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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九三六年(一)

360105①致曹靖华汝珍兄:一月一日信收到。《城与年》说明,早收到了,但同时所寄的信一封,却没有,恐已失落。黄米已收到,谢谢;陈君〔1〕函约于八日上午再访我,拟与一谈。

北方学校事,此地毫无所知,总之不会平静,其实无论迁到那里,也决不会平安。我看外交不久就要没有问题,于是同心协力,整顿学风,学生又要吃苦了。此外,则后来之事,殊不可知,只能临时再定办法。

新月博士〔2〕常发谬论,都和官僚一鼻孔出气,南方已无人信之。

《译文》恐怕不能复刊。倘是少年读物〔3〕,我看是可以设法出版的,译成之后,望寄下。

上海今年过年,很静,大不如去年,内地穷了,洋人无血可吸,似乎也不甚兴高采烈。我们如常,勿念。我仍打杂,合计每年译作,近三四年几乎倍于先前,而有些英雄反说我不写文章,真令人觉得奇怪。

它嫂已有信来,到了那边了。我们正在为它兄印一译述文字的集子,第一本约三十万字,正在校对,夏初可成。前(去年)寄《文学百科辞典》两本,不知已到否?

专此布复,即请春安。

弟豫上一月五夜。

注释:

〔1〕陈君指陈蜕,原名邹素寒(1909--1959),又名邹鲁风,辽宁辽阳人。当时以北平学联代表的身份,化名陈蜕,到上海参加全国学联的筹备工作,经曹靖华介绍认识鲁迅。

〔2〕新月博士指胡适。

〔3〕指尚佩秋、曹靖华合译的《远方》,中篇小说,苏联盖达尔(1904--1941)著,叶尔穆拉耶夫绘图,后载《译文》新一卷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三月)。

360105②致胡风〔1〕有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拜托你。即关于茅的下列诸事,给以下:一、其地位,二、其作风,作风(style)和形式(Form)与别的作家之区别。

三、影响----对于青年作家之影响,布尔乔亚〔2〕作家对于他的态度。

这些只要材料的记述,不必做成论文,也不必修饰文字;这大约是做英译本《子夜》〔3〕的序文用的,他们要我写,我一向不留心此道,如何能成,又不好推托,所以只好转托你写,务乞拨冗一做,自然最好是长一点,而且快一点。

如须买集材料,望暂一垫,俟后赔偿损失。专此布达,即颂春祺。

隼上一月五夜附上"补白"两则〔4〕,可用否?乞酌。又及〔1〕此信称呼被收信人裁去。

〔2〕布尔乔亚法文bourgeoisie(资产阶级)的音译。

〔3〕英译本《子夜》当时史沫特莱请人将《子夜》译成英文,拟寄往美国出版,后因抗日战争爆发,未成。

〔4〕"补白"二则指《文人比较学》和《大小奇迹》,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60107致徐懋庸请转徐先生:元旦信早收到。《海燕》〔1〕未闻消息,不知如何了。

文章〔2〕写了一点,今寄上,并无好意思,或者不如登在《每周文学》〔3〕上,《现实文艺》〔4〕还是不登这篇罢。

年底编旧杂文,〔5〕重读野容,田汉的两篇化名文章〔6〕,真有些"百感交集"。

来信中所说的那位友人,虽是好意,但误解的。我并非拳师,自己留下秘诀,一想到,总是说出来,有什么"不肯";至于"少写文章",也并不确,我近三年的译作,比以前要多一倍以上,丝毫没有懒下去。所以他的苦闷,是由幻想而来的,不是好事情。

此复,即请春安豫上一月七日〔1〕《海燕》文学月刊,一九三六年一月在上海创刊,署史青文编辑,第二号改署耳耶编辑,仅出两期即被国民党禁止。

〔2〕指《论新文字》,后收入《且介亭杂文二集》。

〔3〕《每周文学》《时事新报》副刊之一,一九三五年九月十五日创刊,王淑明、徐懋庸等编辑。

〔4〕《现实文艺》后未出版。

〔5〕编旧杂文指后来编就的《且介亭杂文》和《且介亭杂文二集》。

〔6〕野容、田汉的两篇化名①文章参看350207信及其有关注。野容,即廖沫沙。

360108①致黄源河清先生:来信并戈君赠书〔1〕,已收到。

神经痛已渐好,再有两天,大约就可以全好了。

《死魂灵》校正交出后,已将稿子弃去,所以现在无可再抄,只得拉倒。

专此布复,即请著祺迅上一月八日〔1〕戈君指戈宝权,江苏东台人,翻译家。当时在莫斯科任天津《大公报》驻苏记者。"赠书"指《果戈理画传》,苏联尼古拉耶夫作,一九三四年列宁格勒市作家协会出版部出版。

360108②致沈雁冰明甫先生:七日信已收到。我病已渐好,大约再有两三天,就可以全好了。那一天,面色恐怕真也特别青苍,因为单是神经痛还不妨,只要静坐就好,而我外加了咳嗽,以致颇痛苦,但今天已经咳嗽很少了。当初我以为S〔1〕与姚〔2〕是很熟,那天才知道不然,但不约他也好,我看他年纪青,又爱谈论,交际也广泛的。

《社会日报》第三版〔3〕,粗粗一看,好像有许多杂牌人马投稿,对于某一个人,毁誉并不一致,而其实则有统系。我已连看了两个月,未曾发见过对于周扬之流的一句坏话,大约总有"社会关系"的。至于攻击《文学》及其关系人,则是向来一贯的政策,甚至于想利用了《译文》的停刊来中伤,不过我们的傅公东华,可真也不挣气。

近几期的ChinaToday〔4〕上,又在登《阿Q正传》了,是一个在那边做教员的中国人新译的,我想永远是炒阿Q的冷饭,也颇无聊,不如选些未曾绍介过的作者的新作品,由那边译载。此事希便中与.一商量,倘她以为可以,并将寄书去的地址开下,我可以托书店直接寄去,----但那时候并望你选一些。

此布,即请撰安。

树顿首一月八日〔1〕S指史沫特莱。

〔2〕姚指姚克。

〔3〕《社会日报》参看351029③信注〔3〕。它的第三版为《十字街头》,辟有"艺坛情报"、"艺人腻事"专栏。当时该版曾连续发表《鲁迅与文学失和》(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文学起内哄》(十二月十六日)、《译文下焉停刊》(十二月二十六日)等文,后文曾说:"茅盾......和傅东华商量","设法破坏《译文》"。

〔4〕ChinaToday《现代中国》,英文月刊,美国的中国人民之友协会主办,一九三四年一月创刊于纽约,一九三六年十月停刊。该刊于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号到一九三六年一月号,曾连载王际真翻译的《阿Q正传》。

360108③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一月四日来信,前日收到了。孩子的照相,还是去年十二月廿三寄出的,竟还未到,可谓迟慢。不知现在已到否,殊念。

酱鸡及卤瓜等一大箱,今日收到,当分一份出来,明日送与老三去。

海婴是够活泼的了,他在家里每天总要闯一两场祸,阴历年底,幼稚园要放两礼拜假,家里的人都在发愁。但有时是肯听话,也讲道理的,所以近一年来,不但不挨打,也不大挨骂了。他只怕男一个人,但又说,男打起来,声音虽然响,却不痛的。

上海只下过极小的雪,并不比去年冷,寓里却已经生了火炉了。海婴胖了许多,比去年夏天又长了一寸光景。男及害马亦均好,请勿念。

紫佩生日,当由男从上海送礼去,家里可以不必管了。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及海婴同叩一月八日360114致萧军刘军兄:曹〔1〕有信来,今转上。

你的旧诗比新诗好,但有些地方有名士气。

我在编集去年的杂感〔2〕,想出版。

我们想在旧历年内,邀些人吃一回饭。一俟计画布置妥帖,当通知也。

专此布达,并贺年禧。

豫上一月十四日太太均此请安。

注释:

〔1〕曹指曹聚仁。

〔2〕指后来编就的《且介亭杂文二集》。

360117致沈雁冰明甫先生:十六日信顷收到。我的病已经好了。

关于材料〔1〕,已与谷说妥,本月底可以写起。

闻最近《读书生活》上有立波大作〔2〕,言苏汶先生与语堂先生皆态度甚好云。《时事新报》一月一日之《青光》上,有何家槐作,亦大拉拢语堂。〔3〕似这边有一部分人,颇有一种新的梦想。

校印之书〔4〕,至今还不到二百面,然则全部排毕,当需半年,便中乞与雪先生〔5〕一商,过年后倘能稍快,最好。

从下星期一起,敝少爷之幼稚园放假两星期,全家已在发愁矣。

专此布达,并颂年禧。

树上一月十七夜近得转寄来之南京中央狱一邮片〔6〕,甚怪,似有人谓我已转变,并劝此人(署名寿昌)转变,此人因要我明说,我究竟有何"新花样"。

注释:

〔1〕材料参看360105②信。

〔2〕立波大作周立波(1908--1979),原名周绍仪,湖南益阳人作家,"左联"成员。他在《读书生活》第三卷第五期(一九三六年一月)发表的《一九三五年中国文坛的回顾》中说:"林语堂先生在《宇宙风》出版的时候,曾经宣告改变了作风。作风确也变了些,然而,由闲逸的幽默变为任性的情趣,相差还是不多的。以林先生的能力,实在应当替受难的中华民族多做点事。"又说:"《星火》上还有苏汶先生的委婉的理论。苏汶先生的态度是比较好的。"〔3〕何家槐作何家槐,参看360424①信。这里指他所作《恭贺文化界的"新年"》。该文在论述了"最近在救国运动中成立了一个上海文化界救国协会"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之后,说:"爱说'幽默'的林语堂,也非常愤愤于现今的'无脊梁外交',说他家里的'老妈子亦能为之'。可见,凡是不愿当亡国奴的作家,学者,名流,知识分子,实业家,这次大联合是没有一个人会不同情的。"〔4〕指《海上述林》上卷。

