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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九三六(三)

310303致山上正义〔1〕山上正义先生:译文〔2〕已拜读。我认为译错之处,或可供参考之处,大体上均已记于另纸,并分别标出号码,今随译文一并寄上。

关于序文----恕不能如命,请你自行撰写吧。只希望在序文中说明:这个短篇系一九二一年十二月为一家报纸的"开心话"栏所写。其后竟然出乎意料地被列为代表作而译成各国语言,且在本国,作者因此而大受少爷派、阿Q派的憎恶等。草草顿首鲁迅三一年三月三日1既为"列传",就必须和许多阔人一起排在正史里。

2(昔日道士写仙人的事多以"内传"题名)。

3(林琴南氏曾译柯南.道尔的小说,取名《博徒列传》,这里是讽刺此事。写为迭更司,系作者之误)。

4(此系林琴南氏攻击白话时所写文章中的话)("引车卖浆",即拉车卖豆腐浆之谓,系指蔡元培氏之父〔3〕。那时,蔡元培氏为北京大学校长,亦系主张白话者之一,故亦受到攻击之矢)。

5没有抗辩。

6自己去招打(因自己不好,而挨打)的大傻瓜。

7何况又未尝散过生日征文的帖子(此系中国的所谓名人常干的勾当,其实是敛钱(贺礼)的手段)。

8(茂才即是"秀才")。

9(主张使用罗马字母的是钱玄同,这里说是陈独秀,系茂才公之误)。

10(庄,即村庄)。

11(翰林的第一名是状元)。

12("阿Q真能做",即"真是拚命干活"之意)。

13(在"懒洋洋的"下面,仍以加上"瘦伶仃的"一句为好)。

14此二人都是文童的爹爹......

15(参照12)。

16(癞疮疤,即因疥癣而变秃处的痕迹)。

17(参照16)。

18(同上)。

19(同上)。

20(系指因营养不良,连头发也变成黄色者)。

21然而,其结局却总是失败(如果直译的话)。

22这是赌场的庄家常干的勾当。假如村民赢了,他们的一伙就来找碴斗殴,或者冒充官员抓赌,殴打村民,抢走他们赢得的钱。

23把赌注压在角和穿堂的人,则与两侧的胜负相同,如两侧为一胜一负,则角和穿堂无胜负。

24几天都......

25(《小孤孀上坟》系戏曲名,译为《年青的寡妇上坟》如何?)。

26又觉得比人......

27"牺牲"改成"牛"为好。对孔子供牛,对先儒则无牛。

28秃。

29同上。

30大失体统的事(即不体面)。

31而且似乎并没把这话当作一回事。

32"走到他身旁......"系误译,实为他的仇人(对头)。

33"腿也直了",是因为学洋人走路的姿式,和(风采)堂堂稍有不同。

34"老婆"为嬶,非祖母。

35、36同上。

37果然,拍的一声,似乎确凿打在自己头上了。

38晦气(迷信,据说如见到尼姑,便晦气一天)。

39扭住尼姑的面颊。

40扭住尼姑的面颊。拧了一下。

41感到不幸。

42......还是......在脸上磨得滑腻了?

43拧过一个女人的大腿。

44......而这回的小尼姑却未隔着什么。

45这简直是造反,你他妈害得我晚上没有觉睡。(因为事件是在夜里发生的)。

46虽然没有昨天那样赤着膊冻得受不了......。

47只得扑上去。

48或者二十分。

49不知道看的人可满足,谁也没说什么,而阿Q却仍然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

50"一注钱",即很多钱。

51同上。

52既先之以点头,又继之以谈话。

53"新闻",只是"news"之意。

54王胡瘟头瘟脑的许多日。

55赵家点的是使用油菜籽油的灯台。

56同上。

57那是"我"禁止他再来的......(下面是"因为这次是'我'去叫他的,不必担心不来"的意思)。

58一瞥阿Q,看他感动了没有。

59戴明朝崇正(实为祯)皇帝的孝(即"为明朝向清朝复仇"之意)。

60造反,便是连他也反对。

61"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系戏曲《***》中的唱词。宋太祖赵匡胤被敌击败时唱的。后悔错斩了姓郑的义弟,削弱了自己。"我手执钢鞭将你打"系其敌人的唱词。

62"像我们这样穷朋友是不要紧的吧......"63宁波式的床(奢侈的大床),不是南京床。

64"革命革命,革命再革命......"65"......他们已经来革过了"。

66即满政府。

67龙牌,以木板制成,四边刻有龙的纹饰,供于佛前,高约一尺五寸。

68译为"不准革命"或好些。

69说是完全变得不像个人样子了。

70公即先生,这里含有轻蔑之意。

71顶子,清朝官阶的标志,安在帽顶的。此处译为"官阶的标志"或好些。

72刘海仙即蟾蜍仙人。

73因此,自己是不会想在这小县城里做事情的,连自己都觉得瞧不起这个。

74指的是床,参照63。

75同上。

76载客往来于城镇和乡村的船,称为"航船"。七斤系人名,恰与日本昔日称工匠为某匠某某等相似。

77第九章为一切的结束,或仍称作"大团圆"为好。

78"我正要......来投(申请加入)......"(因此长官误解为是来投案的)。

79西瓜籽形。

80我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

81......不过是这么想吧。

82当女佣人。

83参照25。

84渐渐的都发生了遗老的气味(怀恋昔时的心情)。

85在白布褂子上,用黑字写着阿Q的姓名和罪行。

注释:

〔1〕山上正义(1896--1938)中文名林守仁,日本作家、新闻记者。一九二六年十月,以日本新闻联合社特派记者的身份来广州后,认识鲁迅。

〔2〕指山上正义译的《阿Q正传》,收入《中国小说集<阿Q正传>》,一九三一年十月东京四六书院出版,为《国际无产阶级文学丛书》之一。

〔3〕"拉车卖浆"一九一九年八月六日至十三日,北京《公言报》连载署名"思孟"的攻击新文化运动及其创导人的《息邪》一文(副题为《北京大学铸鼎录》),其中第二部分为《蔡元培传》,诬蔑蔡父"以卖浆为业",并以"贱业见轻"。

320105致增田涉〔1〕拜启:年前惠〔2〕函,早已奉悉。绘画事确实失败,放的地方不妥。然而,官员竟对观赏的东西挑挑剔剔,此天下所以纷纭多事也。从旁看来,还是因为闲人太多,也就会有闲话了。

一月号《改〔3〕造》未刊载《某君传》,岂文章之过耶?实因某君并非锋头人物。〔4〕证据是:Aandhi虽赤身露体,也出现影片上。佐藤先生在《<故乡>译后〔5记》中虽竭力介绍,〕但又怎么样呢?

敝国即中国今年又将展开混战新局面,但上海是安全的罢。丑剧是一时演不完的。政府似有允许言论自由之类的话,但这是新的圈套,不可不更加小心。

握别以来,感到寂寞。什么工作也没有,就是说现在是失业。上月全家患流行感冒,总算都好了。

今天寄上《铁流》和一些小报,想可与此信同时到达。《北斗》第四期日内可送去。上京时希能见告,以便径寄东京寓所。

草草顿首迅启上一月五日夜增田仁兄〔1〕增田涉(1903--1977)日本中国文学研究家。一九三一年来上海,鲁迅曾为他讲解自己的作品并帮助他翻译《中国小说史略》。回国后长期从事鲁迅著作及中国文学的翻译介绍工作。

〔2〕绘画事指增田涉从上海携带中国画回日本,在长崎被日本警察没收一事。

〔3〕《改造》参〔3〕看340306②信注。《某君传》,指增田涉作的《鲁迅传》,后载该刊一九三二年四月号。

〔4〕Gandhi即甘地。

〔5〕佐藤即佐藤春夫,〔4〕参看210829信注。他在《中央公论》(一九三二年一月号)发表的《<故乡>译后记》中称鲁迅的《故乡》具有杜甫的诗情。

320116致增田涉拜启:一月十日惠函奉悉。

《十字街头》是左联的人化名办的刊物,恐怕不久就会被禁止的。评论《铁流》的作者〔1〕底细不明。从他懂得俄文来推测,像是在苏联留过学的共产主义者。我的笔名是它音、阿二、佩韦、明瑟、白舌、遐观etc.。〔2〕《域外小说集》发行于一九○七年或一九○八年,我与周作人还在日本东京。当时中国流行林琴南用古文翻译的外国小说,文章确实很好,但误译很多。我们对此感到不满,想加以纠正,才干起来的,但大为失败。第一集(印一千册)卖了半年,总算卖掉二十册。印第二集时,数量减少,只印五百本,但最后也只卖掉二十册,就此告终。总之,在那年(一九○七或八年)开始,也就在那年结束,只出了薄薄的两集。余书(几乎全部是余书)在上海和书店一起烧掉了。所以现存的便成珍本。但谁也没有珍视它。至于内容,都是短篇:美国的爱伦.坡,俄国的迦尔〔洵3〕、安德烈夫,波兰的显克微支(HenrikSienkiewitL),法国的莫泊桑〔4〕,英国的王尔德等的作品,译文很艰涩。

我想你还是到东京去写作好,即使是胡乱写写也好,因为不乱写就不能有所成就。等到有所成就以后,再把乱写的东西改正就好了。日本的学者或文学家,来中国之前大抵抱有成见,来到中国后,害怕遇到和他的成见相抵触的事实,就回避。这样来等于不来,于是一辈子以乱写告终。

对于我的表兄弟〔5〕的画,不必还什么礼。他在乡下过着清闲日子,让他画几张画,并不费事。而且他恐怕已感到满足,也许在藏于他心里的自传中,已经写下"我的画已传到东瀛"了。

你即使到东京后,也请勿送什么给Miss许,还是在文字上"问候"有味。她听到我转告时,一定会说"是吗?真是多谢了!"就像对着电话筒频频施礼致意一样。前几天收到令尊的明信片,我因住在新旧历混用的国度里,连贺年片也没有寄一张,祈代问候。令堂、令夫人和木实〔6〕君,也请致意。

鲁迅顿首上一月十六夜增田仁兄〔1〕评论《铁流》的作者指瞿秋白,他在《十字街头》第二期(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发表《<铁流>在巴黎》一文,署名Smakin。

〔2〕etc.英语:等等。

〔3〕迦尔洵(B.M.ΓаpШИН,1855--1888)俄国作家,著有短篇小说《红花》等。

〔4〕莫泊桑(520yd.comssant,1850--1893)法国作家,著有长篇小说《一生》、短篇小说《羊脂球》等。

〔5〕指郦荔臣(1881--1942),浙江绍兴人,鲁迅姨表兄弟。

〔6〕木实增田涉长女。

320413致内山完造〔1〕拜启:四月二日惠函奉悉,早先我虽很想去日本小住,但现在感到不妥,决定还是作罢为好。第一,现在离开中国,什么情况都无从了解,结果也就不能写作了。第二,既是为了生活而写作,就必定会变成"新闻记者"那样,无论从那一方面看都没有好处。何况佐藤先生和增田兄大概也要为我的稿子多方奔走。这样一个累赘到东京去,确实不好。依我看,日本还不是可以讲真话的地方,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再说,倘若为了生活而去写些迎合读者的东西,那最后就要变成真正的"新闻记者"了。

你们的好意,深为感谢。由于不知道增田兄的地址,请代致意,特别是对佐藤先生,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我于三周前回到原住处。周围虽颇寂寞,但也无多大不便。不景气当然也间接波及我们,不过先忍耐一下看,等到万一炮弹再次飞来又要逃走时再说。

书店还是每天都去,不过已无什么漫谈〔2〕了。颇为寂寞。仁兄何时来上海?我热切地盼望你能早日归来。草草顿首鲁迅呈〔四月十三日〕密斯许同具内山兄尊夫人也〔3〕请代为问〔4〕候,并向嘉吉兄和松藻女士致意。

注释:

〔1〕内山完造(1885--1959)一九一三年来上海经售日本药品,后开设内山书店。一九二七年开始与鲁迅交往。著有记述中国见闻的随笔集《活中国的姿态》、《上海漫语》等。

〔2〕漫谈内山书店曾于一九二三年设立"文艺漫谈会",并出版刊物《万花镜》。

〔3〕嘉吉即内山嘉吉,参看3〔1〕30419(日)信注。

〔4〕松藻即片山松藻,内山嘉吉夫人,原为内山完造的养女。

320427致内山完造拜启:日前惠函收到,并已奉复,谅早已到达。北四川路也一天天热闹起来。不过先生老不回来,似乎漫谈比战争还长,实可惊叹。

我仍每天闲着。颇受不景气影响,但是也无大不了的事。唯一难办的,是年轻的"阿妈"似也做起发战争财的梦来,竟从我这里跑到bar〔1〕去了。因此,我得帮着烧饭。

常见到山本夫人〔2〕和增田兄吗?倘见面,请代致意,特别是嘉吉兄和松藻女士。

我想送点日本纸给俄国木刻家,请费神代买一些。纸名如下:西之内(白色)一百张鸟之子(白色)一百张又,我想就托纸铺用挂号径寄俄国会简便些,所以将难写的姓名地址一并奉上,请代贴一下。

我用纸交换木刻画。不过画会不会寄来,还是个问题。倘能来,则又可在夏天或秋天开个展览会。

令夫人也在东京吗?祈代问候。草草顿首鲁迅启上四月廿七夜邬其山〔3〕兄许也致候。

海婴尚不懂事,却很淘气了。

注释:

〔1〕bar英语:小酒店。

〔2〕山本夫人即山本初枝,参看321107②(日)信注〔1〕。

〔3〕邬其山内山完造的中文笔名,"内"字日语发音为"邬其"。

320509致增田涉拜启:五月一日惠函收到。我昨天也有一信奉上,因不明尊址,故托山本夫人转交,不知你看到否?

节山〔1〕先生真不离本色。我觉得,日本人一成了中国迷,必然如此。但"满洲国"并没有孔孟之道,溥仪〔2〕也不是行王者仁政。我曾读过他的白话作品,毫不感到有什么了不起。

曼殊〔3〕和尚的日语非常好,我以为简直像日本人一样。

《古东多万》〔4〕四月号已自山本夫人处得到。佐藤先生客气,没有全部拿出去,其实十幅完全复制了也好,因为三闲书屋总是要垮台的。

据鎌田〔5〕君说,山本〔6〕船长将返航日本,这样,他的夫人就不能来上海了,这也是一件寂寞的事。

出上先〔7〕生在《文战》写了文章。看五月号《无产阶级文学》刊有中国左联的信,〔8〕对他批评得很厉害。

我们都好,北京之行已作罢。我依旧消磨时光,无成绩可言。今后拟写小说或中国文学史。

上海的刊物(《北斗》、《文艺新闻》、《****》〔9〕),今天送到内山书店托寄,但没有什么好材料。草草顿首迅上五月九日增田兄几下〔1〕节山盐谷温(1878--1962),号节山,日本中国文学研究家。东京大学名誉教授,增田涉的老师。著有《中国文学概论》等。

〔2〕溥仪即爱新觉罗.溥仪(1906--1967),清代最后的皇帝。一九三二年在日本扶植下为伪满洲国"执政"。

〔3〕曼殊原名苏玄瑛(1884--1918),字子谷,法号曼殊,广东中山人,生于日本,文学家。著作有《苏曼殊全集》。

〔4〕《古东多万》日本文艺月刊,佐藤春夫编辑。一九三一年九月创刊,东京日本书房出版。该刊一九三二年四月号曾转载鲁迅以三闲书屋名义自费出版的《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中的《工厂》、《小红旗》、《小组》等三幅木刻。

〔5〕鎌田即鎌田诚一(1905--1934),当时是内山书店职员。

〔6〕山本即山本正雄(?--1942),当时是日清汽船公司的船长,山本初枝的丈夫。

〔7〕出上即出上万一郎,曾任《上海每日新闻》记者。他在《文战》第九卷第二号(一九三二年二月)发表了《中国文坛的左翼文艺运动》一文。《文战》,原名《文艺战线》,日本左翼文学杂志。一九二四年六月创刊,东京文艺战线社出版。

〔8〕《无产阶级文学》日本左翼文学月刊,江口涣编。一九三二年一月创刊,东京无产阶级作家同盟出版。该刊于一九三二年五月号发表了《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对于<文战>新谣言的来简》。

〔9〕《****》即《ChinaForum》,综合性英文周刊,美籍犹太人伊赛克创办和编辑。一九三二年一月十三日在上海创刊,出至第二十四期休刊。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一日复刊,改为中英文合刊不定期出版,一九三四年一月停刊。

320513致增田涉增田兄:五月七日惠函收到。我也在五日六日寄奉一函和刊物,未知到达否?目前上海较好的出版物一种也没有。此次事件〔1〕,战争的胜败,我这外行人不懂得。但在出版物方面是打了败仗。日本出版很多战地通信,中国出版得很少,而且更乏味了。

你在《世界幽默全集》〔2〕中负责中国部分,这很好。但也是很大的难题。中国究竟有无"幽默"作品?似乎没有。多是一些拙劣鄙野之类的东西。但也只好选译一点。所要的书,月底可寄上。《水浒》等也可由沪寄去。日本出售这类书,价钱贵得离奇,怕要比中国贵一倍。你拟采用我的两篇,没有问题,当然同意。

中国没有幽默作家,大抵是讽刺作家。博人一笑的作品,汉代以来也有些,是否选入这全集?如要,我可选些给你,那是有点难译的。

迄今为日本所介绍的中国文章,大抵是较轻松易懂的东西;坚实而有趣的作品,如陶潜的《闲情赋》之类,一点也没有译。能读那类作品的汉学家,自己也写难懂的汉文,不知是想给中国人读,还是想吓吓日本人?我想这种前人未曾留意过的工作,是应该做的,但出版家怕也有难处。

此次上海炮火,商务印书馆编辑人员的饭碗也打坏了约两千个,因此舍弟明天要到外地找饭吃。

出上先生在《文战》写文章,看五月号的《无产阶级文学》,对他批评得很厉害。

我本拟去北京,但终于作罢,照旧坐在这张旧桌子前面。内山老板尚未回来。草草顿首隋洛文五月十三日〔1〕指上海一.二八事变。

〔2〕《世界幽默全集》佐藤春夫主编,日本改造社出版。该书第十二集为《中国篇》,其中收有鲁迅的《阿Q正传》和《幸福的家庭》,一九三三年出版。

320522致增田涉增田兄:五月十日惠函奉悉。前信我提到汉以来的"幽默",可以作罢。

今天托内山书店寄上小说八种。郁达夫、张天翼两君之作,我特为选入。近代的作品,只选我的,似觉寂寞。这两册中,如有可取者,即选译一些,如何?

