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凤带着婉婷跟电影里甩特务盯梢似的在街上转来转去,又进商场楼上楼下的乱窜一气。后来,她自己也迷糊了,看身后谁都像盯梢的,又谁都不像,就问婉婷怎么样了。婉婷把头巾拽下来,擦脸上的汗,一擦把脸上的红色都擦起来,一道子一道子的,引了不少人看,有人认出来,说这不是卖鞋的傻妞姜婉婷吗,咋打扮成这样?张小凤听了几句,拉着婉婷赶紧上医院。
到病房里发现丁大明床边坐着邢晓阳,他俩本是初中同学,后来不在一块,见面少了。前些日子,弄清对方跟自己一样追婉婷,心头恼火,暗地里较劲。这回打了一仗,哥俩觉得应该摊开说,就凑到一块。可是谁也做不通谁的工作,谁也不想让步。正僵持着,见张小凤和婉婷来了,俩人大喜过望,说正好,咱让她自己表个态,她说跟谁就跟谁,另一个保证不生气。
张小凤和婉婷都挺累,可没等她俩把气喘匀,邢晓阳说:婉婷,我为你把大檐帽都丢了。要不是我,那天你们都得让痞子毁了。你,你难道就这么不懂情理,难道就不动心,还让我咋求你?婉停没想到会是这番话,不知如何回答,停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动心……我动心……丁大明在病床上拍着打着石膏的大腿说:婉婷,你跟他动心不行呀。我教你打球多少年啦,你左一个哥右一个哥叫着,怎么到了现在变心啦?也罢,为了你我伤了一条腿,往下我再弄瓶子安眠药吃,我不活着了,看你还变心不!婉婷连连摆手说:别、别……我不变心,我不变心,你千万别吃安眠药……邢晓阳又说:你甭怕他吃药,吃药的不是男子汉。丁大明说:你也甭心疼他丢了大檐帽,公安内部正清理呢。张小凤拍拍巴掌说得啦得啦,我看你们俩都是好人,可都称不上好汉子,一点谦让的精神都没有,她指着婉婷说:不就是这么一个山丫头吗?大柴火妞儿一个,大傻妞儿一个,有啥好的,你们争起来没完没了,多没劲。邢晓阳说嫂子您说差了,我认识不少女孩子,没有一个比得上婉婷的,我这辈子非她不娶。丁大明说嫂子您不知道,从她在排球队里时,我就看准了她,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接触过旁的女孩子。
张小凤心想这可就怪了,自己当初搞对象时,也有男的死乞白赖的追过,但都是一小气儿,过一阵就过劲儿了。虽然也有说过硬话的,什么非你不娶呀,非我不嫁呀,也都是嘴上的功夫,女的这边一凉,他那边立刻就逮谁都娶了。那时张小凤就认定天下男子本没有什么痴心汉,都是狗尿腉椤叶,新鲜一小会儿的事,搞对象没有必要太认真。俩人死心塌地一床被子过到老,那是结婚生孩子之后才能定下来。可看眼前这二位,一个追得苦,一个求得难,堂堂七尺汉都说出电影里的词儿啦,也真难为他们了。自己当初要是遇见这么一个,也算没白青春一回。
张小凤这么一想,脸上肯定有表现。丁大明和邢晓阳还以为她琢磨婉婷跟谁合适呢,也不敢急着问,后来,反倒是婉婷小声说:嫂子,你想啥呢?张小凤说:我想,我要是年轻十岁吗……邢晓阳问:咋着?张小凤说:我也算一个,就合适了。丁大明捂着脸说:我的天哟……婉婷咯咯笑道:让大嫂也小十岁,就没我的事啦。几个人都瞅婉婷,心里说这傻妞子,她倒想得挺美,本来都因为她才引起的事,她竟然想自己没事了,真是天下少有。张小凤说你们二位的心情我都了解了,等我回去跟我婆婆商量商量再给你们回话吧。那二位都挺客气地说叫您费心啦。张小凤说我费点心没什么,可惜你们费的那些力气,有那劲能盖多少小棚劈多少柴火拉多少煤了。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还很低,热河城内山上山下都是破旧的黑瓦房,居家过日子是件挺辛苦的事。有多少天生丽质的大妞整日离不开柴煤炉灶,家里盖小棚也得跟着甩大泥。烟熏火燎,风吹日晒,再俊的脸蛋也变色也起皱纹。像婉婷这样的就少有了,四个哥四个嫂,就她一个老疙瘩,啥事也用不着插手。不过,婉婷不娇气,还特别爱干那些活,脸晒黑了也不怕,在屋里猫两天就白了。那是她的造化,别人学不来。
