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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风起云涌 烽火却未熄

第十一回

烟消雾散 浩劫似已止

风起云涌 烽火却未熄

无影盟数千人围上来,乱石滩上立时展开一场众寡悬殊的殊死搏斗。

游怡云和无影盟主之间隔有百余人,都是七八个人围攻一人,游怡云腾身掠起,嗒嗒嗒踩着无影盟众的人头,迅如飘风般越过去,被踩的人头一歪,立时气毙。游怡云双目如要喷火,凡是无影盟的,痛下杀手,毫不脚软。

突然,一脚踩下去,受到一股阻力,把他的脚向旁一移,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云儿,是我!”

游怡云一脚落空,左掌在一无影盟徒的头上虚按一下,身子借势腾起,斜目一瞥,却见那说话之人是郭世康,忙停下身形道:“岳父!”

郭世康神色焦虑,道:“无影盟主是另一个蒙面人,就是他放的毒,你千万要担心。咦,莲儿呢?”游怡云道:“莲儿在那边。”郭世康道:“你迅速传告下去,凡是左臂扎白巾的都是自己人。我也要去救雪儿了。”游怡云道:“好。”飞身掠起。郭世康则迳向孤山奔去。

“左臂扎白巾的都是自己人”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便已告知每个尚未中毒的人。游怡云紧紧盯着那无影盟主,丝毫不放,闪转腾挪间,不断向他掠近。

那盟主也注意到他这个拔尖的人物,眼见他掠近,左手一扬,一枚亮闪闪的钢针无声无息地射向他。游怡云见这枚飞针来势奇速,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息,竟然极似本门“流云飞针”的暗器手法,不由一惊:“流云飞针,这无影盟主怎么会流云飞针?”但当此时机,已不及细思,抽出玉箫,横空一扫,轻轻叮的一声,已击落钢针,就在箫针接触的刹那之间,手臂突然一阵剧震,这小小的飞针上,竟然暗附着无比强劲的内力。游怡云不由大吃戒心,身形飘飘,一掌击出,掌势未老,倏地往下一沉,招数离奇,变化精微,忽左忽右,似上反下,正是《错乱秘笈》拳脚篇中所载的幻云掌法。

那盟主一呆,突然喝道:“你是什么人?”游怡云不答,左掌迳击而去。那盟主怒道:“好你个小子,我就会会你,看看你倒底有多大的道行。”不退反进,直欺中宫,衣袖带风,左爪恍惚之间,已抓到了他的胸前。

游怡云吃了一惊,这人似是认识自己的招数,自己这招之中,本还藏有两个厉害的后着,但无影盟主一抓,竟将这两着后着完全封死了。来不及变招,砰然一声,双掌已相交在一起,游怡云陡觉来势如山,直如排山倒海,胸中气血禁不住一阵翻腾,登登登一连跌出好几步。

那无影盟主道:“好样的!你再接我一掌。”倏地掌起如飞平推过来。游怡云已见识过他掌力的厉害,哪敢硬接,忙飘身滑开。哪知猛然间一股巨力涌到,那盟主的掌力竟是跟在掌之后发的,待自己身形刚动,他的掌力早已觑准了去处,汹涌迫来。一刹那间,游怡云只感胸口闷塞,气闷之极,忙运起全身功力,双掌向前直推出去,砰的一声,抵消了掌力,身躯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四五步。

游怡云正待缓一口气,第二层掌力已到,忙再度前推,抵消掌力,又退出四五步。他身处劣境,脑子仍极清醒,心想:这是“一浪三叠”的独特掌法。一退之后,双掌往胸前一推,欲待抵挡第三层掌力。哪知双掌推出,掌力奔涌而出,似如泥牛入海,竟然毫无受力之处,出其不意之下,一个趔趄,向前冲了一步,不由大惊失色,龙白泉没有夸张,以这怪人诡奇古怪的武功和超绝无伦的内力,无影盟那些四大护法什么的确实没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五招。

游怡云这一趔趄,全身立时露出数处破绽。那盟主冷哼一声,乘着空隙,一掌劈进。他这一掌掌影飘忽,恰恰把游怡云所有可能逃逸出去的路都封住了,游怡云在他掌力笼罩之下,似无再生的可能。游怡云的心一冷,这盟主掌法变化不但奇诡之极,而且每招每式恰都克制住自己的武功,似乎他对自己的武功家数非常熟悉,他的掌法就是创制出来专门对付自己似的。但见他这一掌劈来,霎时四面八方都有掌影漫天袭来,一只手掌竟似化成了数十百只一般,已置自己于闪无可闪、避无可避之地,处此情况,无论如何也得冒险一试了。

游怡云双牙一咬,忽地玉箫一起,俨若蓝光泻地,浪花飞溅,箫影缤纷,化作千点万点,直洒下来。只听得轻轻“笃”的一声,游怡云玉箫在无影盟主手腕上一点,掌影随即消失,游怡云趁着这稍纵即逝的一刹那,腾身跃开,脱出了险境。

无影盟主手腕被点中,吓了一大跳,急撤掌影,倒掠一丈,脸现极端惊诧之色,喝道:“你使的什么怪招?”

