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尖叫扩荡空中。街上人来人往,各自美好,某一处的热闹并未引起众人留心。
簌----
一道掠过的风声。
倏然,在街前市铺下,蓦地,卷起一幕虚影。虚影从屋顶拂下,快速地掳起了放声惊叫的少年郎。只如一阵风,风声歇止,对街市廛屋顶之上,便多出两个人来。
街上依然人群熙攘,热闹不已。
眨眼工夫,沐川仰起头,见屋顶多了个风标俊逸的贵公子。那贵公子身形清隽,玉立挺拔,仰身而立微高出粉面少郎半个脑袋。
黑缎般的长发盘在脑后,乌簪高髻,仪范清泠,身着一身宝蓝绸衫,腰间系着一根金色腰带,婷婷而立,轻捻着折扇,掩不住一派雍容华贵之气。
旦见他莹骨冰肌,相貌俊美异常,眉弯鼻挺,眼神深邃明亮如清风朗月勾勾闪闪。薄薄的嘴唇翕辟浅淡,明丽动人,轻启合离似媚如笑,总有一股说不透的神秘韵味。
窈窕秀美之姿甚要胜过女子几分,风神隽秀之举实至乃俊美公子。旦只见那风标公子轻捻纨扇,当地一下轻敲在少郎脑门上。
“小鼻涕虫,喊什么呢?!”
声音悠宛清质,温彻如水。少郎猛地仰起头,摸着脑门,忽而迎看向突来的男子,不住惊喜地合不拢嘴道:
“小……”
白玉般的手执着白玉为柄的折扇,又是冷不丁地敲打着少郎的脑门。少年郎话未说完直被又敲打得一愣。
男子黑亮的眼眸幽幽睇了少郎一眼,倏是眼神深邃,转眼又敲着他的脑袋,像哥哥面着弟弟般质问:
“小什么呀!”
话语像是在暗示何物。那一番简单又意味深长的眼神,目光所去两眼交会,光芒四聚。
少郎眼里眸光一闪,忙是说道:
“呵呵,公子!你可算来了!”
少郎一顿,摸着脑门讪讪地笑。白净的脸庞略有油污抹黄了鼻子,笑起来还真是有些俏皮可爱。
待男子见清他的样子不由啼笑:“噗!我说小祖宗,你这抹得个花花脸又是怎么回事呀?”
少郎见公子有些笑话自己,不住摸了摸鼻子,仍有些油污。顿时又想起刚刚那不甚愉悦之事,不由一下气丧起来。
忽而,肯定的一声——“是他!”,目光所及愤懑中找到了街巷中的沐川。
沐川愕然神失,躇立于市铺门前而不知所措。他本好奇盯着两人,忽地被少郎迎面猛地一指,不由得一怯。
嗫嚅道:“我……”沐川自觉是理亏,想要解释,却因不知如何组织语言而显得愚笨和迟钝。
俊公子闻势相望,目光浅然,只是微微一番打量,看罢沐川略有诧异道:“这小兄弟与你又有何渊源?”
忽得偏向少郎,回问于他。
少郎闻声顿是告状:“就是这家伙,气死我了。扔了个破肉包子砸得我满脸油污,刚换着的新衣裳全给他弄脏了!真是气死人啦!”
少郎愤怒不已,说着十分不悦。男子闻言又见沐川,只觉他人呆呆的,很朴实。
又看粉面少郎本就宽松的衣服,又染上了些许油污,不禁掩嘴笑道:“好呐,好呐,是我疏忽了!这衣服呀实在是不合你身,一会给你再挑一件就是了!”
少郎闻言,不愿作罢:“那可不行,他还没给我道歉呢!”
那隽公子摇摇头,又看了看沐川。沐川满袖风尘,立在原地,呆呆得,静静得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那满目疑然,若有琢磨。
那隽公子并不清楚沐川在想什么,回首见少郎依旧满脸气吁吁的样子,俊公子无奈地摇头苦笑了笑。
当即转过身,轻声道:“我这弟弟实在是娇惯坏了,想来必是有些误会,还望小哥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不妨就委身与他说个好,如此一来我们也好就此各自离去如何?”
话毕,沐川身畔白马突然嘶鸣,猛然惊扰断了沐川思绪。那位风标俊秀的公子虽然衣着华贵,但倒也的确和蔼可亲,沐川本想点头认栽道歉,忽听白马鸣躁,便用力牵着绳一下回过头抚着白马,不及去回应男子!
白马忽然长啸,叫得沐川心中一惊,他四顾茫然,不知所措,赶紧拉紧马绳,不知马儿为何会受了惊讶。
街顶上白玉镶扇,飘然耸峙。昂然的身姿慢摇折扇,肌肤掌骨与白玉无瑕,清隽公子见沐川久未作答,微有凝视。
白马突然长鸣,一下将沐川思绪扰乱。沐川懵然回头不住张望,忽见长街角巷,北面街边,市井衣群中有道白色仙风,轩然飘举,步态径然往南而来。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来者衣襟虚掩,内着藏蓝衣色,亵服与长袍兼身,形外飘然仙举,形内深沉如海,蓝白交汇,若蓝天白云,浩瀚星海。
城中百姓,无与谁同,当鸡群鹤立。来者自北巷漫步而来,左手手里微微捏着一裹三尺长布。
其步履轻盈,形神高举,席身的白袍随着走动飘飘洒洒,扬扬身后!细看其身,一瀑银白长发披散身后,两耳鬓旁兼有髧发鬑鬑于胸前,十分醒目。
那薄薄的嘴唇,帅气的面庞,一下子便惊呆沐川。这衣色妆容,身形步履似早已刻骨铭心,静静凝视,眼中视线逐渐清晰,来者面容俊朗,气质超然。
公子!