婉婷跟张小凤从医院回家,进屋一看吓了一跳,那伙子在街上追她们的人都在屋里,互相之间还呛呛,这个说是他先发现的,那个说是他早早盯住的。那翠英说瞧你俩,上趟街怎么招来这么多人。张小凤问你们要干什么?一个年长者说我们拍清宫电影,需要有个人扮皇妃,婉婷姑娘挺合适。另一个年轻的说我们要拍个反映青年工人的电影,缺个女主角,婉婷同志很适合。闹半天还是两拨儿人马,比丁大明邢晓阳还邪虎,跑家里来争人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张小凤张嘴就替婉婷答应下来。婉婷从小就爱看电影,在学校也上台演过话剧,反正粮市分店的工作也没法干了,她点点头说就怕到了镜头前忘词。年长者说忘词不怕,说一二三四就行,回头配音,年轻的说旁边有人提词。婉婷说你们两家我跟谁呀?年长者和年轻人嘀咕嘀咕,说两头跑,你都拍。各位,这事发生在八十年代初,婉婷要是拍电影拍红了,那可比后来的那些女明星出道早多了。只可惜呀,婉婷去摄制组没几天就跑回来啦,说破天也不去了。她说扮皇妃让她给皇后下毒药,拍青年戏,让她跟一个男的又搂又抱。摄制组人找来说那是剧情的需要。婉婷说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拍不了,硬把人家撵走了。那翠英虽然也不希望婉婷拍那些太过分的镜头,但她觉得当个电影演员也是很有前途的事,就私下里劝婉婷。婉婷在母亲面前说了实话:两头的导演单独辅导她时,总动手动脚。那翠英火冒三丈问摸哪了,婉婷说除了肩膀头,别的地方我都没让摸着。那翠英点点头,说那咱就不拍戏了,回头我让他们也拍不成。转天,她给文物局的头头打电话,让他多找剧组要钱,否则不能在离宫里拍,到了把那俩剧组给挤跑了。人家走了,那翠英静下来思考,女儿十八一朵花,婉婷现在是到处惹麻烦,不如把找对象的事停一下,就像女人的长头发,想不乱,用卡子卡一下。
事情就卡在这儿,一下子还就耽误了下去,一耽误还就是好几年。跟婉婷一般大的姑娘眼瞅着都结婚生孩子了,婉婷却还呆在闺中。八三年机构改革,姜报国退了二线,那翠英也当了巡视员。外面都说婉婷虽然长得愈发俊了,但傻气也越发足了,一是说她当初放着邢家丁家那么好的条件不嫁,自个儿干耗,耗来耗去到现在找不着好主儿了。二是她搁着公安啊银行啊那么多好单位她不去,转来转去她转报社当了记者。当记者也罢,名声不错,写稿子表扬人家,到哪都受欢迎。可婉婷去的是群工部,专管读者来信,采编批评稿件。这是得罪人的事,报社记者编辑都不愿意干,可婉婷却干得挺欢实。今天批评城建部门一个劲刨街道,明天说警察态度太生硬,后天说银行服务急需改进。要是来了妇女上访的,向她诉说受丈夫欺侮的事,她更是当自己的事似的挺身相助。有一次,她报道了一个男人酒后无德在街上大小便的事,也就是几十个字,也没提名道姓。不料有个瘦子找来,说报纸影响了他的声誉,非要给他道歉不可。他还挺横,没说几句,见群工部全是女同志,就拍桌子瞪眼,接着就起坏心,说我那天是裤子里痒痒,我找虫子来着。说罢就解裤子,说现在又痒了。群工部的女同志哪见过这个,吓得直喊,那瘦子越发得意。姜婉婷伸手就跟他干起来。撕巴一阵,瘦子看婉婷这么漂亮,抱住婉婷就亲,婉婷一口咬下去,把瘦子上嘴唇给咬豁了,成了兔子嘴,到医院缝了十好几针。这事过去后,外面就传说,说婉婷是白骨精托生的,表面上要跟你亲嘴,实际上是吃你肉喝你血。还有更难听的,说婉婷这么大了不搞对象,为的是找野男人方便……编这些坏话的人,有的是对婉婷的批评稿件不满,也有的是过去追婉婷没追成心眼又小又不健康的人,还有嫉妒婉婷长得漂亮的女子,还有闲得难受专爱制造花边新闻的人。但一个很明显的现实是,漂亮的女人麻烦多,漂亮女人到了年龄还单身,麻烦更多。