游怡云这时也呆在当地,原来刚才这一招他也是冒险非常,这一招乃是紫云道长传授他的,名曰“天女散花”,是一连十几个虚招构成的招式,并未真个出招,游怡云使出这一招,也只不过想迷惑敌人,使自己能逃险境,哪知竟能点上无影盟主手腕,收到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无影盟主对游怡云的掌法熟悉之极,料定这一招攻出,游怡云已是瓮中之鳖,哪知他竟会突然使一招自己从未见过的招数,出其不意之下,手腕竟被他神出鬼没地点中,这一下受惊吓不小,忙不迭收掌倒退,好在游怡云这一招全是虚式,并没存意伤人,这一箫没点中穴道,他的手上也没用力,有惊无险。他心中惊奇过甚,是以忍不住喝问出声。

游怡云纯没想到他是自作自受,疑惑满腹,反问道:“你使的又是什么武功?”

无影盟主心头怒起,喝道:“找死!”疾扑而去,游怡云挥洒起玉箫奋力招架。这盟主武功高得令人想也想不到,随手出击,无不是出人意表的绝佳之作,游怡云碰到了平生最强的敌手,斗得极为艰苦。乱石滩上斗大的石头在无影盟主极强力道的牵引之下,轱辘辘满地乱滚。游怡云似陷身于洪涛恶浪之中,只感周身压力越来越重,直逼得人透不过气来,勉强应付了十几招,已是大汗淋漓,衣衫尽湿。但既知他是杀父仇人,天令牌及乱石滩上数千人命都着在他身上讨回,又焉能知难而退?

这边游怡云在苦斗,乱石滩上却又发生了变化,郭世康暗通的数百人首先反戈,接着由龙白泉统领的白龙帮数百人也突然临阵造反,这一来,双方势力众寡之势稍得缓解。

那盟主一边与游怡云相斗,一边却在纵观全场,看到此事,不由气得咬牙,游怡云忽觉得他内力增强,攻势越来越猛了。

云瑶一直咬着那假盟主,紧追不放。

无影盟除了四大护法外,忽然又冒出几个绝顶高手,个个黄葛布衣,白巾扎头,手持藤杖,功力绝高,藤杖飞舞,碰到者不死即伤,在他们身周七尺之内,几是死亡之区。

崔澜见多识广,认得是苗疆的怪魔头“苗疆五怪”,不由吃惊,这五人个个都身具一甲子以上功力,当得是无与伦比。忙上前拦击,陡然间五杖齐飞,齐指过来,还未反应过来,藤杖突散,五人穿梭往来,已布成一“梅花阵”,将他围在当中。

崔澜心中震骇无比,素闻“苗疆五怪”的“梅花阵”为天下第一险阵,阵势变化,无穷无尽,一陷于中,便如进了阎罗殿一般,所以江湖上暗里称这阵为“阎罗阵”。自己既陷于内,只怕也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危急之中,自然而然发掌拒敌,不料掌力甫发,便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了,正惊愕间,蓦地里来势如潮,发出的掌力竟全被反震回来,忙发掌抵御。

五怪齐怪叫一声,阵势转动,迅速无伦地围着崔澜转来转去。崔澜发掌相击,哪击得着他们半点,反被自己内力反震。那五个老怪四处游走,忽合忽分,倏聚倏散,阵势摆开,有如重门叠户,变化无端,看得人眼花缭乱,五名怪人奔跑起来,就如同数十人一样,方圆十丈之内,葛衣飘飘,黄带闪闪,象是群魔乱舞一般。片刻间,崔澜头晕目眩,已自不支。

便在此时,“梅花阵”忽然松动了一下,门户稍露空隙,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直冲进来。原来林辛谷与木芳心见崔澜危急,杀退对手,赶来相助。在木芳心一大把钢针,伴随着一阵急如骤雨的剑势,以及林辛谷浑厚内力的冲击之下,“梅花阵”被攻得有些松动。木芳心的长剑寒光闪动,两夫妇迅若飘风,一闪即进。

崔澜见来了帮手,精神一振,与林木两人联手御敌。“梅花阵”虽极厉害,但阵中三人功力之高,殊不逊于“苗疆五怪”,再者林辛谷曾参研《错乱秘笈》,多少懂得一些奇门之术,五行八卦,九宫四象,三才两仪等等还难不倒他。林辛谷早看出这梅花阵暗合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每人脚踏一个方位,无论如何转动,都在遥相呼应,绝不紊乱,所以毅然破阵而入。三人联手,虽不能破解这梅花阵,但“苗疆五怪”也已奈何不了他们。一时之间,杖影如山,剑气飞空,八人斗成一团,难分难解。

乱石滩上混乱之极,恨世教处于下风,大多每一人要抵挡两三个,不断有人伤亡。

郭青莲纵观全场,见游怡云危险,当即飞纵过去,一把夺过一人的长剑,身形飘了过去,反手一剑,将那人刺个透心凉,那尸体还未倒下,郭青莲出剑如风,又已斩了四五个。余人大惊,纷纷让开。一个无影盟舵主想上前阻拦,还未出招,被郭青莲当头一剑,劈为两半,余人栗栗,再也不敢上前。

