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尘伸手将袖中的腰带拿了出来,自嘲道:“只是这几天可真的是苦着我了。不过,这整个南皇喜欢王爷的女子多了去了,凉尘也有自知之明,王爷都答应了,凉尘岂有不从的道理呢?”
说罢,手往旁边轻轻一甩,玄色的腰带径直坠入了湖中,飘在水中,像是被丢弃的孩子,随着湖水飘荡。
“那王爷,有缘再会吧。”凉尘潇洒地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去。她不是不在乎,不是不爱,只是她从来没有迷昏过头脑,就算不是以这个结尾,他们也终究是不可能永远地在一起的,她总会离去的,现在她也算是少一个牵挂吧。
她头也没有回,伸手的燕九司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向湖水中飘荡着的腰带,远处吹来的寒风将它吹的离他越来越远。
“长姐……”宗政烨看着她非但没有一丝难过反而面色平静的一如往常,担心这是她崩溃的前兆。
凉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吸了口气,对他笑道:“做什么,大过年愁眉苦脸的?你姐姐我马上要做太子妃了,你以后看不见我了可要记得好好想我啊。快进屋里去,外边冷死了,陪我来说说话。”
宗政烨听话地跟她回了院子,坐在屋里接过凉尘递来的热茶,看了眼凉尘似乎真的没有一点在乎的样子,问道:“长姐难道一点都不怪王爷的吗?”
凉尘奇怪问道:“我怨他什么啊?怪他不喜欢我啊?噗嗤,既然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好了呗,他让我嫁,我也不能不嫁啊,对不对。”凉尘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
“难道感情就这么简单吗?说不要就不要,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宗政烨疑惑道。
凉尘放下杯子语重心长道:“当然不是啊,那得看你有多喜欢啦。真正相互喜欢的人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冬雷震震,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如果生不得长相守,那死便要长相思。”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凉尘,你来啦。快来吃饭吧。”叶夫人看着与宗政烨一起走来的宗政凉尘笑着当宝贝一样拥过来,但是不难发现她的眼角湿湿的微微泛红。
凉尘吃了一顿沉闷的午膳,每个人都没脸不太好,气氛一度低沉。
吃完饭后,一家人谁都没有离开前厅,安静地坐在那里。
“大家做什么那么安静啊,过年了,一点都不热闹。”凉尘笑着出来打圆场,率先打破沉默。
“凉尘……”叶夫人唤了她一身,眼泪禁不住又掉了下来。凉尘赶忙坐去她身边,一边帮叶夫人拭眼泪,一边安慰道:“娘亲不必太难过,做北国的太子妃也不错,虽然有点远,但是不是更风光吗?”
“什么远了一点,你看看你姑姑,去了这么些年,几时回来过?!”叶夫人痛哭道,紧紧抓着凉尘的手不放。
宗政家在老夫人的膝下有着一双儿女,儿子是护国将军宗政骅,而女儿则名叫宗政骕骦。先帝时,年轻的北国太子前来南皇游玩,看中了翎城风华绝代的将军府小姐,当时的宗政骕骦正值芳华之时,但是已经许配给了南皇的太子,也就是先帝,作为太子妃。
后来,不知道北国太子用了什么作为交换,突然,皇榜明明白白写着,她要远嫁北国,成为太子侧妃,因为当时的太子已经娶了正妃,也就是如今北国的国母,容槿的生母。宗政骕骦可没有凉尘这般欣然接受,她闹了好些时日,最后太子亲自出马劝了她,然后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硬是要骑着马,随着北国的队伍离开。
后来北国太子登基,她成为了仅次于王后的王贵妃,赐封号为良贵妃。她嫁去时凉尘还没有出生,但是她从来没有回来过。
“哎……为何上天要如此对待我宗政家……夺走了我的骕骦还不够,还要夺走我的凉尘啊。”老夫人叹气摇头道。女儿始终是她心中放不下的一段往事,自己的女儿去了那个遥远的地方,杳无音信,她又何尝不思念呢。
更何况,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的叶夫人呢。
她走了,叶夫人就彻底没有支撑点了。
“那我便与姑姑作伴。娘亲,皇命难违,要是我不从,那么会拖累一家人的。”
一旁的宗政骅紧紧抿着嘴唇,死死盯着凉尘,眉头紧蹙。
“皇叔!”御花园传来一声怒骂声,惊落枝头的积雪。
燕凌霄站在屋外,被侍卫死死得控制住不得动弹。他面上布满了愠色,眼眶充血,看着眼前禁闭着的门。
他要见燕九司,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将宗政凉尘拱手送人了,为什么要让她去那么遥远的北国。
可无奈他躲在皇上的屋子里,皇上下令不得进,没有人敢放他进去。
