绕裙裾,凤飞锦长袍,红唇伴桀骜,金翠入青丝。笑意盈盈大气和婉,那傲视一切的气质,还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度。
案桌数排左右对仗,大臣的夫人们一边,后宫妃子一边。想来这座位的次序必然是按照身份等级来排的吧!
悉数落座的众人,有的欢喜有的不满。就像坐在第二排的苏浅就很不爽朱瑜能坐在第一排。而柴萱在一位小宫女的带领下,坐到了最后一排的最末尾,潘雪则在第一排。
“小满,你可知道第一排做的是什么人吗?”
望着那一排除了潘雪之外的陌生面孔,柴萱有些好奇。如果按着位份,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小角色。
跪在柴萱身后小满抬眸一瞧,缩着脖子往柴萱耳畔一凑,低声言道:“姑娘,那一排除了潘淑媛,剩下的那四位都是贵人,可具体是那位,奴婢也不清楚。”
瞄着那一排一个比一个好看的面孔,柴萱心底不由一笑。说实话,这曹丕挑女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一个个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只不过单看着这席位上的,美人的人数便已经不少了。
酒过三旬,忽而钟磬声响、鼓瑟和弦。和着轻乐,霓裳起舞,红毯铺设的大殿中央像扑来一堆艳丽的粉蝶,看得人眼花撩乱的。
本就不喜欢这些软绵绵歌舞的柴萱,瞧着那晕乎乎的转圈圈,又借着那几杯下肚的小酒,倒勾出几丝睡意来了。不知不觉的眯起杏眼,打起瞌睡来了。
正兴致勃勃欣赏歌舞的苏浅,眼神一瞄不偏不倚的正好瞅见一颠儿一颠儿打瞌睡的柴萱。眼珠一转,计生心头。
粉唇一展,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站起身来。软软的端着酒樽言道:“贵嫔娘娘,这歌舞虽好,可看久了未免有些失了新意。妾听闻那文人流觞曲水赋诗言情,倒不如我们也仿作如此,以花作传,以鼓声计时。这花传到谁,谁便即兴以花为原型赋诗一首如何。”
“这样也好,大家既作娱乐,又激发了大家的兴致,如此甚好。”
听过苏浅的建议,郭照倒是很是赞同。毕竟只看舞乐,也只能让大家聚集一下,并不能起到亲近之用。
“既是如此,那便从妾这里开始如何?”苏浅兴高采烈的从面前的花盆中掐下一朵花来,向郭照言道,“贵嫔娘娘,那妾便开始传了!”
锦袖一扬,鼓声响起,苏浅迅速将手中的花递出去,鼓声渐急,越传越快。不偏不倚花正落于柴萱面前,急鼓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正瞌睡到不行的柴萱身上。
见柴萱半天没有反应,小满急忙上前捅了捅她,轻声急唤,“姑娘姑娘!”可能是捅的急了,柴萱一个趔趄被从座位上怼了下来,扑通一声惹得众人瞬间红汤大笑。
忽然一阵排山倒海的笑声惊的柴萱一秒爬起,直挺挺的立在座位上,抬着高低眉一脸茫然的瞧着发笑的众人。眸光一扫,潘雪却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盯着自己。
“小满,怎么了啊?”忽然被这么多人盯着,柴萱还有点儿莫名的慌张。
小满拿起桌子上的花递给柴萱,捏声言道:“姑娘,让你作诗呢,关于花的诗!”
“作诗?”
柴萱扭着两条眉毛,瞅眼坐立不安的小满。自己不就打了个盹儿吗,怎么一睁眼就成这个状况了。
“贵嫔娘娘,我看算了。一个贱婢能作出什么诗啊,便是作出来了,也登不了大雅之堂!而且还敢在您的宴会上睡觉,您可要好好的惩罚呀!”苏浅幸灾乐祸的斜睨着立在位置上的柴萱,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我说怎么会在宴会上睡觉呢,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奴婢。”
“谁说不是呢,瞧她那寒酸劲儿,贵嫔怎么没会轻她来!”
“……”
苏浅的一席话像激起千层浪的卵石,在场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毫不避讳的冲着柴萱发出嘲讽的笑声。
“贵嫔娘娘,要不妾来代她作吧!”看着尴尬不已的柴萱,潘雪急忙起身解围道。
瞧着起身帮忙的潘雪,柴萱眉间不觉一紧,捏着手里粉嫩娇艳的月季言道:“不必了,潘淑媛的好意,柴萱多谢了。不过作诗这种事情,的确不是我的长项。”
柴萱起身离座,步至堂前俯身拜道:“回贵嫔娘娘,柴萱的确不善作诗,可是奴婢可以换一种表演来抵消可否。”
“你想换什么?”郭照疑问道。
“不知贵嫔可否允许奴婢舞剑呢?”柴萱言道。
“舞剑?”
听到柴萱的回答,在座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潘雪的颜色却慢慢缓了下来。这舞剑向来是男子的事情,女子的剑舞也是当作柔舞而已。如今柴萱提出要舞剑,也足够惊艳她们一把了。
“贵嫔娘娘,既然柴萱要求。不妨让她舞上一舞,若是舞的不好,再做处罚便是。”潘雪盈盈一拜,柔声言道。
“也好,若是你舞的不好,可要好好罚你!”郭照望着堂下跪着的柴萱,沉声言道。
小厮送剑上殿,接过长剑的柴萱,似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伙计,心底顿时升起莫名的冷静。银光一扬,凌厉的目光顿生霸气。
寒刃如龙疾似电,胯下生风步生花。行云流水的剑术令所有人大开眼界,那一招一式英姿飒爽,刃刃生风。哪里像一般的姑娘舞剑柔软无力,就像是要上阵杀敌的将军招招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