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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回小亚夫昼御单父县 镇三山夜赚青州府

话说单父县知县听说梁山兵将至,忙问李延熙如何得知。李延熙道:“不瞒大人说,小人有一亲眷是广济军人。今日孤身来投,问他时,得知梁山贼打破城子,遣散百姓,教自谋生路。小人亲眷无人收留,只得到此间投奔我。小人觉得事有蹊跷,贼兵打破城池为何要遣散百姓?又闻听这几日朝廷命京东东、西二路提刑出兵征讨梁山,京东西路兵马正打广济军过。想贼人必有图谋,此路官军危矣!”知县听了,忙问道:“既如此,怎知梁山贼寇将会犯境?”李延熙道:“小人度贼人之志,在取京东东、西二路。若此路官军覆没,则应天府空虚。贼人若乘势攻打,其害不小。小人听亲眷说起,梁山贼兵五千余人。其败官军后,必图应天府,但有曹州阻隔,料贼人不敢长驱直入,定会先取单州,再攻应天府。”

知县听罢,惊得汗流浃背。连声道:“似此......如何是好?”李延熙探身向前道:“为今之计,大人可速派人去联络此路征讨兵马,或犹未晚。另派人星夜往应天府请求援兵。再修书到砀郡,请知州速调各县军兵前来增援。若贼兵来,定要阻其于城下。”知县道:“如此最好,时间紧迫,你我即刻分头行事。”李延熙应诺去了。

且说李应奉了卢俊义将令,与魏定国、杜兴、施恩引兵两千,先行攻打单父县。兵行半路,到一树林中。时已黄昏,夕阳西下。忽闻后队迭头呐喊,只见小喽啰报道:“不知何处人马埋伏林中,施放暗箭,射死后队五七十人,施恩头领肩上也中了一箭。”李应听罢大怒,急令回转去追时,早已不见人影。没奈何,只得催促军马速过树林,向单父县进发。

是夜,李应与魏定国等兀自怒气未消,也顾不得疲乏,便命就地生火造饭,连夜行军,突袭单父县。杜兴劝道:“主人不可操之过急,适才树林内有埋伏,必是熟悉附近地形山川之人所为。我等不明此地虚实,贸然行军,恐中敌人诡计。依小人看,不如就此扎寨,待卢员外来时,一并前去攻打。”李应道:“我等突袭单父县,可谓神鬼不觉,怎会被人识破?适才想必是些散兵游勇,绿林强人。况我等既受军令,事关成败大计,岂可因噎废食。明日定要打破那单父县,吐这口恶气。”杜兴见说,便不再劝,依吩咐去了。

众人饭毕,于路急行。次日天晓,方到单父县。只见旭日初升,天已大亮。李应等摇旗擂鼓,直抵城下。却见城门大开,城头偃旗息鼓,不见半个人影。李应笑道:“想那昨日伏兵必是此处派去,见我等大军,不敢迎战,弃城而逃。”说罢,便要策马入城。只见杜兴拉住马头道:“主人,此地半个人影俱无,甚是可疑。以防万一,不可全军俱入。小人先行入城,以探虚实。”李应笑道:“你我主仆多年,却不知你恁地谨慎。也罢,你便先带三百孩儿入城,为大军开路。”当下杜兴领了言语,身披铠甲,持枪上马,引三百小喽啰杀入县内去了。

且说李应等在外候了许久,不见城内动静。便对众人道:“杜贤弟忒过小......”说犹未了,猛听得城里一个号炮,直飞到半天里,城门忽地关了。只见城头旌旗招展,呐喊盈天。李延熙等立于城头,手指城下骂道:“你等水洼草贼只好在水泊里张狂,怎敢擅离巢穴,前来觊觎城池?蚍蜉撼树,还不束手就缚!”李应等见了,一齐叫起苦来。急挥众军攻城,务要救回杜兴。只见城上弩箭如雨点般射将来,灰瓶金汁齐下。梁山喽啰身无重铠,死伤颇众,兀自攻城不歇。