昨天遇到内山老板,精神如前,又在对着书橱整理什么了。你送我的东西亦收到,赠品太好,使我不胜惶悚,并深为感谢。"玩具"已给"密斯"许收去,烟具尚在我手中,但缺乏相称的桌子放它,有点为难。

小说的书款不必寄来,数目极微。托北新书局买书,我也不付现款。现金应尽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积五十年之经验所发明,盼望你也实行之。草草顿首洛文五月二十二日《水浒》四本第三回《鲁智深大闹五台山》,或可称为"幽默"罢。

《镜花缘》四本第二十二、二十三及三十三回,中国是以为可笑的,但日本习惯不同,未知如何?

《儒林外史》二本实在难译。第十二回的《侠客虚设人头会》(情节贯串到第十三回开始),或在十三回中也有可取之处。

《何典》一本近来当作滑稽本,颇有名声,其实是"江南名士"式的滑稽,甚为浅薄。全书几乎均以方言、俗语写成,连中国北方人也费解。仅为了让你看一看,知道中国还有这类书。

《达夫全集》第六卷一本《二诗人》中有很多挖苦人的话,但我觉得有点"幽默"。"模特儿"是王独清与马某。

《今古奇观》二本记不起在里面看到过"幽默"的东西。

《老残游记》一本从第四回到第五回,我觉得似曾被认为是幽默的,但在中国却是实事。

《小彼得》一本作者是最近出现的,被认为有滑稽的风格。例如《皮带》,《稀松(可笑)的恋爱故事》。

320531致增田涉拜启:五月二十一日惠函奉悉。看来我寄去的小说和你买的颇多重复,那些书毋须寄回,可由你处理,如送给同好。

关于汉以后的"幽默"作品,可作罢。既有些难懂,又不似"幽默",选进去反会造成不协调。

木实君的玉照看到了,实在像你。"恐怖主义"自当别论,从她抱着两个玩偶看来,倒是个温顺的孩子。海婴是连一件完整的玩具也没有了。他对玩具的理论,是"看了拆掉"。

海婴在避难中患了麻疹,又顺利地自己好了。顷又患阿米巴赤痢,已注射七次,阿米巴虽早已灭亡,但肚泻还未见好。我想最近就会痊愈的。

舍弟已任安徽大学教授。但中国近来没有这么容易吃饭的地方,竟来叫他去,其中必是因为有什么危险之处。现在去固然去了,却是准备了回来的旅费才去的,谅不久又将返沪。

我们托福一切如常。

今天托内山老板寄上《北斗》等刊物,但似乎仍然没有好作品。草草顿首鲁迅五月三十一夜增田兄320602致高良富子〔1〕高良先生几下,谨启者,前月内山君到上海,送来先生惠寄〔2〕之《唐宋元名画大观》一部。如此厚赠,实深惶悚,但来从远道,却之不恭,因即拜领。翻阅一过,获益甚多,特上寸笺,以申谢悃。

肃此,敬请道安鲁迅启上六月二日〔1〕此信原件无标点。

高良富子日本人。东京女子大学教授,基督教徒,曾从事日本基督教妇女和平运动。一九三二年初去印度途经上海时,由内山完造介绍认识鲁迅。

〔2〕《唐宋元名画大观》参看350906①信注〔2]。

320628(日)致增田涉拜启:六月二十一日惠函奉悉。划了旁线之处大抵都已加注ij释,即寄还。只有"不癞儿"〔1〕不明白,"癞儿"谅是西洋语的音译,原文想不出,说的是"癞儿式的半个世界",姑译为"不同的半个世界",如何?

寓中都健康,只海婴患了阿米巴赤痢,注射了十四次,现在好了,又在淘气。我为这孩子颇忙,如果对父母能够这样,就可上二十五孝了。

舍弟到安徽大学当教授,已于前天回来,薪金支付无望。该城兵与居民各半,故不愿再呆下去,正设法再进商务印书馆,但尚未定。草草顿首迅拜上六月二十八日增田兄足下又及:《稀松的恋爱故事》的"稀松",是"轻松",亦即"可笑"。

注释:

〔1〕"不癞儿"张天翼的短篇小说《稀松的恋爱故事》中的话:"男的瞪着眼瞧她,似乎想从她头发里找出不癞儿式的半个世界来。"""为缺字,后增田涉函询张天翼,知系"得"字。"不得癞儿"是法国诗人波特莱尔的诙谐译音。

320718致增田涉拜启:七月十日惠函奉悉。

《二诗人》的作者太喜用奇异的语言,颇多费解处,已写信问过原作者,故此次解释当不会错。

你阅读时想必很吃过苦头。这种读物,本很难读,加以白话文文法尚无定规,自然更难了。

新的作品,还未发现,目前在中国,笑是失掉了的。

山本夫人已回国,在沪时曾遇到四、五次,且曾一同上过一次中国菜馆,但没有听到她许多议论,难以断定她是进步or〔1〕退步,不过她似乎很厌恶东京的生活。

一周来上海大热,室内也达九十三、四度,晚上蚊子还出来举行盛宴。我这一向,除浑身生痱子外,毫无成绩。

幸而内子和孩子均好。内山书店的漫谈会少了,对手也不多,似乎连漫谈也不景气,被大炮轰散〔2〕了。

草草顿首迅上七月十八日增田兄足下〔1〕or英语:或者。

〔2〕指上海一.二八事变。

320809致增田涉拜启:四日惠函今日奉悉。令祖母逝世是令人悲痛的事。但她已八十八岁,确是高寿,即使在世,生活也将是够困难的罢。

上海的暑热,一周前是九十五、六度,最近是八十七、八度,有时还要高些。我的痱子也时消时现,毕竟总是有生存困难之感,不过我想还未交"颚运",不至于死罢。寓中均好。

我今年只是玩,什么也没有干。

张天翼的小说过于诙谐,恐会引起读者的反感,但一经翻译,原文的讨厌味也许就减少了。

迅拜八月九日夜增田兄321002致增田涉增田兄:九月二十七日信奉悉,画一并收到。从礼节上说,本当恭维一番,但说实话,此画并不高明。

所谓中国的"幽默"是个难题,因"幽默"本非中国的东西。也许是书店迷信西洋话能够包罗世界一切,才想出版这种书,你只得酌量选译,别无他法。

我的小说,据说已全部由井上红梅氏翻译〔1〕,十月中将由改造社出版。但那些小说和"幽默"的读者并非同一类人,这样做也无关系。

九月间,我们三个人整整病了一个月,病虽不重,也看了医生,近已痊愈。

二三日前曾寄上《三闲集》一册,是平淡无奇的东西。杂志之类现大受压迫。草草顿首鲁迅十月二日〔1〕井上红梅及其翻译,参看331105信注〔16〕、〔17〕。

321107①致增田涉拜启:十月廿一日信日前奉悉,十一月三日信今日也收到。日内将注释稿奉还。

你近来不学画,专做翻译工作,我以为很好。收到你的画时,虽颇想加以赞美,但细加审阅后,便采取攻击方针,实为抱歉,但也是无法的事。

井上红梅氏翻译拙作,我也感到意外,他和我并不同道。但他要译,也是无可如何。近来看到他的大作《酒、鸦片、麻将》,更令人慨叹。然书已译出,只好如此。今日拜读《改造》刊登的广告〔1〕,作者被吹得很了不起,也可慨叹。就是说你写的《某君传》为广告尽了义务,世事是怎样的微妙啊。

我感到《小说史略》〔2〕也是危险的。

我的病已痊愈,但孩子仍不断生病,也许现在住所朝北,对孩子不适宜。北新书局可能被政府封闭,那时将影响我的生计,为了糊口,不得不去异乡。然而正可转地疗养,但这是明年春末的事,暂时还依旧坐在这玻璃窗下的桌子前面。

草草迅上十一月七日夜增田兄几下〔1〕指以《中国现代左翼作家第一人的全集出版》为题的井上红梅所译《鲁迅全集》出版广告,载于《改造》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号。

〔2〕《小说史略》指增田涉所译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一九三五年七月东京赛棱社出版。

321107②致山本初枝〔1〕夫人:久疏问候。虽说不见得太忙,但悠悠忽忽地闲趟着,也就成了这个结果。小鬼收到的水果糖,早已吃光,盒子装进别的食品,也吃光了,如此已四五次。可我现在才向你致谢,实在太懒,尚希见谅。近来,很想写点东西,可什么也不能写。政府及其鹰犬,把我们封锁起来,几与社会隔绝。加以孩子连续生病,也许寓所朝北,对孩子不适宜罢。但并未打算迁居。说不定明春还要漂流。孩子是个累赘,有了孩子就有许多麻烦。你以为如何?近来我几乎终年为孩子奔忙。但既已生下,就要抚育。换言之,这是报应,也就无怨言了。上海仍寂寞,内山书店的漫谈虽已不太热闹,但我看,生意似乎比别的店铺要好。老板也很忙。我的小说已被井上红梅氏译出,将由改造社出版,使增田兄受到意外的打击,我也甚感意外。既然别人要翻译,我也不能说不行。就这样译出来了。你也一定会被榨取二元钱〔2〕的。请你不要认为这是我的罪过。增田兄早点译出来就好了。在中国,上海已转冷,据说北京已下雪,东京如何?东京的气候,我几乎全忘记了。你先生还是在家看孩子吗?何时才出去活动?我也是在家看孩子。这样彼此也就不能见面了。倘使双方都出来漂流,也许会在某地相遇的。草草顿首鲁迅十一月七日夜一时〔1〕此信据一九三七年六月日本改造社出版《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山本初枝(1898--1966),笔名幽兰,日本歌人,中国文学爱好者。一九三一年与鲁迅结识。曾写过一些不满日本军国主义和怀念鲁迅的短歌。

〔2〕当时井上红梅翻译的《鲁迅全集》定价二日元。

321113致内山完造拜启:十一月十一日晨自上海动身,一路平安。列车在天津附近停车两小时,不过总算在十三日下午二时许抵北京。到家已两点半了。

母亲已较先前好些。不过,由于年迈血亏,加上胃病一发作,就立即衰弱下来。好在盐泽博士〔1〕就在这里的同仁医院,明天托他看一下,请教些养生之法,我的任务就算完成。

惠赠的被子已交母亲,她非常喜欢,要我代为致谢。

我在火车上吃得好,睡得好,精神甚佳。草草鲁迅十一月十三夜内山先生几下令夫人祈代候。

注释:

〔1〕盐泽参看321116信及其注〔1〕。

321215致山本初枝〔1〕拜启:上月十日前后,接到母病重的电报,到北京去了一趟。回去问医生,说是患胃炎,并不要紧,于是我当了五六次翻译后,回到上海。返上海后,又依然如故,忙忙乱乱。母亲的病,已经痊愈,据说现已起床走动了。北京同四年前无大变化,虽不太冷,却给人以沉寂的感觉。买来写信用的笺纸,已托内山老板送上两盒,想来你正可用来写诗歌,未知已收到否?也曾留意想买些玩具送给正路〔2〕君,但没看到合适的,只好再候别的好机会了。回到上海就接到你的来信,谢谢。井上红梅氏送了我一本他翻译的拙作。上海还不太冷。我在北京呆了十六天,作了五次讲演,颇受教授们的憎恶。但是身体很好。祝全家健康。草草鲁迅十二月十五夜山本初枝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2〕正路山本初枝之子。

321219致增田涉拜启:十日惠函今日奉悉,所询问题即奉复。

《幽默》〔1〕印数,确实太少,我想是因在不景气时期,人们已无暇读"幽默"的东西了。

我为家母病曾于上月去北京一趟,住了两星期,家母病已痊愈,我又回上海。目前暖气已开放,但天气还不怎样冷。入秋以来,孩子常常生病,令人操心,至今仍在服药,肠炎似已变成慢性。现在我的住所空气虽不太坏,但阳光照不进屋,很不好。俟来年稍暖和时,拟即搬家。

井上氏所译《鲁迅全集》已出版,送到上海来了。译者也赠我一册。但略一翻阅,颇惊其误译之多,他似未参照你和佐藤先生所译的。我觉得那种做法,实在太荒唐了。

祝阖府康福。草草顿首鲁迅上十二月十九夜增田兄亲是交门,五百年决非错配〔2〕=这门亲事是亲上加亲,五百年前所定,决不是错误的配合(谚语有:五百年前缘(因果)成夫妻。故判词才这么说的)。以爱及爱,伊父母自作冰人=爱子(或女)的婚姻变成了爱女(或子)的婚姻,他们的双亲自己当了媒人。非亲是亲,我官府权为月老=本不能成为亲戚而变成亲戚,我这个官员就充当媒人罢。

注释:

〔1〕《幽默》指《世界幽默全集》。

〔2〕此句及下面的两句,系《今古奇观.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中的话。

331030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久疏问候,实在抱歉。不知何故,近来很忙,安定不下来。孩子的肠胃病虽已痊愈,但还磨人,影响工作。真想在那儿赁间房子,每天到那里用功三四小时。据说你在正月里遇盗。实在是不幸的事。我的信札之类并无什么价值,随它去好了,偷去的人看了,定会大为恼怒的,于他也确是不幸的事。增田君有信来,说他已到东京,但《世界幽默全集》的翻译,似乎失败了。日前见改造社特地派来的木村毅〔2〕氏,问及那本书的销路,据他说有两千部,译者的收入约两百圆,即每张稿纸所得不足一圆。上月底Shaw〔3〕来上海,曾轰动一时。我也见了他,彼此略谈了谈。还照了相,一周后寄上。他现在已在东京,大概也要开欢迎会之类的罢,你去看了吗?我觉得他是位颇有风采的老人。上海仍寂寞,谣言也多。去年底,我本想在今年二月以前写出一个中篇或短篇,但现已是三月,还一字未写。每天闲着,加上讨厌的杂务也多,以致毫无成绩。不过,用化名写了不少对社会的批评。这些化名已被发现是我,正遭攻击,但亦听之。快到樱花盛开的季节了,不过东京也很紧张罢。这个世界似乎难以安宁。幸自珍重。草草鲁迅三月一日夜山本初枝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2〕木村毅当时日本改造社记者。萧伯纳将来上海时,他作为特派记者前来采访,并约请鲁迅为《改造》杂志撰写关于萧伯纳的文章。

〔3〕Shaw即萧,指萧伯纳。

330301②致增田涉二月十七日惠函早已收到。世间似乎不安宁,连我也变得忙碌起来,又不大安全,加以孩子捣乱,致将复信拖延至今,甚歉。

非常感谢佐藤先生,你遇到他时,祈转达此微意。我虽也想写些创作,但以中国现状看来,无法写。最近适应社会的需要,写了些短评,因此更不自由了。但时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也无可如何。去年曾想去北京暂歇,看现在这情况,恐怕又不成了。

关于高明〔1〕君,其实并不像他的名字那样,虽曾一度写过不少东西,但此刻几乎都被遗忘了。我想佐藤先生的作品,倘由他翻译,其不幸怕在我遇到井上红梅氏之上罢。

《文化月报》〔2〕如出版,当即奉寄,但第二期也许就被禁掉。

.haw到了上海,引起一阵轰动。改造社特派木村毅氏来沪,大概写了很多文章罢。据说改造社准备出个特刊。不过在我和木村氏未去前,S〔3〕已与宋庆龄女士(孙逸仙夫人)谈了许多话,记录〔4〕将在三月号《论语》(上海的"幽默"杂志,其实并不幽默)上刊载,出版后当即奉寄。请去问一下改造社,由你译出登在他们的特刊上,如何?