郭青莲急掠过去,离游怡云只有十几丈了,忽然两个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前。郭青莲看也不看,一剑刺出,剑尖一颤,化为两式,分刺两人。蓦然间剑尖受阻,一股怪异的力道与剑尖一触,陡觉手臂一滞,长剑竟然动弹不得,不由微惊,抬目细看,原来这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正是号称西钩的毕天坚、毕天强两兄弟。郭青莲一个不慎,长剑顿被毕天强的钩齿嵌住。

毕天坚暗暗心喜,双齿一绞,便欲绞断长剑。忽地一股大力从剑尖上传来,直逼向自己的掌心,顺着经脉,又沿手臂向上攻去。毕天坚急运气抵御,竟然抵挡不住,那股内力仍缓缓地一寸寸地推进,毕天强惊出一身冷汗,心知若让这股内力攻入内脏,那是必死无疑,忙抖手松开钩齿。

郭青莲长剑急缩急吐,唰唰两剑,一剑化解毕天强从侧攻来的一招“围魏救赵”,一剑直指毕天坚咽喉,去势如电,快捷无比。毕天强一惊,忙疾退一步,喉间一阵凉风掠过,暖暖地便流出一丝鲜血,若非他闪得快,只怕已身首异处。

毕天强毕天坚哪料只隔得数月,郭青莲功力竟进境如斯,忙联在一起,并肩御敌。郭青莲救郎心切,急攻疾进,剑势缤纷,东撒西罩,唰唰唰唰,片刻间便攻出了七招。但毕氏兄弟联手对敌数十年,已配合得非常默契,心意相通,你攻我拒,我守你攻,圆熟之极,迫切之间,郭青莲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游怡云玉箫挥起一片片蓝影,守得严密之极,那盟主见他守势凝重如山,数次扑攻,双掌都无法突破这箫网,也不由心下暗服,心知再过数年,这少年必然胜过自己,出手愈来愈狠,招招猛辣,式式阴毒。游怡云不敢再攻,撤回玉箫,在身周布成一道光幢,守住门户。他虽只守不攻,但强接硬架了四十多招,也渐感不支,头上冒出腾腾白气。

郭青莲连攻了十几招都不能冲过去,不由着急,绝招突施,一剑击出,随后一掌,跟剑击出,霎时剑影飘忽,掌影漫天,毕氏兄弟陡觉眼花缭乱,竟看不清剑掌来路,忙不迭撤招自防。郭青莲虚晃一招,长剑抖了一抖,在两人面门一晃,急掠而过。毕氏兄弟明白上当,气得哇哇大叫,随后追来。但郭青莲轻功之高,当世无几,身法曼妙,眨眼间被她或闪或刺,连过几人,倏忽间已冲到游怡云身边。

游怡云这时已是越来越危险了。郭青莲长剑虚晃了晃,耍了一个花剑,稍引开那盟主的眼神,一招“长河落日”,身随剑进,加入战团。游怡云精神大振,挥箫反击。那盟主一凛,凝神对敌。

游怡云唰唰两招,直攻他上三路,郭青莲矮身一剑,似左似右,剑势飘忽,歪歪曲曲地刺向他下三路。两人联剑,威势大增,顿时扳回颓势。但那盟主忒也了得,越战越勇,竟是不肯退让半步。三人全力施为,强劲无俦的内劲作波浪形向外不断扩张,方圆十丈之内,旁人简直不敢靠近。

再斗片刻,那盟主陡然取出一对小巧的兵器,左手是一小锤,锤身只有核桃大小,右手乃一长锥,锥尖弯曲,细如发丝,左锤右锥,怪招迭出,顿将两人攻势尽数挡住。

两人未见过这种怪兵刃,不敢贸然轻进,都收回了三分攻势,见他出招怪异之极,每招每式都恰似自己的克星,更是纳罕。那盟主左手锤或挡或敲,专门拦击两人兵器;右手锥倏伸倏缩,忽吞忽吐,既可点穴,亦可刺人,兼有点穴镢、剑之妙用,寻瑕抵隙,专攻两人空隙。

两人都没有轻视,摒杂宁神,一丝儿不敢轻忽,数次剑锤、箫锤相击,两人才发现那铁锤虽小,却是玄铁所铸,沉重无比,每次相击,来势之烈,直震到两人心坎里去,身子禁不住都会抖一下,不由得面色沉重,全力拼搏。

那盟主暗暗惊异两个少年使的居然是明教武功,而且武功之高强,更大大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一面寻找两人招数中的破绽,一面在左手渐渐加重力道,右手出招也越来越是飘忽,忽听得“当”的一声,左手锤与郭青莲的长剑又交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忽见郭青莲面色一变,剑势稍滞,显是不胜负荷,不由大感疑惑,疑她是使诈,不敢轻进。又斗片刻,剑锤再次相交,那盟主又见到她脸色微变,倏现痛苦之色,不由心中大喜,这少女似乎身上有疾,这倒是一个突破口。当下招式一变,右手锥半伸半缩,一半进攻,缠住游怡云,一半退守,挡住两人的来招;左手锤却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一变而为猛攻,力大招沉,势如狂飙,横击竖敲,斜砸直撞,招招尽往郭青莲身上招呼。