那边厢,杜兴冲入城内。只见两边都是草屋,中间一条石子路,家家紧闭门窗。纵马向前瞧探,不妨半天里一声炮响,两边门扇都开,拽起绳索。杜兴却待转身,背后绊马索齐起,将马绊倒,杜兴跌落于地。两边暗伏军士乱箭齐发,呐喊杀出。三百小喽啰死伤过半,登时大乱,四散奔走。杜兴挣扎起来,挺枪戳倒了三五人,却寡不敌众,被官军呐声喊,一发上,横拖倒拽去了。原来李延熙派人打探,得知应天府官军已败。便唤本县步兵都头带土兵弓手先去城北林中埋伏,袭扰贼兵。再以空城迷惑贼军,诱其入城。本待活捉贼首,不想拿了杜兴。

当下李应催促小喽啰攻城,虽是前仆后继,奋勇攀登,怎奈一来城内有备,二来连夜行军,军锋已衰。是以自辰至午,虽连番攻打,却奈何不得单父县。李应等无计可施,只得暂停攻城,派人前去报知卢俊义。晌午时分,卢俊义方到。李应见了,滚鞍下马,伏地请罪道:“小弟一时不明,失陷了杜兴兄弟。现不知性命存亡,请员外降罪。”卢俊义忙扶起道:“此间之事,我已尽知。贤弟休如此说,官军如此狡诈,我等可合兵倾力攻打,好歹救出杜兴兄弟。”李应洒泪称谢。

当时众人商议攻城。只见城头之上,众土兵推出杜兴来。卢俊义等望时,只见杜兴右臂已断,伶仃悬着。城头之上,单父县县尉喊道:“你等谋逆作乱,终归是此下场。倘或执迷不悟,硬要攻城,我先立斩此贼!”朱武见说,对卢俊义道:“这厮以杜兴兄弟为胁,若我等强攻,反害了杜兴性命。不如暂退,商议解救之法。”说言未了,只见城上杜兴大骂道:“我鬼脸杜兴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今日身虽死,山寨兄弟必打破城子,杀尽尔等滥官污吏,为我报仇!”言罢,猛地挣脱土兵,从女墙纵身跃出,自城头倒撞下来,死于非命。

城上城下众人,都惊得呆了。李应狂吼一声,目眦尽裂,拍马舞枪直向城门冲去。卢俊义恐他有失,急令全军杀上。梁山众人见杜兴死得惨烈,不禁怒从心起,众喽啰舍命向前。只见李延熙亲自持剑,立于城头督战,敢有退后者立斩。卢俊义令凌振竖起炮架,对准城头施放火炮。只听震天价响,那城头望敌楼被一炮打得粉碎,炸死兵士无数。李延熙也被碎屑擦中额头,血流不止。左右劝其下城,都被叱退。当时李延煕撕下衣襟,包裹额头,继续督战。城上军士本已人心惶惶,见李延熙如此,不觉为之一振,拼死守御。但毕竟众寡悬殊,鏖战两个时辰,官军渐渐不支,城池堪堪将破。

正危急间,只见梁山后军大乱,尘头飞起。一彪军马自西方杀来,一彪军马自东面杀到。李延熙手抚城墙,大笑道:“援兵到了,天不亡我单州!”原来西路援兵正是蔡居厚引应天府军马。那日李延熙亲自修书一封,条陈利害,命心腹人星夜送往应天府,请求援兵。蔡居厚得信后大惊,寻思道:“任谅此番危矣!若只图自保,必为贼人所乘。这李延熙往日里也曾闻他的名字,不想恁地有见地。唇亡齿寒,当速去救援为妙!”便急点部下精锐军士三千,统制官一员,提辖两名,火速望单父县来。单父县知县先已报请单州知州,调军马御寇。那东路援兵正是单州知州引砀郡、成武县、鱼台县、砀山县几处人马杀到。

当时卢俊义等攻打单父县,眼看将破。不想官军援兵自东西杀来,后队大乱。朱武心惊,忙教分头御敌。城内李延熙等见了,大开城门,率军马杀出,三面夹攻,梁山军大乱。李延熙见乱军之中,李应纵马挺枪,左冲右突。忙从军士手中取过弓箭,左手拈弓,右手拔箭。搭上箭,拽满弓,觑得亲切,飕的一箭射去。李应不及提防,正中右臂,翻筋斗坠下马去。蔡居厚见了,心生一计,大喊道:“梁山贼首已死,众将士随老夫杀尽贼寇!”梁山众人听了,不明所以,惶惑不定。不觉士气大落,阵脚移动。