上海渐暖,我们仍平安,没有打算到别处去,你如来沪,当可晤面。

地质学家清水〔5〕先生,已在电影院中见过一面。草草鲁迅三月一日夜增田涉兄〔1〕高明江苏武进人,翻译工作者。曾留学日本。

〔2〕《文化月报》综合性杂志,中国左翼文化总同盟机关刊物,署陈乐夫编。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出版第一期后即被反动派禁止。

〔3〕.指萧伯纳。

〔4〕指《萧伯纳过沪谈话记》,镜涵作,载《论语》第十二期(一九三三年三月)。

〔5〕清水即清水三郎,日本地质学家。当时上海自然科学研究所研究员。

330401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悉,玩具两件亦早已收到。谢谢正路君。那个可爱的口琴已给孩子,现在常吹。只是那个"摇摇"则已没收。因为海婴自己还不能玩,恐怕要我玩给他看之故也。关于照片,你说得很对。与萧合照的一张,我自己太矮,实在叫人生气,不过也无办法。《改造》已读过,荒木君的文章〔2〕上半篇很好。野口君的文章〔3〕中说萧是个可怜的人,也有道理。看看这样的漫游世界,那里是什么漫游,简直像自讨苦吃。不过对他的批评,还是日本方面的好。在中国,好损人的家伙多,坏话不少。我只因合照了张相,也沾光被骂了一通。好在也习惯了,听他们的便好了。我也常想看看日本,但不喜欢让人家招待。也讨厌让便衣钉梢,只想同两三位知己走走。毕竟是乡下长大,总不喜欢西式的招待会或欢迎会,好似画师到野外写生,被看热闹的人围住一样。一向,也许因我们的寓所朝北,家人总生病。这回另外租了一所朝南的房子,一周内就可迁去。在千爱里旁边的后面,不是有个大陆新村吗,房子就在那里,离内山书店也不远。上月遇见改造社的木村先生,问及《中国幽默全集》的稿费事,据他说大概两百圆左右。那么,增田君未免枉费工夫。我已寄去有关萧的材料,好像井上红梅已译好交给改造社了。〔4〕我觉得我应该更机灵些才好。草草鲁迅上四月一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荒木(1877--1966)即荒木贞夫,当时任日本陆军大臣。萧伯纳到日本时,他曾与萧会见。他的文章,指《并非讽刺家的萧伯纳》,载一九三三年四月号《改造》。

〔3〕野口即野口米次郎(1875--1947),日本诗人。他的文章,指《为人而生(迎接萧伯纳)》,载一九三三年四月号《改造》。

〔4〕有关萧的材料指《论语》所载《萧伯纳过沪谈话记》。该文由井上红梅译成日文,题为《萧翁与孙文夫人在上海会谈》,载一九三三年四月号《改造》。

330402致增田涉拜启:三月十三日信早已收到。井上先生的机敏实在令人惊讶,但很遗憾;这位先生似乎不再去介绍鸦片和麻将,开始做别的事了,真难办。

我想,在上海报社找事做,好像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倘不和东京出版社订好特约撰稿,生活也难以维持。

或因住房朝北,以致孩子多病,增加麻烦。这次要搬个朝南的房子,离内山书店也不远。曾想去北京,但暂时似乎还不行。

拜托你两件事:一、请买十张三分钱的邮票寄下。

二、请买一本德译520yd.com:《NoaNoa》〔1〕,旧书也好(旧书也就行了)。

我仍闲居,虽也常说今后应该开始用功,但恐怕还是靠不住。草草鲁迅上四月二日增田兄足下〔1〕520yd.com(1848--1903)保罗.高更,法国后期印象派画家。《NoaNoa》,即《诺阿诺阿》,是他写的塔希提岛旅行记,鲁迅曾拟翻译,参看《集外集拾遗补编.文艺连丛》。

330419致内山嘉吉〔1〕拜启:久疏问候。日前收到惠函和成城学园学生〔2〕的木刻作品,谢谢。今日另封附上中国信笺十余张,虽非佳品,但到达后尚祈转给这些木刻的作者。

在中国,版画虽略作实用,但所谓创作版画则尚无所知。前年的学生一半四散,一半坐牢,因此亦无发展。

我们原来的房子朝北,对孩子不适宜,已在一周前迁至施高塔路,仍在内山书店附近。终年为孩子忙碌,你们今年也一定很忙罢。草草顿首鲁迅四月十九日内山嘉吉兄几下问候令夫人并祝婴儿幸福。

注释:

〔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内山嘉吉,内山完造之弟,当时在东京成城学园任美术教师。一九三一年八月来上海度假,应鲁迅邀请,自八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为暑期木刻讲习班讲授木刻技法。

〔2〕指林信太,当时是该校五年级学生。

330520致增田涉《太平天国野史》(1)今日已托内山老板寄上。迁居后房子朝南,似对孩子好些,大人也健康如常,但苦的是忙于过多的琐事。

我暂时仍住上海,《小说史略》如难以出版,就算了罢,如何?此书已旧,日本当前似亦并不需要这种书。草草顿首迅上五月二十日增田兄足下〔1〕《太平天国野史》凌善清辑,一九二四年上海文明书局出版。

330625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玉照收到,谢谢。《明日》〔2〕第四期也到达。作者们锐气如故。上海已热,蚊虫颇多,经常咬我,现在还在挨咬。身旁内山夫人送给我的杜鹃正在开花。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苦中之乐。不过,近来中国式的法西斯开始流行了。朋友中已有一人失踪,一人遭暗杀。〔3〕此外,可能还有很多人要被暗杀,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就要拿起笔,去回敬他们的手枪。只是不能自由地去内山书店漫谈,有些扫兴。去还是去的,不过是隔日一次。将来也许只有夜里才能去。但是,这种白色恐怖也无用。总有一天会停止的。搬家后孩子似乎很好,很活泼,肤色也变黑了。井上红梅先生已来上海,看样子喝了不少酒。草草顿首鲁迅拜呈六月廿五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明日》日本文学双月刊,先后由岩仓具正、荻原文彦、江原谦山等编。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创刊,东京明日会出版。

〔3〕指丁玲被秘密逮捕,杨铨遭暗杀。

330625②致增田涉明信片早已收到。

目前上海已开始流行中国式的白色恐怖。丁玲女士失踪(一说已被惨杀),杨铨氏(民权同盟干事)被暗杀。据闻在"白名单"〔1〕中,我也荣获入选,而我总算还在写信。

不过,我觉得活着也够麻烦。

井上红梅君到上海来,调查这恐怖事件,想写些什么罢。但这是很不容易了解真像的。草草顿首洛文六月廿五夜增田兄几下一、残丛。《新论》有各种刊本,也有颠倒为"丛残"的罢。《小说史略》是从某类书引用来的,还是照旧为好。

残=残缺=断片;丛=细的或杂的东西。

合=聚合or会合。

二、此恒遣六部使者。六部使者是阴界的使者。文中的"此",即指阴界,在佛经里也许是出典于佛教与道教的混血儿小乘经典,但因未读过,不能确说。

行脚的和尚,在中国不称六部。

三、刘向所序六十七篇中,已有《世说》。可译为"刘向所序(定编次)的六十七篇里面,已经有了《世说》。"四、松下劲风。那时所用的《世说新语》,手头没有,不能说清楚,请照原样。日本编的大字典,可能是从《辞源》摘录的,而《辞源》很不可靠。

另外,杂烩。是混杂种种原料炒的。上菜时并不连锅,炒与煮不同,炒是在锅里放少量猪油烧热再加原料,用锅铲迅速拨弄二三十次后盛在盘里。

A.临川人汤显祖,作传奇四种,均以梦为题材。所以一般称《玉茗堂四梦》。《邯郸梦》原是《邯郸记》,后人把它当做《......梦》了。

B."登太常第",即"进士及第"。直译是"受太常(礼部)考试及第",特别写作"太常",是因为唐朝初期没有礼部考试。或可译进士及第,也许较好懂。

C."国忠奉牦缨盘水......"文章有误,不知系陈鸿原文之误,抑或是后人传抄之误。其实应是"国忠牦缨奉盘水加剑......"。据云大臣犯罪,用牛毛做的缨代替丝做的缨(--缨),盘中盛水,盘上摆剑,捧着这些东西,走到皇帝的面前,说"请处决罢"。剑是杀自己的武器,盘中的水,是皇帝在处决大臣后洗手之用,是想得颇周到的礼仪。那是汉朝的礼制,但恐并未真正实行。出典见《汉书.晁错传》的注。

注释:

〔1〕"白名单"讽指黑名单。参看330620②信注〔2〕。

330711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悉。上海已热起来,即使室内,寒暑表也升到九十度以上,但我们都好,孩子也活泼地吵闹着。正路君也放了暑假,颇为顽皮罢?日本风景幽美,常常怀念,但看来很难成行。即使去,恐怕也不会让我上陆。而且我现在也不能离开中国。倘用暗杀就可以把人吓倒,暗杀者就会更跋扈起来。他们造谣,说我已逃到青岛,〔2〕我更非住在上海不可,并且写文章骂他们,还要出版,试看最后到底是谁灭亡。然而我在提防着,内山书店也难得去。暗杀者大概不会到家里来的,请勿念。最近收到增田君的信,和他自己画的庭院,书斋,以及孩子的画。虽不漫谈,却在漫读,似乎过得还挺悠闲。从画上看去,增田君故乡的景色非常幽美。现在还不要什么书,需要时再拜托你。我这次的住处很好,前面有块空地,雨后蛙声大作,如在乡间,狗也在吠,现在已是午夜二时了。草草顿首鲁迅上七月十一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关于鲁迅逃青岛的谣言,见《社会新闻》第四卷第一期(一九三三年七月三日)所载署名道的《左翼作家纷纷离沪》一文。

330711②致增田涉七月四日信收到。上海的寒暑表,室内七十度,室外七十七、八度。尊画已比过去给我的南画〔1〕(?)好得多了。府上处在风景明丽之地,何以还那么念念于来上海?

看到木实君的画像,我觉得比前年收到的照片美多了。

但是她的"中国哥哥"海婴这小家伙却很淘气,虽然不哭,可是爱闹,值得感谢的是幸而不常在家。照片托内山老板寄上,是去年九月满三岁时照的,但这是最新的照片,此后还未照过相。照片和书两本一并寄上,书没有什么意思,是为卖钱出版的。又《****》一册,其中记有丁玲的事。

丁修人、丁休人都错了,其实是应修人〔2〕。此人是十年前杭州湖畔诗社〔3〕那个文学集团的一员,是诗人,曾用"丁九"笔名,取名"丁九",以其容易写。

我们都健康,但不常到内山书店去。不能漫谈,虽觉遗憾,但手枪子弹穿进脑子里,则将更遗憾。我大抵在家写些骂人的东西。草草顿首迅上七月十一日增田兄桌下令尊令堂、令夫人及令嫒均吉。

注释:

〔1〕南画中国山水画的南宗画派,唐代王维开创,十八世纪曾流行于日本。

〔2〕应修人(1900--1933)笔名丁九、丁休人,浙江慈溪人,诗人。"左联"成员,曾任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长。一九三三年五月十四日在上海同逮捕他的国民党特务搏斗时牺牲。

〔3〕湖畔诗社一九二二年春成立于杭州,成员有应修人、冯雪峰、潘漠华、汪静之等。曾出版诗集《湖畔》、《春的歌集》等。

330924致增田涉拜启:九月十六日惠函奉到。社会上还很不平靖,虽亦时常外出,但已不如两三年前之频繁。贱躯仍健康,别人评论说有点胖了。内人和孩子也好,两三日前寄去海婴的照片,谅已到达。

内山书店营业如旧,但漫谈的同伴似已大为减少。就是说,对我说来是寂寞的。

你所提问题,当另函奉复,但现在出版《中国小说史略》,不会落在时代后头吗?

世事将越来越艰难,我觉得"郁郁不乐"总是不好的,还是要快活点,如何?

鲁迅上九月二十四日增田兄足下330929致山本初枝〔1〕拜启:久疏问候。谢谢你日前送给孩子各色礼物。今天又拜领《明日》第五期,增田君在上面大发议论,〔2〕不过对我未免过奖了。也许因为太熟悉了罢。上海连日阴天,大雨、大风,前天才放晴。政情依然是白色恐怖,但并无目的,全是为恐怖而恐怖。内山书店经常去,但不是每天,漫谈的人材也寥若晨星,令人感到寂寞。我依旧被论敌攻击,去年以前说我拿俄国卢布,但现在又有人在杂志上写文章,说我通过内山老板之手,将秘密出卖给日本,拿了很多钱。〔3〕我不去更正。过一年自然又会消失的。但是,在中国的所谓论敌中有那么卑劣的东西存在,实在言语道断。我们均好。我较前更清闲了,或许比前年胖了些。孩子偶尔还患感冒,但已较前几年结实多了。在家太闹,送进了幼稚园。去了三四天,说先生不好,又不肯去。最近每天让他到野外去。我看那个先生也不好,抹了满脸脂粉,还是很难看。总之上海是寂寞的。本想去北京,但自今年起,北京也在白色恐怖中,据说最近两三个月就捕了三百多人。所以,暂时恐怕还住在上海。草草顿首鲁迅九月廿九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指增田涉发表于《明日》第五期(一九三三年九月)的《支那的作家》。该文介绍了鲁迅、郭沫若、郁达夫、张资平和胡也频等作家和其作品。

〔3〕这里所说的事,参看331105信注〔9〕。

331007致增田涉两函均奉悉,所询问题,另纸附上。

在中国,也有人说要以孔子之道治国,从此就要变成周朝了罢,而我也忝列皇室了,真是做梦也未想到的幸运!

惠昙村〔1〕离照相馆那么远吗?真令人有世外桃源之感。在上海,五步一咖啡馆,十步一照相馆,真是讨厌的地方。

海婴淘气得厉害,怕会闹家庭革命。木实君想是比较温顺罢。草草顿首隋洛文十月七日增田兄几下(1)114页《元无有》桑绠,不能确说。除译作用桑皮制的绳子外,没有办法。(2)113页以贤良方正对策第一被地方长官认为贤良方正的人,送到京都,在考试时答策问作为第一人及第。(被举为贤良方正者也有落第的。)(3)115页分仙术感应二门分为仙术与感应两个门类。(4)116页清《四库提要》子部小说类即清《四库全书提要》中的子部小说类。那《提要》里面分经、史、子、集四部(所谓"四库"),每部之中又有分类。(5)117页邵公周武王时的人,周公的弟弟。(6)a.季札春秋时,吴国的太子,以道德高超著称。

b.三官书因是道士的胡说八道,故不能确说。许是三官所发的书(命令)罢。

c.九宫也是天界宫殿名,其中似有九个小宫殿。(7)118页a.五印=据说唐时印度分为五部分,故称五印。

"尝至中天寺......辄膜拜焉"是金刚三昧的话。

b.寺中多画......,麻鏎及匙、箸。不是玄奘的像。

c.盖西域所无者,麻鏎及匙、箸。

d.斋日,即印度和尚的斋日(在寺内每月定某日为斋日,那天给所有和尚供食。但何日就不知道了。)〔1〕惠昙村在日本岛根县八束郡,增田涉的故乡。

331030致山本初枝〔1〕拜启:天已很冷,真有秋末之感了。上海更加寂寞了。我找的书是法国人PaulGauguin所著《NoaNoa》,系记他的Tahiti岛(2)之行,《岩波文库》中也有日译本,颇有趣。我想读的却是德译本,增田君曾代我从丸善到旧书店都寻遍了,终于没找到。于是他寄来法文本一册,我却看不懂。我想东京现在未必有,并且也不那么急需,所以不必拜托贵友。自本周起,中国将对全国出版物进行压迫。〔3〕这是必然的,所以也并没什么可怕。然而可能会对我们的经济有影响,从而也影响到生活。但这也无须害怕。草草顿首鲁迅上十月三十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Tahiti岛即塔希提岛,太平洋东南部社会群岛中的最大岛屿,法属殖民地。

〔3〕中国将对全国出版物进行压迫参看331031信注〔5〕。

331113致增田涉拜启:十月廿四日信已收到,因手头没有《隋书》,"焚草之变"不能确说。借书查明后,今天才将答复寄出,谅可与此信同时到达。

对弄璋之喜,大为庆贺。比木实君小了三岁,看来你还不像个生产人材的专家。我对海婴这小家伙讨厌的吵闹领教够了,已在罢工中,不想再有出品了。

再者,最近我的一切作品,不问新旧全被秘密禁止,在邮局里没收了。好像打算把我全家饿死。如人口再繁殖,就更危险了。

但我们都好,到饥饿来时,再另想办法,总之,目前还不致有无米之忧。

幽兰女士〔1〕说想给你送一个雅号:鲁漫先生。草草洛文上十一月十三夜增田兄几下尊府均吉。

宇文化及谋叛之计既行,置兵城外,城内聚兵数万,举火为号通知城外(令其入城),炀帝闻声,问是何事。司马虔通(宇文化及的党羽)伪称:"草坊(储存牧草的仓库)失火,外人(宫外的人=官、兵、民)救火,故喧嚣耳。"帝信之,无防备,遂被杀。(见《隋书.宇文化及传》)解放官奴而分配番守(=值班)内外(=上下)。(即分配奴隶担当门卫)以为作为御车女而进贡袁宝儿,实为臣下谦逊的话,乃明知是供玩乐,而作如此说法。

注释:

〔1〕幽兰女士即山本初枝。

331114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及玉照,前天拜领。正路君长大多了,你也较前丰满,山本先生也变得年轻了,这样看来,东京倒是个很好的地方。上海依然很寂寞,到处呈现不景气,与我初来时大不相同。对文坛和出版界的压迫,日益严重,什么都禁止发行,连阿米契斯的《爱的教育》〔2〕,国木田独步的小说选集〔3〕也要没收,简直叫人啼笑皆非。我的全部作品,不论新旧,全在禁止之列。当局的仁政,似乎要饿死我了事。可是,我倒觉得不那么容易死。插图本《美代子》〔4〕,今天亦收到。这本书极好,谢谢。中国几无好事者,所以这类书不易出版。最近我和一位朋友在印《北京诗笺谱》,预定明年一月出版,出后当即奉览。"田鸡"即青蛙。堇不作食用。据书上说,有吃"蒲公英"的,不过只限于荒年。字近期写好送上〔5〕。养兰花是颇麻烦的事,我的曾祖栽培过许多兰花,还特地为此盖了三间房子。不过这些房子,全被我卖了,这委实是兰花的不幸。我们托福均好。草草顿首鲁迅十一月十四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2〕阿米契斯(520yd.com'Amicis,1846--1908)意大利作家。《爱的教育》,即日记体小说《心》,我国有夏丐尊译本,一九二六年开明书店出版。

〔3〕国木田独步(1871--1908)日本作家。他的小说选集,指《国木田独步集》。我国有夏丐尊译本,一九二七年六月开明书店出版。

〔4〕插图本《美代子》日本儿童文学作品,佐藤春夫著,石谷伊之插图。一九三三年东京青果堂出版。

〔5〕指《无题("一枝清采妥湘灵")》,后收入《集外集拾遗》。

331202致增田涉为什么"幽兰"不好,"幽蕙"就好,其理由不明白。但觉得所谓"散漫"居士〔1〕却不坏,人才一多,也许愈趋于散漫。

《大阪朝日新闻》〔2〕刊载的照片,确实形容枯槁,但实物并不那么枯槁。看来,所谓写真有时也不免写不真,恐怕那照相机本身枯槁了罢。

东南方面,略有动乱,〔3〕为着抢骨头。从骨头的立场说,给甲狗啃和给乙狗啃都一样。因此上海无恙,堪称幸福。

法西斯正大肆活动,我们平安......也算幸福。

洛文上十二月二日增田兄几下〔1〕"散漫"居士鲁迅对增田涉的戏称。

〔2〕《大阪朝日新闻》参看340125信注〔3〕。所刊照片待查。

〔3〕指福建事变。参看331205④信注〔3〕。

331227致增田涉健康如常。

《大阪朝日新闻》预告中所刊照片太年青了,也许不是我的照片,但也有人说并非别人的。到底如何,弄不清楚。

近戴上老花眼镜,看书时字很大,一摘掉,字又变得很小,因此怀疑字的实际大小究竟如何。对自己的容貌,也是如此。

迅上十二月廿七夜增田兄几下3312××致内山完造〔1〕1.如按照(一)的版面大小,印珂罗版三百张,每张的制版及印刷费是多少钱?

2.如用(二)的AB样张的纸,印珂罗版,原图空白处会印成什么样子?

以上,请询洪洋社。邬其山先生L顿首〔1〕此信所谈系印刷《引玉集》事,当写于一九三三年十二月。

340108致增田涉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惠函及令郎照片均已拜见。我觉得令郎的照片比父亲更漂亮,这样说似乎不太好,但照片是事实胜于雄辩。总之,这证明人类是在进步,对世界也应乐观。

木实君看来是颇有坚强主见的人,这也是可喜的事。

中国尊重旧历也尊重新历,不知如何是好,我对两者都相应不理。但既说是新年,炖只鸡吃吃,是个好主意罢。

所提问题,添了解答寄还,另拟改正处,也一并寄上。

上海昨晚初雪,并不冷。我所写的东西又被封锁,不易发表,但不要紧。敝寓均好,请勿悬念。草草顿首增田兄几下迅上一月八夜令尊令堂、令夫人、令嫒、令郎均吉。中国小说史略第三二四页第三行,"实为常州人陈森书"之下,(添上括弧)加下列四句:(作者手稿之《梅花梦传奇》上,自署"毗陵陈森",则"书"字或误衍。)又第三八页第四行,将"一为陵"改为"一为.陔"。.又同页第六行,从"子安名未详"到"然其故似不尽此"九行,改正如下:子安名秀仁,福建侯官人,少负文名,而年二十八始入泮,即连举丙午(一八四六)乡试(乡试及第为举人),然屡应进士试不第,乃游山西、陕西、四川,终为成都芙蓉书院院长,因乱逃归,卒,年五十六(一八一九----一八七四),著作满家,而世独传其《花月痕》(《赌棋山庄文集》五)。秀仁寓山西时,为太原知府保眠琴教子,所入颇丰,且多暇,而苦无聊,乃作小说,以韦痴珠自况,保偶见之,大喜,力奖其成,遂为巨帙云(谢章铤《课余续录》一)。然所托似不止此。

又第一四页目录第七行"魏子安《花月痕》"改...为"魏秀仁《花月痕》"。...

340111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敬悉,谢谢。我们平安如常,上海还是很寂寞,天气也冷了。我一直想去日本,然而倘现在去,恐怕不会让我上陆罢。即使允许上陆,说不定也会派便衣钉梢。身后跟着便衣去看花,实在是离奇的玩笑,因此我觉得暂时还是等等再说为好。记得前次惠函中曾说起想去塔希提岛,其实我想实物决没有书本、画册和照片上看到的那样秀丽。五六年前我为了写关于唐朝的小说,去过长安。到〔2〕那里一看,想不到连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费尽心机用幻想描绘出的计划完全被打破了,至今一个字也未能写出。原来还是凭书本来摹想的好。我不需要什么东西,但有一件颇麻烦的事相托。我自前年开始订阅版画杂志《白与黑》〔3〕,是限定版,我又订迟了一些,缺一至十一期,又二十期、三十二期,共十三册。倘贵友中有常到旧书店走动的,烦他代为留意购买。"白与黑社"的地址是淀桥区西落合一之三七号,但该社除了第三十二期外,已无存书。但这也不是什么非有不可的东西,倘没有,也不必费力去找。中国恐怕难以安定。上海的白色恐怖日益猖獗,青年常失踪。我仍在家里,不知是因为没有线索呢,还是嫌我老了,不要我,总之我是平安无事。只要是平安无事,就姑且活下去罢。增田二世的相片我也收到了。我回信说,他比父亲漂亮,想来这对一世有些失敬,然而是事实。

鲁迅上一月十一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一九二四年七月鲁迅去西安讲学时,曾收集材料,作写长篇小说《杨贵妃》的准备。这里说"五六年前"系误记。

〔3〕《白与黑》参看340309信注〔2〕。

340127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悉,承提醒我注意的事,甚感。上海也冷,据闻闽粤交界一带四十年来初次下雪,今年似乎到处都冷。Tahiti岛究竟怎样,我也怀疑。谢谢芙美子〔2〕女士的好意,下次遇到时务请代为转达。前几天读了《面影》〔3〕,也想看看房间,然而现在到日本去,恐怕会引起麻烦。让便衣钉着去观赏花,固然也别有趣味,但到底是不舒服的事,因而目前还没有到日本去旅行的决心。关于日本的浮世绘师,我年轻时喜欢北斋〔4〕,现在则是广重〔5〕,其次是歌〔6〕的人物。写乐〔7〕曾备受德国人的赞赏,我读了二三本书,想了解他,但始终莫名其妙。然而依我看,恐怕还是北斋适合中国一般人眼光。我早想多加些插图予以介绍,但首先按读书界目前的状况,就办不到。贵友所藏浮世绘请勿寄下。我也有数十张复制品,愈上年纪人愈忙,现在连拿出来看看的机会也几乎没有。况且中国还没有欣赏浮世绘的人,因此我正不知将来该把我自己的东西交给谁。增田一世仍孜孜不倦地在翻译《小说史略》,遇到不理解的地方时常问我,倘无书店可以出版,就实在太遗憾了。只要有助于出版,我为他写一篇序文也好。草草顿首鲁迅一月二十七日〔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芙美子即林芙美子(1903--1951),日本女作家。一九三○年九月在上海经内山完造介绍认识鲁迅。

〔3〕《面影》即小说《面影,我的素描》,林芙美子著。一九三三年东京文学杂志社出版。

〔4〕北斋即葛饰北斋(1760--1849),日本版画家,浮世绘"三大师"之一。作品以人物和风景见长,作有《富岳三十六景》等。

〔5〕广重即安藤广重(1797--1858),日本版画家,浮世绘"三大师"之一。作品多描绘风景名胜,作有《东海道五十三景》等。

〔6〕歌即喜多川歌(1753--1806),日本版画家,浮世绘"三大师"之一。作品善于刻划民间妇女生活。

〔7〕写乐即东州斋写乐(1762?--1835?),日本浮世绘版画家。

340212①致增田涉木实君的玉照看到了,与以前的相比,觉得她已经长大不少而且美丽了。于此大有时光飞驶之感,因而想到应当赶快写点什么。搬家以后,海婴很健康,但更顽皮,在家时常有暴动之虑,真难办。

迅上二月十二夜增田兄足下340212②致山本初枝〔1〕拜启:日前蒙赐《版画》〔2〕四帖,这些木刻我在三四年前即开始收集,但当时一二两号连出版社也没有了,故终于未弄到手。这次承你厚意为我收齐了,感谢之至。上海已转暖,春天似乎确实来到了,但对文学界的压力却愈见加重。不过我们都好,请释念。草草鲁迅上二月十二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版画》日本神户版画之家木刻印本,山口久吉编。一九二四年起分辑出版,每辑十幅。

340227致增田涉内山老板有朋友明天回日本,我托他带上小包一个,大约要到达大阪后才能送出。

包内有《北平笺谱》一函。这是由我提议、得郑振铎君之力才得以出版的。原版是纸店的,买纸付印后,集成一部书,也并不坏。因为只印刷一百部,故出版前皆已预约完。幸出版者的三闲书屋尚有存书,特奉上一部,以供清玩。

此外,小包内书后附有一个小包,拟赠渡君〔1〕,但其实作为大人的玩具可能更适当。五十四年前我出世后,每逢出门时,就要挂那个玩意儿。照日本的说法是"避恶魔",但在中国没有"恶魔"之说,故称"避邪"好些。如不加说明,有点费解,特为图解如下:那个圆东西,就是捣了米后,用来把精米和糠筛开,是竹子造的,中国叫做筛,日本的名称不明。一、不待言是太极,二、算盘,三、砚,四、笔与笔架,五、可能是书,六、画卷,七、历书,八、剪子,九、尺,十、似为棋盘,十一、图解者也难说清,那东西形似蝎子,其实应是天平。

总之,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弄清事物的。可见中国的邪鬼,非常害怕明确,喜欢含混。日本的邪鬼性格如何,我不知道,且把它当做中国的东西奉赠罢。

文坛所受压迫日甚,然而我们仍悠闲度日。

迅上二月二十七日增田兄几下〔1〕渡君增田涉之子。

340317致山本初枝〔1〕拜启:今天午后在内山书店漫谈时,丸林先生的夫人〔2〕带来了惠赠的佳品,同时惠函也已寄到,不胜感谢。《北平笺谱》的木版都存在纸店里,每次编好即向该店买纸,托他们印,出书是容易的,不过习俗在逐渐改变,这种诗笺怕不久将绝迹。因此我决心印一些,留下从前的成绩,倘其中还略有可看的东西,则幸甚。增田一世处也已寄上一函。上海气候不好,流行着种种疾病,孩子也患流行感冒,经须藤先生诊治,今天才好。他正在闹脾气,我将你赠送的玩具给了他,他很高兴。你送给他脚踏车的事,他还记得。草草顿首鲁迅上三月十七日山本夫人几下山本先生与正路君均此致候。

注释:

〔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丸林夫人未详。

340318致增田涉拜启:从惠昙村寄来手书,早已奉悉。谅你已抵东京,就给你写上几句。

关于《北平笺谱》的两点意见甚是,但第一点在付印前虽屡与纸店交涉过,说颜料一过浓,就粘到版上,下次印信笺会受影响,终究没有照办。第二点,是我特意这么做的。说实话,自陈衡恪、齐璜(白石)之后,笺画已经衰落,二十人合作的梅花笺已感无力,到了猿画就很庸俗了。因为旧式文人逐渐减少,笺画大概会趋于衰亡,我为显示其虎头蛇尾,故来表彰末流的笺画家。

雕工、印工现在只剩三四人,大都陷于可怜的境遇中,这班人一死,这套技术也就完了。

从今年开始,我与郑君每月出一点钱以复刻明代的《十竹斋笺谱》,预计一年左右可成。这部东西神致很纤巧,虽稍小,总是明代的东西,不过使它复活而已。

我一九二四年后的译著,全被禁止(只《两地书》与《笺谱》除外)。天津报纸还登了我患脑膜炎,其实我头脑冷静,健康如常。倒是海婴这小家伙患了流行感冒,闹了两星期,现已转好。

迅拜上三月十八日增田兄几下340405致内山完造拜启:请将敝人之照片交持信人,诸多费神,甚感,容后面谢。

草草顿首鲁迅四月五日邬其山仁兄几下祈代向夫人殿下问候。

340411致增田涉拜启:四月六日手书奉悉。

送佐藤先生的《北平笺谱》一函,已于三月二十七日用小包寄出,到四月五日尚未收到,实在太慢。现在谅已到达,可否顺便问一声,如终未到达,当再寄奉。

《朝花夕拾》如有出版处所,译出来也好,但其中有关中国风俗和琐事太多,不多加注释恐不易看懂,注释一多,读起来又乏味了。

所谓"文艺年鉴社",实际并不存在,是现代书局的变名。写那篇《鸟瞰》〔1〕的人是杜衡,一名苏汶,他是现代书局出版的《现代》(文艺月刊)的编辑(另一人是施蛰存),自称超党派,其实是右派。今年压迫加紧以后,则颇像御用文人了。

因此,在那篇《鸟瞰》中,只要与现代书局刊物有关的人,都写得很好,其他的人则多被抹杀。而且还假冒别人写文章来吹捧自己。在日本很难了解其中奥妙,就不免把它当做金科玉律。

多谢你上次来信忠告。我曾再三要求编者帮我改正,但除太触目处略作修订外,大抵照样刊登,实在难办。

再:日本的木版彩色印刷,有人说比中国的逊色。依我看,纸质大有关系。中国的纸有洇的性能,印刷时就利用了这性能。日本的纸不洇,因此色彩就呆板了。草草洛文四月十一日增田兄几下〔1〕《鸟瞰》指《一九三二年中国文坛鸟瞰》。收入中国文艺年鉴社编辑、现代书局出版的一九三二年《中国文艺年鉴》。

340425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到。日前承赐孩子衣服,谢谢。正路君已开始绘画了吗?真有趣。但作父母的当然也得练习一下,否则就难以回答他的问题。我们的孩子虽不绘画,但要我们讲解画册,这也是件很难的事。我以为增田一世尽量多写写就好。这位先生有点"悠闲",而且太谦虚。只要看看现在的所谓中国通,尽管他们所写的东西穿凿附会,错误百出,竟然也堂哉皇哉付梓问世,那他又何必太谦呢?我想如现在就专心致志做起来,一定能够成功。倘按中国俗话所说的"慢慢交"那么办,就会误事。上海一带今年特别冷,因此什么都迟了。只是桃花却已开放。我生胃病,麻烦须藤先生一个星期左右,现已痊愈。内人身体健康,孩子不过是患感冒。我自己觉得,好像确有什么事即将临头,因为在上海,以他人的生命来做买卖的人颇多,他们时时在制造危险的计划。但我也很警惕,想来是不要紧的。

鲁迅四月二十五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340511致增田涉《佩文韵府》〔1〕、《骈字类编》〔2〕等庞然巨著,书是见过的,却从未仔细阅读过。我以为如非中国文学专家,则毋须购藏,但为编辑《大辞典》〔3〕,也许是适用的书。

如仅用《辞源》、《通俗编》〔4〕来对付,我以为太贫乏。此外,可从《子史精华》〔5〕与《读书记数略》〔6〕中摘录些认为必要的东西放进去如何?或从《骈雅训纂》〔7〕(比《骈字类编》简明)亦可略为采择些。

《白岳凝烟》〔8〕未看过,请勿见寄。我想内山书店一定会贩来的。

洛文顿首五月十一日增田兄几下〔1〕《佩文韵府》分韵编排的辞书,清代张玉书奉康熙敕编,共五五六卷。

〔2〕《骈字类编》分类编排的辞书,清代张廷玉等奉康熙敕编,专收二字合成的词语。分为十三门,共二四○卷。

〔3〕《大辞典》当时增田涉等拟编的汉语大辞典。

〔4〕《通俗编》清代翟灏撰,收集日常通俗词语,说明其源流演变,分天文、地理、时序等三十八类,共五千余条。

〔5〕《子史精华》类书,清康熙时辑,收子史中名言隽语,分类排比而成。分三十部,共一六○卷。

〔6〕《读书记数略》类书,清代宫梦仁编,集古书中的故实,"分类隶事,各以数为纲"。共五十四卷。

〔7〕《骈雅训纂》清代魏茂林所作《骈雅》的注本。《骈雅》,训诂书。明代朱谋偉撰。收集古书中双音词语,依《尔雅》体例,分条解释。

〔8〕《白岳凝烟》山水画集,清代汪次侯作。康熙五十三年(1714)刊行,一九三四年东京文求堂影印出版。

340519致增田涉得悉译稿〔1〕已完成,至为快慰。你在这本乏味的原作上费了很大气力,实深惭愧,但不知有无出版的希望?