郭青莲相斗良久,因腹内有胎,已渐渐不支,适才数次剑锤相击,手臂都震得发麻,腹内酸味上涌,翻了起来,直欲呕吐。那盟主突然对她加强攻势,如何抵受得住,顿时被迫得连连倒退,娇喘吁吁,香汗淋漓。游怡云拼命来救,但被那盟主的右手锥封住,竟尔脱身不开。

三人出招都是奇快,顷刻间已攻出十几招,只听得轻轻叮的一声,那盟主的左手锤压在郭青莲剑上。郭青莲一惊,运力急抖,未抖脱开,接着一个“满天花雨”,长剑忽东忽西,急晃狂转,哪知那锤却如铸定在长剑上,竟始终逃脱不开。

那盟主见以“粘”字诀控住了她的长剑,冷然一笑,猛提真气,一股极巨的大力迅速涌至铁锤,轻轻地一抬铁锤,迅即下击,随着当的一声,内力传至剑上,沿剑直袭上去。郭青莲大吃一惊,只觉来势几不可挡,忙急提丹田之气,气达剑尖,将来力硬生生逼出剑身,两股内劲相交,长剑发出嗡嗡不绝于耳的龙吟之声。

内力又进逼两寸,郭青莲猛提内气,又将它逼回去,霎时间两力在长剑上来回几次。那剑乃郭青莲随手夺来,剑质很差,被两股极大的力量往返几次,已是承受不住,啪的一声,断为两截。郭青莲脸色变白,噔噔噔踉跄着退了七八步。那盟主也禁不住身形一滞,攻势稍缓。

游怡云乘机脱身而出,扶住郭青莲,颤声问道:“莲妹,你要不要紧?”

郭青莲启唇欲言,突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花,晕了过去。游怡云大骇,忙搭她脉搏,知她只是斗得吃力了,牵动了胎气,才稍放下心,缓缓渡过一股内力。顷刻间,郭青莲已醒,脸色也红润起来,躺在游怡云臂弯上,低声道:“游郎,这样斗不行。你抱着我 ,咱们两人用阴阳玄玄手胜他。”游怡云左手握住她左手,横抱了起来,轻声道:“不,不是两人,是三人。”郭青莲脸一红,啐了一口,眉梢唇角却挂着甜甜的浅浅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两人多次施用阴阳玄玄手,心意相通,已是两心如一。游怡云左手抱着郭青莲,郭青莲右手伸出,勾住游怡云颈项,两人脸上俱是脉脉含情,此情此景,任谁见了也只当他们是一对情意正浓的小夫妻,谁也料不到他们却正在运着一门罕绝天下的奇功。

那无影盟主当他们互相说话时,竟也不趁机袭击,只是脸上挂着冷笑,冷眼盯着他们。游怡云抱着郭青莲向他走近,说道:“你竟没趁我为舍内运功疗伤之际攻击,这倒使我感激不尽了。”无影盟主道:“哼,对付你们两个,我还用不着使这等卑鄙手段。”游怡云道:“好,你出招罢。”无影盟主一怔,怒道:“放下她!”游怡云道:“我们夫妻两人联手斗你,一人我可不是你对手。”

郭青莲突然睁开如水般的双眸,嫣然一笑,道:“你也说错了,不是夫妻两个,而是夫妻父子三人。”游怡云道:“对,是夫妻父子三个。”

无影盟主大怒道:“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如此托大,看招!”前踏一步,左手锤横击而出,砸向游怡云左肋,招出一半,身形已旁滑三尺,右手锥从锤底穿出,锥尖微振,已晃出三团花朵,连罩游怡云膻中、幽门、关元三处大穴,招势未老,紧接着侧身而进,锤招又起变化,一瞬之间,锤影层层,锥身飘飘,左锤右锥,连番进击,虽只一招,但一招之中,却藏着无穷离奇的变着,变着之中,又藏着许多精微的变式,外形看来,他只是平平地击出一锤、刺出一锥而已,但实际却达到已化腐朽为神奇、融繁复为平淡的一等一的极上乘境界。

游怡云声色不变,凝然而立,微微一笑,右掌轻轻挥出,掌力外吐,便如平地刮起风暴,虽只平平常常、淡淡无奇的一掌,但在奇巨的阴阳玄玄手真气推送下,无影盟主那融繁复平淡、化腐朽神奇于一炉的一招竟被这简简单单的一掌全部消释殆尽,掌风余力所及,无影盟主身形仍如风激般退出二丈开外,不由惊骇欲绝,不知游怡云功力何以在丝忽之间就激进了无数倍,观他此招,实已达到武学中“重、拙、大”三境并而为一、举手投足皆成招式的最高境界,一时之间惑然不解。

游怡云得势不饶人,一跃逼近,第二掌又击了过来。无影盟主不敢直撄其锋,向旁一闪,锤锥向外一封,护住要害。游怡云一掌击空,掌力直冲出去,顿将十几个无影盟徒击毙。无影盟主虽避开正锋,但被偏锋轻轻扫过,也顿感双臂酸软已极,一锤一锥被震得飞向天去。那锥锥尖虽弯曲,但却是中空的,本用以发射毒针,这时冲向天去,被风一激,顿时呜呜直响。