〔5〕雪先生指章锡琛。当时兼任美成印刷所经理。

〔6〕南京中央狱邮片即署名寿昌者一月五日寄自南京中央军监的明信片。受函者及其地址均被涂没,转寄者不可考。信中说:"前请表兄代转一信与卢君(按指鲁迅),计已达到。兹接双林来信,言彼曾收到卢氏短函数通,但觉'藏头露尾',语意含糊,一若彼处有什么新鲜事件发生者。此事如与弟无关则已,倘少涉及我时,却又是一桩麻烦事。话虽如此,我对此事倒极感兴趣。惟内中细情不甚明了,未便深猜妄断,故敢再烦表兄代达卢君:倘若他那里最近有什么事体发生,无论事之轻重大小,凡涉及我的部分,一任卢君详度情形,全权处理,弟无不欣然受命......"360118致王冶秋冶秋兄:十三日信收到。副刊〔1〕有限制,又须有意义,这戏法极不容易变,我怕不能投稿。近几年来,在这里也玩着带了锁链的跳舞,连自己也觉得无聊,今年虽已大有"保护正当舆论"之意,但我倒想不写批评了,或者休息,或者写别的东西。

农〔2〕在沪见过,那时北行与否尚未定,现在才知道他家眷尚未南行。他暂时静静也好,但也未必就这样过下去,因为现在的时候,就并不是能这样过下去的时候。

《故事新编》今天才校完,印成总得在"夏历"明年了。成后当寄上。内容颇有些油滑,并不佳。

此复,即颂年禧。

树上一月十八日〔1〕副刊据收信人回忆,指天津《商报》副刊。

〔2〕农指台静农。

360121①致曹靖华汝珍兄:十四日信已到。和《城与年》同时所发之信,后来也收到了。小说两种〔1〕,已并我译之《死魂灵》,于前日一并寄上,不知收到否?小说写得不坏,而售卖不易,但出版以后,千部已将售尽,也算快的。

木刻那边并无新的寄来,寄纸去则被没收,且因经济关系,只能暂停印行。从去年冬起,数人集资为它兄印译著,第一本约三十万字(皆论文),由我任编校,拟于三月初排完,故也颇忙。此本如发卖顺利,则印第二本,算是完毕。

此地已安静,大家准备过年,究竟还是爱阴历。我们因不赊帐,所以倒不窘急,只须买一批食物,因须至四日才开市也。报章在阳历正月已停过四天,现又要停四天,只要有得停,就谁都愿意。

我们都好的,可释念。三兄力劝我游历〔2〕,但我未允,因此后甚觉为难,而家眷(母)生计,亦不能不管也。

专此布达,并颂年禧。

弟豫顿首一月廿一夜。

注释:

〔1〕指《八月的乡村》和《生死场》。

〔2〕游历指去莫斯科。

360121②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一月十三日信,早收到。海婴已放假,在家里玩,这一两天,还不算大闹。但他考了一个第一,好像小孩子也要摆阔,竟说来说去,附上一笺,上半是他自己写的,也说着这件事,今附上。他大约已认识了二百字,曾对男说,你如果字写不出来了,只要问我就是。丈量家屋〔1〕的事,大约不过要一些钱而已,已函托紫佩了。

上海这几天颇冷,大有过年景象,这里也还是阴历十二月底像过年。寓中只买一点食物,大家吃吃。男及害马与海婴均好,请勿念。

善先很会写了,但男所记得的,却还是一个小孩子。他的回信,稍暇再写。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一月二十一日〔1〕丈量家屋当时北平警察局曾去西三条胡同鲁迅家丈量住房面积。

360122①致孟十还十还先生:来信收到。《死魂灵》译本和图解不同之处,只将"邮政局长"改正,这是我译错的,其余二处,德译如此,仍照旧,只在图序上略说明。

《魏》〔1〕上的两个名字,德译作Seminarist(研究生或师范生)和SchGler(学生[非大学生]〔2〕),日译作神学生(Bog-osrov的时候,则译作"神学科生").和寄宿生。我们无从知道那时的神学校的组织,所以也无从断定究竟怎样译才对。

不过据德译及先生所示辞书的解释推想起来,神学校的学生大约都是公费的,而Bursak是低年级(所以德译但笼统谓之生徒),Seminarist却是高等班,已能自己研究,也许还教教低年级生。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想,不能用作注解。

我想:译名也只好如德文的含糊,译作"学生"和"研究生"罢(但读者也能知道研究生比学生高级)。此颂年禧。

豫顿首一月廿二夜。

注释:

〔1〕《魏》中篇小说,果戈理著。收入《密尔格拉德》。

〔2〕括号内的括号是原有的。

360122②致胡风〔1〕又要过年了,日报又休息,邮局大约也要休息,这封信恐怕未必一两天就到,但是,事情紧急,写了寄虽说"事情紧急",然而也是夸大之辞。第一是催你快点给我前几天请愿的材料之类集一下,愈快愈好;第二,是劝你以后不要在大街上赛跑;第三是通知你:据南京盛传,我已经转变了〔2〕。

第四,是前天得周文信,他对于删文事件〔3〕,似乎气得要命,大有破釜沉舟,干它一下之概。我对于他的办法,大有异议。他说信最好由良友之汪转寄,而汪公〔4〕何名,我亦不知,如何能转。所以我想最好于明年小饭店开张时,由你为磨心,定一地点和日期,通知我们,大家谈一谈,似乎比简单的写信好。此事已曾面托悄吟太太转告,但现在闲坐无事,所以再写一遍。也因心血来潮,觉得周文反会中计之故也。专此布达,并请俪安。

树顿首夏历十二月二十八日〔一月二十二日〕〔1〕此信称呼被收信人裁去。

〔2〕南京盛传转变参看360117信及其注〔6〕。

〔3〕删文事件周文在《文学》月刊第五卷第六期(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发表的短篇小说《山坡上》,曾被《文学》编辑傅东华所删。周文为此抗议的信,载《文学》第六卷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一月)。

〔4〕汪公即汪崑,安徽合肥人。"左联"成员,当时任良友图书印刷公司编辑。

360201①致宋琳〔1〕紫佩兄:日前得家信,始知今年为兄五十大寿,殊出意外,初以为当与我相差十多年也。极欲略备微物,聊申祝意,而南北道远,邮寄不便,且亦未必恰恰合用。今由商务印书馆汇奉十元,乞兄取出,临时随意自办酒果,以助庆祝之热闹。我以环境,未能北归,遥念旧游之地与多年之友,时觉怅怅。藉此稍达鄙忱,亦万不得已之举,务乞勿却为幸。

专此布达,并颂春禧树顿首二月一日〔1〕宋琳(1887--1952)字子佩,又作紫佩,浙江绍兴人。鲁迅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任教时的学生,辛亥革命后在京师图书馆分馆任职。鲁迅离京后,曾托他料理北京的家务。

360201②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一月二十七日来信,昨已收到。关于房屋,已函托紫佩了,但至今未有回信,不知何故。昨天寄去十元,算是做他五十岁的寿礼,男出外的时候多,事情都不大清楚了,先前还以为紫佩不过四十上下呢。就是善先,在心目中总只记得他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像七年前男回家时所见的样子,然而已经十八岁了,这真无怪男的头发要花白了。一切朋友和同学,孩子都已二十岁上下,海婴每一看见,知道他是男的朋友的儿子,便奇怪的问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大呢?

今天寄出书三本,是送与善先的,收到后请转交。但不知邮寄书籍,是由邮差送到,还〔是〕须自己去取,有无不便之处,请便中示知。倘有不便,当另设法。

上海并不甚冷,只下过一回微雪,当夜消化了,现已正月底,大约不会再下。男及害马均好,海婴亦好,整日在家里闯祸,不是嚷吵,就是敲破东西,幸而再一礼拜,幼稚园也要开学了,要不然,真是不得了。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海婴同叩二月一日360201③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昨晨方寄一函,午后即得惠书并《企鹅岛》〔1〕一本,谢谢。法朗士之作,精博锋利,而中国人向不注意,服尔德〔2〕的作品,译出的也很少,大约对于讽刺文学,中国人是其实不大欢迎的。

《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然而有些文人学士,却又不免头痛,此真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而又"有一弊必有一利"也。

《岩波文库》〔3〕查已发信去买,但来回总需三礼拜,所以寄到的时候,还当在二十边耳。

专此布复,并颂春禧。

迅顿首二月一日〔1〕《企鹅岛》长篇小说,法国法朗士著。这里指黎烈文的译本,一九三五年九月商务印书馆出版。

〔2〕服尔德(Voltaire,1694--1778)通译伏尔泰,法国启蒙思想家、作家。著有史诗《亨利亚德》、哲理小说《老实人》等。

〔3〕《岩波文库》日本岩波书店出版的综合性丛书。

360201④致曹靖华汝珍兄:一月廿八信并汇款,昨日收到。现在写了一张收条附上,不知合用否?

译稿〔1〕也收到了。这一类读物,我看是有地方发表的,但有些地方,还得改的隐晦一点,这可由弟动笔,希兄鉴原。插图以有为是,但俟付印时再说,现在不急。当付印时,也许讲义〔2〕已印完,或永远不印了。

《死魂灵》是文化生活出版社印的,他们大约在北平还没有接洽好代卖处,所以不寄,普通的代卖处,大抵是卖了不付钱的,我自己印的书,收回本钱都不过十分之二三,有几部还连纸板都被骗去了。

我现在在印Agin〔3〕画的《死魂灵图》,计一百幅,兄前次寄给我的十二幅附在后面,据Agin图的序文说,这十二幅是完全的。

现状真无话可说。南北一样。

我们都好的。今天寄上杂志四本,内附我的《故事新编》一本,小玩意而已。

专此布复,并颂春禧。

弟豫顿首二月一日再:刚才收到一包木刻,并一信,今将信亦附上,希译示为荷。

一日下午。

注释:

〔1〕指《远方》。

〔2〕指《远方》原文,当时曹靖华印发给学生作外语学习参考。

〔3〕Agin阿庚(A.A.ΑΓИН,1817--1875),俄国画家。

360202①致沈雁冰明甫先生:找人枪替的材料〔1〕,已经取得,今寄上;但给S女士〔2〕时,似应声明一下:这并不是我写的。

专此布达,并颂春禧树顿首二月二夜。

注释:

〔1〕找人枪替的材料参看360105②信。

〔2〕S女士指史沫特莱。

360202②致姚克莘农先生:不知先生回家度岁否?因为王君〔1〕有信来,倘先生在沪,当寄上。

俟示。

此布,并颂春禧。

迅顿首二月二夜〔1〕指王钧初。参看351020②信注〔1〕。

360203致沈雁冰明甫先生:午后方寄一信,内系材料,挂号托黎先生〔1〕转交;回至书店,即见二日函。

参观〔2〕之宾,我无可开,有几个弄木刻的青年,都是莫名其行踪之妙,请帖也难以送达----由它去罢。

那一本印得很漂亮的木刻目录〔3〕,看了一下,译文颇难懂。而且汉英对照,英文横而右行,汉文直而左行,亦殊觉得颇"缠夹"也。

专此布复,即颂著安。

迅上二月三日少奶奶〔4〕皮包已取去。

注释:

〔1〕黎先生指黎烈文。

〔2〕指参观苏联版画展览会。

〔3〕指《"苏联版画展览会"版画目录》。

〔4〕少奶奶指杨之华。

360204致巴金〔1〕巴金先生:校样〔2〕已看讫,今寄上;其中改动之处还不少,改正后请再给我看一看。

里封面恐怕要排过。中间一幅小图,要制锌板;三个大字要刻起来;范围要扩大(如另作之样子那样),和里面的图画的大小相称。如果里封面和序文,都是另印,不制橡皮版的,那么,我想最好是等图印好了再弄里封面,因为这时候才知道里面的图到底有多少大。

专此布达,并请撰安。

鲁迅上二月四日〔1〕巴金原名李尧棠,字芾甘,四川成都人,作家、翻译家。当时在上海主持文化生活出版社编辑事务。著有长篇小说《家》、《春》、《秋》等。

〔2〕指《死魂灵百图》的校样。

360207致黄源河清先生:《译文》事此后未有所闻,想尚无头绪。昨见《出版界》有伍蠡甫先生文半篇,〔1〕始知伍先生也是此道中人,而卑视纪德,真是彻底之至,《译文》中之旧投稿者,非其伦比者居多。然黎明书局所印〔2〕,却又多非《译文》可比之书,彼此同器,真太不伦不类,倘每期登载彼局书籍广告,更足令人吃惊。因思《译文》与其污辱而复生,不如先前的光明而死。个人的意见,觉得此路是不通的,〔3〕未知先生以为何如?

专此布达,并颂春禧迅上二月七夜。

注释:

〔1〕伍蠡甫广东新会人,翻译家。当时任复旦大学教授兼黎明书局编辑。他的"文半篇",指发表于一九三六年二月六日上海《申报.出版界》的《写作与出版(上)》。该文涉及到鲁迅所译纪德的《描写自己》(载《译文》一卷二期),认为纪德是"转型文人一类",不适宜"一味地介绍他";同时还就鲁迅在《题未定草(七)》中所表现的观点提出异议,非难当时"新"的批评家"硬把什么'前进','落后'等等加在某某作家之上"。

〔2〕指黎明书局翻译出版的希特勒《我的奋斗》及其他法西斯书籍。

〔3〕指黎明书局曾与黄源接洽出版复刊的《译文》事。按《译文》于一九三六年三月复刊,由上海杂志公司出版。

360209致姚克莘农先生:前日挂号寄奉王君信,想已达。

日本在上海演奏者,系西洋音乐,其指挥姓近卫,为禁中侍卫之意,又原是公爵,故误传为宫中古乐,其实非也。

专此布达,并颂春禧。

迅顿首二月九日360210①致曹靖华汝珍兄:四日信收到。农陈〔1〕二兄尚未见过,想还在途中。

那一封信〔2〕,我看不必回复了,因为并无回话要说。

《译文》有复刊的希望。《远方》也大有发表的可能,所以插画希即寄来,或寄书来,由此处照出,再即奉还亦可。最好能在本月底或下月初能够收到书或照片。

翻印的一批人,现在已给我生活上的影响;这里又有一批人,是印"选本"的,选三四回,便将我的创作都选在他那边出售了。不过现在影响还小,再下去,就得另想生活法。

回忆《坟》的第一篇,是一九○七年作,到今年足足三十年了,除翻译不算外,写作共有二百万字,颇想集成一部(约十本),印它几百部,以作记念,且于欲得原版的人,也有便当之处。不过此事经费浩大,大约不过空想而已。

我们都好的,可释念。

专此布复,并颂春禧。

弟豫上二月十日〔1〕农陈指台静农、陈蜕。

〔2〕指一九三六年二月一日收到的苏联木刻家的信。

360210②致黄苹荪〔1〕苹荪先生:三蒙惠书,谨悉种种。但仆为六七年前以自由大同盟关系,由浙江党部率先呈请通缉之人,〔2〕"会稽乃报仇雪耻之乡"〔3〕,身为越人,未忘斯义,肯在此辈治下,腾其口说哉。奉报先生殷殷之谊,当俟异日耳。

专此布复,即请撰安鲁迅顿首二月十日〔1〕黄苹荪浙江杭州人,国民党御用文人。曾编辑《越风》半月刊。

〔2〕通缉事,参看300327信注〔4〕。

〔3〕"会稽乃报仇雪耻之乡"这是明末文人王思任的话。弘光元年(1645)清兵破南京,明朝宰相马士英逃往浙江,王思任曾在骂他的信中说:"叛兵至则束手无措,强敌来则缩颈先逃......且欲求奔吾越,夫越乃报仇雪耻之国,非藏垢纳污之地也。"360214致沈雁冰明甫先生:十二日信顷收到。所说各节,当分别转问。

关于版画的文章〔1〕,本想看一看再作,现在如此局促,只好对空策了。发表之处,在二十七以前出版的期刊(二十日),我只知道《海燕》,而是否来得及登载,殊不可知,因为也许现在已经排好。至于日报,那自然来得及,只要不是官办报,我以为那里都可以的。文稿当于二十左右送上,一任先生发落。

现在就觉得"春天来了",未免太早一点----虽然日子也确已长起来。恐怕还是疲劳的缘故罢。

从此以后,是排日=造反了。我看作家协会〔2〕一定小产,不会像左联,虽镇压,却还有些人剩在地底下的。惟不知想由此走到地面上,而且入于交际社会的作家,如何办法耳。

白戈〔3〕好像回来了。此复,即请著安。

树上二月十四日苏联版画目录及说明的译文,简直译得岂有此理,很难解。例如Monotype,是先用笔墨画在版上,再用纸印,所以虽是版画,却只有一张的画。那译者在目录上译作"摩诺",在说明里译作"单型学"。

注释:

〔1〕指《记苏联版画展览会》,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2〕作家协会指"左联"解散后,在上海的部分文艺工作者筹备组织的文艺团体。后改名为中国文艺家协会,于一九三六年六月七日正式成立。

〔3〕白戈即任白戈,笔名宇文宙,四川南充人。当时受"左联"东京分盟委派回国了解"左联"解散的情况。

360215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有答善先的一封信附上,请便中转交。

上海这几天暖起来了,我们都很好,男仍忙,但身体却好,可请勿念。

海婴已上学,不过近地的幼稚园,因为学生少,似乎未免模模糊糊,不大认真。秋天也许要另换地方的。

紫佩生日,送了十元礼,他写信来客气了一通。

余容后禀,专此,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海婴同叩二月十五日360215②致阮善先〔1〕善先侄:收到第二封来信了,要写几句回信。

《自命不凡》〔2〕写得锋芒太露,在学校里,是要碰钉子的,况且现在是在开倒车的时候,自然更要被排斥了。

茅盾是《译文》的发起人之一,停刊并不是他弄的鬼,这是北平小报所造的谣言,也许倒是弄鬼的人所造的,你不要相信它。《译文》下月要复刊了,但出版处已经换了一个,茅盾也还是译述人。

小报善造谣言,况且北平离上海远,当然更不会有真相。例如这回寄给我的一方小报,还拿杨邨人的话当圣旨,其实杨在上海,是早不能用真姓名发表文章的了,因为大抵知道他为人三翻四覆,不要看他的文章。

自己一面点电灯,坐火车,吃西餐,一面却骂科学,讲国粹,确是所谓"士大夫"的坏处。印度的甘地〔3〕,是反英的,他不但不用英国货,连生起病来,也不用英国药,这才是"言行一致"。但中国的读书人,却往往只讲空话,以自示其不凡了。

迅二月十五日〔1〕阮善先名长连,浙江绍兴人,鲁迅的姨表侄。当时在北平求学。

〔2〕《自命不凡》据收信人回忆,这是他学写的一篇杂文,意在讽刺一些提倡"国粹"而又崇尚洋货的人。因投稿未登而寄请鲁迅指正。

〔3〕甘地(520yd.com,1869--1948)印度民族独立运动的领袖。

360215③致萧军刘军兄:那三十本小说〔1〕,两种都卖完了,希再给他们〔2〕各数十本。

又,各给我五本,此事已托张兄〔3〕面告,今再提一提而已。

迅上十五日〔1〕指《八月的乡村》和《生死场》。

〔2〕指内山书店。

〔3〕张兄指胡风。

360215④致蔡元培〔1〕孑民先生左右:久疏谒候,惟起居康泰为颂。日友山本君〔2〕早在东京立改造社,编刊杂志,印行图籍,致力文术,緜历多年。因曾译印拙作小说,故与相识。顷者来华,遨游吴会,并渴欲一聆雅言,藉慰夙愿。以此不揣冒昧,辄为介绍,倘蒙垂青,俾闻謦欬,实为大幸也。专此布达,敬请道安。

后学周树人敬上二月十五日〔1〕此信原无标点。

〔2〕山本君即山本实彦(1885--1952),日本改造社创办人、社长。当时来华与鲁迅等商谈中日文化交流事。

360217①致郑野夫野夫先生:顷收到来信并《铁马版画》〔1〕一本,谢谢!《卖〔2盐》〕也早收到,因为杂事多,一搁下,便忘记奉复了,非常抱歉。近一年多,在做别的琐事,木刻久未留心,连搜集了几十幅木刻,也还未能绍介。不过也时时看见,觉得木刻之在中国,虽然已颇流行,却不见进步,有些作品,其实是不该印出来的,而个人的专集,尤常有充数之作。所以我想,倘有一个团体,大范围的组织起来,严选作品,出一期刊,实为必要而且有益。..我希望铁马社能够做这工作。

二十日起,上〔3〕海要开苏联版画展览会,其中木刻不少(会址现在还不知道,那时会有广告的),于中国木刻家大有益处,我希望先生和朋友们去看看。专此布复,即颂春禧迅上二月十七日〔1〕《铁马版画》木刻画刊,铁马社手印出版,共出三期。铁马社,郑野夫、江丰、程沃渣创办的木刻团体,一九三五年下半年成立于上海。

〔2〕《卖盐》木刻集,郑野夫作,当时自费手印出版。

〔3〕苏联版画展览会上海中苏文化协会、苏联对外文化协会和中国文艺社共同举办,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日至二十六日在上海青年会展出。