拙作《南腔北调集》竟闯了大祸。有两三种刊物(法西斯的?)说此书是我从日本拿到一万元,而送给情报处的,并赐我一个"日探"〔2〕尊号。但这种不实的攻击,很快就会烟消云散的罢。

洛文上五月十九日增田兄几下〔1〕指增田涉所译《中国小说史略》。

〔2〕"日探"参看340516②信注〔10〕。

340530(美)致伊罗生〔1〕伊先生:昨天收到来信,当即送给M.D.〔2〕看过了,我们都非常高兴,因为正在惦记着的。全书太长,我们以为可以由您看一看,觉得不相宜的,就删去。

删去《水》〔3〕的末一段,我们都同意的。

《一千八百担》〔4〕可以不要译了,因为他另有作品,我们想换一篇较短的。又,他的自传,说是"一八......年生",是错的,请给他改为"一九......年生",否则,他有一百多岁了,活的太长。

这位作者(吴君〔5〕),就在清华学校,先生如要见见他,有所询问,是很便当的。要否,俟来信办理。倘要相见,则请来信指明地址,我们当写信给他,前去相访。

专此奉复,并问好,且问太太好。

L启五月三十日〔1〕伊罗生即伊赛克(520yd.com),中文名伊罗生,美国人。曾任上海《大美晚报》记者、《****》主编。一九三四年他为了译介中国现代作品,曾约请鲁迅、茅盾编选短篇小说集《草鞋脚》。

〔2〕M.D.指茅盾。

〔3〕《水》丁玲作,载《北斗》第一卷第一期至第三期(一九三一年九月至十一月)。

〔4〕《一千八百担》吴组缃作,载《文学季刊》创刊号(一九三四年一月)。

〔5〕吴君指吴组缃,安徽泾县人,作家。当时清华大学中文系学生。

340531致增田涉增田兄:《小说史略》第二九七----二九八页的文字,请订正如下:二九七页:第六行,"一字芹圃,镶蓝旗汉军"改为"字芹溪,一字芹圃,正白旗汉军"。

第十二行,"乾隆二十九年"改为"乾隆二十七年"。

又"数月而卒"改为"至除夕,卒"。二九八页:第一行,"----一七六四"改为"一七六三"。

又,"其《石头记》未成,止八十回"改为"其《石头记》尚未就,今所传者,止八十回"。

又,"次年遂有传写本"一句,删去。

又,"(详见胡适......《努力周报》一)"改为"(详见《胡适文选》)"。又二九九页第二行从"以上,作者生平......"至三○○页第十行"......才有了百二十回的《红楼梦》"止,共二十一行,请全部删去。

洛文上五月卅一夜340607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五月廿日惠函早已奉悉,因种种琐事打扰,迟复为歉。《文学》跟我毫无关系,使我成为它的编辑者的,还是那位井上红梅先生。他在改造社的《文艺》上这么写过,〔2〕大概《日日新闻》〔3〕便信以为真。当编辑也是了不起的,我并不认为不好,但不符事实,有些为难。君子闲居为不善。孔夫子漫游一生,且带了许多弟子,除二三可疑之点,大体还可以,但如果闲居下来,又当如何?我实在不能保证。尤其是男性,大概都靠不住,即使在陆上住久了,也还是希罕陆上的女性。至于会不会有厌倦的时候,倒是个问题,但依我说,还是不要多加议论。上海已热起来,我家前面又造了新屋,吵得没办法,但我还没有考虑迁居。

鲁迅拜六月七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文艺》月刊,山本三生编,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创刊,东京改造社出版。井上红梅在该刊一九三四年五月号曾发表《鲁迅与新杂志<文学>》。

〔3〕《日日新闻》日报,一八七二年二月在东京创刊。

340607②致增田涉惠函与王照均收到。我并不觉得尊容特别可怕,当然要就家居时期与寄宿时期的照片做比较的,因你抵沪后已进入苦恼时期,故我看来并无显著变化。

两次寄上《小说史略》的订正,未知收到否?近来有不少新发现,颇有尚须订正之处,但没有心思继续研究,就姑且那样罢。

上海的景象和漫谈都较萧条,我大抵闷在家里多。恐怖甚烈,因其没有规律,就被看做一种意外灾害,反而不觉得可怕了。曾经打算夏季带孩子到长崎去洗洗海水浴,又作罢了。于是暂时仍在上海。

我们都好,只有那位"海婴氏"颇为淘气,总是搅扰我的工作,上月起就把他当作敌人看待了。

《引玉集》的印刷所是东京的洪洋社。

洛文上六月七夜增田兄几下340627致增田涉六月二十一日手书和玉照均收到。我觉得这张照片比上一张更庄重些,想必是即将"转地疗养"之故。

《小说史》的订正,只有两次。

奉上我的照片一张,没有新的,只好把去年照的送上,别无他法。加上一年余的老态,看起来就接近真相了。尽管这种看法是颇不容易的。

上海这两三天,室内已九十三四度,室外恐到百度以上,应付这样天气,我是在流汗之外又生痱子。

洛文上六月二十七日增田学兄几下340714致伊罗生〔1〕伊罗森先生:来信收到了。关于小说集〔2〕选材的问题,我们的意见如下:I.蒋光慈的《短裤党》〔3〕写得并不好,他是将当时的革命人物歪曲了的;我们以为若要选他的作品,则不如选他的短篇小说,比较好些。至于选什么短篇,请您自己酌定罢。

Ⅱ.龚冰庐的《炭矿夫》〔4〕,我们也觉得不好;倒是适夷的《盐场》〔5〕好。这一篇,我们已经介绍给您。

Ⅲ.由一九三○至今的左翼文学作品,我们也以为应该多介绍些新进作家;如何谷天的《雪地》〔6〕及沙汀,草明女士,欧阳山,张天翼诸人〔7〕的作品,我们希望仍旧保留原议。

再者,茅盾以为他的作品已经占据了不少篇幅,所以他提议,将他的《秋收》去掉,只存《春蚕》和《喜剧》。〔8〕除此以外,我们对于来信的意见,都赞成。

我们问候姚女士〔9〕和您的好!

茅盾鲁迅七月十四。

再:鲁迅的论文,可用左联开会时的演说,载在《二心集》内。又及。〔10〕〔1〕此信系茅盾执笔,鲁迅签名。

〔2〕指《草鞋脚》。

〔3〕蒋光慈参看331220①信注〔12〕。《短裤党》,中篇小说,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

〔4〕龚冰庐(1908--1955)笔名樱影,江苏崇明(今上海)人,左联成员。《炭矿夫》,短篇小说,连载《创造月刊》第二卷第二期、第三期(一九二八年九月、十月)。

〔5〕适夷即楼适夷,〔2〕参看330924信注。《盐场》,短篇小说,参看340921信注〔1〕。

〔6〕何谷天参看330929②信注〔2〕。《雪地》,短篇小说,载《文学》第一卷第三号(一九三三年九月)。

〔7〕沙汀,〔1〕参看331124信注。草明、欧阳山,参看360318信注〔1〕。张天翼,参看330201信注〔4〕。

〔8〕茅盾参看351223③信注〔1〕。《秋收》,短篇小说,载《申报月刊》第二卷第五期(一九三三年五月);《春蚕》,短篇小说,载《现代》第二卷第一期(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喜剧》,载《北斗》第一卷第二期(一九三一年十月),署名何典。

〔9〕姚女士伊罗生夫人(520yd.com),中文名姚白森。

〔10〕原件这一段系鲁迅笔迹。

340723①致内山嘉吉〔1〕拜启:和光学园学生的木刻,已于昨日拜领。我对其中的静物作品,尤感兴趣。

今天另封寄上少许信笺。这是明末即三百年前的木刻复制品,无多大用处,只当小玩艺儿,请分给各位小艺术家罢。草草顿首鲁迅上七月二十三日内山嘉吉兄几下令夫人请代致候。

注释:

〔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340723②致山本初枝〔1〕拜启:托了大风尾巴的福,两三天来上海已颇凉爽。我们都平安,痱子也消失了。《阵中竖琴》〔2〕是预约的,已于一周前寄到。书很漂亮,倘我对歌懂得多一些,恐怕就更有趣了。这样的军医先生,现在在日本也寥寥无几罢。上月曾很想到日本的长崎等处去,终因种种关系而作罢。上海酷暑,西洋人似乎有不少去日本,一时赴日旅行成了摩登之举。明年去罢。男孩子大都是欺负妈妈的,我们的孩子也是这样;非但不听妈妈的话,还常常反抗。及至我也跟着一道说他,他反倒觉得奇怪:"为什么爸爸这样支持妈妈呢?"增田一世久无音讯。内山老板依然很忙,正埋头写漫谈,并寄出去。

鲁迅拜七月二十三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阵中竖琴》诗歌散文集,佐藤春夫著,一九三四年东京昭和书房出版。

340730致山本初枝〔1〕凉快了两三天,近又转热。也只有再生一次痱子。杨梅已经完了。我很佩服增田一世的悠闲。恐怕你也不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再来东京罢。乡间清静,也许舒服一些;但刺激少,也就做不出什么事来。不过这位先生是"哥儿"出身,没有办法的。周作人是位颇有福相的教授先生,乃周建人之兄,并非一人。我赠给增田一世的照片,照的时候也许有些疲乏,并不是由于经济,而是其他环境关系。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近来这样的黑暗,网密犬多,奖励人们去当恶人,真是无法忍受。非反抗不可。遗憾的是,我已年过五十。我们的孩子也很淘气,也是要吃的时候就来了,达到目的以后就出去玩,还发牢骚,说没有弟弟,太寂寞了,是个颇伟大的不平家。两三天前给他照了相,等印好后,送你一张,此外还有我的。在东京别无要事,神田区神保町二之一三号有一家叫"科学社"的书店,据该店广告,有俄国版画及明信片出售,便中请去看一下。倘有《引玉集》中那样的版画,请代为购买一些。如有绘画的明信片和复制的画片,亦请买一些,但不要风景或建筑物的照片。草草鲁迅上七月三十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340731(美)致伊罗生〔1〕伊罗生先生:您的七月廿四日的信,收到了。对于您这最后的意见,我们可以赞成。

至于张天翼的小说,或者用《最后列车》〔2〕,或者用《二十一个》〔3〕,----《二十一个》是短短的,----都可以。

天气太热,不多写了。祝您同姚女士的好!

鲁迅茅盾七月卅一日〔1〕此信系茅盾执笔。

〔2〕《最后列车》短篇小说,载《文学月报》第一卷第二号(一九三二年十月)。

〔3〕《二十一个》短篇小说,载《文学生活》第一卷第一号(一九三一年三月)。

340807致增田涉尊处白天在八十度内外,诚可羡。上海又是九十度以上,鄙人正以满身痱子,作为光荣的反抗旗帜而奋斗着。

《十竹斋笺谱》已完成约五十余幅,现将其中四幅样张奉览。全部约二百八十幅,何时可成,尚不可知,俟半数完成后拟即开始预约,先予发卖。现在这里,生命是颇危险的,凡是不愿当私人的走狗,有自己兴趣的人,较为关心一般文化的人,不论左右都看作反动,而受迫害。一星期前,北平有两个和我兴趣〔相同的朋友被捕1〕了。怕不久连翻刻旧画本的人都没有了,然而只要我还活着,不管做多少,做多久,总要做下去。

我与内子均好,阿米巴似已和海婴告别,但海婴这家伙却非常顽皮,两三日前竟发表了颇为反动的宣言,说:"这种爸爸,什么爸爸!"真难办。

迅顿首〔八月七日〕增田兄几下令尊令堂、令夫人、令嫒和宝宝均吉。

注释:

〔1〕指台静农和李霁野。他们被捕事,参看340805信注〔1〕。

340822①(美)致伊罗生〔1〕伊罗生先生:八月十七日来信收到。您翻译的鲁迅序文〔2〕,还有您自己做的引言〔3〕,我们都看过了,很好。您说要我们修改您的引言,那是您太客气了。引言内有您注明问我们对不对那一节,我们只知道事实是不错的,可是那年份是不是一九二三,我们也查不出来,只记得那《NewChinaYouthmagazine》〔4〕是"中国少共"的机关报。这报当时是恽代英〔5〕编的,他已经死了。至于楼适夷的生年,我们也不大明白,只知他今年还不过卅岁。蒋光慈死于一九三一年秋(或者一九三二年春),死时大约三十四五岁;他不会比楼适夷年青,那是一定的。

这本小说集您打算取名为《草鞋脚》〔6〕,我们也很赞成。鲁迅用墨写的三个中国字,就此附上。

您问茅盾《喜剧》中那山东大兵和西牢这一点,这是茅盾疏忽弄错了,请您把"西牢"改作"监牢"(照《茅盾自选集》的页数算,就是一○八页第十一行中那"西牢"二字)就行了。茅盾很感谢您指出了这个漏洞。

您说以后打算再译些中国作品,这是我们很喜欢听的消息。我们觉得像这本《草鞋脚》那样的中国小说集,在西方还不曾有过。中国的革命文学青年对于您这有意义的工作,一定是很感谢的。我们同样感谢您费心力把我们的脆弱的作品译出去。革命的青年作家时时刻刻在产生,在更加进步,我们希望一年半载之后您再提起译笔的时候,已经有更新更好的作品出世,使您再也没有闲工夫仍旧找老主顾,而要介绍新人了,----我们诚心诚意这么希望着,想来您也是同一希望罢!顺候您和姚女士的好!

茅盾鲁迅八月廿二日〔1〕此信系茅盾执笔,鲁迅签名。

〔2〕即《<草鞋脚>小引》,收入《且介亭杂文》。

〔3〕即一九三四年伊罗生为英译本《草鞋脚》写的引言。一九七四年该书出版时未用,译者另撰长序。

〔4〕NewChinaYouthmagazine《中国青年》。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机关刊物,恽代英主编。一九二三年十月在上海创刊。

〔5〕恽代英(1895--1931)江苏武进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青年运动领导人之一。一九三一年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于南京。

〔6〕《草鞋脚》参看340921信注〔2〕。

340822②(美)致伊罗生伊先生:许多事情,已由M.D.答复了,我都同意的。这里只还要补充一点----一、楼适夷的生年已经查来,是一九○三年〔1〕,他今年三十一岁,经过拷问,不屈,已判定无期徒刑。蒋〔2〕的终于查不出。

二、我的小说,今年春天已允许施乐〔3〕君随便翻译,不能答应第二个人了。

三、书名写上,但我的字是很坏的。倘大小不对,制版时可放大或缩小。

此复,并问安好。L.S.上〔八月廿二日〕并问姚女士好,北平的带灰土的空气,呼吸得来吗?附寄:序言原稿两篇,M信一封,书名一张。

注释:

〔1〕楼适夷的生年应为一九○五年。

〔2〕蒋指蒋光慈。

〔3〕施乐即斯诺,参看331021④信注〔1〕。他曾翻译鲁迅《药》等七篇作品,后收入《活的中国》,一九三六年伦敦乔治.哈拉普公司出版。

340825(美)致伊罗生伊先生:前几天我们挂号寄上一信,想已收到。

蒋君的生年,现在查出来了,是一九○一年;卒年不大明白,大约是一九三○或三一年。

我此刻已不住在家里〔1〕,只留下女人和孩子;但我想,再过几天,我可以回去的。

此布,即请暑安。

L.S.启八月廿五日姚女士前并此问好。

注释:

〔1〕已不住在②家里参看340831信注〔5〕。

340912致增田涉九月二日手书奉悉。

汉学大会〔1〕,大可参加。研究曼殊和尚一定比研究《左传》、《公羊传》〔2〕等更饶兴味。看了这期《东方学报》,居然有用汉文发表论文的日本学者,〔3〕殊感惊异,这究竟是打算给谁读的呢?

