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余威犹存
今夜,所有人都在回忆着一个传奇般的存在,或怀念,或憎恨,或淡如水的重新拾起、却再也放不下,毕竟那个人是这个世界千年来最让人恐惧又最让人留恋的人,有的人说他是最接近仙的存在,有的人说他骨子里尽是反叛,又有人说他的灵魂像恶魔与妖族一般,他们都没说错,又都错了,他拥有绝对的实力与天赋,却从未让双手沾染无辜者的鲜血,归云剑墟成为真正的剑墟是他的守护与创造,可惜世人容不得如此强悍的人存在于人世,他们怕,怕正义之剑的审判与丑恶灵魂的迸发。
“我不负世人,亦不负我自己,师兄可曾记得师父说的那句话,斩断情丝终成道,一人成鬼,万人仙……”
“修清河,你的心怎么这么狠,狠的可以舍了命,留下我独守这浊世!”
“师兄,不为天下人,我只为你,只为你啊,你可知道我的私心,就是能抱着你睡一觉,一如当日风雪交关,你拥我入怀。”
“清河……”
皎皎明月兮,思君如狂,灿灿繁星兮,何处故乡?
隔世相望兮,舟影成双,彼岸安好兮,心念徒殇。
落雪不化兮,秋叶凌乱,云海藏雨兮,今生何期?
段清远受了极重的伤,打坐中亦念念不忘,呼唤着修清河三个字,刻骨却无法铭心,萧清狂奈何?陈清风又奈何?
陆无双醒来后一语不发,紧紧地抱着师父,他不懂,也不愿去懂,揪心的痛快要让他窒息,但此刻,眼前的人便是他的氧气。
天裕白了一眼那条快要断气的虬龙,不舍的将紫金琉璃珠送入他的口中,如此宝物,可与凤冠相媲美,可惜了。
“只怕,元阳剑阵的余威会使得这九万里山河、万万兆生灵再次蠢动。”陈清风叹了口气,“何必呢?”
元阳剑阵爆开的那一瞬,在遥远的八方响起了惊呼与喟叹,骚动与不安。
九幽之下,那是比酆都城更诡秘的存在,一抹蓝光穿透层层阻隔,敲击在酆都城大殿的牌匾之上,书写着“阴阳一线”四个字的鎏金牌匾瞬间碎成縻粉,大殿正中危坐的九人瞬间睁开双眼,齐齐望向东方,片刻后复归于沉默。
“元阳剑阵!但终究不是他,一丝执念而已。”
与此同时,九幽之下,一道粉光悄然而出,似乎太过兴奋,那光直接消失在了残香谷的百花丛中,溅起一片花红柳绿。
人间繁华,莺歌燕舞之处最是招人喜欢,浓妆艳抹也最夺人心魄,飞绣阁中,既经营布匹绸缎女红刺绣之类的正经活计,也有男女欢爱、人情放浪的闺中密事。在飞绣阁的顶楼,有一间极其雅致的闺阁,不着红绿,简朴清爽,只挂一块小牌子——奉荷。
所谓“奉道初心仍不死,荷尽碧时曲中直!”
这女子的声音宛若仙乐,酥人骨肉。
东方大泽,草木最盛,金石倍出,奇珍异宝散落荒野,灵兽虫鸟随处可见,一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脸色苍白,似乎常年病魔缠身,眼神也涣散无光,躺在一处阴凉下,不远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随手拔着地上的野草,背篓中早已堆积酥一座小山,看起来极为惬意的他,却在一道白光闪过后,那病殃殃的男子弹跳而起,惊呼“是他?”
老者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看向书生。
五行游走,八卦去留,书生的手指不停的推算,终于舒了口气,大声笑道“我就说嘛,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惊叫声惊起了无数飞鸟。
也许是元阳剑阵的光芒太盛,亦或者是创阵者的声名太噪,一声声惊恐与一声声叹息久久的回荡在星空下的每一个角落,掩过了归云剑墟第四界天冰天雪地里有一缕纯白色的光从大地深处的缝隙中溢出,没错,确实是溢出,那光不知沉淀了了多久,似乎有了重量,连飘起来都费劲,不久,那浓郁的白光一丝丝一缕缕充斥着这片冰雪世界的每个角落,却始终无法冲出界限走向自由。
青山处处,忠骨何存?
归云山下有一无名冢,冢旁有一守坟人,铁杵凿山,他要将归云山自山底凿穿,让这颠覆的乾坤重见光明。
二十年守此衣冠冢,二十年忠于主人,不受归云点滴恩惠,素衣麻布、青稞杏酒,扛着巨大的铁剑日复一日的凿着,谁又曾记得,他——重剑程岳,一代剑尊的护道者,如今的修为怕是在归云四位剑尊之上!
留坟不留名,留名不留坟。这是二十年前那日,他们对他说的话,凭他执拗,大战群雄,力所不及,萧清狂最后赶来,沧洱一横,天下人终留下了这座无名坟。
恩是恩,仇是仇,程岳恩怨分明,归云欠修清河的如山,归云给修清河的似海。
“老伯,莫要再凿了,归云山绵延不断,你纵是终了此生也断断凿不透的!”
一山上小厮每次下山来总会好心安慰,希望他不必做此无用之功。
“不急,不急,此生虚度,无法护他周全,这是现今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是谁?”那小厮好奇的问道。
“他比你稍大些,修为也不错,可惜,可惜被坏人害死了。”
看到程岳失望的目光,那小厮怒道“何人害他,我去替他报仇!”
“哈哈哈……”程岳突然笑了起来,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好孩子,去玩吧,大人们的事,哪里有对错?”
小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向远处的师兄们跑去。
“灵阳,那人是个疯子,以后莫要再理他。”
“师兄,我只是觉得老伯可怜,便陪他说几句话。”
“天下可怜的人何其多……”
程岳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喃喃自语“那孩子像你,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