360217②致徐懋庸请转徐先生:来信收到。近来在做一点零碎事,并等候一个朋友〔1〕,预先约好了怕临时会爽约,且过一个礼拜再看罢。

《铸剑》的出典〔2〕,现在完全忘记了,只记得原文大约二三百字,我是只给铺排,没有改动的。也许是见于唐宋类书或地理志上(那里的"三王冢"条下),不过简直没法查。

先生的对于《故事新编》的批评,我极愿意看。

邱先生的批评〔3〕,见过了,他是曲解之后,做了搭题,比太阳社时代毫无长进。

专此奉复,并颂春禧。

迅上十七夜。

注释:

〔1〕指陈蜕。

〔2〕《铸剑》的出典即眉间尺的传说。在相传为魏曹丕所著的《列异传》以及晋干宝所著的《搜神记》等古籍中都有记载。

〔3〕邱先生指邱韵铎,上海人。曾任创造社出版部主任,当时任光明书局编辑。他的批评,指《<海燕>读后记》,载一九三六年二月十一日《时事新报.每周文学》第二十一期。文中说读了鲁迅的《出关》之后,"留在脑海里的影子,就只是一个全身心都浸淫着孤独感的老人的身影。我真切地感觉着读者是会堕入孤独和悲哀去,跟着我们的作者"。鲁迅在《且介亭杂文末编."出关"的"关"》中,对此进行了批评。

360217③致孟十还十还先生:从三郎太太口头,知道您颇喜欢精印本《引玉集》,大有"爱不忍释"之概。尝闻"红粉赠佳人,宝剑赠壮士",那么,好书当然该赠书呆子。寓里尚有一本,现在特以奉赠,作为"孟氏藏书",待到五十世纪,定与拙译《死魂灵》,都成为希世之宝也。

专此布达,并颂春禧。

迅上二月十七日360218致沈雁冰明甫先生:新八股〔1〕已经做好,奉呈。那一段"附记",专为中国读者而说,翻译起来是应该删去的。

稿件〔2〕已分别托出。但胡风问:这文章是写给什么人看的?----中国人呢,外国人?我想:这一点于做法有关系,但因为没有确知在那里发表,所以未曾确答他。

专此布达,并颂著安。

树上二月十八日〔1〕指《记苏联版画展览会》。

〔2〕指托胡风写的有关茅盾的材料和要萧军写的有关东北义勇军的文章。分别参看360105②信和360223信及其注〔1〕。

360219①致夏传经〔1〕传经先生:蒙惠函谨悉。《竖琴》的前记,是被官办的检查处删去的,〔2〕去年上海有这么一个机关,专司秘密压迫言论,出版之书,无不遭其暗中残杀,直到杜重远的《新生》事件〔3〕,被日本所指摘,这才暗暗撤消。《野草》的序文〔4〕,想亦如此,我曾向书店说过几次,终于不补。

《高尔基文集》非我所译,系书店乱登广告,此书不久当有好译本〔5〕出版,颇可观。《艺术论》等久不印,无从购买。我所译著的书,别纸录上,凡编译的,惟《引玉集》,《小约翰》,《死魂灵》三种尚佳,别的皆较旧,失了时效,或不足观,其实是不必看的。

关于研究文学的事,真是头绪纷繁,无从说起;外国文却非精通不可,至少一国,英法德日都可,俄更好。这并不难,青年记性好,日记生字数个,常常看书,不要间断,积四五年,一定能到看书的程度的。

经历一多,便能从前因而知后果,我的预测时时有验,只不过由此一端,但近来文网日益,虽有所感,也不能和读者相见了。

匆此奉复,并颂春禧迅上二月十九夜。

以作坟两地书(信札)南腔上以上北调集准风月谈北新内山昆明路德安故事新编里二十号文化生活出版社编以上小说旧闻钞内唐宋传奇集引玉集(苏联木刻)联华山译壁下译丛思想.山水.人物近世美术史潮论(已旧)(同上)(太专)一个青年的梦工人绥惠以上略夫桃色的云(绝版)(同上)北新尚可小约翰俄罗斯的童话死魂灵以上以上十月神州国(好)生活(尚可)(好)文化(尚可)光社商务印爱罗先珂童话集(浅)书馆卢氏艺术论新兴艺术的诸问题普氏艺术论文艺与以上皆被禁止或批评文艺政策绝版,无从购买。

注释:

〔1〕夏传经当时南京盛记布庄的店员。

〔2〕《竖琴》前记被删事,参看341210②信注〔2〕。

〔3〕杜重远(1899--1943)辽宁开原人。一九三五年主编《新生》周刊。

〔4〕即《野草.题辞》。它被删的事,参看351123信注〔2〕。

〔5〕当指瞿秋白译的《高尔基创作选集》和《高尔基论文选集》,收入《海上述林》,当时正在编印。

360219②致陈光尧〔1〕光尧先生:两蒙惠书,谨悉一切。先生辛勤之业,闻之已久,夙所钦佩。惟于简字一道,未尝留心,故虽惊于浩汗,而莫赞一辞,非不愿,实不能也。敢布下怀,诸希谅察为幸。

专此奉复,顺请撰安。

鲁迅上二月十九日〔1〕陈光尧(1906--1972)陕西城固人。曾任北平研究院助理员,长期从事汉字简化工作。

360221①致曹聚仁聚仁先生:奉惠函后,记得昨曾答复一信,顷又得十九日手书,蒙以详情见告。我看这不过是一点小事情〔1〕,一过也就罢了。

我不会误会先生。自己年纪大了,但也曾年青过,所以明白青年的不顾前后,激烈的热情,也了解中年的怀着同情,却又不能不有所顾虑的苦心孤诣。现在的许多论客,多说我会发脾气,其实我觉得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因为一点小事情,就成友或成仇的人。我还不少几十年的老朋友,要点就在彼此略小节而取其大。

《海燕》虽然是文艺刊物,但我看前途的荆棘是很多的,大原因并不在内容,而在作者。说内容没有什么,就可以平安,那是不能求之于现在的中国的事。其实,捕房的特别注意这刊物,是大有可笑的理由的。

专此奉复,并颂著安迅上二月二十一日别一笺乞转交。

注释:

〔1〕指有关《海燕》出版发行的事。《海燕》第一期未署发行人,遭到主管当局的干涉,因此第二期出版时,编者征得曹聚仁的同意,印上"发行人曹聚仁"。该刊出版后,曹怕承担责任,即在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二日《申报》登出《曹聚仁否认海燕发行人启事》。

360221②致徐懋庸徐先生:十九日信收到。那一回发信后,也看见先生的文〔1〕章了,我并不赞成。我以为那弊病也在视小说为非斥人则自况的老看法。小说也如绘画一样,有模特儿,我从来不用某一整个,但一肢一节,总不免和某一个相似,倘使无一和活人相似处,即非具象化了的作品,而邱先生却用抽象的封皮,把《出关》封闭了。关于这些事,说起来话长,我将来也许写出一点意见。

那《出关》,其实是我对于老子思想的批评,结末的关尹喜〔2〕的几句话,是作者的本意,这种"大而无当"的思想家,是不中用的,我对于他并无同情,描写上也加以漫画化,将他送出去。现在反使"热情的青年"看得寂寞,这是我的失败。但《大公报》的一点介绍〔3〕,他是看出了作者的用意的。

我当于二十八日(星期五)午后二时,等在书店里。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上二月二十一日〔1〕指《<故事新编>读后感》,署岑伯作,载一九三六年二月十八日《时事新报.每周文学》第二十二期。文中说《故事新编》所写的"其实都是现代的事故","鲁迅先生十分无情地画出了""近时的学者文士们"的"丑恶的脸谱",又说:"《出关》中的老子之为鲁迅先生的自况,也是很明显的",鲁迅"似乎是被他所见的丑恶刺激得多悲观了,所以他的性格仿佛日益变得孤僻起来,这孤僻,竟至使有些热情的青年误会他是变得消极了"。

〔2〕关尹喜《出关》中的人物,相传为函谷关关尹。

〔3〕指《"海燕"》,宗珏作,载一九三六年二月七日天津《大公报.文艺》第八十九期"书报简评"栏。文中说:《出关》"虽然是历史题材,但是运用新的观点,针对着某角落的现象,在大众的面前揭露出一些曾经使许多人迷信的偶像的原形,还是极有意义的"。

360222致黄源河清先生:靖华稿〔1〕已看毕,昨午托胡风转交。下午即收到原本,内有插图十七幅,因原本即须寄还,晚间吴朗西适见访,因即托其制版,约下星期一将样张交下,而版则仍放在他那里,直接交与先生。

所以那译稿不如迟几天付印,以便将插图同时排入,免得周折,因为有几幅是并非单张,而像《表》的插画一样,要排在文章里的。

专此布达,即颂著安迅上二月廿二日〔1〕指《远方》译稿。

360223致萧军刘兄:义军的事情〔1〕,急于应用,等通信恐怕来不及,所以请你把过去二三年中的经过(用回忆记的形式就好),撮要述给他们,愈快愈好,可先写给一二千字,余续....写。

见胡风时,望转告:那一篇文章,是写给外国人看的,只记事,不发议论,二三千字就够,但要快。

迅上二月二十三日〔1〕指萧军为英文刊物《中国呼声》撰写的《东北义勇军》,后载该刊第一卷第六期(一九三六年六月一日)。

360224致夏传经传经先生:日前匆复一函,想已达。顷偶翻书箱,见有三种存书,为先生所缺,因系自著,毫无用处,不过以饱蟫蠹,又《竖琴》近出第四版,以文网稍疏,书店已将序文补入,送来一册,自亦无用,已于上午托书店寄上,谨以奉赠。此在我皆无用之物,毫无所损,务乞勿将书款寄下,至祷至祷。

专此布达,并颂时绥。

迅上二月二十四日360229①致曹靖华汝珍兄:二十五日信收到。报及书早到,书已制版〔1〕,今日并各种杂志共二包,已托书店寄上。

《海燕》已以重罪被禁止,〔2〕续出与否不一定。一到此境,假好人露真相,代售处赖钱,真是百感交集。同被禁止者有二十余种之多,〔3〕略有生气的刊物,几乎灭尽了;德政岂但北方而已哉!