单父县县尉见李应落马,纵马来刺,早被朱仝、雷横拦住。只见马上步下两条朴刀,寒光闪处,把县尉挥作三段,官兵稍却。那边厢,林冲已救护李应上马先去了。邹渊、邹润叔侄在前,杀出条血路,撞透重围。朱武对卢俊义道:“大势已去,宜速撤兵为妙。”卢俊义兀自心有不甘,看看手下人马惊乱,不堪再战。不由长叹一声,与林冲等引军飞奔而走。蔡居厚见了,却待要追。李延熙忙叫住道:“蔡大人,穷寇莫追。贼人上将仍在,我等既已获胜,不可贪功冒进。”蔡居厚见说,便教鸣金收军。当时三路军马同入单父县。

且说梁山众人,被官军夹攻一阵,大败亏输。幸得众人奋勇冲突,方杀出重围。众人且战且走,望见追兵渐远,方才松口气。喘息方定,只见阮氏三雄引领水军,驾船在河中接应。当下计点兵马,不见了金眼彪施恩。卢俊义大惊,询问缘故。施恩手下报道:“适才兵荒马乱,施头领带伤厮杀,被一将一刀挥于马下,生死未卜。当时紧急,救护不得。”卢俊义听罢大怒,要杀那随行军汉。林冲、朱仝慌忙劝住,方才告免。卢俊义叹道:“此番先胜后败,单父县不曾夺得,反倒折了两个兄弟。卢某怎生向公明哥哥交代!”朱武道:“此番失利,全因小人一时计较不周,非员外之过。”卢俊义道:“此事怎能怪军师。万不料官军也有能人,我等日后须另眼相看。”

正说间,只见小校来报:“北边大路上尘头起处,约有三千军马到来。”卢俊义等向前看时,却是梁山泊旗号。当先马上两员头领:一个是没羽箭张清,一个是金枪手徐宁。众头领大喜,忙去相迎。当时相见,卢俊义备说失利之事。张清道:“柴大官人见员外派人回山调取兵马,特遣我两个到来帮助。既然攻城不利,官军有备,再去无益。不如先回大寨休整,再做计较。”众人商量一番,也没甚主意,便依张清之言,一齐回梁山泊去了。

不说卢俊义铩羽而还,且说宋江等议取青州。吴用与众人商议已了,留孔明、孔亮并一千小喽啰镇守莱芜县、莱芜监。宋江、吴用引众头领前去攻打青州。宋江暗地里叫取出都监王成来,用好言抚恤他,十分恩义相待,说道:“你若肯助我打破青州,建这场功劳,山寨聚英堂里也教你做个头领。先前与我等对敌之事,一概不咎。你若不从,我等打破青州后,玉石俱焚。何去何从,任由你心。”那王成听言,磕头捣蒜,情愿投拜帐下。

吴用唤过王成授计道:“你与几位头领先去青州,黄头领扮作蒲宗孟模样,佯装受伤,去赚城门。刘椟若问起时,你便代答此番出征,误中埋伏,损兵折将。你等数人保着蒲提刑杀出重围,逃得回来。若能赚开城门,便是你的功劳。”王成应承了。吴用又暗暗唤过张横、张顺,若赚城时见王成有异动,可先下手除之。二人应了。

计议已定,吴用点起花荣、刘唐、黄信、单廷珪、蒋敬、陶宗旺、李俊、张横、张顺并新降的王成,共是十人。教黄信扮作蒲宗孟模样,其余头领都作官兵模样,取大路先行前往青州。宋江、吴用、秦明、燕青、吕方、郭盛自引军马从小路急行军至青州,掩人耳目。当时两路分兵,望青州进发。

话休絮繁。花荣等于当日午后出发,次日午时已到青州城外。众人便寻个僻静处藏了,等候宋江军马。约莫黄昏时分,只见吕方一骑到来,告知宋江大伙兵马已在城外埋伏。夜里戌时赚城,看火起为号,便率大军杀出接应。花荣等知会了,吕方自回。