正与那假盟主激斗的云瑶一听见这呜呜之声,突然一楞,随即辨出这声音正是自己所熟悉的,尖叫一声,一个筋斗翻出圈外,奔行如风,竟撇开那假盟主,直向那锤锥飞起处扑去。

游怡云笑道:“这第三掌你可是无藏身之地了,接不接得下来,得全凭你的运气。”无影盟主惨然道:“我是死定了。”游怡云道:“把‘天令牌’还我。”无影盟主一怔:“什么‘天令牌’?”游怡云冷笑道:“到此地步,你还想抵赖吗?”蓦地身形一荡,直欺而进,无影盟主见他来势如电之闪,瞬间即至,惶然失色,双足一点,身躯急飘向后。

但只听嚓的一声,破布碎片如蝴蝶般飞起,无影盟主胸口衣服被撕得碎烂,一物从中直掉了下来。游怡云伸手一抄,已抓在手中,展开一看,见是一块小小的铁牌子,仔细一看,正是枯掌蛇剑所描述的天令牌的形状,心中不由咚的一跳,瞬间被狂喜所充溢,抬头向无影盟主道:“你还有何话说!”无影盟主一怔,道:“你说什么?”

但游怡云又已垂下目光,在牌背面一个毫不起眼的凹起上轻轻一按,向左转一圈,向右转三圈,又向左转两圈,再到牌后的一个下陷处一按,啪的一声轻响,牌面跳了起来,露出一个扁平的空腔,空腔里折叠着一张秘图。游怡云小心翼翼地取出秘图,打开一看,见秘图上详细地描绘了江南数省所有义军的势力部署、以及一些主要首领的姓名,不由脸露微笑,长吁一口气,把机关复原,放进内衣。郭青莲笑道:“我们第一件事办好了。”游怡云道:“是的,现在只剩下报仇了。”目光向无影盟主望去。无影盟主目中一片诧异之色。

正在这时,夜色沉沉的孤山上忽然传下来一阵叽叽叽的急促而尖锐的哨声,随着哨声,只见郭世康背负一人,快若飘风般掠下山来,身上血迹淋漓,头发蓬乱,衣裳破碎,似已受了伤。背上之人肌肤如雪,容貌绝丽,双目紧闭,似已晕迷,正是被无影盟擒去当人质的郭雪莲。无影盟主喝道:“什么人?”飞身迎上,但他身形刚动,风声飒然,人影晃动,游郭二人已如一道轻风般直抢到他前面,晃眼间已迎住郭世康。

郭青莲急扶住父亲,见他浑身鲜血,耸然心惊,急道:“爹,爹,你怎样了?”游怡云急扶下雪儿,一搭她脉搏,已知她是中了迷毒,取出解药给她服下。

郭世康道:“我不碍事,只是受了点轻伤,这些血都是敌人溅上身来的。幸好孤山内部防守空虚,不然要救出雪儿还真不容易。”只听得呼喝声隐隐传来,孤山上七八个无影盟徒正挥舞着兵刃遥遥追来。

嘤的一声,郭雪莲缓缓睁开双眼,一见游怡云和郭青莲,立即惊喜道:“姐夫,姐姐!”郭青莲道:“雪儿,这就是爹爹,快见过爹爹。”郭雪莲望着郭世康,惊喜之极,欢叫道:“爹爹,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扑入郭世康怀中,又笑又叫。郭世康紧搂着她,目中不由流下泪来。

游怡云转过身来,道:“无影盟主,你是我们的大仇人,不管你说不说你的真姓名,愿不愿做无名鬼,我们都非杀你不可。”无影盟主哈哈一笑,道:“我叫什么并不重要……”

“不,你叫什么非常重要。”一个肃杀的声音突然冷冷飘了过来,截住了他的话头。三人齐都一惊。来人正是云瑶。云瑶这时已冷静下来,她摆脱那假盟主的缠斗,一路冲杀了过来。这时她脸上忽然笼了一层阴沉、狠戾、悲惨之色,话声中也带有几分怨愤肃杀之气。游郭二人惊异于她说的话,无影盟主吃惊的却是她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暴戾之色。

云瑶双目如火,盯住无影盟主的眼睛,沉声道:“揭下你的面具!”无影盟主见她那凌厉的目光直如刀剑般射来,不由暗生警惕之心,双掌蓄满真气,凛然道:“干什么?”云瑶道:“看看你是谁!”无影盟主道:“不用抬举我,不必。”云瑶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顿了一顿,冷冷地说出三个字:“易尚求!”

这三字直如三个晴天霹雳骤然炸响在头顶,在场众人顿时都呆住了。

无影盟主脸色煞白,数十年来这个名字都未被人叫过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是谁?”云瑶道:“我是谁,你还认不出吗?我是——云瑶。”这“云瑶”两字一出口,无影盟主又被震退一步,喃喃道:“是你,果然是你,我一见到你就觉得面熟,我早该想到的。”说着扯下面上黑巾,露出一张虽然白发盖头,但却红光满面的清癯的老脸来。

云瑶道:“易尚求,你这几十年倒没白活在世上,暗中竟组织成这样强大的一个帮会,我自叹弗如。哼,刚才若不是你这独一无二的‘雷公轰’被人震飞,那‘蛇舌锥’因中空而发出响声,我还认不出是你呢!哼哼,背叛师门,师父教的武功倒还没丢下,越练越精了。”