文人学士之种种会,亦无生气,要名声,又怕迫压,那能做出事来。我不加入任何一种,似有人说我破坏统一,亦随其便。

《远方》已交与《译文》,稍触目处皆改掉,想可无事,但当此施行德政之秋,也很难说,只得听之。我在译《死魂灵》第二部,很难,但比第一部无趣。

陈、静〔4〕二兄皆已见过,陈有小说十本,嘱寄兄寓,日内当寄上,请暂存,他归后去取也。

专此布达,即请春安。

弟豫顿首二月廿九日〔1〕指俄文版《远方》插画已制版。

〔2〕《海燕》已以重罪被禁止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九日,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以"一、抨击本党外交政策;二、宣传普罗文化;三、鼓吹人民政府"等罪名,查禁《海燕》。

〔3〕同被禁止者有二十余种一九三六年一、二月间国民党中央宣传部接连以种种藉口查禁《海燕》、《大众生活》、《生活知识》、《读书生活》、《漫画和生活》等杂志二十三种。

〔4〕陈、静指陈蜕、台静农。

360229②致杨霁云霁云先生:顷接来函并文稿,甚欣甚慰。《海燕》系我们几个人自办,但现已以"共"字罪被禁,续刊与否未可知,大稿且存敝寓,以俟将来。此次所禁者计二十余种,稍有生气之刊物,一网打尽矣。

靖节〔1〕先生不但有妾,而且有奴,奴在当时,实生财之具,纵使陶公不事生产,但有人送酒,亦尚非孤寂人也。

上月印《故事新编》一本,游戏之作居多,已托书店寄上一本,以博一粲耳。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迅顿首二月二十九日〔1〕靖节即陶渊明,参看290106信注〔10〕。

360304致楼炜春炜春先生:来示敬悉。《门外文谈》〔1〕系几个青年得了我的同意之后,编印起来的,版税大约是以作印行关于新文字的刊物之用,应由他们收取,与我已无关系。

所以天马对于我的负债,其实只有《选集》〔2〕的二百元,不过我与书店,不喜欢有股东关系,现在既由兄及友人复业,我可负责的说,非书局将来宽裕自动的付还,我决不催索,那么,目前也可以不算在债务里面了。天马在中途似颇有不可信之处,现既从新改组,〔3〕我是决不来作梗的。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顿首三月四夜。

注释:

〔1〕《门外文谈》叶籁士、尹庚等编,收鲁迅《门外文谈》等有关语文改革的文章五篇,一九三五年九月上海天马书店出版。

〔2〕《选集》指《鲁迅自选集》。

〔3〕关于天马书店改组的事。一九三三年天马书店编辑楼适夷被捕,主持日常工作的楼炜春离去,一九三五年经理韩振业去世,该店遂停业。一九三六年初,郭静唐接办,恢复营业。

360307致沈雁冰明甫先生:五日信收到。前一信也收到了。

礼拜一日,因为到一个冷房子里去找书,不小心,中寒而大气喘,几乎卒倒,由注射治愈,至今还不能下楼梯。

S〔1〕那里现在不能去,因为不能走动。倘非谈不可,那么,她到寓里来,怎样?

专此布复,即请撰安。

树顿首三月七日〔1〕.指史沫特莱。

360309致黄源河清先生:昨晚寄出《复刊词》稿等三种〔1〕,不知已到否?

《死灵魂》原稿如可收回,乞每期掷还,因为将来用此来印全本,比从《译文》上拆出简便,而且不必虑第一次排字之或有错误也。

专此布达,并请撰安。

迅上三月九日〔1〕《复刊词》稿等三种指《<译文>复刊词》,《死魂灵》第二部(一)及其《译后附记》,均载《译文》新一卷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三月)。后者现编入《译文序跋集》。

360311①致杨晋豪〔1〕晋豪先生:惠示收到。

关于少年读物,诚然是一个大问题;偶然看到一点印出来的东西,内容和文章,都没有生气,受了这样的教育,少年的前途可想。

不过改进需要专家,一切几乎都得从新来一下。我向来没有研究儿童文学,曾有一两本童话,那是为了插画,买来玩玩的,《表》即其一。现在材料就不易收,希公治下,这一类大约都已化为灰烬。而在我们这边,有意义的东西,也无法发表。

所以真是无能为力。这不是客气,而恰如我说自己不会打拳或做蛋糕一样,是事实。相识的人里面,也没有留心此道的人。

病还没有好。我不很生病,但一生病,是不大容易好的;不过这回大约也不至于死。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三月十一日〔1〕杨晋豪江苏奉贤(今属上海)人。当时在北新书局编辑《小学生》半月刊。

360311②致夏传经传经先生:六日信顷奉到;由内山书店转来的信及《梅花梦传奇》〔1〕两本,亦早收到,谢谢!惟北新的信未见,他们是不肯给我转信的,虽是电报,也会搁置不管,我也不想去问,只得算了。

如《朝霞文艺》〔2〕之流,大约到处皆有,如此时候,当然有此种文人,我一向不加注意。承剪集〔3〕寄示,好意至感,但我以为此后不妨置之,因费时光及邮费于此等文字,太不值得也。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鲁迅三月十一夜。

注释:

〔1〕《梅花梦传奇》参看320815①信注〔6〕。

〔2〕《朝霞文艺》未详。

〔3〕剪集的事,据收信人说明:"因见此地(南京)报纸常造先生的谣言,于是便剪了几则寄给先生看,并说以后如再看见这类文字,当随时寄上。"360311③致孟十还十还先生:《城与年》插画的木刻〔1〕,我有一套作者〔2〕手印本,比书里的好得多。作者去年死掉了,所以我想印他出来,给做一个记念。

请靖华写了一篇概要。但我想,倘每图之下各加题句,则于读者更便利。自己摘了一点,有些竟弄不清楚,似乎概要里并没有。

因此,不得已,将概要并原本送上,乞为补摘,并检定已摘者是否有误。倘蒙见教,则天恩高厚,存殁均感也。此布并颂时绥。

迅顿首三月十一日〔1〕即《<城与年>插图本》,参看340611信注〔2〕。

〔2〕指亚历克舍夫,参看340515②信注〔3〕。

360312致史济行〔1〕涵之〔2〕先生:序文〔3〕做了一点,今录上,能用与否,请酌定。

抄录的时候,偶然写了横行,并非我主张非用横行排不可的意思。诗怎样排,序文也怎样排,就好了。

专此布达,并颂时绥迅上三月十二日〔1〕此信据一九三六年五月一日汉口《西北风》半月刊第一期编入。

〔2〕涵之即齐涵之,史济行的化名。参看290221信注〔1〕。

〔3〕指《白莽作<孩儿塔>序》,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按这篇文章是史济行骗请鲁迅作的,参看《且介亭杂文末编.续记》。

360317致唐弢唐弢先生:惠示收到。半月以前,因为对于天气的激变不留心,生了一场病,至今还没有恢复。

学外国文,断断续续,是学不好的。写《自由谈》上那样的短文,有限制,有束缚,对于作者,其实也并无好处,最好矇〔1〕还是写长文章。

天马书店好像停顿了几个月,现在听说又将营业,《推背集》〔2〕当可出版了。至于文化生活出版社那一面,收作品的只有《文学丛刊》,是否也要和文学关系间接的文章,我可不知道,昨已托人去问,一得回信,当再通知。

我的住址还想不公开,这也并非不信任人,因为随时会客的例一开,那就时间不能自己支配,连看看书的工夫也不成片段了。而且目前已和先前不同,体力也不容许我谈天。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上三月十七日〔1〕矇原件此字缺损。

〔2〕《推背集》杂文集,唐弢著,一九三六年三月上海天马书店出版。

360318致欧阳山、草明〔1〕谢谢你们的来信。

其实我的生活,也不算辛苦。数十年来,不肯给手和眼睛闲空,是真的,但早已成了习惯,不觉得什么了。

这回因为天气骤冷,而自己不小心,受了烈寒,以致气管痉挛,突然剧烈的气喘,幸而医生恰在身边,立刻注射,平复下去了,大约躺了三天,此后逐渐恢复,现在好了不少,每天可以写几百字了,药也已经停止。

中国要做的事很多,而我做得有限,真是不值得说的。不过中国正需要肯做苦工的人,而这种工人很少,我又年纪渐老,体力不济起来,却是一件憾事。这以前,我是不会受大寒或大热的影响的。不料现在不行了,此后会不会复发,也是一个疑问。然而气喘并非死症,发也不妨,只要送给它半个月的时间就够了。

我的娱乐只有看电影,而可惜很少有好的。此外看看"第三种人"之流,一个个的拖出尾巴来,也是一种大娱乐;其实我在作家之中,一直没有失败,要算是很幸福的,没有可说的了,气喘一下,其实也不要紧。

但是,现在是想每天的劳作,有一个限制,不过能否实行,还是说不定,因为作文不比手艺,可以随时开手,随时放下的。

今天译了二千字〔2〕,这信是夜里写的,你看,不是已经恢复了吗?请放心罢。

专此布复,并颂〔三月十八日〕〔1〕此信上、下款系收信人裁去。

欧阳山,原名杨凤歧,笔名罗西,湖北荆州人,作家。草明,广东顺德人,女作家。都是"左联"成员,当时在上海从事文学创作。

〔2〕指《死魂灵》第二部第二章。

360320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多日不写信了,想身体康健,为念。

上海天气,仍甚寒冷,须穿棉衣。上月底男因出外受寒,突患气喘,至于不能支持,幸医生已到,急注射一针,始渐平复,后卧床三日,始能起身,现已可称复元,但稍无力,可请勿念。至于气喘之病,一向未有,此是第一次,将来是否不至于复发,现在尚不可知也,大约小心寒暖,则可以无虑耳。

害马伤风了几天,现已愈。海婴则甚好,胖了起来。但幼稚园中教师,则懒惰而不甚会教,远逊去年矣。

和森兄有信来,云回信可付善先,令他转寄,今附上,请便中交给他。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海婴随叩三月二十日360320②致陈光尧光尧先生:蒙惠书并眎大著〔1〕,浩如河汉,拜服之至。倘有刊行者,则名利兼获,当诚如大札所云。但际此时会,具此卓见之书店,殊不可得,况以仆之寡陋,终年杜门,更不能有绍介之幸也。其实气魄较大,今固无逾于商务印书馆者耳。专此布复,即请撰安。

鲁迅顿首三月二十日〔1〕指《中华简字选》稿。

360321①致曹白〔1〕曹白先生:顷收到你的信并木刻一幅〔2〕,以技术而论,自然是还没有成熟的。

但我要保存这一幅画,一者是因为是遭过艰难的青年的作品,二是因为留着党老爷的蹄痕,三,则由此也纪念一点现在的黑暗和挣扎。

倘有机会,也想发表出来给他们看看。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三月二十一日〔1〕曹白本名刘平若,江苏武进人。木铃木刻社发起人之一。一九三三年十月在杭州艺术专科学校因从事木刻被国民党逮捕下狱,次年年底出狱。当时在上海新亚中学任教。