沐川心中猛然惊喜,一场猝不及防的邂逅,令他喜出望外。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与星辰众人告别后,莫天返回桃林,勘查现场,发现那些人好像是打西南方向而来。天香城西南向是洛霜与城关二郡,这里是中州西部的边境。
城关往西便是北地魔门之境。故而莫天怀疑他们极可能是打北地而来,初步判断后他勒马回到天香,到客栈拿走残影剑。
随后,出城往西,觅得痕迹,辗转至洛霜城。自北门入城,绕东南而行,其姿飘然仙举,其风遗世独立。
洛霜城北,枫林翠叶,自北门入城,城内熙熙攘攘。莫天步履轻迟,闲云信步,漫步进城,神情淡然,行进中忽嗅得熟悉气息,近听马鸣之声,已唤起心中封存记忆。
步履轻缓的莫天忽是瞳放精芒,遥身相望在东门街口人群熙攘中有匹白色鬃马,那马儿身形十分眼熟,如此良驹并非随处可见。
“小白!”此马正是追风,莫天眉头微蹙心中低吟一声。
这一声似勾起千般回忆。再见时,已不见其身。明目中只见东城街上,白马在列,马儿身前,故人旧影分明在目。
莫天微唤脚力,身子凭空而起,倏地飞纵出身,人影如流星剑雨,划破天空。
市廛街顶,楼顶空余,踏于街顶上,踊手策风,隔空探物,沐川身形一飘,眼前一黑已随风而起摇身投至莫天身前。
摇摇晃晃方站稳身形。待睁开眼,如旱临露,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公子,真得是你?太好了,公子!”开心得难以置信。
“小川?”
莫天也难掩动容,但也感到奇怪,望着他眼中满目温柔,见他满身灰尘知其一路风尘不易!心中倒也着实高兴。
“哎哎哎,你又是什么人?”
对面街顶上,那粉面少郎不耐烦地忽地指声嚷嚷道。
莫天回头,深邃的眼神扫过街面,只微微一眼带过,接着便是一瞬不眨地望向了对面街顶。
对面街顶上淡淡站着两人。俩人不躲不闪直直望着他和沐川,沐川见状道:
“公子,他……”
莫天不明所以,只见二人站在屋顶,相当独特,当即也保持着冷淡,只唇角一勾,便轻声呫道:
“这位小友所言,不知有何见教?”
街顶之上,那二人相貌极俊,虽着男儿装扮,却实有几分女子英姿。尤是后者,他的神情风采,眉目行间似与莫天所见荒北女子独蝎女偶有几分薄似。但较于独蝎,此人气质更为深俊,风月容貌更加清艳,超凡出尘。
话毕,莫天眼中睨着几分轻柔的光,眼神紧盯着后者。那个手持白扇,身着宝蓝绸衫的清隽公子。莫天旦只觉此人身形健美,仪态轻盈,眉目清雅,黑亮的眼睛,恍如夜空中的一束星辰。
虽着男装,形神温和,容貌却俊美异常,高贵冷艳,浑有一股内沉于心的不解气质,目眼昆仑莫天甚觉他更像一个女人。
莫天对她似乎突然就很有兴趣,而后者的眸光几乎也同时照向了他。那清隽公子只觉得莫天飘然泊物,便对此人起了些无尽的好奇。
双双打量下,不觉为奇的粉面少郎,闻言便吐吐道:“哎,我说你这人!我问你,你不答也就算了,怎倒如此无礼,还反倒寻问起我们来了?”
莫天歪嘴一乐,倒是轻轻笑道:“小友说得是,你我萍水相逢,无亲无故!既然小友已说是无言相告,在下又何必多言,你说呢?”
“你……,”
少郎不觉生气,忽时想了想,不住地点点头,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道:“噢,你就是这家子的主人吧!你家的仆人弄坏我的衣裳,还砸了我一脸油污!这事总得有个说法,难不成就想一走了之不成?”
莫天只是静静听着,联想起那少郎鼻梁上的一匝油污,不由地看向沐川。沐川看着公子的眼睛,苦涩道:“公子,误会!”说着便附耳说去,将事情经过大致描于莫天。
莫天闻言,眸光一凛,微微颔首,嘴唇翕辟,道:“君子怀德,处万事而立行天地,自当傲然挺立,如此与他道歉便是!”
“是!”
沐川诺诺一声,转身便朝着对面街顶上恭身道歉一声。
少郎闻言喜色,这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莫天附道:“原来是仆弟无心,渐而得罪了这位小友!今他既已道歉,且奉白银,自应两不相欠!恕我等就此别去!”
说罢已作好离去的准备。
莫天对岸,那气质不凡的清隽公子久未作声,只在暗中不停打量莫天,见莫天要走,他陡然相道:“公子留步!相逢即是有缘,可否冒昧请问公子尊姓?”
莫天勾唇,露出一丝微笑。微微停下身,但并没有回过头来,他背对着二人深沉、缥缈、不可捉摸。
沐川见状,斥道:“嗨,道歉也道了,还要怎样?我家公子最好清静,公子名讳岂能随意透露,再说也没见你俩自报家门呀!”
他说完,莫天就垂眸轻向了他,低诉了一声道:“不得无礼!!”
沐川见公子没有作答,心中又被他们欺辱得很是不悦,于是便脱口回道,言语中对他们这种只问不答的态度很不乐见。
少郎只听沐川所言,于是那原本因得意还笑着的脸当即一变道:“嗨,你这臭小子,你嘚瑟什么呀,我们小……”
忽然就意会到公子突然探出的折扇,少郎一下戛然而止,当即意识到自己好像险些又说错些不该说得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