看看挨到戌时,花荣等尽数起身,中间簇捧着黄信。来到城边,直至壕堑上。王成大呼道:“我等误中埋伏,逃得性命回来。蒲提刑身受重伤,快快开门。”城上人听得是王成声音,慌忙报知刘椟。那刘椟自送蒲宗孟去后,一如往常,日日美妾作伴,花天酒地,只盼捷报。听得报说蒲宗孟大败,逃得性命回来。不觉大惊失色,连忙上马,奔到城上。望见十数骑在城下,依稀见众人簇拥着一人。举火把照看时,正是蒲宗孟模样。

当时刘椟听得王成在城下呼唤,认得他的声音。刘椟问道:“你等如何走得回来?蒲提刑何在?”王成道:“小人与蒲提刑误中贼人奸计,在莱芜被水所淹,所部军士陷没。我等夺得一条小船,拼死杀出。蒲提刑现身受重伤,命在呼吸。请大人速开城门,寻医来治。”刘椟见王成如此说了,又见那人确是蒲宗孟,便不再疑。当下教军士开了城门,放下吊桥。

不想城门恰待落地,王成大叫:“大人快派兵捉拿贼寇!”当下便要跃马入城。张横、张顺早已暗藏短刀在手,见事已败露,双刀砍翻王成。刘椟见城下闹将起来,俯身攀墙探望,急令兵士关门。花荣见了,把枪去了事环上带住,左手拈弓,右手拔箭。拽满弓,飕的一箭,将刘椟右手穿过,直钉在女墙上。城上众人都惊得呆了。

说时迟,那时疾,刘唐一骑当先,砍断铁锁。背后李俊、陶宗旺抢入,杀散守门军士。张横、张顺便放起火来。黄信、单廷珪先登上城,把军士杀散。那刘椟也顾不得疼痛,拔出箭头。正待走时,却撞着蒋敬,吃一枪刺死。抽出腰刀,就地下割了首级。宋江大队人马,望见城上火起,一齐杀将入城。宋江急急传令:“休教残害百姓,且先肃清官兵,占住城池。把刘椟一家老幼尽皆斩首,抄扎家私分俵众军。”天亮之后,城内官兵已尽数扫除。吴用一面命取出部分仓廒米粮,给散城内百姓。一面出榜安民,分兵把守各门。诸事已毕,众头领就在青州府内做个庆贺筵席。

席间,众人正说此番攻城之事,忽见小校来报:“神行太保戴院长前来。”宋江忙教迎入。当时相见,戴宗将卢俊义等如何攻打广济军、单父县,如何折了杜兴、施恩,如何先胜后败之事一一说了。众人听了,无不忿怒。宋江跌坐椅上,叹道:“自众兄弟聚义以来,虽占得数个州县。不想三四月间,竟连折了四个兄弟,老天直如此不佑我宋江!”说罢,嚎啕大哭。众人连忙扶起。吴用劝道:“哥哥且省烦恼,生死乃人之分定。杜兴等四位兄弟为山寨大业殒身,强似在草泽中埋没了名姓。且请理会大事,待异日生擒仇人,剖腹剜心,享祭几位兄弟在天之灵。”众人称是,当时重复入席。众头领虽新得青州,但因南面战事失利,均闷闷不乐。当日席罢,各自散去。

次日,宋江于府衙召集众人,商议报仇之事。吴用道:“哥哥莫急。青州是京东东路治所,兵家必争之地,不可谓不重。我等去后,需得一智勇大将镇守,方可保无虞。”宋江道:“既如此,军师有何安排?”吴用道:“小弟夜来寻思,可去济州调大刀关胜、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前来,这里留张横、张顺兄弟协助镇守。济州毗邻山寨,可调回马麟、邓飞,遣柴大官人带朱仝、雷横、单廷珪、魏定国镇守。莱芜之地亦不可轻弃,想必汤隆现已到莱芜监。可再调李俊兄弟前去,与孔家兄弟一同镇守莱芜。哥哥意下如何?”宋江点头称是。便依吴用之言,分调各路头领。