“你会后悔的!你这样不珍惜她,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负了她,负了她的真心,终有一日,你会饱受失去的痛苦,到时你必痛如蚀骨,后悔不已,哈哈哈哈哈哈哈。”燕凌霄突然发狂似的大笑了起来,面色却吓人极了。
他挣脱侍卫的束缚,怒然拂袖而去。
凉尘站在湖心亭,看着四周的景色,不管自己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或许她以后再也看不到这里了。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北国的冬天比这里还要冷,你要是冻坏了,叫我该怎么办呢?”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一件大衣被披上了她的身上。有一刹那,她竟然有点希望身后那个人是燕九司,他还像往常一样,笑着对她说:“阿凉,我们那里都不去了,你就待在我的身边。”
可惜,不是。
容槿帮她拉好披风,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一袭白衣,恍如仙人一般不染尘埃。
“太子殿下……”凉尘悠悠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容槿拉起她缩在袖子里的手,将它包在了手心里,凉尘只觉得一阵暖意传来。
“太子殿下喜欢我什么?为什么非要娶我不可?”她好奇地问道。
“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喜欢,不就是因为年龄都喜欢吗?”他笑道。
又是一个情话boy,凉尘心中暗暗想到。
“我会想家。”她撇了撇嘴,委屈道。
“那我每年带你回来看看。”
“洛鸳,你也来看我笑话了?”凉尘坐在软榻里,看着对面坐在凳子上的洛鸳正在看着自己。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洛鸳不屑道。
“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过两天就要动身了,你到时候还找得到我嘛?我还回的去吗?还是我现在就逃跑算了?”凉尘扶额哀叹道。
“我是燕皇的国师,我的师兄洛潭是北国的国师,你放心吧,一定回得去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叫随到。”洛鸳无聊地玩弄着手里的秀发,骄傲道。
“哎,我怎么怎么苦啊~都走了,一个个都走光了,连我自己也要走了……”烛雨走了,长陌走了,长夕走了,燕九司对于她来说也走了,现在她自己也要走了,这大过年的,怎么,就这么感伤呢?
“皇后娘娘说她不回去了。”
“……我还挺想她的,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她一定很开心吧,后宫空着,不用费心思地去算计。别看她和皇上天天斗嘴两人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其实皇上还是很喜欢她的。现在央央也怀了龙胎,就算是不回去,也算是过了一辈子了。”凉尘不禁感觉还有些羡慕。
“师父说,时空裂缝是百年难得一见,你们也算是运气好,师父还有心情把你们送回去,不然按照师父连人都找不着整天不知道在干嘛的臭老头来说,才不会管这些小事,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
“你的师父?”凉尘不禁有些好奇,脑中浮现出一位世外高人的容貌。雪白稀疏的头发,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孔,朴素的衣裳,一只酒葫芦别在腰间……一般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
洛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一个成仙的臭老头,明明都一大把岁数的人了,偏偏喜欢装成人家年轻小伙的样子。怎么人都找不到,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呢。莫名其妙就让我和师兄做两国的国师,但其实我们除了观天象,处理一些常人无法注意的东西之外,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成仙呐~那么厉害,真的有神仙吗?”凉尘一下就被吸引了,这种只在玄幻传说中出现的东西她还挺想见识一下的。毕竟小时候,她也曾裹着被单假装自己是仙女会法术,两个手指一伸就biu biu biu~会法术了。
“当然。但这个不宜多说,你还是准备一下东西吧,时机到了,我会去北边找你的,在此之前我会叮嘱师兄代我照顾你。对了,您要不要去和凌王道别一下?我听说他听到你要去北边后闹到了皇上跟前,已经和宣司王闹翻了。”洛鸳建议道。
“也好。毕竟,是我自作主张越过了本来的凉尘干涉了他们两之间的事。”
“王爷,宗政小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