易尚求脸色惨白,半天默然不语。

云瑶道:“易尚求,你侮辱卓大哥之妹,背叛师门,已经犯了奸淫、叛师两大死罪,今日我用帮规处死你,谅你也不敢不服。”易尚求忽然立定,涌起一股极端诧异之色,大叫道:“师妹,你说什么?”云瑶冷冷道:“莲儿,云儿,用明教教规处死他。”游郭二人都从《错乱秘笈》中得知本门帮规戒律,奸淫、叛师为第一、第二大罪,触犯者非死不可,当下两人走了出来,游怡云仍抱着郭青莲。

易尚求试过他们的厉害,面上不由笼上一层绝望的灰白,道:“两位小朋友,你我有何深仇大恨?”游怡云道:“杀父、毁庄、灭门。”易尚求一怔:“什么杀父、毁庄、灭门?根本没这回事。”游怡云怒道:“死到临头,还想抵赖不成?”易尚求道:“你父亲是谁?是干什么的?”游怡云道:“刀圣游无情,天地会总舵主,游家庄庄主。十六年前惨遭你杀害,还有我母亲。”郭青莲幽幽道:“还有我义父诸葛苏云。”

易尚求惊愕得目瞪口呆,急道:“你们定是误会了,我根本不知你父亲游无情是谁,怎可说是我杀了他。”游怡云冷冷道:“天令牌在你手中,想赖也赖不掉。”易尚求一楞,满腹疑惑,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迅速飘过激斗的血腥场面,向着那假盟主远远望去,他正与恨世教两大护法欧鹏、隋阳艳狠斗。易尚求脸现痛苦,喃喃道:“是他,没想到竟是他,我待他一片真心,他竟会栽赃于我。”

游郭云三人齐声抢问道:“他是谁?”易尚求缓缓道:“无影盟副盟主,我的结义兄弟华天郎。”游怡云惊道:“华天郎?那不是皇宫大内总管吗?怎么是你义弟?”易尚求道:“是他主动跟我结拜的。我还当他义气深重,没想到会是个卑鄙小人。那铁牌子就是他给我的,说这牌子藏有一个秘密,要我助他解开这个秘密。我当时不知其意,就随手接了过来,哪想到他是栽赃于我。”

游怡云见他说的似乎不假,低头望向郭青莲,郭青莲目光显然也已相信,游怡云道:“那我们的仇人又变了,不是这易尚求而是那华天郎。”郭青莲点点头。

游怡云对易尚求道:“咱们私仇已解,但公事未了,你等死吧。”易尚求脸色一变:“为什么?”游怡云道:“我是行使本门教规。”易尚求道:“你是本门弟子?”云瑶道:“他们是卓山平的隔世弟子,又是恨世教教主,当然是本门弟子,我要他俩代使职责,怎样?”易尚求道:“我有话陈述。”云瑶道:“说上来。”易尚求道:“我只是向卓晓玉求婚,并未使强,不能算奸淫之罪。”云瑶冷笑道:“还有呢?”易尚求道:“本门自你与卓师哥离去后,教中无主,就由我代任掌门,现本门弟子尽在无影盟中任居要职,怎可说我叛师?倒是师妹一去几十年,有了叛师之嫌。”

云瑶惊道:“本门弟子真的存在于无影盟中?”易尚求苦笑道:“到这地步,我还会骗你不成?”云瑶急道:“咱们快罢战。”易尚求道:“好。”气贯丹田,行四肢,走百骸,过十二重楼,凝于喉间,朗声道:“凡本盟盟下,一律停战,退回结阵!”声音虽响却不刺耳,远远传出去,混乱的喊杀冲天之声竟被他压了下去。

无影盟众乍听此言,大多一楞,但没一个再继续死战,迅速地都退了回来,会于一处。

云瑶气贯丹田,大声道:“恨世教弟子,众位朋友,也请退回来。”声音温和不失王道,也远远传了出去。恨世教这一派的立时结阵退出。

易尚求道:“凡是明教弟子全站出来。”话音刚落,飕飕飕,自人群中跃起许多人影,霎时间,便跃出约有三百来个明教弟子。

云瑶望着这一大群弟子,不由热泪盈眶,说道:“易尚求,你这叛师一罪确实可免。不过,你这一求婚,却使我失去了终生幸福,我……我……”易尚求道:“师妹,这是你自己误会,可不能怪我。”云瑶脸上红晕一现,道:“是不能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唉,你毕竟多少干了些不该干的事,看在你保全了明教的份上,算了吧!”

