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短不过须臾,长不过晨昏,无休止的重复,无休止的挣扎,便是活着的意义。
东海依旧风平浪静,那条传说中的恶龙二十年来从未现身。
龙,本是上古神族,在修道路上有着极其强大的先天优势,生来便是灵尊级别的高手,等同于人类修士中的尊者级别高手,正是依仗着这样的优势,龙族企图独霸天下,控制三界,野心勃勃,将三界众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不知悔过,终被上天所罚!除却天性温良的玲珑一族负责镇守四海、司人间晴雨外,其他龙族均被打入九幽冥涧受冥流浴身之苦。
东海的恶龙正是当年镇压时逃脱的虬族一员,依靠谄言媚语骗得东海龙主的信任,将它姓名引入玲珑族谱中,从而逃脱天罚,而后不思悔改,在二十年前颠覆东海,将龙主软禁,控制了东海海域,从此东海数万里海域、百万里辖区滴雨不落。直到二十年前,段清远归隐观星崖,以一壶浊酒降十方雨露,滋润了方圆十里之地,那恶龙才知有高人降临,不敢再只手遮天,为让外界觉得东海依旧太平,便要挟龙女傲碧司雨布云,一去二十载。
偏偏龙女傲碧二十年前曾随东海龙主前去归云剑墟观剑,不幸落入烂桃花劫中,与情圣萧清狂有过一段往事,而数日前苍洱剑破云而出,引得傲碧注意,大喜过望,便下了一场春雨,盼望心上人能踏剑而来拯救东海龙族,这才有了萧清狂当日送龙为及冠礼的言辞。
今日,天朗气清,正是初七,无双伤势已大好,御剑之法也日渐娴熟,一大早便上蹿下跳的劈柴做饭,从未见他如此积极过。
那位潇洒的情圣却是愁眉紧锁,哀怨的看着自己的师兄,大概只有师兄知道他心里的苦,恶龙虽强,但有两位剑尊级别的高手坐镇自然是稳操胜券的,可是那傲碧公主在他看来真真是要比恶龙可怕千倍万倍!此刻最可恶的是段清远,他时而悠闲的看着徒儿兴致勃勃的打杂,时而不怀好意的看看师弟掐自己的肉,人生最惬意的莫过于此,当年小师弟最喜欢凑热闹,四师弟最害怕女人的苦恼,而今一如往昔。
“师兄,我担心你我二人敌不过那条恶龙,不如换个礼物送双儿可好?”
“师弟玩笑了,就算二十年来,那条恶龙修得帝者级别的功力,你我二人不也离大自由的逍遥境界不远了吗?”
“可……”
“师叔天下无敌,我很放心的!”陆无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让萧清狂哭笑不得。
“哈哈哈,不错不错,徒儿此言不错!”
段清远早已笑的前仰后合,心下却提醒自己,这徒儿坑爹的很,日后还得防着些,不然……想到此处,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徒儿,饭可好了,早早吃饭,早早出发吧,今日除了师叔的虫子,师父还要送你只鸟儿玩。”
闻听此言,陆无双更加卖力,“饭来了!”
正在独自喝闷酒的萧清狂却差点被这师徒二人气出内伤,一口酒
呛得眼鼻通红,泪泗横流。
东海流波三千里,淼淼云天入九江,极目远眺,煞是壮观,三人二剑临风而行,段清远一袭素色玄衣,不乘灵剑,以气驱风,恰似仙人,见到这番风姿,萧清狂也不得不感叹道,师兄去我等远矣,距大道不过半步之遥。
“师父,你看那边,金光闪耀,仿佛有一轮太阳陷落在水中。”
好奇心顿起的陆无双不待师父发话便独自朝东海心腹之地驰剑飞去,光芒耀眼之处,温度也渐渐升高。
见徒弟这般莽撞,段清远惬意顿时全消,临空捏诀,万象归心,凌云剑便再也不受陆无双控制,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将他带回了师父身边。
“哼,但凡天地造化凝聚之处、奇象怪异丛生之所,必定有生死劫伴随其右,天地奇书中这番记载,当日我是叫你背过的,今日怎如此迫不及待?”