此地的曼殊热,最近已略为下降,全集〔4〕出版后,拾遗之类,未见出现。北新已无生气。

上海已渐凉爽,我们平安。

祈代问候诸位。

洛文上九月十二日增田兄桌前再者:内山老板因母病已归国,据说将于二十日左右回沪。

注释:

〔1〕汉学大会指一九三四年十月二十七日东京帝国大学增田涉的母校所属汉学会召开的第三次汉学大会。

〔2〕《左传》亦称《春秋左氏传》、《左氏春秋》,是一部用事实解释《春秋》的史书,相传为春秋时鲁国人左丘明撰。《公羊传》,亦称《春秋公羊传》、《公羊春秋》,是一部阐释《春秋》"大义"的史书,旧题战国时公羊高撰。

〔3〕《东方学报》日本社会科学杂志,京都东方文化研究所编印,一九三一年一月创刊。该刊第五册(一九三四年八月)载有吉川辛次郎用中文写的《左氏凡例辨》。

〔4〕指《苏曼殊全集》,柳亚子编,共五集,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二九年北新书局陆续出版。

340923致山本初枝〔1〕拜启:《版艺术》〔2〕日前收到。这本我已有了,但你送我的还是要珍藏,正如富翁不嫌钱多一样。科学社复制的绘画及明信片亦已收到,并无特色,以后不再搜集这类印刷品了。内山老板偕夫人已于二三日前返沪,这一次倒是很快。顷接增田一世函,说他的论文〔3〕已登在《斯文》杂志上,但该杂志不在沪出售,因此无法拜读。

迅拜上九月二十三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版艺术》参看340309信注〔3〕。

〔3〕指《现代支那文学"行动"的倾向》,载《斯文》第十六编第八号(一九三四年八月)。

341111致内山完造昨晚发烧,不能行动。想系疲劳所致。拜托你请须藤先生于今日午后来为诊视。内山先生几下L上〔十一月十一日〕341114致增田涉十日手书奉悉。令嫒令郎的玉照,前些时候也已收到,都比以前长大了,就是说增田二世们在世界上的位置扩大了。

读了《斯文》刊载的大作,觉得痛快,日本青年想必大抵如此。但这种文章,其它杂志未必能登罢?毕竟是因为《斯文》的关系。

《文艺春秋》〔1〕内山书店杂志部有得卖,但终未读过。"是杜甫倒不错",不过糟糕的是,没有诗,正如没有钱一样,今后大量地做诗罢。

吴组缃〔2〕是北平清华大学学生,叔文〔3〕则不知道,总之不会是女士。因全中国的男士们不会这样吵闹,内情可知。

此地实行出版前的检查制,删削之处,不许加上圈圈和虚点,因此常常变成怪文。除官僚而外,谁都感到困难。《文学》之类日内可寄奉。

舍下大抵都好,只我受凉,发热一星期,大约就会好的。但在发热时似有身体在膨胀之感,倒也不是没有趣味的事,这是西班牙流行感冒。草顿首洛文上十一月十四日增田兄几下〔1〕《文艺春秋》综合性月刊,一九二二年一月创刊,东京文艺春秋社出版。该刊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号所载佐藤春夫《苏曼殊是何许人也》一文,在文末曾说"鲁迅相当于杜甫"。

〔2〕吴组缃参看340530(美)信注〔5〕。

〔3〕叔文未详。

341202致增田涉十一月二十五日惠函收到。《某氏集》〔1〕请全权处理。我看要放进去的,一篇也没有了。只有《藤野先生》一文,请译出补进去,《范爱农》写法较差,还是割爱为好。

两三日前奉上《文学》第二至第五期,第一期与第六期日内也可寄上。因检查甚严,将来难以发展。但如《现代》这种法西斯化的刊物,没有读者,也已自生自灭了。《文学新地》是左联机关杂志,只出了一期。

我每晚仍稍发热,弄不清是因为疲劳还是西班牙流行感冒。似乎是疲劳罢,倘是,则多玩一玩就会好的。

洛文顿首十二月二夜增田学兄几下〔1〕《某氏集》指佐藤春夫、增田涉合译的《鲁迅选集》。内收小说《阿Q正传》等八篇,散文《藤野先生》一篇,讲演三篇。一九三五年东京岩波书店出版。

341213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悉。自上月起,我每晚发热,大约休息了三个星期,现在已好转,始终未查明是流行感冒还是疲劳,以致久疏问候。内人和孩子均健康。已按须藤先生的嘱咐,给孩子吃鱼肝油,体重增加不少,也胖了一些。我原有旧的《古东多万》,今天找了一下,却没找到。我曾把用不着的书寄到北京,可能那一次寄走了。佐保神的语源,中国好像没有。中国有花、雪、风、月、雷、电、雨、霜等神的名字,但春神至今尚未听说过。或许中国没有春神。《万叶集》〔2〕里有不少从中国传去的语汇罢?但因此就学汉文,我却不以为然。《万叶集》时代的诗人用汉文就让他用去罢,但现在的日本诗人应该使用当代的日语。不然,就永远也跳不出古人的窠臼。我是排斥汉文和贩卖日货的专家,关于这一点,怎样也是跟你的意见不同的。最近我们提倡废止汉字,颇受到各方的责备。上海尚未下雪,但不景气依然如故,然而有些人似乎依旧很快活。我对面的房子里,留声机从早到晚像被掐住了嗓子的猫似地嘶叫着。跟那样的人作邻居,呆上一年就得发疯,实在不好受。最近东京又成立了限定版的团体。三四年前也曾有过同样的事情,我也参加了,但终于垮台,毫无结果。因此这一次我就不这么热心了。

迅拜十二月十三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万叶集》日本最古的诗歌集,收公元四世纪至八世纪中叶长短和歌约四五○○首,文字均用汉字标音。

341214致增田涉拜启:今午接到八日惠函。答问写入另纸。

小包的散乱,想是敝国邮政检查员的功劳。这些先生们常常这么干。这就是认真的成绩。

《北平笺谱》初版,确已成为珍本,再版也已卖完。现只有内山书店还留存一点,此外什么地方都没有了。

《十竹斋笺谱》日内可成四分之一,其它四分之三预定明年内完工。如果演出炸弹之类的乱子,则将延期或中止。分四次出版,我为你定了一部,是一册一册寄去,还是合在一起送去好?

对南画家先生的热心,表示佩服。

洛文上十二月十四日增田学兄几下"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实际上是"听到风闻而来,看到实际而去"的意思。那里面毫无实际和风闻符合与否之意,是个不得要领的回答。

341229致增田涉十二月二十日惠函收到。你寄给吴君〔1〕的信,其中有费解之处,我略为改动一下,这样也许通顺些,但仍然是日本式文字。实在说来,中国的白话文,至今尚无一定形式,外国人写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十竹斋笺谱》第一册,即可开始付印,预计明年一、二月间可完成,出版后当即奉上。现先寄样张一枚呈览。实物的纸张较此略大,当然要比样张美观些。

上海尚暖和,我时常为报刊写点文章,然经检查官删削之后,都已支离破碎。中国与日本不同,要先检查,才能付印。我拟从明年起和检查官们一战。

洛文上十二月二十九日增田学兄足下〔1〕吴君即吴组缃。

350104致山本初枝〔1〕恭贺新禧。今天已是一月四日,上海的情形与去年无甚差别。内山老板惠赠松竹梅一盆,最近盛开,给会客室增添了不少生气。内山老板原说假期中去南京一游,结果未去,只到南京路转了一遭,去看《克来阿派忒拉》〔2〕。我也去了,这部电影并不如广告上说的那么好。我已康复,胃口也正常了。可是对出版的压迫实在厉害,而且没有定规,一切悉听检查官的尊意,乱七八糟,简直无法忍受。在中国靠笔来生活颇不容易。自今年起,打算不再写短评,想学点什么。当然就是要学点骂人的本事。孩子已较大了,病也少了,但另一方面却非常吵闹。他苦于孤单,没有朋友,便常常来找大人,妨碍了学习。

迅上一月四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克拉阿派忒拉》美国影片,中译名《倾国倾城》。

350117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收到了。我是散文式的人,任何中国诗人的诗,都不喜欢。只是年轻时较爱读唐朝李贺的诗。他的诗晦涩难懂,正因为难懂,才钦佩的。现在连对这位李君也不钦佩了。中国诗中,病雁难得见到,病鹤倒不少。《清六家诗钞》〔2〕中一定也有的。鹤是人饲养的,病了便知道;雁则为野生,病了也没人知道。棠棣花是中国传去的名词,《诗经》中即已出现。至于那是怎样的花,说法颇多。普通所谓棠棣花,即现在叫作"郁李"的;日本名字不详,总之是像李一样的东西。开花期与花形也跟李一样,花为白色,只是略小而已。果实犹如小樱桃,孩子们是吃的,但一般不认为是水果。然而也有人说棠棣花就是棣棠花。上海已冷,室外约三十度。内山老板依然在埋头写漫谈,已成三十篇。我们均平安。草草顿首鲁迅一月十七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清六家诗钞》清刘执玉编选,收清诗人宋琬、施闰章、王士禛、赵执信、朱彝尊和查慎行六人的诗作。

350125致增田涉十八日惠函收到。《十竹斋笺谱》第一册二月底可成,预约价每册四元五角。余三册拟于今年内完成。如有遇到动乱的事,则延期或休刊。

写字事,倘不嫌拙劣,并不费事,请将那位八十岁老先生〔1〕的雅号及纸张大小(宽、长;横写还是直写)见告,自当写奉。

《四部丛刊》早已成书,并未中断。《续编》第一年部分已于去年十二月完成。《二十四史》稍为缓慢,但每年亦在出书。四分之三既已寄去,必定是书款全部付清,真不明白为何其余四分之一又未寄出。请将预约者姓名、住址示知,以便向书店查询。

《文学》是我托书店寄的。由我自办,就怕懒散而常有迟误,故托了书店。二月号将刊登我的《病后杂谈》,仅原文的五分之一,其余五分之四都被检查官删掉,即是拙作的头一节。

检查官中颇有些摩登女郎,彼女流辈(试用明治一九三五年一月653时代的写法),对我的文章看不懂就动手,删得叫人不舒服。高明的勇士,一刀便击中要害,置敌于死地,然彼女流辈手持小刀,对着背上或屁股的皮肤乱刺,流着血,样子也难看,但被刺者不易于倒下,虽不倒下,总使人厌恶难受。

木实君竟如此喜欢小姐的画像,那些小姐没有意思。日内将我写的字和浓装艳饰令人难受的画像一并寄奉。

上海不大冷,又流行着流行感冒了。

答问:----活咳。活该之误,意为"当然",其中又含有oo"自作自受"、"不足惜"之意。天津话。

蹩扭=纠葛、意见不合、合不来。天津话。oo老闆=老板=商店主人,但对户主也可这么称oo呼。上海话。

瘪。最难译。最初的意思是形容压扁的气球泄气o四分之三的样子时,使用此字。引伸到形容精神的萎靡、郁闷的表情、饥饿的肚子等。上海话。又另有"小瘪三"的名词,这指没有能力谋生,而将沦落为乞丐的人,但若成为乞丐,就正式称乞丐,就从"小瘪三"的类型划出。

洛文上一月二十五夜增田学兄炉下〔1〕指今村铁研,增田涉的表舅,乡村内科医生。

350206致增田涉一月卅日手书拜读。木实女士的杰作,决非"一笑的东西"。它已脱离从头上长出四根棍以当手脚的境界,成为颇写实的东西。脸的画法也端正。中国美人画已经去找了,我的字写好后一并寄上。

但我这里的海婴男士,却是个不学习的懒汉,不肯读书,总爱模仿士兵。我以为让他看看残酷的战争影片,可以吓他一下,多少会安静下来,不料上星期带他看了以后,闹得更起劲了。真使我哑口无言,希特拉有这么多党徒,盖亦不足怪矣。

白话信读过了。多处是日本式的句子,但大抵可以看懂,只有两三句还费解。实际上中国的白话文尚未成形,外国人自然不容易写的。我对吴君〔1〕不大熟悉,但从他的回信所发的议论看来,我以为此人是颇不足道的。第一,我不赞成"幽默是城市的"的说法,中国农民之间使用幽默的时候比城市的小市民还要多。第二,把日本的切腹、投水等看做幽默,不知是何道理?严肃地观察或描写一种事物,当然是非常好的。但将眼光放在狭窄的范围内,那就不好了。第三,俄国文学没有幽默,这与事实相反。即在目前也有幽默作家。吴君好像是自满的,如果那样,就停留在一个小资产阶级作家的地位了。依我看,同他通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最近,红军进入此君的故乡(安徽),据说他家的人逃到上海来了。

《台湾文艺》〔2〕我觉得乏味。郭君〔3〕要说些什么罢?这位先生是尽力保卫自己光荣的旧旗的豪杰。

昨日立春,初次下雪,但随即融化。我为糊口,应某书店之托,编选别人的小说,三月中旬左右可成。去年年底出版了一册短评集,已别封寄上一册。今年还有两册材料(都是去年写的),看来至少还可以出两本。

洛文上二月六夜增田兄炉下〔1〕吴君指吴组缃。

〔2〕《台湾文艺》中日文合刊,张星建编,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五日创刊,台中台湾文艺联盟出版。该刊自第一卷第二号(一九三四年十二月)起连载顽銕所译增田涉的《鲁迅传》。

〔3〕郭君指郭沫若。他针对增田涉《鲁迅传》中涉及创造社的一些文字,在《台湾文艺》第二卷第二号(一九三五年二月)发表了《<鲁迅传>中的误谬》一文。

350227致增田涉手书两封先后拜读。近来为编选别人的小说,忙极。给铁研翁的字,还未写,以后寄到东京去罢。但送给木实君的美人画,昨已托老板寄去。时装古装均有,但古装奇异,古时也不一定穿这样的服装。

对珠花的订正〔1〕,很感谢。我不大了解戏曲,或..者是《牡丹亭》原本中称《玩真》〔2〕,后人实际演唱时稍为改动,题为《叫画》,也许是纪昀的失误〔3〕。我觉得这是题目,不应把取消,但我也不坚持。~~"雅仙纸"其名未曾听过,也许是为向日本出售而特定的名称。中国有"画心纸"或"宣纸"(因在宣化府〔4〕制造的)。《北平笺谱》用的就是这种纸,此次仍将用这种纸。

三月号《文学》上又发表我一篇东西,照例被大加删削,但不如二月号那么厉害。我拟于夏天出一本集子,将所有被删文字,统统补进去。

上海暖和起来了,从去年起至今未曾下过一次雪,真奇。贱躯如常,并不壮健,但也没有致命的症候。

海婴的顽皮颇有进步,最近看了电影,就想上非洲去,旅费已经积蓄了两角来钱。

洛文拜二月二十七日增田兄几下〔1〕对珠花的订正《中国小说史略.清之拟晋唐小..说及其支流》引录《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三)》中的"珠花",经增田涉订正为"金钏"。

〔2〕《牡丹亭》全名《牡丹亭还魂记》,明代汤显祖著。《玩真》是其中的第十八出。

〔3〕纪昀(1724--1805)字晓岚,直隶献县(今属河北)人,清代文学家。他在《阅微草堂笔记.姑妄听之(三)》中将《牡丹亭》中的《玩真》一出称作《叫画》。

〔4〕宣化府应为宣城县,在今安徽省。

350323致增田涉从东京寄来的惠函已收到。

今天已将我写的字两件〔1〕托内山老板寄上,铁研翁的一幅,因先写,反而拙劣。包中有贯休画的罗汉像一册〔2〕,是大为缩小后的东西,只觉得有趣才送给你,别无他意。此外又寄奉《文学季刊》(第四期)一册,《芒种》和《漫画生活》各二册。《芒种》是反对林语堂的刊物,《漫画生活》则是大受压迫的杂志。上海除了色情漫画之外,还有这种东西,作为样本呈阅。

增田学兄几(?)下洛文拜上三月二十三日〔1〕指鲁迅为增田涉、今村铁研各书南宋郑思肖《锦钱余笑》中诗一幅。

〔2〕贯休(832--913)俗姓姜,字德隐,号禅月大师,浙江婺州(今兰溪)人,五代前蜀和尚,画家。他画的罗汉像,即《五代贯休画罗汉像》,一九二六年杭州西泠印社据清乾隆拓本影印。

350409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四月一日惠函已拜读。日前承赐珍品多种,谢谢。因为忙而懒,吃了有平糖,也未致谢,希谅。上海变成讨厌的地方了,去年不曾下雪,今年迄未转暖。龙华的桃花虽已开,但警备司令部占据了那里,大杀风景,游人似乎也少了。倘在上野盖了监狱,即使再热衷于赏花的人,怕也不敢问津了罢。增田一世到东京后,曾有信来。《中国文学》月报第二号上已登出他讲演的预告,〔2〕想来是大为活跃。然而文章卖不出去,也委实困难。在中国也如此。现在好像到处都不是文章的时代。上海的几个所谓"文学家",出卖了灵魂,每月也只能拿到六十元,似乎是萝卜或鎾鱼的价钱。我仍在写作,但大多不能付印。无聊的东西倒允许出版,但自己都觉得讨厌。因此,今年大抵只做翻译工作。

鲁迅上四月九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中国文学》月报即《中国文学月报》,后改名《中国文学》,竹内好编。一九三五年三月创刊,一九四三年停刊。东京中国文学研究会出版。该刊第二号刊有增田涉在东京中国文学研究会第五次例会上讲演《吴组缃论》的预告。

350409②致增田涉三月卅日惠函收到。前几天曾寄上《小品文与漫画》〔1〕一册,其中有吴组缃君的短文,这次态度好了。

我忘记已寄过《文学季刊》第四期到惠昙村,就请将后寄的送给别人罢。其中郑君的论文〔2〕,有关元代商人与士大夫在妓院竞争的记载,很有意思。

中国、日本之外,还有西洋学者对《四库全书》如此珍视,实为不解。这次所记述的,只是一鳞半爪,如再详细研究,还可以发现很多不妥之处。并且还有取舍的不公,清初反满派的文集被舍弃,可以说是由于清朝之故,但是明末公安、竟陵两派〔3〕的作品也大受排斥,其实这两派作者,当时在文学上影响是很大的。