〔2〕指《鲁迅像》。该画原拟参加去年十月在上海举办的第一次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后被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检查官禁止展出。鲁迅曾在像旁题辞,参看《集外集拾遗补编.题曹白所刻像》。

360321②致许粤华〔1〕粤华先生:顷收到来信并《世界文学全集》一本〔2〕。我并非要研究霍〔3〕氏作品,不过为了解释几幅绘画〔4〕,必须看一看《织工》,所以有这一本已经敷用,不要原文全集,也不要别种译本了。

英译《昆虫记》〔5〕并非急需,不必特地搜寻,只要便中看见时买下就好。德译本未曾见过,大约也是全部十本,如每本不过三四元,请代购得寄下,并随时留心缺本,有则购寄为荷。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三月二十一日〔1〕许粤华笔名雨田,女,浙江海盐人,翻译工作者。当时在日本留学。

〔2〕《世界文学全集》指《世界文学全集》第三十一卷,日本新潮社出版。

〔3〕霍曼指霍普特曼(520yd.comnn,1862--1946),德国剧作家。著有剧本《织工》等多种。

〔4〕指德国珂勒惠支的连续铜版画《织工暴动》,共六幅,后由鲁迅收入《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

〔5〕《昆虫记》法国昆虫学家法布耳(1825--1915)著。

360322致孟十还十还先生:惠函早收到。因为病后,而琐事仍多,致将回答拖延了。目录〔1〕的顶端放小像,自无不可,但我希望将我的删去,因为官老爷是禁止我的肖像的,用了上去,于事实无补,而于销行反有害。

关于插图,我不与闻了,力气来不及。

文章,〔2〕可以写一点,月底月初寄出,但为公开起见,总只能写不冷不热的东西,另外没有好法子。

《海燕》曾有给黎明出版的话,原因颇复杂,信不能详,不过现在大约已经作罢。

《城与年》倒并不急。但看一遍未免太麻烦,我想只要插图的几页看一下,也就够了;自然,那"略说"〔3〕须全看。因为这不过为了图上的题字而已。

木刻展览会〔4〕上的所谓《野人》,Goncharov〔5〕曾把原画寄给我过,他自己把题目写在纸背后,一张是《ПОЛe》,一张是《ИЗНъСМОкОТИНИНа》〔6〕。这不是《旷野》和《Smokotinin的生活》吗?也许《野人》是许多短篇小说的总名?

此布,即颂时绥。

迅上三月二十二日〔1〕指《作家》目录。该刊第一卷第一期至第六期的目录顶端都刊有世界著名作家的头像,其中包括鲁迅的像。

〔2〕指《我的第一个师父》,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略说"指《<城与年>概要》,鲁迅托曹靖华作,原拟附在《<城与年>插图本》之后,供读者参考。参看350530①信注〔5〕。

〔4〕木刻展览会指苏联版画展览会。

〔5〕Goncharov即冈察洛夫。

〔6〕《ПОЛe》《旷野》。《ИЗНъСМОкОТИНИНа》,《斯莫科季宁的生活》。

360323致唐英伟英伟先生:十三日信并藏书票十张,顷已收到,谢谢。我的通信处,一向没有变更,去年的退回,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也许是恰恰遇到新店员,尚未知道详情,就胡里胡涂的拒绝了。

中国的木刻,我看正临危机,这名目是普及了,却不明白详细,也没有范本和参考书,只好以意为之,所以很难进步。此后除多多绍介别国木刻外,真必须有一种全国木刻的杂志才好;但自全国木刻展览后,似乎作者都已松懈,有的是专印自己的专集,并不选择。

所以《木刻界》〔1〕的出版,是极有意义的。不过我还是不写文章好。因为官老爷痛恨我的一切,只看名字,不管内容,登载我的文字,我既为了顾全出版物的推行,句句小心,而结果仍于推销有碍,真是不值得。

专此布复,即请教安。

迅顿首三月二十三日〔1〕《木刻界》广州现代版画会为第二次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联系作者所出的刊物,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五日创刊,七月十五日出至第四期停刊。

360324致曹靖华汝珍兄:记得四五个星期之前,曾经收到来信,这信已经失去了,忘了那一天发的。只记得其中嘱我缓寄书,但书已于早一两天寄出。不知现在收到了没有。

《译文》已复刊,《远方》全部登在第一本特大号里,得发表费百二十元,今由商务馆汇出,附上汇单一纸,请往瑠璃厂分馆一取为荷。将来还可以由原出版者另印单行本发售,但后来的版税,是比较的不可靠的。

上海真是流氓世界,我的收入,几乎被不知道什么人的选本和翻板剥削完了。然而什么法子也没有。不过目前于生活还不受影响,将来也许要弄到随时卖稿吃饭。

月初的确生了一场急病,是突然剧烈的气喘,幸而自己早有一点不好的感觉,请了医生,所以这时恰好已到,便即注射,平静下去了。躺了三天,渐能起坐,现在总算已经复元,但还不能多走路。

寓中的女人孩子,是都康健的。

兄阖府如何,甚念。此信到后,望给我一封信。

专此布达,即请春安。

弟豫顿首三月廿四日附汇单壹张。

360326致曹白曹白先生:二十三日的信并木刻一幅〔1〕都收到。中国的木刻展览会〔2〕开过了,但此后即寂然无闻,好像为开会而木刻似的。其实是应该由此产生一个团体,每月或每季征集作品,精选之后,出一期刊,这才可以使大家互相观摩,得到进步。

我的生活其实决不算苦。脸色不好,是因为二十岁时生了胃病,那时没有钱医治,拖成慢性,后来就无法可想了。

苏联的版画〔3〕确是大观,但其中还未完全,有几个有名作家,都没有作品。新近听说有书店〔4〕承印出品,倘使印刷不坏,是于中国有益的。

您所要的两种书〔5〕,听说书店已将纸板送给官老爷,烧掉了,所以已没得买。即有,恐怕也贵,犯不上拿做苦工得来的钱去买它。我这里还有,可以奉送,书放在书店里,附上一条,便中持条去取,他们会付给的(但星期日只午后一至六点营业)。包中又有小说〔6〕一本,是新出的。又《引玉集》一本,亦苏联版画,其中数幅,亦在这回展览。此书由日本印来,印工尚佳,看来信语气,似未见过,一并奉送(倘已有,可转送人,不要还我了)。再版卖完后,不印三版了。现在正在计画另印一本木刻,也是苏联的,约六十幅,叫作《拈花集》〔7〕。

人生现在实在苦痛,但我们总要战取光明,即使自己遇不到,也可以留给后来的。我们这样的活下去罢。

但是您似乎感情太胜。所以我应该特地声明,我目前经济并不困难,送几本书,是毫无影响的,万不要以为我有了什么损失了。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上三月廿六夜。

注释:

〔1〕指曹白的《鲁迅遇见祥林嫂》。

〔2〕指第一次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

〔3〕指苏联版画展览会上展出的作品。

〔4〕指良友图书印刷公司。

〔5〕据收信人回忆,指《二心集》和《伪自由书》。

〔6〕指《故事新编》。

〔7〕《拈花集》后未出版。

360330致姚克莘农先生:蒙见访的那天,即得惠函,因为琐务,未即奉答为歉。

那本书的目录很好,但每篇各摘少许,是美国书的通病。翻译起来,还是全照原样,不加增补的好;否则,问题便多起来。不过出版处恐不易得。

答E君信〔1〕,附上信稿并来信,乞便中一译,掷下,至感至感。

《毁灭》已由书店取来,当俟便呈上。

专此布达,并请著安。

迅顿首三月卅日〔1〕答E君信即360330(德)信。

360401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三月二十六日来示,顷已收到。男总算已经复元,至于能否不再复发,此刻却难豫料。现已做了丝棉袍一件,且每日喝一种茶,是广东出品,云可医咳,似颇有效,近来咳嗽确是很少了。惟写字作文,仍未能减少,因为以此为活,总不免有许多相关的事情。

海婴学校仍未换,因为邻近也没有较好的学校。但他身体很好,很长,在同学中,要高出一个头。也比先前听话,懂得道理了。先前有男的朋友送他一辆三轮脚踏车,早已骑破,现在正在闹着要买两轮的,大约春假一到,又非报效他十多块钱不可了。害马亦好,可请勿念。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及海婴同叩四月一日360401②致曹靖华汝珍兄:顷收到三月廿八日信,知一切安好,甚慰。《译文》现在总算复刊了,舆论仍然不坏,似已销到五千。近来有一些青年,很有实实在在的译作,不求虚名的倾向了,比先前的好用手段,进步得多;而读者的眼睛,也明亮起来,这是一个较好的现象。

谛君〔1〕曾经"不可一世",但他的阵图,近来崩溃了,许多青年作家,都不满意于他的权术,远而避之。他现在正在从新摆阵图,不知结果怎样。

《远方》的插画,一个是因为求安全起见,故意删去的,印单行本时也许补入。但看飞机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登,便中当打听一下。

兄给现代书局的两种稿子〔2〕,前几天拿回来了,我想找一找出板的机会。假如有书店出版,则除掉换一篇〔3〕(这是兄先前函知我的)外,再换一个书名,例如有一本便改易先后,称为"不平常的故事"。否则,就自己设法来印,合成一本。到那时当再函商。

《文学导报》〔4〕已收到。其中有几个人我知道,是很无聊而胡涂的。但他们也如这里的Sobaka〔5〕一样,拿高尔基做幌子,高也真倒运。至于"第三种人",这里早没有人相信它们了,并非为了我们的打击,是年深月久之后,自己露出了尾巴,连施蛰存、戴望舒之流办刊物,也怕它们投稿。而《导报》还引为知己,〔6〕真是抱着贼秃叫菩萨。

《导报》里有一个张露薇,看他口气,是高尔基的朋友,也是托尔斯泰纪念的文集刊行会的在中国的负责人。

那篇剧本〔7〕,当打听一下,能否出版。原本如不难寻出,乞寄下。

文学方面,在实力上,Sobaka们是失败了。但我看它们是不久就要用别种力量来打击我们的。

杂志又收到了一些,日内寄上。《六月流火》〔8〕看的人既多,当再寄上一点。

专此布达,即请春安。

弟豫顿首四月一日。

再:弟现已可算是复元了,请勿念。

注释:

〔1〕谛君即郑振铎。

〔2〕指《烟袋》、《第四十一》。后来出版的情况,参看340224①信注〔6〕。

〔3〕指苏联聂维洛夫的短篇小说《女布尔什维克玛丽亚》。

〔4〕《文学导报》指张露薇编辑的《文学导报》。

〔5〕Sobaka鲁迅用英文字母拼写的俄文词(СОбака),意为狗、走狗、豺狼。

〔6〕《导报》还引为知己《文学导报》第一卷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三月)《编辑后记》中曾说:"对于一些为我们这个刊物尽宣传的力量的好心的朋友们,我们是应该特别感谢的。我们很感谢......《星火》的编者杜衡、杨邨人、韩侍桁三先生。"〔7〕指《粮食》。

〔8〕《六月流火》诗集,蒲风(1911--1943)著,一九三五年在日本东京自费刊印。

360401③致曹白曹白先生:三月卅日信并木刻,均收到二十八日的也收到。

5.4的装饰画,〔1〕可以过得去。要从我这里得到正确的批评是难的,因为我自己是外行。但据我看来,现在中国的木刻家,最不擅长的是木刻人物,其病根就在缺少基础工夫。因为木刻究竟是绘画,所以先要学好素描;此外,远近法的紧要不必说了,还有要紧的是明暗法。木刻只有白黑二色,光线一错,就一榻胡涂。现在常有学麦绥莱尔的,但你看,麦的明暗,是多么清楚。

从此进向文学和木刻,从我自己是作文的人说来,当然是很好的。假如我有所知道,问起来可以回答,也并不讨厌。不过我先得声明一下,有时是会长久没有回信的,这是因为被约期的投稿逼得太忙了,或是生了病,没力气写字了的时候。

《死魂灵百图》本月中旬可以出版(也许已经出版了,我不大清楚),但另有一种用纸较好的,却要出的较迟,这不过纸白而厚,版和印法却都一样。您可以不要急急的去买它,因为那时我有数十本入手,当分赠一本。不过这是极旧的木刻,即画家画了稿子,另一木刻者用疏密的线条,表出那原画来,并非所谓"创作木刻",在现在,是没有可学之处的。

权力者的砍杀我,确是费尽心力,而且它们有叭儿狗,所以比北洋军阀更周密,更厉害。不过好像效力也并不大;一大批叭儿狗,现在已经自己露出了尾巴,沈下去了。

为了一张文学家的肖像,得了这样的罪,〔2〕是大黑暗,也是大笑话,我想作一点短文,到外国去发表。所以希望你告诉我被捕的原因,年月,审判的情形,定罪的长短(二年四月?),但只要一点大略就够。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上四月一日〔1〕5.4的装饰画指曹白为纪念五四运动十七周年所作的木刻装饰画。画面有"5.4"两字,曾作为《五四运动的历史》(陈端志著,一九三六年生活书店出版)一书的封面。

〔2〕指曹白因刻《卢那察尔斯基像》被捕事。参看鲁迅据此所作的《写于深夜里》,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6040①2致杜和銮、陈佩骥〔1〕先生和銮佩骥:收到来信并《鸿爪》〔2〕一本,谢谢。

我来投稿,我看是不好的。官场有不测之威,一样的事情,忽而不要紧,忽而犯大罪。实在不值得为了一篇文字,也许贻害文社和刊物。假使是大文章,发表出来就天翻地覆,那是牺牲一下也可以的,不过我那会写这样的文字。

以我为师,我是不敢当的,因为我没有东西可以指授,而且约为师弟的风气,我也不赞成。

我们的关系,我想,只要大家都算在文学界上做点事的也就够了。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鲁迅四月二日〔1〕杜和銮后改名杜草甬,安徽太平人。陈佩骥,浙江人。当时均为杭州盐务中学学生,合办小型刊物《鸿爪》。

〔2〕《鸿爪》一九三六年四月创刊,仅出一期。杭州鸿爪月刊社编辑并出版。

360402②致赵家璧家璧先生:顷得大函并惠书两本〔1〕,谢谢。

苏联画展,曾去一览,大略尚能记忆,水彩画最平常,酌印数幅已足够。但铜刻,石刻,胶刻(Lino-cut),Monotype〔2〕各种,中国绍介尚少,似应加印若干幅,而Monotype至少做一幅三色版。大幅之胶刻极佳,尤不可不印。

至于木刻,最好是多与留存,因为小幅者多,倘书本较大,每页至少可容两幅也。

我可以不写序文了,《申报》上曾载一文〔3〕,即可转载,此外亦无新意可说。展览会目录上有一篇说明〔4〕,不著撰人,简而得要,惜郭曼〔5〕教授译文颇费解,我以为先生可由英文另译,置之卷头,作品排列次序,即可以此文为据。

阅览木刻,书店中人多地窄,殊不便。下星期当赴公司面谈,大约总在下午二点钟左右,日期未能定,届时当先用电话一问耳。

专此奉复,即请撰安。

鲁迅四月二日〔1〕指《苦竹杂记》(周作人著)和《爱眉小札》(徐志摩著),均属《良友文学丛书》,一九三六年出版。

〔2〕Monotype即"独幅版画",参看360214信。

〔3〕指《记苏联版画展览会》。

〔4〕这篇说明后由赵家璧改译,题为《苏联的版画》,印入《苏联版画集》。

〔5〕郭曼当时中央大学教授。

360402③致颜黎民〔1〕颜黎民君:三月廿七日的信,我收到了,虽然也转了几转,但总算很快。

我看你的爹爹,人是好的,不过记性差一点。他自己小的时候,一定也是不喜欢关在黑屋子里的,不过后来忘记那时的苦痛了,却来关自己的孩子。但以后该不再关你了罢;随他去罢。我希望你们有记性,将来上了年纪,不要再随便打孩子。不过孩子也会有错处的,要好好的对他说。

你的六叔更其好,一年没有信息,使我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他太性急了一些,拿我的那些书给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看,是不相宜的,要上三十岁,才很容易看懂。不过既然看了,我也不必再说什么。你们所要的两本书,我已找出,明天当托书店挂号寄上,并一本《表》,一本杂志〔2〕。杂志的内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怕,但官的胆子总是小,做事总是凶的,所以就出不下去了。

还有一本《引玉集》,是木刻画,只因为是我印的,所以顺便寄上,可以大家看看玩玩。如果给我信,由这书末页上所写的书店转,较为妥当。

一张照相,就夹在《引玉集》的纸套里。这大约还是四五年前照着的,新的没有,因为我不大爱看自己的脸,所以不常照。现在你看,不是也好像要虐待孩子似的相貌吗?还是不要挂,收在抽屉里罢。

问我看什么书好,可使我有点为难。现在印给孩子们看的书很多,但因为我不研究儿童文学,所以没有留心;据看见过的说起来,看了无害的就算好,有些却简直是讲昏话。以后我想留心一点,如果看见好的,当再通知。但我的意思,是以为你们不要专门看文学,关于科学的书(自然是写得有趣而容易懂的)以及游记之类,也应该看看的。

新近有《译文》已经复刊,其中虽不是儿童篇篇可看,但第一本里的特载《远方》,是很好的。价钱也不贵,半年六本,一元二角,这在北平该容易买到。

还有一件小事情我告诉你:《鱼的悲哀》〔3〕不是我做的,也许是我译的罢,你的先生没有分清楚。但这不关紧要,也随他去。

我很赞成你们再在北平聚两年;我也住过十七年,很喜欢北平。现在是走开了十年了,也想去看看,不过办不到,原因,我想,你们是明白的。

好了,再谈,祝你们进步。

鲁迅四月二夜。

注释:

〔1〕颜黎民(1913--1947)原名邦定,四川梁平人。一九三四年为北平宏达中学学生,次年以"共产嫌疑"被捕下狱,出狱后不久即化名以孩子的口吻给鲁迅写信。

〔2〕指《海燕》第二期。

〔3〕《鱼的悲哀》短篇童话,俄国爱罗先珂著,鲁迅译。载《妇女杂志》第八卷第一号(一九二二年一月),后收入《爱罗先珂童话集》。

360403致费慎祥慎祥兄:昨天的《申报》上有个出让《四部丛刊》的广告,今附上,〔1〕请兄去看一看。如合于下列四种条件,希即通知,同去商量购买。

一、完全;二、白纸印的;三、很新;四、价(连箱)在四百元以下。

如有一条不合,便作罢论。

专此布达,即颂时绥。

迅上四月三日〔1〕所附广告剪报文为:"初编四部丛刊出让2112册书本均新配有最富丽书柜四个愿廉价出让接洽处威海卫路583弄21号"360405①致许寿裳〔1〕季帀兄:顷奉到惠函并译诗〔2〕,诵悉。我不解原文,所以殊不能有所贡献,但将可商之处,注出奉上,稍稍改正,即可用,此外亦未有善法也。

兄有书一包在此,应邮寄北平否?乞示遵办。

我在上月初骤病,气喘几不能支,注射而止,卧床数日始起,近虽已似复原,但因译著事烦,终颇困顿,倘能优游半载,当稍健,然亦安可得哉。专此布复,并请道安。

树顿首四月五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译诗指许寿裳《关于儿童》一文中引译的英国华兹华斯(1770--1850)的短诗《虹》和美国诗人朗费罗(1807--1882)的短诗《儿童》,载《新苗》创刊号(一九三六年五月)。

360405②致王冶秋冶秋兄:三月三十日信已收到;先前的两封,也收到的。开初未复,是因为忙。我在这里,有些英雄责我不做事,而我实日日译作不息,几乎无生人之乐,但还要受许多闲气,有时真令人愤怒,想什么也不做,因为不做事,责备也就没有了。到三月初,为了疲乏和受寒,骤然气喘,我以为要死了,倒也坦然,但终经医师注射,逐渐安静,卧床多日,渐渐起来,而一面又得渐渐的译作;现在可说已经大略全愈,但做一点事,就觉得困乏,此病能否不再发,也说不定的。

我们×××〔1〕里,我觉得实做的少,监督的太多,个个想做"工头",所以苦工就更加吃苦。现此翼已经解散,别组什么协会〔2〕之类,我是决不进去了。但一向做下来的事,自然还是要做的。

那位研究生物学的学生的事情,问是问过了,此地无法可想。商务馆虽然也卖标本,但它是贩来的。有人承办,忽而要一只鸭,忽而要一只猫头鹰,很难,而没有钱赚,此人正在叫苦连天。

