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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游张园通判姘妻 借病房中丞盗嫂

话说余宝光被他外公训斥了一回,心中虽然不大自在,想着一文铜钱没花,反弄到手一个摇头大老爷,就是听两句厌话,也没啥要紧,低着脑袋,硬受过去。出门找着他外公的一家要好亲友,说了些云淡风轻,渐渐谈到他外公现在办的捐输要停止了,快交卸差后,又得另外谋干,宦海茫茫,人才济济,他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家累很重,真是不可一日无事。前日偶尔谈起来,要栽培晚辈出山,说趁这便宜捐输的时候不捐,错过去可再没有了,就在本局代晚辈报捐了个三班通判,指省江苏。家外祖的意思,要弄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若论晚辈年纪很轻,什么事全不懂,怎么能配出来做官。却是家外祖期望的心切,做小辈的只有顺从,那有违拂的道理。现在打听还要捐免保举及引见一切费用,非三千银子不能。到省若要再去烦他老人家,心里未免下不去,况他老人家也并没多钱,即使去烦动他老人家,还是要在外头张罗。晚辈故决计不敢再去烦扰。幸得有两个知己朋友已经代凑了一千多款子,算起来还差着一半光景。家外祖又急急要想乘这时候叫晚辈出来,弄得晚辈反没了主意。伯伯,叔叔,看这事该怎么个办法才妥当呢?”一个人说道:“世兄现在划算着,究竟还差多少的样子?”宝光道:“免保是八百两呆数,连补平升水下来,总在一千以外。引见费、印结费大约有一千四五百金,要办得好也就够了。盘费旅费是算得出的有限几个钱。现在除了外头张罗一千五百银子,再有晚辈连年积攒下的毛四五百块洋钱,拼拼起来,两千的数目,有多没少,多则再凑一千,少则八百,大约总可办出来。”那一个人道:“别处可曾想过方法没有?”宝光道:“大伯伯明鉴,这个世代同谁去想方法。知道的人家,与他说了,纵使没钱肯借,免不得说两句心余力绌,爱莫能助的客气话。设遇着不知道的人家,与他说了,不但无钱可借,还要说这孩子不知怎样嫖赌亏了,借着这个来撞骗。其实家外祖与晚辈捐这通判,是实实在在的。”便在怀里把实收掏出来,给那人看了,又说:“这事本是一身私事,能够张罗得款子就去办引见,张罗不出来,也只好随他搁着,等将来家外祖或得个缺再说。今日是大伯伯谈起来,晚辈才敢说,若是大伯伯不问,晚辈还不是闷着心里。就是朋友的那一千五百银子,也并不是晚辈向他开口去借的,是他硬要借给晚辈的。如果这事办不成,这一注钱还存着家外祖处,预备仍旧还人家。”那个人道:“论我与你令外祖交情,却是一人之交。就是世兄这事,不来告诉我,令外祖必然也要告诉我的。君子成人之美,况且我与令外祖交情很够得上帮这个忙。如若在前三年上,全数算我的都可以的,现在虽不比得以前光景,然比令外祖总活动一点。世兄预备几时动身?”宝光道:“晚辈意思尽这几天,再在外头张罗张罗,如没有眉目,预备往上海去,上海还有几处可以凑凑。多了不能,大约五七百金,是靠得住的。”那个人道:“既然如此,我看苏州场面近来也很窄,上海究竟是通商大埠,世兄说有靠得住户头,也就不犯着在苏州耽搁了。我这里帮你五百金,连你张罗的拼起来,三千也不远了。”宝光堆下笑脸说道:“大伯伯盛情,晚辈万不敢当。”那个人道:“世兄不要客气。我早说过,与令外祖交情不仅于此,不过近年来比不得以前,不能多帮你,你到要原谅我些。”宝光道:“大伯伯盛情,晚辈心感。且等回家禀知过家外祖,再具券来领取。”说着站起来,作了一揖,故意要走,那个人忙拦住道:“世兄不要拘泥,我们通家世好,怎么说起这些客气话?恰好方才收来一张庄票,你就带回去,快着料理动身,早到省一天,是一天资格。”宝光再三地不肯接手,那个人道:“你暂且拿去,到省得了阔差,还我是一样的!”硬把一张五百两的庄票交给宝光手里,宝光慢腾腾地接着,连声说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却换手揣入衣袋之内,支吾了半天闲话,谢了又谢,立身走出。把庄票兑了银子。回转家来,急将行李归着好了。一只箱子,卷起铺盖,拜别了外公,出了阊门,搭上小火轮船,往上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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