但姜婉婷还是跟没事人似的,对别人的议论也不打听也不问,照样上班来下班走,稿件连采访到编排,都干得挺出色。总编辑大会小会还表扬她,年末还给她升了一级工资。这下坏了,有人就把关于她的故事编得更有鼻子有眼,还到处传播。年根儿,姜婉婷去单位浴池洗澡,人特别多,光线也暗。水把头发弄湿,把脸一遮,不仔细看就认不出是谁来。就听旁边人说那个叫婉婷的没来吧?另一个说没见着。那个问听说过总编给婉婷看稿子吗?总编跟婉婷说你上半部有两点不够突出,欠丰满,中间呢,平一点,下部有明显的漏洞,撂在这儿,我给你整一整。说罢,好几个女的咯咯笑。要说这个笑话,是编在谁身上都行的,以前也给旁的总编和女记者用,现在又给用到婉婷身上了。婉婷在一个角落边洗边听,说老实话,她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后来人家一笑,她明白这是在说自己的坏话。她揉揉眼一瞅,那几个女的还不是报社的,是印刷厂的。印刷厂和报社早先是一个单位,分家好多年了,但两家都在一个大院里,报社的澡堂呀厕所呀,你不让他们使,他们偏来使,还挺理直气壮。特别是浴池,就那几个喷头,印刷厂的人来了占住还就不让,报社女同志对此特有意见。印刷厂那一阵印杂志,凶杀的色情的什么都印,日子挺好过,女工们就挺美,说话也就不注意了,乱嘀咕人。
那几个女工讲上了瘾,还往下说了姜婉婷的一些不堪入耳的所谓笑话,又引起澡堂里一阵放肆的谑笑……
婉婷分开光溜溜的人群,上前给说这话的人就是一巴掌。别看她跟那瘦子打架用嘴咬,跟这些女工却略施手脚就行了。那几位根本没想到婉婷就在跟前,未交手心先虚了,加上报社女同胞趁势来抢喷头,一阵骚乱,把那几位光不溜的挤到更衣室去了。澡没洗成,她们也不甘心,穿上衣服到院里骂,骂得院里院外围不少人看。她们还想挠婉婷,不成想婉婷穿着毛衣毛裤出来,啪地打了个旋风脚,说我可练过武术,把那几个女工吓跑了。不过,传出去的话可就变了味儿了,越说越邪乎,最厉害的说婉婷光着身子跟人在院里打架……
过了两天,张小凤急赤白脸把听到的告诉婆婆,那翠英气得脸都不是正经色了。婉婷下班才进屋,那翠英就把她一顿好数叨,婉婷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都过去了,我懒得跟你们说。那翠英说不中,你得说清楚。婉婷就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完她也怪委屈,流着眼泪说:我也没招她们也没惹她们,她们干啥总跟我过不去!张小凤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叫你跟别人不一样呀?那翠英叹口气说:唉,你二十岁之前,有那么多人来介绍对象。现在可好,都没人来提这事了。再过几年,你可就成老姑娘啦。妈这一阵身子可不像以前了,万一得个癌啥的,说下去就下去,到时候,可让我怎么能闭得了眼呢!婉婷拉着妈的手说:妈,那可不行呀。我这就搞对象,本地不好找,我就登报纸征婚。张小凤说:不行,千万不能干!你还不把海南岛的都招引来呀!那咱们都没法儿过日子啦。你还是在本地找吧,好歹也知根知底。婉婷说:其实也不难,丁大明还等着我呢,前几天还打电话邀我去他家玩。那翠英皱了皱眉。虽然才过去几年,情况却变化很大,丁大明的父亲没了,黄丽萍也从副行长的位子上退了下来。换句话说,丁家走的是下坡路。但眼下邢家情况好,不光邢晓阳的父亲又升了一下,成了副市长,李香云当了税务局副局长,邢晓阳自己也发了,当了一家大酒店的总经理,出入都坐车。这两家眼下的情况,明显的是邢家强于丁家,而且还不是强一星半点。