《文学》三月号刊出的拙作,也大被删削。现在国民党的做法,实在与满清时大致相同,也许当时满洲人的这种作法,也是汉人教的。自从去年六月以来,对出版物的压迫步步加紧,出版社大感困难。对于新的青年作家的作品,压迫特别厉害,常常把有关紧要之处全部删除,只留下空壳。在日本研究"中国文学",倘对此种情形没有仔细了解,就不免很隔膜了。就是说,我们都是带着锁链在跳舞的。

但我最近在收集去年所写的杂文,拟将被删削的,被禁止的,全补加进去,另行出版。

《十竹斋笺谱》第一册,日内将出版,只印了两百部,等北平送来后当即奉寄。其他三册如何,现尚不得而知。《北平笺谱》已成珍本,只有内山老板处大概还有五部出售。

今后打算用珂罗版复制的,有陈老莲《博古牌子》(用于酒令的)和明刻宋人《耕织图》。

洛文上四月九日增田学兄几下〔1〕《小品文和漫画》参看351120信注〔3〕。其中收有吴组缃的《幽默和讽刺》。

〔2〕指郑振铎的《论元人所写商人士子妓女间的三角恋爱剧》。

〔3〕公安派参看340602②信注〔4〕。竟陵派,以湖北竟陵(今天门)人钟惺、谭元春首创的文学流派。主张抒写性灵,反对拟古,提倡幽深孤峭的风格。

350430致增田涉十三、二十六日手书均奉悉。明信片与画片也收到。关于贯休和尚的罗汉像,我认为倒是石拓的好,亲笔画似乎过于怪异,到极乐世界去时,如老遇到这种面孔的人,开始也许希奇,但不久就会感到不舒服了。

石恪〔1〕的画我觉得不错。

《小说史略》有出版的机会,总算令人满意。对你的尽力,极为感谢。"合译"没有意思,还是单用你的名字好。序文日后写罢。

照片是前年的,算是最新版,现一并寄上。

我的字居然值价五元,真太滑稽。其实我对那字的持有者,花了一笔裱装费,也不胜抱歉。但已经拿到铁研先生的了,就算告一段落,并且作为永久借用了事。再:如得到《选集》〔2〕版税,请勿给我送任何东西,否则,东西一多,搬家大不方便。

因检查讨厌,《文学季刊》只好多用译作,那也就没有活气。近来上海刊物,大抵如此。

所谓作家,在上海文坛失败,多往日本跑,这里称为"淴浴"或"镀金"。最近上海报纸登了有三四个人和秋田雨雀〔3〕先生合照的照片,这也是复活运动之一。

洛文上四月卅日增田兄几下我原以为你上京后,会东奔西跑,难以伏案。但得手书后,才知你还呆在屋里。于是就把"几"字旁的问号删除了。

注释:

〔1〕石恪字子专,成都郫县(今属四川)人,五代、宋初画家。工佛道人物,风格刚劲,并作有多种讥刺豪门贵族的故事画。

〔2〕《选集》指增田涉、佐藤春夫合译的《鲁迅选集》。

〔3〕秋田雨雀(1883--1962)日本戏剧家。曾从事无产阶级文化运动。照片待查。

350610致增田涉三日惠函奉悉。《中国小说史》序文呈上,由于忙和懒,写得芜杂,祈大加斧正,使成佳作,面目一新。结尾部分,请将社长〔1〕名字放进去。

近来不知是由于压迫加剧,生活困难,还是年岁增长,体力衰退之故,总觉得比过去烦忙而无趣。四五年前的悠闲生活,回忆起来,有如梦境,这种心情,在序言中也有所流露。

《译者的话》多蒙费心赞扬,不必再加改动,只有三处误植,已代为订正。

《孔夫子》〔2〕也承夸奖,据说还有赞同的文章,闻之颇为安慰。《文学月报》〔3〕还是不登好,为了它的安全。读它近来几期,觉得没有什么泼辣气。

《中国小说史》豪华的装帧,是我有生以来,著作第一次穿上漂亮服装。我喜欢豪华版,也许毕竟是小资产阶级的缘故罢。

在中国教授中郑振铎君是工作和学习都很勤谨的人,但今年被燕京大学撵出来了,原因不明。尽管他近来多出版纯学术的著作,似乎仍不好。因为没有出版著作的教授们有气了。他正搜集古今中外(文学上的)古典著作,编为《世界文库》出版,每月一册。日内拟将一年的寄到惠昙村,其中有《金瓶梅词话》(连载),但已删削所谓"猥亵"之处,据说否则不准出版。

上海禁止女人赤足。道学先生好像看见女人的光脚也会兴奋起来,如此敏感,诚可佩服。

《十竹斋笺谱》第一册,不久前出版,当时拟即寄奉,因你寄来的某个信封上写着什么旅馆名字,就"彷徨"起来了。这次随即托老板寄到东京。其余三册,预计明春可成,但不知结果如何。

洛文上六月十日增田兄几下〔1〕指三上於菟吉(1891--1944),日本小说家,赛棱社社长。

〔2〕《孔夫子》即《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后收入《且介亭杂文二集》。

〔3〕《文学月报》即《中国文学月报》。

350622致增田涉拜启:十五日惠函昨已奉悉。对于"校正之为之生存",殊感抱歉。处理此种古文,纵使中国工人也会有难处,铅字也缺不少。

至于《选集》,我以为不必赠送我什么东西,因我没有出过什么力,如书店觉得不送点什么过意不去,那就送几册《选集》好了。版画既不能展览,收藏的地方也难找,反而成为"一累",书则可分送朋友,心情轻松些。

岩波书店寄来《选集》二册,前日已收到。

谢谢对我妻儿的致意。孩子愈来愈淘气,真麻烦。草草洛文上六月二十二日增田兄几下350627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到。得悉你的先生康复,可喜之至。但我认为倘动了手术,会恢复得更快一些。增田一世翻译的《选集》已寄到二册,译得极为出色。藤野先生〔2〕是大约三十年前仙台医学专门学校的解剖学教授,是真名实姓。该校现在已成为大学了,三四年前曾托友人去打听过,他已不在那里了。是否还在世,也不得而知。倘仍健在,已七十左右了。董康〔3〕氏在日本讲演的事已见诸报端。十年前他是司法部长,现在在上海当律师。因印制豪华书籍(复刻古本)而颇有名,但在中国算不得学者。老板〔4〕因母亲病危归国,但闻病已痊愈,估计即将返沪。上海已进入梅雨期,天气恶劣不堪。我们仍健康,只是我年年瘦下去。年纪大了,生活愈来愈紧张,没有法子想。朋友中有许多人也劝我休息一二年,疗养一下,但也做不到。反正还不至于死罢,目前是放心的。前次惠函中曾提及天国一事,其实我是讨厌天国的。中国的善人们我大抵都厌恶,倘将来朝夕同这样的人相处,真是不堪设想。增田一世所译我的《中国小说史略》,已发排,由"赛棱社"出版,好像还准备出豪华版。我的书这样盛装问世,还是第一次。

鲁迅上六月二十七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藤野先生即藤野严九郎(1874--1945),鲁迅在日本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求学时的解剖学教授。

〔3〕董康字绶经,江苏武进人。

〔4〕老板指内山完造。

350717致增田涉拜启:近来杂务多,故复信耽搁至今。

平冢运一〔1〕氏,我是知道的。他的作品倘是复制品和小件的,手头也有一点。

《十竹斋笺谱》的翻刻正在进行中,第二册完成了二十余幅。初版似已无甚留存,只有我处还有,平冢氏的一份,可由我寄赠。

我想明年全部出齐后送去,因为零星分送,在出版经营上很不方便,合作者也会不耐烦。黄元工房〔2〕的一册是例外。准备出齐后收回,送到北平装订好再寄奉。

待书出齐后,再拜托你在日本介绍此书。

上海大热,昨天室内已达九十五度,流着汗译《死魂灵》,痱子发痒,脑子发胀。

本月的《经济往来》〔3〕你看过没有?其中有长与善郎的文章《与××会见的晚上》〔4〕,对我颇表不满,但的确发挥了古风的人道主义者的特色,但也不必特为去买来看。

洛文拜上七月十七日增田学兄几下〔1〕平冢运一日本版画家,增田涉的同乡。

〔2〕黄元工房增田涉的书斋名。

〔3〕《经济往来》综合性月刊,后改名《日本评论》。铃木利贞等编,一九二六年创刊,一九五二年停刊。东京日本评论社出版。

〔4〕长与善郎(1888--1961)日本作家。《与××会见的晚上》中的"××",指鲁迅。

350801致增田涉八月二十二日惠函早已拜读。想来你现在已盘坐在黄元工房了,因此将此信径寄惠昙村。

所赠《中国小说史》尚未收到,但内山书店则收到五册。我先买一册来读。引用文中有原文、有注释,而且用了两种字体,校对想必是困难的,很感谢。我买的那一册,已经送给山本太太,否则她一定又要破费五元,那就抱歉了。今天到书店一看,书只剩一册,都是和我相熟的人买去的。其实是老板要他们买的,似乎在大做宣传。

读了正宗氏的短文〔1〕,颇有同感。在这之前,还有乌丸求女的文章〔2〕,朋友剪送给我,我转给你。但其中引用长与氏所写的"想进棺材去"云云,其实仅是我所说的一部分。当时我谈到中国有许多极好的材料都被糟蹋掉了。我说过这样的话:"例如把黑檀或阴沉木(类似日本的埋木,仙台有)做成棺材,陈列在上海大马路的玻璃橱窗里,用蜡擦得发亮,造得十分美观,我经过那里一看,对那种巧妙的做法颇感惊奇,就想钻进去了。"然而那时候长与氏不知是正同别人谈着话,还是想着别的事情,只摘用我末尾的话,就断定"阴黯、阴黯"。假如突然就讲那样的话,那就实在太愚蠢,并不仅仅是什么"凶险,阴黯"的问题。总之,我和长与氏的会见,彼此都不愉快。

《十竹斋笺谱》第二册,完成了一半左右,由于营业萧条,工人有暇之故,这书进行得较快。照此进行,明春可望全部完工。平冢处到时自当寄去。陈老莲《酒牌》〔3〕正另用珂罗版复制中。对我们这件工作,颇有些攻击的人,说是何以不去为革命而死,却在干这种玩艺儿。但我们装做不知道,还是在做珂罗版的工作。

每月为《世界文库》翻译果戈理的《死魂灵》,一次虽只三万字,但因难译,几乎要花三星期时间,弄得满身痱子。七月份稿子直到昨天才完成。

《文学》(一号)中"论坛"栏的《文坛三户》是拙作。还写了一篇《从帮忙到扯淡》,不许发表。所谓"扯淡"一词,实较难译。也就是没有可说而又强要说,既无帮闲的才能,又要做帮闲的事之类。

洛文上八月一夜增田兄几下〔1〕正宗正宗白鸟(1879--1962),日本作家。他的短文,指《鲁迅与摩勒伊爱斯》,载一九三五年七月二十日《读卖新闻》。

〔2〕乌丸求女未详。他的文章,即《鲁迅的寂寞的影子》。

〔3〕《酒牌》指《博古叶子》。作品系采用当时民间流行的酒令牌子的形式,故又称《酒牌》。

350911致增田涉你所提问题,大体都已解释,只"河间妇"〔1〕暂予保留,我觉得不久就会有线索的。

《小说史略》还有再版的希望,真不可思议。

本月的《作品》〔2〕刊登龟井胜一郎氏的《××断想》〔3〕,写的是有关《选集》中的思想。

木实君的病怎样?

昨天奉上新版的《小说史略》一册,另一册是稍加增补的《小说旧闻钞》。

洛文拜上九月十一日增田学兄几下〔1〕"河间妇"唐代柳宗元《河间传》:"河间,**也,不欲言其姓,故以邑称。"河间,今属河北。

〔2〕《作品》文学杂志,驹汊文一编,一九三○年五月创刊,一九四○年四月停刊。东京作品社出版。

〔3〕龟井胜②一郎参看350912信注〔3〕。《××断想》,指《鲁迅断想》。

351017(美)致伊罗生〔1〕Shanghai,520yd.com.

InreplytoyourletterofSept.15,abouttheremunerationforthetranslationofmystory"GustofWind",IwishtoinformyouthatIhavenodesiretotakethemoneyyouintendtosendme,520yd.comesaidsumwillbedisposedatyourwill.

Withthanks.

Trulyyours,Lusin.[译文]伊罗生先生:谨奉答九月十五日惠函,关于翻译我的小说《风波》,您要给我的报酬,我是不取的。这事,我没有花多少工夫。我希望,此款由您随意处理。谢谢。

鲁迅一九三五年十月十七日,中国上海〔1〕此信系茅盾起草,鲁迅用英文亲笔签名。

351025致增田涉拜启:十月一日惠函早已收到。因俗事纷繁,迟至今日奉复,甚歉。

却说所询二点----中国的所谓"分数在六十分以上",日译作"丙等",最易理解。这还是指分数的事。

"尾闾",颇为暧昧,在解剖学上有叫做"尾骶骨"的骨,因此,所谓"尾闾",就是这一部位。

再,三四日前收到十四日信并日金十二元。《中国新文学大系》当即订妥,书价与邮费共七元七角,恰为日金十元,还有二元留在我处,如有其他需要的东西,随时可以代购。那部书,至今已出六册,不知寄到了没有?其实我不以为那是好书。

《文学》十月号对《译文》的评介〔1〕,是别人写的,"论坛"两篇则是拙作。但这次因《译文》休刊而对编者不满,从十一月起就不写稿了。

闻府上均健康,甚为欣慰,木实君的百日咳谅已痊愈。舍下也均健康,孩子从上月送进幼稚园,已学到铜板是可以买零食的知识了。草草迅拜上十月二十五日增田兄几下〔1〕指《诅咒翻译声中的译文》。孟林作,载《文学》第五卷第四期(一九三五年十月)。

351203①致增田涉十一月二十二夜手书奉悉。新文学什么史〔1〕发现一册,已于午后托老板寄上,尚余一元左右,以后再买点什么。

至于"对日本的中国文学研究者的期望"〔2〕,从未想过,即使现在来考虑,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值一谈,因此不写了。

上海已转寒,不知自己是衰老还是工作多些,总感到烦忙。目前正以神话作题材写短篇小说,成绩也怕等于零。

迅拜上十二月三夜增田学兄几下〔1〕指王哲甫的《中国新文学运动①史》,参看340618信注〔5〕。

〔2〕这是《中国文学月报》编者竹内好向鲁迅约稿的题目。

351203②致山本初枝〔1〕拜启:久疏问候。你送给孩子的有平糖今日已经收到,甚感。上海已转寒。近来这一带正热闹起来,却又谣言四起,许多人搬走了,因此颇见冷清。内山老板的店里似乎也比较空闲。夜晚尤其静寂,仿佛在乡间一样。再要恢复原来样子,恐怕又须半年光景。老板的《活中国的姿态》虽已出版,但仅看到样本。增田一世曾自东京寄来一信,现已回家了罢。我仍很忙,因为不得不写。但苦于没东西可写,想写的则又不能发表。近来大抵是先什么都不想,在桌前一坐,把笔塞在手里。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地就写出了费解的东西,也就是说,做出了所谓的文章,有时人是可以变成机器的。一旦变成了机器,颇觉无聊,没办法,就去看电影。但电影也没有好的,上月看了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声》〔2〕,大吃一惊,与原著迥然不同。今后对于名著改编的电影再不敢领教了。孩子在换门牙。从秋天起,送他进了幼稚园,他学到的宝贵知识是铜板有多么重要。因为看到同学在买各种东西吃的缘故。但由于这次的谣言,搬家者很多,现在同学只剩下六个,还不知道这个幼稚园可以维持到几时。

鲁迅拜呈十二月三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野性的呼声》美国影片。

351207(德)致巴惠尔.艾丁格尔〔1〕P.E.先生:十一月一日的信,我已收到。我所寄的中国纸,得了这样的一个结果,真是出于意料之外,因为我是将你的姓名和住址,明白的告诉了被委托者〔2〕的。里面还有520yd.com刻的《lement》的图画〔3〕,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么,纸已不能寄,因为我再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看来信,好像你已经寄给我木刻。但我也没有收到。

这一次,我从邮局挂号寄出一包,内仍是《le-ment》一本,《DieJagdnachdemZaren》〔4〕一本,又有几种信笺,是旧时代的智识者们用的;现在也还有人用。那制法,是画的是一个人,刻的和印的都是别一个人,和欧洲古时候的木刻的制法一样。我希望这一回你能收到。至于现在的新的木刻,我觉得今年并没有发展。

Pushkin〔5〕的著作,中国有译本,却没有插画的。

你来信以为我懂俄文,是误解的,我的前一回的信,是托朋友代写的,这一回也一样。我自己并不懂。但你给我信时,用俄文也不要紧,我仍可托朋友代看,代写,不过回信迟一点而已。