过了三五日,关胜引着宣赞、郝思文来到青州。宋江心喜,便留关胜等镇守城池,一应事务交割完毕,留下张横、张顺协助,自与众头领回梁山去了。按下慢表。

却说官兵于单父县大败梁山兵,便入城置酒庆贺。席间,单州知州对蔡居厚道:“感蒙大人及时来援,否则此城难保。”蔡居厚笑道:“知州休如此说。此番得胜,斩首三千余级,全仗李主簿妙算与众军士奋勇杀敌。想那梁山狂寇气焰将终,来日我必向朝廷上奏此事。”正说间,军士将施恩押上。原来施恩那日与蔡居厚手下统制交战,因负伤不敌,被刀背拍落马下生擒。其时梁山众人慌乱,彼此不能相顾,误以施恩已死。当时单父县知县问道:“大人欲如何处置此贼?”蔡居厚道:“此人既是梁山贼目,当解赴应天府。明正典刑,震慑不法。”众人点头称是。

转眼过了三日,探得梁山兵已退,蔡居厚便要告辞。当时点起兵马,押着施恩,单州大小官员相送出城。蔡居厚看李延熙时,见其额上缠着白绢,手拄木杖。正是那天恶战,伤势未愈。不觉叹道:“我观贤弟文武全才,不避凶锋。舍生忘死,保境安民,却屈在下僚,实乃国家之失。来日老夫定向天子保奏。望贤弟珍重,早日痊愈。”李延熙称谢。蔡居厚辞别众人,自引军回应天府去了。

且说蔡居厚回到应天府,便将单父县一战,原原本本,写了一道奏疏,进呈天子。那日天子得报:“单父县一战,斩杀、生擒贼人头目各一名,斩首三千余级。”不禁龙颜大悦,拟下诏旨:“蔡居厚因任谅之败,功过相抵,不予赏赐;李延熙功勋卓著,特授莒县知县。并依前张叔夜所奏檄文,予以赏赐;梁山贼目施恩罪大恶极,拟合应天府凌迟处死。”

不日,蔡居厚得天子敕旨,便将施恩绑赴市曹。那应天府城里城外的百姓,早已前呼后拥,摩肩接踵,来看热闹。当时人头攒动,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内里有一个妓女见了,大惊道:“这人莫不是原在孟州快活林的金眼彪施恩?”那边上观看的人道:“正是他。”那妓女道:“那年我过路孟州快活林,因未去参拜,竟被他唆使手下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不想这厮也有今日,想是‘天不藏奸,报应不爽。’”众人听罢,愈发惊异。不移时,碎锣声响,尖刀齐举。施恩就市心里,吃了一剐。首级依令悬挂宣威门示众,不提。

再说宋江班师回山,卢俊义等头领亲到金沙滩迎接,乞求降罪。宋江忙扶起,说了些胜败兵家常事的话。当时同到忠义堂,设筵席庆贺。又听时迁说起施恩被擒,解赴应天府的消息。原来卢俊义自那日回山后,委实放心不下,便令时迁赴单父县打探施恩下落。比及时迁到时,施恩已解赴应天府去了。续后得知天子降旨将施恩处死的消息,时迁便赶往应天府。无奈孤身一身,相救不得。只好趁夜里将施恩首级盗走,带回山寨。

宋江见说施恩遇害之信真切,又痛哭了一场。武松亦怒道:“那单父县内却是甚么鸟人?直恁地歹毒!”朱武道:“只知那人名唤李延熙,却不知其底细。”八臂哪吒项充听了,起身道:“小弟却识得此人,乃是小弟同乡,祖贯徐州沛县人氏。颇有才名,曾做过沛县巡检。因言行举止甚似汉时周条侯为人,因此人唤他做小亚夫。鲁智深听罢怒道:“倘或异日叫洒家撞见那厮,必叫他吃三百禅杖!”当时众头领个个忿怒,都骂了些出气的话。吴用道:“施恩兄弟之仇不可不报。只是我等连番对敌,孩儿们均已疲惫,需得休养一阵,再徐图报仇之事。”朱武亦道:“那李延熙决非泛泛之辈,我等不可轻视。”宋江叹道:“行军大事,万不可鲁莽。待我与卢员外、军师等商议过后,再做定夺。”

