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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梦

我的故乡是有名的花鼓灯之乡,因此我爷爷从小便是灯迷,到了爷爷能够缓缓撑开蒙着红布的彩伞时,已是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的“伞把子”了。“正月十五月当头,玩灯的都是光蛋猴,一无银钱买灯草,二无银钱去打油,玩灯全靠月当头”,农闲时,我爷爷就是唱着这支歌凑来七八个灯班子“抵灯”,或是进行激烈的赛打。爷爷是灯班的头儿,不仅领舞的“伞把子”当得好,而且“鼓架子”、“兰花”也演得极妙。爷爷的“风摆柳”、“上山步”、“遮阳伞”曾使多少光棍害了单相思,爷爷的“单拐弯”“双拐弯”,“小花场”一钱没花领回了我奶奶。爷爷能舞且能歌,或杨柳春风,或离愁别恨,或嘻笑怒骂,见什么唱什么一唱三天不重样。爷爷的歌高亢嘹亮,爷爷的歌委婉多情,凡是听过爷爷唱歌的人都说,那是仙气!少油无盐不要紧,花鼓灯不玩急死人,我爷爷说,玩灯就是苦中作乐。为玩灯,我奶奶节衣缩食,在古老的纺车上抽出长长的棉线,在高高的织机上织出匀细的土布,千针百线缝成灯衣,染成头巾。鼓槌打折了多少根,汗水将伞把子浸润得油光可鉴,花鼓灯成了爷爷生命的一部分,他把所有的心血爱恨都溶了进去。尽管我爷爷有精湛的鼓技火热的真情迷人的歌喉,可是玩灯的仍被视作下艺人。故乡自古就有“好女不看灯”的说法,爷爷对此愤愤不平,总梦想有一天花鼓灯能登大雅之堂歌颂幸福欢呼太平,可是爷爷没能等到这一天,最后竟死在祭神拜佛的赛打台上。临死前,我爷爷带着深深的遗憾,又将彩伞交到大伯的手中。大伯没能完成爷爷的重托,先是当了“右派”后又当了“牛鬼蛇神”直到十年前的一天,那把残色的彩伞才又在大伯儿子的手上旋转起来,这一转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先是村里乡里舞,后是县里省里舞,最后一路舞到北京城。“小白鞋”、“石猴子”这些爷爷当年的诸位灯友如今全都返老还童重振雄风,录音录相登报上电视,旧貌变新颜的故乡出现了“千班锣鼓百班灯”的盛况,一批又一批新玩灯人踩着幸福的鼓点成长起来了,他们满怀丰收的喜悦和美好的憧憬东进西去南下北上,夺魁京都享誉南国。这就是名不虚传的东方芭蕾——来自于涡淮两岸的汉民族民间舞蹈花鼓灯。世界舞蹈家理事会主席哈格评价说:花鼓灯不仅属于中国,而且属于世界!爷爷的梦终于成了现实,花鼓灯不仅登上了大雅之堂,而且走出涡淮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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