〔十二月七日〕〔1〕巴惠尔.艾丁格尔(520yd.comr),当时寓居苏联的德国美术家。

〔2〕指苏联对外文化协会。

〔3〕即德国木刻家梅斐尔德刻的《士敏土之图》。

〔4〕《DieJagdnachdemZaren》《猎俄皇记》,俄国民粹派女革命家斐格纳尔所著回忆录。这里指梅斐尔德为该书德译本所作的木刻插图,共五幅。

〔5〕Pushkin即普希金。

360203致增田涉拜启:一月廿八日惠函奉悉。我们都很健康,但有忙碌的人,也有吵闹的人,总之是乱七八糟。

《新文学大系》的事,已于年前问过,书店说从一册至九册均已寄出,未知确否?盼复,如不确,当再查询,第十册尚未出版。

叶〔1〕的小说,有许多是所谓"身边琐事"那样的东西,我不喜欢。

《故事新编》是根据传说改写的东西,没有什么可取。明天托老板寄上。

《陀的事》〔2〕本是受三笠书房之托,说要作广告之用才写的,书房又把它转给改造社。写前我曾托他们修改得好懂些,当时总满口应承,原稿一到手,就原封不动地登出来。这样的事已不止一次,我想今后最好是不写。

和名流的会见,也还是停止为妙。野口先生的文章〔3〕,没有将我所讲的全部写进去,所写部分,恐怕也为了发表的缘故,而没有按原意写。长与先生的文章〔4〕,则更加那个了。我觉得日本作者与中国作者之间的意见,暂时尚难沟通,首先是处境和生活都不相同。

森山先生的文章〔5〕读过。林先生的文章〔6〕终未读到,到杂志部去找,似已卖完。敝国的田汉君,我以为颇似这位先生。田君被捕,已获保释,现正为南京政府(当然同时也为艺术)大肆活动,尽管如此,却还胡说正义和真理随时都附在他田君身上,可就觉得有点问题了。

《十竹斋笺谱》的进行太慢,第二册尚未出版。

迅拜上二月三日增田兄几下〔1〕叶指叶圣陶,参看本书附录1注〔1〕。

〔2〕《陀的事》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

〔3〕野口即野口米次郎。他的文章,原出处待查。曾由流星抄译,题为《一个日本诗人的鲁迅会谈记》,载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上海《晨报.书报春秋》。

〔4〕长与即长与善郎。他的文章,即《与鲁迅会见的晚上》。

〔5〕森山即森山启,日本作家。曾参加日本无产阶级文艺联盟。他的文章,指《文艺时评》,载日本《文艺》一九三六年二月号;该文竭力赞赏林房雄所作《当前日本文学中的问题----致鲁迅》。

〔6〕林指林房雄(1903--1975),日本作家。二十年代曾参加日本无产阶级文艺联盟和全日本无产者艺术联盟,一九三○年被捕后发表"转向"声明,拥护天皇制和军国主义。他的文章,指《当前日本文学中的问题----致鲁迅》,载日本《文学界》一九三六年一月号。

360320致内山完造老板:《社会日报》载:"文求堂出版的《聊斋志异列传》〔1〕已到内山书店。"确否?倘确,请买一册。

L拜三月廿日〔1〕《聊斋志异列传》指《聊斋志异外书磨难曲》,清代蒲松龄著,路大荒编注,一九三五年东京文求堂出版。这里所引的消息,见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日《社会日报》。

360328致增田涉二十一日惠函收到。由惠昙村发出的信,也早收到。我以为你很快去东京,故未回信。《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但是出处忘记了,因为是取材于幼时读过的书,我想也许是在《吴越春秋》或《越绝书》〔1〕里面。日本的《中国童话集》〔2〕之类也有,记得是看见过的。

日本最近好像很喜爱"全集"这个词儿。

在《铸剑》里,我以为没有什么难懂的地方。但要注意的,是那里面的歌,意思都不明显,因为是奇怪的人和头颅唱出来的歌,我们这种普通人是难以理解的。第三首歌,确是伟丽雄壮,但"堂哉皇哉兮嗳嗳唷"中的"嗳嗳唷",是用在猥亵小调的声音。

我欣慰地期待五月上旬或中旬的到来。上海和五六年前的上海大不相同,不过聊当"转换心情"之药,也未尝不可。我早已不住以前的公寓,我这次的住址,一问内山老板便知。

本月初,因未注意疲劳和寒冷,致患急症,卧床多日,顷已大致痊愈,仍旧译作。

郑振铎君因活动过多,对《十竹斋笺谱》督促不力,现在第二册好容易才刻好,即将付印,全部(四册)不到明年是出不成的。

迅拜三月二十八日增田兄几下〔1〕《吴越春秋》东汉赵晔撰,记述吴自太伯至夫差、越自无余至勾践的史事,收入不少民间传说。原书十一卷,今存十卷。《越绝书》,东汉袁康撰。记述吴越两国史地及重要历史人物的事迹,多采传闻异说。原书二十五卷,今存十五卷。在《吴越春秋.阖闾内传》和《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中均有《铸剑》故事的记载。

〔2〕《中国童话集》日本池田大伍编译,一九二四年东京富山房出版。

360330(德)致巴惠尔.艾丁格尔520yd.comr先生:二月十一的信,并木刻三种,我早收到了,谢谢!

后来又收到同月十五的信。KiangKang-Hu's《ChineseStudies》〔1〕一本,已经由UchiyamaBook-store〔2〕挂号寄上。这价钱很便宜,我送给你,不要交换了。不过你再有要看的书,尽可托我来买,贵的时候,我会要你用别的东西交换的。

而且我觉得Kiang的书,实在不应该卖钱。他现在在上海讲学;他的著作,只可以给不明白中国实情的美国人看,或者使德国的批评家欢喜,我们是不注意它的。有一部OsvaldSirén的《AHistoryofEarlyChinesePainting》〔3〕,虽然很贵(约美金40),然而我以为是很好的书,非Kiang的著作可比。

中国的青年木刻家并无进步,正如你所看见,但也因为没有指导的人。二月中,上海开了一回苏联版画展览会,其中的作品,有一家书店在复制,出版以后,我想是对于中国的青年会有益处的。

〔三月三十日〕〔1〕KiangKang-Hu's《ChineseStudies》江亢虎的《中国研究》。江亢虎(1883--1954),江西弋阳人。留学日本,先后任上海南方大学校长、国民党中央委员等职。

〔2〕UchiyamaBookstore内山书店。

〔3〕OsvaldSirén的《AHistoryofEarlyChinesePain-ting》澳斯瓦尔德.西林的《中国早期绘画史》(一九三三年纽约出版)。澳斯瓦尔德.西林,瑞典艺术批评家。

360508致内山完造老板:给曹先生的书〔1〕请转交。

L拜五月八日〔1〕指给曹白的《死魂灵百图》。

360723(捷)致雅罗斯拉夫.普实克〔1〕</h2>520yd.coměk前两天,收到来信,说要将我的《呐喊》,尤其是《阿Q正传》,译成捷克文出版,〔2〕征求我的意见。这事情,在我,是很以为荣幸的。自然,您可以随意翻译,我都承认,许可。

至于报酬,无论那一国翻译我的作品,我是都不取的,历来如此。但对于捷克,我却有一种希望,就是:当作报酬,给我几幅捷克古今文学家的画像的复制品,或者版画(Graphik),因为这绍介到中国的时候,可以同时知道两个人:文学家和美术家。倘若这种画片难得,就给我一本捷克文的有名文学作品,要插画很多的本子,我可以作为纪念。我至今为止,还没有见过捷克文的书。

现在,同封寄上我的照相一张,这还是四年前照的,然而要算最新的,因为此后我一个人没有照过相。又,我的《在中国文学上的位置》〔3〕一篇,这是一个朋友写的,和我自己的意思并不相同;您可以自由取用,删去或改正。还有短序一篇〔4〕,是特地照中国旧式----直写的;但字太大了,我想,这是可以缩小的罢。

去年印了一本《故事新编》,是用神话和传说做材料的,并不是好作品。现在别封寄呈,以博一笑。

专此布复,即请暑安。

鲁迅七月二十三日再者:此后倘赐信,可寄下列地址:520yd.com/OUchiyamaBookstore,11ScottRoad,Shanghai,China.〔5〕但,我因为今年生了大病,新近才略好,所以从八月初起,要离开上海,转地疗养两个月,十月里再回来。在这期间内,即使有信,我也是看不到的了。

注释:

〔1〕雅罗斯拉夫.普实克(JaroslavPrGsěk1906--1980)捷克斯洛伐克汉学家。一九三二年为研究中国历史来我国收集资料,后通过文学杂志社与鲁迅联系。著有《中国,我的姐妹》、《中国的文学与文化》等。

〔2〕指捷克文译本《呐喊》。收《阿Q正传》等八篇小说,普实克和诺沃特娜合译。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布拉格人民文化出版社出版,为《人民丛书》之一。

〔3〕《在中国文学上的位置》即《鲁迅在中国文学上的地位----给捷克译者写的几句话》,冯雪峰作。在《工作与学习丛刊之二:原野》(一九三七年三月二十五日)发表时署名武定河。

〔4〕即《<呐喊>捷克译本序言》,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5〕英语:"中国,上海,施高塔路十一号,内山书店转,周豫先生"360726致内山完造老版:《坏孩子》〔1〕的纸型请交费君〔2〕。

L拜七月廿六日〔1〕《坏孩子》即《坏孩子和别的奇闻》。

〔2〕费君即费慎祥。

360828致须藤五百三〔1〕须藤先生几下:热退了不少。昨天是五度九分,这之前在写信,不曾睡觉。

腹部有时发胀,隐隐作痛,不断出瓦斯。(未服阿司匹灵之前便是如此。)咳嗽减少,胃口如旧,睡眠很好。草草顿首鲁迅八月廿八日〔1〕须藤五百三日本退职军医。一九三三年在上海设立须藤医院,一九三四年十一月起为鲁迅治病。

360906致鹿地亘〔1〕鹿地先生:关于拙作的编选,同意你的主张。其实,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我以为没有《<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序目》这篇也好。记得在日本已有更详细的介绍了。倘已译好,收进去亦可。其中引用永田氏的原文〔2〕,登在《新兴艺术》〔3〕上,现将该杂志一并送上。

版画的解释等等是否也要翻译?倘需译出,请将说明之二《穷苦》〔4〕条下"父亲抱一个孩子"的"父亲",改为"祖母"。我看别的复制品,怎么看也像是女性。Diel〔5〕的说明中也说是祖母。

我觉得仍加进其他随笔为好。但此事请与张君〔6〕一商,因为我曾拜托过他。

鲁迅九月六日〔1〕鹿地亘日本作家。一九三五年来上海,经内山完造介绍认识鲁迅。当时拟编译《鲁迅杂感选集》。

〔2〕永田即永田一修(1903--1927),日本艺术评论家。鲁迅所引他的文章,即《世界现代无产阶级美术的趋势》,载《新兴艺术》第七、八号合刊(一九三○年五月)。

〔3〕《新兴艺术》日本美术理论月刊,田中房次郎编,一九二九年创刊,东京艺文书院出版。

〔4〕《穷苦》《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中的第二幅画。

〔5〕Diel即第勒,德国美术家。

〔6〕张君指胡风。

360907(德)致巴惠尔.艾丁格尔PaulEttinger先生:我已经收到你Aug〔1〕十三的信,你通知我收到Sirén的书〔2〕的那一封信,也早收到的。但我从五月起,接连的生病,没有力气,所以未曾去找朋友,托他替我写一封回信。

现在我又收到一本《波兰美术》,谢谢你。但不知他们为什么不在图画下面写出这图的名目。我有一本《波兰美术史》,图上也没有名目,看起来有时很气闷。我想,你看那没有说明的中国画时,恐怕往往也这样的。

我极希望你有关于中国印的《SovieticCraphics》〔3〕的批评,倘印出,可否寄我一份,我想找人译出来,给中国的青年看。不过这一本书的材料,是全从今年在上海所开的"苏联版画展览会"里取来的。在这会里,我找Deineka〔4〕的版画,竟一幅也没有。我很想将从最初到现在的苏联木刻家们的代表作集成一册,介绍给中国,但没有这力量。

ЛyСИН.〔5〕〔九月七日〕〔1〕Aug英语:八月。

〔2〕.irén的书即西林的《中国画论》。据《鲁迅日记》一九三六年五月四日:"以《中国画论》寄赠520yd.comr。"〔3〕《SovieticGraphics》即《苏联版画集》。

〔4〕Deineka德尼克,苏联版画家。

〔5〕ЛyСИН鲁迅的俄译名。

360915致增田涉增田兄:九日手书奉到。关于《大地》〔1〕的事,日内即转胡风一阅。胡仲持〔2〕的译文,或许不太可靠,倘如是,对于原作者,实为不妥。

我依旧发热,正请须藤先生注射,病情如何,尚不可知,但身体却比以前胖了起来。

对徐懋庸辈的文章〔3〕(因为没有气力,花了四天工夫),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写的。上海总有这么一伙人,一遇到发生什么事,便立刻想利用来为自己打算,故须略为打击一下。

洛文拜上九月十五日〔1〕《大地》长篇小说,美国赛珍珠著,胡仲持译。一九三三年开明书店出版。

〔2〕胡仲持(1900--1967)浙江上虞人,翻译工作者。曾任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辑。

〔3〕指《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

360922致增田涉我代景宋奉复,她已十多年不接触"书录",对你的询问,实难回答。自从寓所不安定以来,也难携存较多的书籍,且时有散佚,近来连自己著译的书,手头也很少,目前说得出的只有:一,《死魂灵》(第一部)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初版。

二,同上一百图一九三六年四月版。

对欧美的译作,至今谁也不注意,大抵译书并不通知作者,更谈不上送书。

鲁迅上九月二十二日增田兄几下360928(捷)致雅罗斯拉夫.普实克520yd.coměk先生:八月二十七日的信,我早收到了;谢谢您对于我的健康的关心。

我同意于将我的作品译成捷克文,这事情,已经是给我的很大的光荣,所以我不要报酬,虽然外国作家是收受的,但我并不愿意同他们一样。先前,我的作品曾经译成法、英、俄、日本文,我都不收报酬,现在也不应该对于捷克特别收受。况且,将来要给我书籍或图画,我的所得已经够多了。

我极希望您的关于中国旧小说的著作,早日完成,给我能够拜读。我看见过Giles〔1〕和Brucke〔2〕的《中国文学史》,但他们对于小说,都不十分详细。我以为您的著作,实在是很必要的。

郑振铎先生是我的很熟识的人,去年时时见面,后来他做了暨南大学的文学院长,大约是很忙,就不容易看见了,但我当设法传达您的意思。

我前一次的信,说要暂时转地疗养,但后来因为离不开医师,所以也没有离开上海,一直到现在。现在是暑气已退,用不着转地,要等明年了。

专此布复,并颂秋安。鲁迅上九月二十八日〔1〕Giles瞿理斯(1845--1935),英国汉学家。著有《中国文学史》,一九一一年出版。

〔2〕Brucke疑为Arube,葛鲁贝(520yd.com,1855--1908),德国汉学家。著有《中国文学史》,一九○二年出版。

361005致增田涉增田兄:九月三十日信收到。

《小说旧闻钞》序文〔1〕末段的意思,正如你所解释的。即:(一)罗〔2〕是元朝人,(二)确有其人,而不是某作者的化名。〔3〕《中国印度短篇小说集》〔4〕,出版社已将该书送来一册。草草顿首〔1〕《小说旧闻钞》序文指《<小说旧闻钞>再版序言》,现收入《辑录古籍序跋集》。

〔2〕指罗贯中(约1330--约1400),山西太原(一说钱塘或庐陵)人,元末明初小说家。著有《三国志通俗演义》、《三遂平妖传》等。

〔3〕指鲁迅在《<小说旧闻钞>再版序言》末段中提到的马廉。

〔4〕《中国印度短篇小说集》即《支那印度短篇集》,佐藤春夫编译,一九三六年东京河出书房出版,为《世界短篇杰作全集》第六卷。

361011致增田涉增田兄:阿庚=520yd.com,俄国人,是十九世纪中叶的人,画家;雕版者是培尔那尔德斯基(520yd.comsky),也是同时代的俄国人。

梭可罗夫=520yd.com,亦俄国人,与Agin同时代。

班台莱耶夫=520yd.comev。

《竖琴》=Lira,作者=理定(520yd.com),出版年份=一九三二,出版所=良友图书公司。于一九三六年和《一天的工作》合装成《苏联作家二十人集》,出版所同前。

《坏孩子及其他》〔1〕出版年是一九三六年,出版所=联华书店。

洛文拜十月十四日〔1〕《坏孩子及其他》即《坏孩子和别的奇闻》。

361014致增田涉《俄罗斯的童话》出版于一九三五年。

《十月》是中篇小说,原著者为雅各武莱夫(520yd.comv),出版所是神州国光社,出版年份,因手头无书,不详,大概是一九三○年左右。

西崽这名词是有的。

西=西洋人的略称,崽=仔=小孩=boy。

因此西崽=西洋人使唤的boy(专指中国人)。

洛文上十月十四日增田兄几下361018致内山完造老版几下:没想到半夜又气喘起来。因此,十点钟的约会去不成了,很抱歉。

拜托你给须藤先生挂个电话,请他速来看一下。草草顿首L拜十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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