张小凤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她这会儿舌头早好使了,她说:要找也不能找丁大明了。我看还是邢晓阳那头好,他不是也等着你吗?婉婷说:他身边有那么多女孩子,都想跟他好……张小凤说:他就是有一千一万,你去了,她们都得把脸捂起来。婉婷说:我去过丁大明家,他们娘俩看着挺孤单的。大明他妈身体不好,也没人照顾,大明工资挣得又少,听说也介绍过两个,女的都不同意。张小凤问:为什么不同意呀?婉婷说:条件差呗。那翠英说:看你这意思,你是想同意?婉婷说:他们需要我,我也想帮他们……张小凤嗷地叫了一声,跳起来摸摸婉婷的脑袋:你洗澡打架,着凉发烧了吧?我的妹子,人家外面都说你傻,看来你还真是不精。搞对象不是学雷锋做好事,天下哪有你这样的。放着条件好的你不找,专找条件差的。婉婷瞅瞅屋外,小声说:大明,他爱我。张小凤说:甭说大明,是男人都爱你。你自己得有准主意呀!那翠英说:你嫂子说的有道理,你自己得有准主意。他就是嘴上再说爱你,他妈咋也不上咱家正式谈谈?倒是人家李香云那日见到我,还打听你的情况。婉婷说:人家怕咱家不同意,不敢来。人家没爹了,妈也没权了,怕你们瞧不起。那翠英说:我看还是按你嫂子说的,找找邢晓阳。婉婷说:我不,我要找,就找丁大明。
话说得很不愉快,婉婷犯了倔劲,那翠英也有点发火,半真半假地说你非找个贫困户,到时候可别到我跟前喊苦。婉婷说要是那么着,我饿死也不在您面前哼一声。张小凤紧劝,后来她说还是看两头的表现吧,谁在婉婷心里的分量重,就定谁。她为什么又这么说了呢?她想好了,天底下哪有不爱穿戴不喜欢吃喝的人,特别是女孩子,表面上挺像那么回事的,什么他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他的,其实只要钱花到了东西给到了,就他又爱我我又爱他了。张小凤偷偷去找邢晓阳,邢晓阳正在酒店办公室里给几个女服务员训话呢,一见张小凤立刻把她们都打发走了。张小凤说你赶紧得行动啦,再磨蹭婉婷就归丁大明所有了。邢晓阳这几年肚子都鼓起来了,站起来提提裤子说我这就接婉婷到酒店来,她喜欢游泳,我这新建了室内游泳池。张小凤之所以帮着邢晓阳使劲,她是有所图的,她想调她妹妹小玲到这酒店来。邢晓阳说只要和婉婷搞成了,你就是我的亲嫂子,甭说调一个你妹子,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也是小菜一碟。邢晓阳说话口气如此之大,说明由于身份地位权力的变化,他跟以前是大不一样了。这就有悖于夹着尾巴做人那句老话。往下十多年里,神州大地上多少英雄好汉从红得发紫到一落千丈,还有不少落大狱里去根子都在这上头。只可惜旁观者清当事者迷,就跟走上道遇见鬼打墙,明知那道不对还往那走,啥时掉沟里才能停下。
姜婉婷不知这里的门道,邢晓阳请她来她就来了。这几年虽然他们关系没往深里走,但感情仍然不错。毕竟邢晓阳当年为自己把人都打伤过,婉婷总觉得欠着晓阳一份情。邢晓阳这边的底是什么呢?前几年在饮食公司当个普通干部,他确实想快点娶了婉婷成立小家庭过日子。后来当了酒店的头,这想法就变了,个人家那点日子算个啥呀,这大酒店就是自己的家。妻子呢?能娶婉婷最好,不行的话,自己身边不缺靓女,比婉婷差点有限的大妞儿不老少呢。但话说回来,他始终把婉婷摆在了第一位,是第一人选。
这时候就要过年了,酒店里的客人很少。姜婉婷来了,邢晓阳陪着,酒店里的所有人全偷偷看,说总经理的对象可真漂亮呀!这不是那个女记者吗!这不是外号叫大傻妞的吗!前几天听说她光腚跟人打架……喳喳喳喳,全是偷着在背后说,当面谁敢放个屁,邢晓阳挺厉害,说扣工资就扣工资。不过,凡是瞅了婉婷模样的人,就再也说不出啥了,全都傻乎乎看着直吸气,心说这是活人吗?这是画上的吧?