易尚求大喜道:“多谢师妹。”回手一招,道:“明教弟子都过来拜见教主。”他这一举动,显是奉云瑶为教主了。云瑶还未回过神来,那三百来条汉子已齐刷刷跪了下来,齐声道:“参见教主!”云瑶怔住了,游郭二人怔住了,全场的人也都怔住了。片刻前还是杀气腾腾的搏杀场面变得沉寂无比。这突然出现的举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沉寂之中,突然有人喝道:“哪里逃?”两条身影飞掠而起,身法之曼妙、飘逸,速度之迅速,皆令人叹为观止,正是游怡云和郭青莲。原来两人突然见那大内总管华天郎在人们都惊呆的时候,偷偷溜出了人群,想借此混乱之机逃出这乱石滩,恰被游怡云瞧见。游怡云大喊一声,与郭青莲飞身追去。

那华天郎隐于无影盟三十年,是怀有极险恶的目的而来,他想借易尚求之力除尽江湖势力,是以一面暗中网罗江湖败类,一面暗杀正派人物,现在又尽力唆使无影盟和恨世教火并,想让他们两大势力来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十多年来,他一直琢磨不透天令牌中藏有什么秘密,就想让易尚求试试,哪知竟会暴露自己,情急之下,见到易尚求望着自己时那种恶毒表情,心知不妙,便冒险逃走。

人影闪动,两道清风从他身边拂过,游郭二人落下身形,已拦在他身前,游怡云喝道:“华天郎,纳命来!”霍的一掌,直击过来。

华天郎急刹住身形,双掌一吞一吐,抱怀外翻,直冲过来。他逃命心切,这时用了全力,意欲凭着一股威势,冲过两人,哪知掌力甫一发出,便如撞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全被反弹回来,身形哪能移动半步。正惊惧间,说时迟,那时快,两肩云门穴、两腿曲泉穴同被点中,身子顿时瘫软,四肢酸麻,不能动弹。这一下直骇得他魂飞天外,颤声道:“你们是谁?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加难于我?”

游怡云愤然道:“无冤无仇?你难道忘了十六年前,你所干的罪行了吗?”华天郎脸色刷地变白,道:“你们就是那被人救走的孤儿遗女?”游怡云道:“正是。你施使毒计……”一言未毕,猛然喝道:“老贼尔敢!”呼的一掌击出,将一颗寒星击落,飞身欺上,出手如电,点了华天郎唇下的承浆穴。原来华天郎四肢不能动弹,口唇却能活动,故以说话去对方警惕之心,趁对方说话分神之机,将口中所含的五毒针射出。游怡云击落毒针,封住他承浆穴,令他下颏不能动弹,自然不能再从口中喷射毒针。

郭青莲道:“人心险恶,一至于斯。游郭,废了他再说。”游怡云道:“不错。”双抓下击,喀喇、喀喇两声,顿将华天郎的琵琶骨捏断了。华天郎脸如土色,武功一废,他就连一个平常人也不如了。

易尚求远远的叫道:“两位贤侄,暂饶他一命,我有话问他。”游怡云左手搂着郭青莲,右手提着华天郎瘫软的身子,一掠而回,走到易尚求身前,放下华天郎,退后一步。

易尚求双目喷火,喝道:“华天郎,我平日待你不薄,为何陷害于我,毁我声誉,置结义之情于不顾?”华天郎心知必死无疑,一咬牙,面色突转狠怖,森然道:“嘿嘿,你别作梦了,你是野寇草雄,我是大内总管,我愿与你结拜吗?若不是为了消灭反清势力,为了铲除异已,我才不会来这儿过这隐居似的生活。哼,没料到你虽领导着一个强大的组织,却并没有称雄争霸之心,我白结交了三十年了,没办法,只好自己发展势力,暗中干一些大事。”易尚求冷冷道:“你就把所干的所有罪行都推在我头上了?”华天郎道:“那也只是借你之名用用罢了。”易尚求道:“难怪半年来江湖上凶信迭起,千矛万刺,齐向我无影盟指来,原来是你这奸贼捣蛋。哦,我明白了,你在武林中所干罪行全往我头上一推,而在我面前却说恨世教意欲独霸江湖,并吞我盟,是想挑起我们两派的火并,你不断制造摩擦,还怕火药味不浓,又把这位郭姑娘抓来强迫恨世教赴会,又来我面前说恨世教怎样嚣张,怎样毒辣,说什么我不杀人,人必杀我,又哄又骗激得我去赴会。你这奸贼心思倒是用尽了。”

游郭云三人对望一眼,心下也明白过来,那一夜为什么见这华天郎向易尚求说恨世教向他无影盟挑战之事,以及后来又绑架了雪儿,逼迫恨世教八月十五日中秋夜赴约乱石滩之怪事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都是为了想让两派火并,他好独收渔翁之利。

华天郎哈哈狂笑道:“只可惜我行事不慎,露了马脚,否则,哈哈,你们两派必会斗个两败俱伤,武林中也就没什么势力与再与朝廷抗衡了。”

易尚求道:“可惜的是,事未成身先死。师妹,众位朋友,你们都听到了看到了,我本人及无影盟全是受了这小子的蒙骗,我们不能再继续敌对下去,中这小子的奸计了。这是消功香的解药,师妹快拿去把药化在两桶水中,给中毒的人每人服下一匙。”

云瑶接过,递给崔澜去办此事。易尚求道:“这小子对我说你们意图消灭我们,约我们在此决战,并给我出了个‘真假盟主’之计,当时我也未细察,再加数月来老见你们有人来骚扰我们,一怒之下,就发兵而来了。望各位朋友瞧在我是不知内情,谅解我。”说着向群雄团团一揖,神态甚是恭谨。群雄大多都作揖还礼,也有冷笑不理的,也有视而不见的,但这几人都曾有师长兄弟伤在无影盟下,心中愤恨,对易尚求多少有一些仇恨。易尚求道:“被本盟误伤的朋友,我自当尽力疗治。”

郭世康突然走过来,一把扯下华天郎脸上戴的面具,露出一张灰白的脸来,只见左颊上三道血痕,犹如刚被划破一般,从左眼直划到下颏。郭世康一声怒吼:“果然是你!我与你何仇,十八年前,为何苦苦追杀于我?”

