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古道,绿树掩映。
阳春十七日,天香城,往南去。
林木间漫漫古道,青翠相临,马蹄轻扬。
上空,云淡风轻;林下,两匹骏马马上的人轻揽缰绳,自由闲适。
快马也随人性,悠悠哒哒并不赶时。主人坐在马上,似乎想着事,眼里怅然若失,也不知走了多久。
“少爷,我们是要回去了吗?”道上,砚台踌躇地看着二少爷,低声问道。
昨日,同盟大会结束,江湖上的侠人义士一哄而散。各大门派向修罗门寒暄一番,便也相继离去。
看起来好生荒唐。少爷恍然,他的眼神告诉我的,他显然有些意料不到。逆剑岚还站在台上,场下的人聚讼纷纭,各大掌门却一个个笑哄哄,纷纷只起身朝逆苍海道贺。
少爷看得他们,微微蹙眉。遂起身,随大流,朝修罗门主逆苍海尊前恭贺一番。话毕转身看了一眼擂台上的钟离玉,便随之出了校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山下,众人皆去,岂好独留。下山的道路上人影一片,少爷吩咐一声,便让门人先行下山,自行回颍州而去,并让我在天香城内等他。
看少爷的意思,是想在玉琼山村留下。我点了点头,少了些往日里的调皮,只是静静回头看了看后山校场上的人烟,便望了二少爷一眼,转身跟随众人默默向山下走去。
走时,少爷挥了挥扇子,淡淡地微笑,目送着我下山。
清晨,我在客栈睡得暖和和的。睡梦中不知何时,依稀听得有人叫唤,还有些风带来一些凉,我眯着眼,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
乍一揉眼,眼前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直吓得我一跳。是少爷,少爷回来了!我说不上是惊还是喜,脑子里一凉,顿时跳了起来。
是少爷,没错!少爷就站在我的床前,正掀起我的被子,我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凉。
“快些起来,我到楼下等你!”
少爷轻轻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出去了。我赶紧爬起床,穿好衣物,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少爷是啥时候回来得,是昨日夜里,还是今个儿早时呢!
不管了,忙穿好衣物,跑到面盆前,漱了口凉水,用面巾盥了盥手,匆忙下楼。
楼下热气腾腾的,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大厅里,伙计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店里的生意还不错,进进出出的人频繁不绝。
街外一片晴空,天色明朗。看时辰应该是早食,想想也饿了。塌塌塌地,砚台一步步踏下楼去,踩得楼梯吱吱响。
下了楼,一眼便瞧着少爷,少爷坐在大门入口处左边的第五张桌椅哪。砚台笑嘻嘻地跑过来,桌上搁着两碗清粥,一碟百花糕,一盘葱花饼。
“哇,好香啊!”看着色香诱人的糕点,砚台忍不住犯馋。
拿起一块,一尝为快。葱花饼的香味由鼻入口,细嫩香酥,美味极了。赶忙拉开一条板凳,坐下身来,再喝一口桂圆粥。
许问书淡淡地嚼着早餐,喝一口清粥。待砚台坐下,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将碗里清粥一口喝尽。放下碗,擦擦嘴,站起身,丢下一句话便朝门外走去。
“账已结清,你吃完带上随行的包裹,去东亭驿,我在那儿等你!”
东亭驿站,那是蓄马的地方。砚台听得一声,急忙瞥过头去,少爷已跨门而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望着少爷离去的身影,砚台埋着头,赶紧将嘴里嘟囔的糕点快咽下肚,随即狼吞虎咽喝得几口粥水,咽下几块葱饼,便风风火火朝楼上奔去。到了卧房,取上随身而带的包袱一溜烟向楼下蹿去。
出了门,朝东去。
东亭驿,是天香城三大城驿之一,经营权隶属白道盟琼花会。白道盟在江湖上私建有多所驿站,主要供用于议政堂信使,往来各派歇息换马所用。
联盟驿站的建立,由来已久。最早是由六大门派集资所建,共同经营。后来逐渐演变为八大门派独自经营。其中白道盟派旗下经营驿站数量最多的,分别是四海帮、琼花会、修罗门和忘忧谷四派。
一方面说明四大盟派在白道盟的地位,一方面也说明四大盟派的财力。砚台临见了东亭驿,东亭驿的位置处在天香城东,是一片只有少许住宅的僻静之地。
砚台挎着包裹,到了东城,远远便见少爷站在驿外门口与那里的伙计交谈着。因隔得有些远,听不太清在说甚么,只是隐隐看得伙计满脸的笑,不住地向少爷弯腰作礼。
砚台高高兴兴地跑过去,远远的许问书便回头瞥了他一眼,迎面只是一笑瞬时又转身向伙计说道,那伙计听得几句忙得哈腰点头,说罢就转身向驿内去了。
砚台看得稀里糊涂得,跑到跟前,看了看少爷,也不知道他们有说有笑得是在聊啥。
许问书已突然回过头,便朝他道:“去接过马来,我们准备走啦!”