话音未落,只见黑旋风李逵跳在侧首边叫道:“左也商议,右也商议。却待商议到那撮鸟自己入土,何时能报得施恩兄弟之仇!俺自引三百孩儿前去,踏平那鸟县,一斧砍了姓李的撮鸟便罢。”宋江正没好气,听了李逵的话,喝道:“你这黑厮又胡说!再如此胡言乱语,先割了你这颗黑头!”李逵低了头忍气。吴用道:“这厮不明事理的人,兄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且请哥哥主张大事。”当下众人吃些酒食,各无言语,饭罢各散。

且说李延熙自休养半月后,身体已是痊愈,自觉比往日越发精神。那日正与知县议事,忽见衙役报说,有朝廷圣旨到,慌忙出迎。当时见了使者,两个接旨。却是李延熙破贼有功,擢升莒县知县,赏钱五万贯的事。知县听了,一喜一忧:喜者,李延熙得蒙提拔,其才终为朝廷所识。忧者,此一去自己少一得力臂膀,日后事必繁多。

当下李延熙领旨谢恩毕,知县对李延熙道:“古人云:‘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贤弟英雄,终有用武之地,可喜可贺。”李延熙道:“小人智虑短浅,得蒙大人提携,没齿难忘。”知县见说,心中欢喜。当时安排使者歇宿,便设筵席为李延熙送行。两个追溯往事,不觉慨叹。正说间,李延熙蓦地想起一人来,寻思道:“我那兄弟许久未见。他虽不识字,却多有书信往来。眼下我将启程去莒县,待明日修书一封与他,告知近况也好。”当时依旧与知县畅饮,尽欢而散。

次日早起,李延熙修书一封,唤个体己人道:“我有个兄弟,现在延安府刘延庆手下当差,往日多曾与我有书信来往。上次与梁山贼人交战,那送信之人不幸身故。此番便劳你去走一趟,将这信并五万贯钱带与他。一路小心在意,切记把书信亲自交与我那兄弟。”那人依言去了。李延熙又修书一封,寄与蔡居厚。便自打点行装,收拾起行。那单父县官吏百姓都出来相送,李延熙洒泪不已。挥别众人,自与随从取路投莒县赴任去了。

说话的,你道李延熙口中的兄弟是谁?原来那人姓韩,双名世忠,表字良臣,祖贯延安府人氏。只因少时家贫无甚产业,些少薄田亦为财主霸占,又不愿为佃农,任人差遣,便流落各处帮闲度日。生得容貌魁伟,膂力过人,百十人近他不得。曾有一卦者见其道:“汝日后当名列三公。”那韩世忠以为其戏弄自己,便暴打了那人一顿,延安府上下无一个人不知晓他的。只因他嗜酒尚气,平生性直。路见不平,便要挥拳相助。那些个泼皮破落户因此都畏惧他,私下唤他做泼韩五。李延熙年少时曾游学延安府,被一伙泼皮缠住,诈取钱财。吃韩世忠撞见,心生义愤。三拳两脚,打得那伙泼皮不知南北。李延熙见他是个义烈好汉,便与他结为兄弟。两个推心置腹,李延熙劝他道:“兄弟一身好武艺,为何不去从军?边庭上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那韩世忠恍然大悟,便听了李延熙的话,投军去了。其后数年,李延熙常托人带书信、银两与韩世忠,韩世忠也常与李延熙通书信,回赠些军旅物事。

闲话休提,却说那送信的取路投延安府来,一路上少不得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行过二十余日,早到鄜延路延安府地界。辗转打听,寻到那军营所在。但见行伍整齐,军纪肃穆。原来那鄜延路为大宋与西夏边境,干戈不断。这延安府正是边陲重镇,宋军精锐多屯驻于此。那送信的见了,咂舌道:“久闻西军悍勇,今日一见,端的非凡!直把那州县厢军土兵比得没了。”

当下送信人来到辕门,问守门军汉道:“小人奉主人之命,到此寻一位旧相识。现做选锋军统制官,名唤韩世忠。烦请通报则个。”说罢,将出五两银子相送。那军汉那里肯受,推脱半晌,方才收了。便说道:“既是韩统制相识,且请随我入内,带你去见。”送信人称谢,便随军汉入营。两个行无数步,忽听得营内人声沸嚷,军士闹乱。不因这一闹,有分教:挽弓西塞,雕翎箭发射天狼;拽拳东京,擒龙手起伏睚眦。毕竟那军营内发生甚么事,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两条好汉:

杜兴 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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