华天郎狂笑道:“哈哈,你无影魔笔武功可真不赖,当年我虽把你打成重伤,脸上却也留下这永久的纪念,无法消除。可笑你受我管制十七年,却是毫无所觉。你那娇妻‘漠河女侠’黄琳呢?”

郭青莲骤然听到亲生母亲的名字,勾起了她无限的愁思,悲嘤一声,伏在游怡云肩上痛哭起来。郭雪莲也在一旁呜呜咽咽,啼哭不已。游怡云顿时想起郭世康曾说过,十八年前被一人追杀,郭青莲之母因正怀孕,生下她们姊妹后,力疲而死,郭世康被打成重伤,但也将那人脸上抓了三条血痕等事。旁人都是莫名其妙。

郭世康老泪纵横,厉声喝道:“无冤无仇,你为何尽与我过不去?”华天郎道:“与你过不去,你还不配,你的横天大祸全是因为你那夫人。你知道你夫人是什么人,她是朝廷钦犯,我只是奉朝廷之旨追杀她而已,若与你过不去,十个你也早已没命了。”郭世康仰天叫道:“阿琳,我替你报仇!”提起右掌向华天郎当头击下,华天郎还未回过神来,噗的一声,头颅已被震碎,脑浆四溅,叫也没叫一声,便气绝身亡。众人轰然叫好。

猛然间“嚓”的一下,天空大亮了一下,接着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闷雷之声。西北角飘过来一大片乌云,片刻间便遮住了小半个天空,一阵狂风吹过,飘过来丝丝细雨,看来,顷刻间便要乌云压顶、大雨倾盆了。乱石滩上怪石林立,疾风穿行其间,魔音乱起。

这消功香毒性来得快,去得也不慢,一小匙解药服下,一个个都爬了起来,你救我,我救他,不多间,数千人都参差不齐,先先后后站立起来。崔澜怕他们不知情形,一醒过来就动手厮杀,忙向他们作着解释。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枯掌蛇剑一醒过来,就大叫道:“少舵主!少舵主!”一见到游怡云,忙奔跑过来,满脸欢愉之色。游怡云不待他开口,抢先道:“方二叔,天令牌追回了,大仇也报了。”枯掌蛇剑大喜,也不问经过情形,说道:“那我们快走,去组织江南义军。”游怡云道:“好,我们这就去。”回过头来道:“云姑姑,你就在这西湖杭州一带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晚辈感激不尽。”

易尚求道:“贤侄,你们要办什么大事,不知我能不能助上一臂之力?”云瑶代答道:“他是义军领袖,要起兵反清,就必须要有天令牌,他为追回天令牌,才卷入我们之间。现在他已追回天令牌,要去起事了。”易尚求惊道:“啊!真没想到,两位贤侄不但智勇双全,而且还是反清英雄,真是可钦可佩。反清复明,当是我辈义之当为,我应稍尽绵薄之力。贤侄,我跟你去,但有差遣,万死不辞。”游郭二人又惊又喜,齐声道谢。

郭雪莲欢叫道:“姐夫,姐姐,我也要去帮你们。”郭青莲欲待不准,云瑶道:“莲儿,让她去历练一下也好,多长点见识,对她未始不是好事。”郭青莲微笑道:“好吧。”郭雪莲欢呼雀跃起来。

这时,浓云密布,盖住了大半个天空,只东北角露出一角天空,透出些光亮,隐约可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数丈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闪电一个接着一个,众人一隐一现,只能凭着闪电的瞬间,看清楚对方身在何处。明月早就隐于乌云之后了。

游怡云左手搂着郭青莲,右手牵着郭雪莲,身后跟着易尚求,数百人率先向乱石滩外撤走。紧接着云瑶也带领大队人马慢慢撤出乱石滩。不到半个时辰,乱石滩上便走得踪影全无,突然之间显得空而阔了。

墨云遮住了整个天空,黑沉沉、低垂垂,直压下来,整个大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随着一个炸雷,噼噼啪啪,大豆般的雨滴直砸下来,霎时雨急风狂,风雨联成一片,横着竖着,扯天扯地的下,灰茫茫冷飕飕,辨不清哪是山,哪是湖,哪是树,哪是地。众人似乎都瞎了眼,只凭着感觉在行走,衣服早已湿透了。这时候,一切完全只能靠闪电了。

游怡云紧搂着郭青莲,柔声关切地道:“莲妹,你冷不冷?这暴雨,真是的,早不下,晚不下,偏在这时候下。”郭青莲笑道:“雨过之后就是天晴了。这雨虽肆虐,却不能持久,浓云一过,明月便会重现,我想,我们越往前走,天也就越亮了。”游怡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道:“莲妹,你说的真好。”郭青莲道:“你看,雨小了。”果然,雨下过一阵后,比先前小了许多。游怡云抬头向西北方望去,西北角的天空已微透出些光亮了。正是:群雄梦醒恩仇释,狼烟又起锋镝鸣。

——全书完

1991.3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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