“哦!”砚台迟犹得一声,尽管有些好奇,但还是默默地转身向驿内走了去。
过了一会,砚台牵出两匹马。这两匹马是少爷来得时候,寄养在这儿得。
砚台踟蹰着向少爷走去,路上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忽然只见少爷悠然地站在原地,手中那轻飘飘的油折扇不紧不慢地扇着。脸上有一抹淡然的微笑。
遂抬头,缓缓而去。待砚台走近,少爷收起折扇迎面相接,接过他右手牵着的马绳,翻身上马。
“走吧!”
说完,扬鞭策马,呼得一声,微腰拍向马背,马儿收到指令飞蹿而去。
“这……来无影去无踪啊!”
砚台闷愣得一下,前后与少爷都没搭上几句话。眨眼少爷又跑了。来不及发愣,砚台赶紧跃上马背,持缰纵马,策马前去。
道上,少爷驾马,马鞭狂舞,马儿被鞭策得飞快地向前奔跑。砚台只得在跟在后面,不停地追,手里的马鞭不断抽打在马背。
路上风烟滚滚,马蹄急促。两匹快马,竞速相逐,奔驰在山野大道之上。
随快马飞过,路上的风景一掠而逝,从田野,山坳,再到山坳,绿林。
白驹过隙,一瞬而已。马上的人毫不在惜马力,不停地拼命赶着马儿。前面的人拼命地跑,后面的人拼命地追。
快马入了林子,忽然慢了下来。砚台终是赶上,却发现不对。少爷忽然放缓马绳,整个人静静地立在马上,也不驱马,只是任由马儿自由的栖息了起来。
不对呀,斯马虽不能日行千里,但好歹也能跑上个几百里。单是跑了这么一会,这马又怎么会累呢?完全不需要休息的呀!
砚台策马,追上前去。待两马回归一线,方停慢下来。
“吁……”
“嘶……”
马蹄猛然抬起,刹住脚步。砚台猛地勒住缰绳,使马停下。
他在马上颠簸一下,方稳住身形,侧脸看去少爷静静沉思,不知思虑何物,便任马歇下脚步来。
他只是这么一问,忽然就想起了昨日留山的事。
许问书的眼里依旧朦胧,嘴中却铿锵有声地说道:
“不,不回家!我们去南宫府!”
“去南宫府?!”砚台不解道:“少爷,您是要去找青浅公子下棋呀………”
话未说完,突然停顿。东边的林子,忽然传过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那是树叶摆动,空气摩擦得声音。
砚台忽就停下身,林子里并未起风,哪儿来这么急得风声呢?想着不明,便是望着东边的林子,疑问道:
“少爷,那里好像有人!”
“走,看看去……”
许问书微一挑眉,拉了一把缰绳,策***边的树林子奔去。砚台紧随其后,驱马跟上前去。
树林间,青林疏朗,林上的叶子哗啦啦地响,悉悉索索。软风轻拂,人影飘荡。半空中几道人影并排而过,轻云踏叶。
“你们干甚么?放我下来!”
沐川不停嚷嚷,挣扎。任他如何挣扎如何叫唤,萧廷只淡然无味地侧脸盯他一眼,眼神不由自主地看着沐川手中抱着的剑袋。
她回眸一笑,叶姝璃看得萧廷那一笑,不由地会声一乐,谲誂道:
“你这傻小子,瞎叫唤啥?没看见我家公子是在救你?若非我家公子救你一命,你想在街上跟你家公子一起等死吗?瞧不见有那么多黑衣人追杀你们?也不知你家公子是何人,哪儿惹得这么多杀手!保不准这会你家公子就被这群杀手给害了呢!”
说完,哈哈大笑,不亦乐乎。
“我呸,我家公子武功盖世!区区几个蒙面人,怎么可能是我家公子对手。”
“哟,照你这么说,你家公子还是天下无敌了不是?若如此怎不见你家公子跟来!你回头瞅瞅,黑衣人已然跟上,你家公子怕是早被他们解决,现在又来追杀你了吧?我们公子可是好心,才带着你,你瞧瞧那些人穷追不舍的样!”
沐川回头愁涩满面。身后堆,有成群的黑衣人隐约可见,正朝着他们追赶而来。
沐川想看清楚一些,但又只觉得眼前如风掠过,一片朦胧。模模糊糊中只见身后有成堆的黑影,正向他们奔来。
那些人的耐力可真好,回头初一看还有些远,再乍一看似乎就又近了些,一路而来追得十分紧,似乎他们只要慢下一步,那黑衣人就能立马追上。
不过,沐川不知到底是自己眼前模糊,还是他们真的又被甩开了!沐川总是发觉那些人似乎一会近,一会远!
而萧廷则流星滑步,步步向前,身后的黑衣人则不断追赶,黑影蒙蒙糊糊,似近似远好像近身咫尺,下一秒又被甩开,追逐过程就是如此紧张地令人心惊肉跳。
伴随刺激和紧张,眼底如风,一片重影朦胧刺眼。萧廷又一次提高速度,沐川被风刮得已睁不开眼,脑中除了些丝丝的担忧,牵挂不起任何事物,只是手中不住牢牢地抱着公子交给他的残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