其实婉婷也没刻意打扮,无非是脚穿红色高筒靴,白色紧身裤,宽肩镶金线的大花毛衣,外穿长毛领子绿色皮大衣。这还不算刻意打扮呀?真的,婉婷根本就没想打扮,这些行头都不是她的,这都是张小凤给借来的,非让婉婷穿不可。她跟婉婷说你去酒店就得穿得像样。她心里说的是如果婉婷不从各方面震住酒店那帮女孩子,就很难让邢晓阳彻底动了心动了情动了手。这么说张小凤是不是有点坏呀,一点也不坏,人家张小凤办事务实,不打马虎眼,她跟人说搞对象搞对象搞字太虚,把搞变成搂、抱,都比搞具体,都容易见成效。说这话是八十年代头几年,还行呢。再过几年就过时了,是啥样,大家都知道。
婉婷这身行头往大厅里一走,跟进来一位神话里的公主似的。再看头上,黑缎子的长发往身后一散,不宽不窄的额头下,双目闪着光波,小嘴笑开红梅,柳眉一动,真是仙女下凡,胜过西施婵娟。那位说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吗?我们去避暑山庄旅游过,怎么没见过?这您就外行啦,现在不光在热河,在全国任何一个旅游城市,你走在街上,也看不见几个漂亮大妞。为啥?您想呀,这年头漂亮的女孩,有几个到大太阳地里去走。人家都在高级轿车里,在空调舞厅里,还有高级室内游泳池里。比如婉婷此次见了邢晓阳,吃了晚饭后,邢晓阳就带婉婷去游泳,游泳池大门是关着的,就他俩,旁人想看一眼都看不着。
婉婷说:我没带泳衣。晓阳说:这有一套进口比基尼。婉婷说:太暴露。晓阳说:就咱俩。婉婷说:想跟你说,你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你。可我不能骗你,我不能嫁给你……晓阳咬咬牙:换泳装。他伸手关了室内的灯。
暗色中,婉婷走过来,拉住晓阳的手说:你有恩于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永远当我的哥,好不?邢晓阳的手颤抖起来,向前摸了一下,像摸着藏在迷宫中的美玉,又像碰到不知是何等形状的珍宝,惊喜的瞬间,他猛地又把手缩回去。
婉婷轻轻抓住邢晓阳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胸前,让他停在薄薄的泳装之外。婉婷流着泪说:对不起你,我知道这样会伤害你,可没有办法,只能如此。来,抱抱我,让我们把感情停止在这个程度吧……不!邢晓阳猛地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室内顿时变成了灿烂的阳光下。婉婷身穿三点式泳装,羞涩地扭动了一下迷人的身躯。邢晓阳只觉得亮银子闪了闪,婉婷已跃入水中。邢晓阳一头跟着扎进去,咕嘟嘟喝了好几口水。头脑清醒些,他想追婉婷,可哪里追得上,婉婷海豚一般在水里窜来窜去,自己顶多像只北极熊来回扑腾。邢晓阳知道婉婷的脾气,她是说得到办得到的,你跟她来软的硬的都不行。另外呢,邢晓阳觉得自己是大经理了,低三下四地求人,毕竟有伤体面,不如慢慢来。于是,俩人游累了上岸,邢晓阳说咱俩照个相留作纪念吧,婉婷挺高兴,以为晓阳想通了,就跟晓阳照相,因为没有旁人,得自拍,晓阳按了相机后还得跑回到婉婷身边,池边滑,晓阳摔倒时,抓住了婉婷,婉婷身子也歪了,俩人半滚在一起时,闪光灯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