段清远铁青着脸,看向不远处流光溢彩泛着金光的漩涡,一层水汽悄然凝结成冰幕,将三人包裹其中,苍洱与凌云环绕其上,隐隐有玄门寒冰阵的方位若隐若现,布置好这一切,段清远脸色才稍稍好转。
“可曾烫到?”
这话不温不凉,让陆无双心里好生别扭,只是憋着嘴不答,愣生生的睁大眼睛看着前方,极力的维护着自己内心的骄傲与尊严。
“我看看。”
段清远依旧是生硬的语气,刻意将关心压抑在怒火之下,方才的事,是他自己大意了,若是徒弟有什么损伤,他该如何是好?心里苛责着自己,眼里却扫过陆无双身体的每个部位,确定毫发无损后,才负手而立,驱使阵法向东海之心飞去。
萧清狂叹了口气,想起当年的小师弟,今日的小徒弟,师兄护犊心切,却又不会表达关心,难免让人误会一番心意,失去过的人,也许更害怕再一次失去。
“那便是师兄说的鸟儿吧,前几日路过时曾见过,这只鸾凤被置于海心,以万载寒冰镇压,散发无限光亮,恰好将水晶宫照的通亮,只是这手段特残忍了些,可惜我道行不够,融化不了这寒冰,不然可将这鸟儿放出来。”
“何需你我破冰,这鸾凤天生便是万火之源,只是它还处在幼年,这才被那条孽龙囚于此处,而今日恰好是它涅槃的生死劫,若有人以精血助它渡劫,不仅寒冰可破,而且助它之人还可得它护佑一生。”
“妙哉,妙哉,此鸟生性忠烈,师兄果然好盘算,若得它助益,修道初期便可无虞,只是鸾鸟傲娇,怕是普通人驯服不了。”
萧清狂意味深长的看了无双一眼,结果再也没能从他身上挪开,平日里聪明果断的陆无双此刻在抓着自己师父的手拼命的咬,想要挤出几滴血来,撒到那寒冰之上。
早已察觉到手指疼痛的段清远,牙关紧闭,脸色越发青翠欲滴,几个字仿佛从牙关里蹦出“你究竟要干什么?今日怎么尽做蠢事!”
“我想救它,师父,求你了……”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死死地盯着段清远,这一招百试百灵。
“今日到此,定然是来救它的,只是并非为师来救,而是你。”
“我……?”
“自然是你!”
萧清狂二话不说,手指划过陆无双的指尖,一滴赤色的血顺着指尖滑落,恰好滴在那块巨大的寒冰之上,一丝丝血气顺着缝隙缓缓地渗透进去,那只模糊的鸾鸟开始灵动起来,光热也更为强大,温度瞬间上升。
万载寒冰渐渐地碎裂、融化、沸腾,一直金色的鸟儿从海水中腾空而起,羽毛不断凋零,不断燃烧,直到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火势才渐渐停息,一只崭新的鸟儿出现在三人眼前,火红色的羽毛,七彩的冠宇,飘摇生姿的尾翼,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神鸟。高傲的看着早已躲到远处的三人,目光所及,向段清远和萧清狂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了救命之恩,但当看到那个为自己奉献精血的少年时,则是充满了鄙夷的神色。
陆无双长大了嘴巴,惊讶的看着这个漂亮而强大的鸟儿,心里羡慕不已。
正在此时,段清远一声清喝“此鸟你若追到,便可护佑你一生,还不速速去追!”
凌云剑早已弹射而出,陆无双也被师父一把推出,那鸟儿却自是站在那里,高傲的等着,在它看来,如此低劣的修士,怎能追的上自己展翅一翔?
“小子,你师叔当年清狂追雁,而今你踏剑追凤,可不要丢了我归云剑墟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