序跋你如果集起来,我看是有地方出版的;〔3〕不过有许多篇,只有我有底子,如外国文写的〔4〕,及给人写了而那书终未出版的之类,将来当代添上。至于那篇四六文,是《淑姿的信》的序,初版已卖完,闻已改由联华书店出版,但我未见过新版,你倘无此书,我也可以代补的。

《文学大系》序的不能翻印是对另印而言,如在《序跋集》里,我看是不成问题的。他们和我订约时,有不另印的话,但当付稿费时,他们就先不守约。

盛成〔5〕先生的法文,听说也是不甚可解的。

我的文章,未有阅历的人实在不见得看得懂,而中国的读书人,又是不注意世事的居多,所以真是无法可想。看看近来的各种刊物,昏话之多,每与十年前相同,但读者的眼光,却究竟有进步,昏话刊物,很难久长。还可以骗人的是说英雄话。

我新近出了一本《故事新编》,想尚未见,便中当寄上。

此复,即颂时绥。

树上四月五夜〔1〕×××原件此三字被收信人涂去。据他现在追记,系"这一翼",指"左联"。

〔2〕协会参看360214信注〔2〕。

〔3〕当时王冶秋正在编辑《鲁迅序跋集》,后未出版。

〔4〕指用日文写作的《内山完造作<活中国的姿态>序》和《<中国小说史略>日本译本序》等。

〔5〕盛成江苏仪征人,旅居法国多年,曾用法文著有《我的母亲》及诗集数种。

360406致曹白曹白先生:信和"略记"〔1〕,今天收到了。我并不觉得你没有希望,但能从文字上看出来的,是所知道的世故,比年龄相同的一般的青年多,因而很小心;感情的高涨和收缩,也比平常的人迅速:这是受过迫害的人,大抵如此的,环境倘有改变,这种情形也就改变,不能专求全于个体的。

这回我要从"略记"里摘录一点;倘有相宜之处,还想发表原文的全篇,但看起文章来,是可以推究何人所作的,这不知道于你有无妨害?可不可以就用你现在所用的笔名?这两层急等你的回信。

我所摘录的,是把年月,地名,都删去了,但细心的人(知道那一案件的),还可以推考出所记的是那一件公案的。

专此布达,即颂时绥。

迅上四月六夜。

注释:

〔1〕"略记"指《坐牢略记》,人凡(曹白)作。后未发表,鲁迅在《写于深夜里》曾摘录部分。

360408致赵家璧家璧先生:印《引玉集》的社名和地址,录奉----日本东京牛込区市ケ谷台町一○、洪洋社、就是印《引玉集》那样的大小,二百页左右〔1〕,成本总要将近四元,所以,"价廉物美",在实际上是办不到的,除非出版者是慈善家,或者是一个呆子。

回寓后看到了最近的《美术生活》〔2〕,内有这回展览的木刻四幅〔3〕,觉得也还不坏,颇细的线,并不模胡,如果用这种版印,我想,每本是可以不到二元的。

我的意思,是以为不如先生拿这《美术生活》去和那秘书〔4〕商量一下,说明中国的最好的印刷,只能如此,而定价却可较廉,否则,学生们就买不起了。于是取一最后的决定,这似乎比较的妥当。

如果印起来,我看是连作者的姓名和题目,有些都得改译的。例如《熊之生长》〔5〕不像儿童书,却像科学书;"郭尔基"在中国久已姓"高",不必另姓之类。但这可到那时再说。

有致阿英先生一笺,因不知住址,乞转寄为荷。

专此布达,并请撰安。

鲁迅四月八日〔1〕指印《苏联版画集》。

〔2〕《美术生活》刊载绘画与摄影的月刊,吴朗西等编辑,一九三四年四月创刊,一九三七年九月停刊。上海美术生活社出版。

〔3〕木刻四幅即索洛威赤克的《高尔基像》,保夫理诺夫的《契诃夫像》,克拉甫兼柯的《列宁之墓》、《拜伦像》。均载《美术生活》第二十五期(一九三六年四月)。

〔4〕指当时苏联驻沪领事馆文化参赞萨拉托夫。

〔5〕《熊之生长》应译作《小熊是怎样长成大熊的》,苏联儿童读物。《苏联版画集》曾收该书插图。

360411致沈雁冰明甫先生:稿〔1〕已写好,今寄上。

写了下去,太长了。乞转告S〔2〕,在中国这报〔3〕上,恐怕难以完全发表,可用第一段。至于全篇,请她看有无可用之处,完全听她自由处置,倘无用,就拉倒。但翻译后,我希望便中还我的原稿。

托其为我们的《版画集》写的序〔4〕,想尚未寄来,请代催一下。

专此布达,即请道安。

树上四月十一日〔1〕指《写于深夜里》。

〔2〕S指史沫特莱。

〔3〕指《中国呼声》,参看360504①信注〔3〕。

〔4〕指史沫特莱的《凯绥.珂勒惠支----民众的艺术家》一文,后由茅盾译出,作为《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的序言之一。

360412致赵家璧家璧先生:日前奉上一函,言印刷版画事,想已达。

现在想奉托先生一件事,良友公司想必自有摄影室,可否即摄版画中之No87,《DneprostroyatNight》,520yd.comnko〔1〕寄下,大六寸,价乞示及,当偿还,因须用于一篇文章中,作为插画,所以来不及等候画集的出版了。

此事未知可否,希先见示为幸。

专此布达,即请撰安。

鲁迅四月十二日〔1〕《DneprostroyatNight》,520yd.comnko即克拉甫兼珂的《尼泊尔水闸之夜》("尼泊尔"通译"第聂伯"),曾用作《译文》新一卷第三期(一九三六年五月)封面画。

360413致楼炜春炜春先生:顷收到十一日信,备悉一切。至于前一函并译稿〔1〕,则早已收到,所以未能即复者,即因如建兄来信所说,《中学生》〔2〕上,已在登载此书译本,而译者又即《译文丛书》编者之故。因此倘不先行接洽,即不能有切实之答复也。

前天始与另一译者黄君会商,他以为适兄译书不易,慨然愿停止翻译,在《中学生》续登适兄译本,对于开明书店,则由他前往交涉,现在尚无回信,我看大约是可以的。

假使此事万一不立,则此种大部书籍,不但卖稿很难,就是只希印行,也难找到如此书店,只好到大书店商务印书馆去试一试,此外,也没有适当之处了。

专此布复,即请日安。

豫顿首四月十三日〔1〕指楼适夷所译高尔基的《在人间》。

〔2〕《中学生》以中学生为对象的综合性月刊,夏丏尊、叶圣陶等编辑,一九三○年一月在上海创刊,开明书店出版。该刊从第六十一号(一九三六年一月)起连载黄源所译《在人间》,第六十五号起续载封斗(楼适夷)的译本。

360414致唐弢唐弢先生:惠示具悉。"维止"事〔1〕我不知确实的出处。只记得幼小时闻长辈说,雍正朝《东华录》〔2〕本名《维止录》,取"维民所止"之意,而实则割了雍正的头,后因将兴大狱,乃急改名《东华录》云云。与来札所举之事颇相似,但恐亦齐东野语〔3〕耳。

《清朝文字狱档》本有其书,去年因嫌书籍累坠,择未必常用者装箱存他处,箱乱而路远,所以不能奉借了。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鲁迅上四月十四夜。

注释:

〔1〕"维止"事《清稗类钞》第八册《狱讼类》中《查嗣庭以文字被诛》记述了查嗣庭案的各种说法,其中有一说是:"雍正丙午(1726),查嗣庭、俞鸿图典江西试......查所出题,为'维民所止'。忌者谓维止二字,意在去雍正二字之首也,遽上闻。世宗以其怨望毁谤,谓为大不敬。"〔2〕《东华录》清天命至雍正六朝的实录和其他文献摘抄。清代蒋良骥编纂,共三十二卷。后王先谦、朱寿朋曾作增补。

〔3〕齐东野语语出《孟子.万章》:"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也。"360415致颜黎民颜黎民君:昨天收到十日来信,知道那些书已经收到,我也放了心。你说专爱看我的书,那也许是我常论时事的缘故。不过只看一个人的著作,结果是不大好的:你就得不到多方面的优点。必须如蜜蜂一样,采过许多花,这才能酿出蜜来,倘若叮在一处,所得就非常有限,枯燥了。

专看文学书,也不好的。先前的文学青年,往往厌恶数学,理化,史地,生物学,以为这些都无足重轻,后来变成连常识也没有,研究文学固然不明白,自己做起文章来也胡涂,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放开科学,一味钻在文学里。譬如说罢,古人看见月缺花残,黯然泪下,是可恕的,他那时自然科学还不发达,当然不明白这是自然现象。但如果现在的人还要下泪,那他就是胡涂虫。不过我向来没有留心儿童读物,所以现在说不出那些书合适,开明书店出版的通俗科学书里,也许有几种,让调查一下再说罢。

其次是可以看看世界旅行记,藉此就知道各处的人情风俗和物产。我不知道你们看不看电影;我是看的,但不看什么"获美""得宝"之类,是看关于菲洲和南北极之类的片子,因为我想自己将来未必到菲洲或南北极去,只好在影片上得到一点见识了。

说起桃花来,我在上海也看见了。我不知道你到过上海没有?北京的房屋是平铺的,院子大,上海的房屋却是直叠的,连泥土也不容易看见。我的门外却有四尺见方的一块泥土,去年种了一株桃花,不料今年竟也开起来,虽然少得很,但总算已经看过了罢。至于看桃花的名所,是龙华,也有屠场,我有好几个青年朋友〔1〕就死在那里面,所以我是不去的。

我的信如果要发表,且有发表的地方,我可以同意。我们不是没有说什么不能告人的话么?如果有,既然说了,就不怕发表。

临了,我要通知你一件你疏忽了的地方。你把自己的名字涂改了,会写错自己名字的人,是很少的,所以这是告诉了我所署的是假名。还有,我看你是看了《妇女生活》里的一篇《关于小孩子》〔2〕的,是不是?

就这样的结束罢。祝你们好。

鲁迅四月十五夜。

注释:

〔1〕指被国民党秘密杀害于上海龙华警备司令部的柔石、胡也频、殷夫等"左联"五烈士。

〔2〕《关于小孩子》散文,高尔基作,陈节(瞿秋白)评。载《妇女生活》第二卷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一月)。

360417①致赵家璧家璧先生:顷收到来信并照片,感谢之至。

所做的铜锌板,成绩并不坏。不过印起来,总还要比样张差一点,而且和印工的手段,大有关系:这一点是必须注意的。

照《引玉集》大小,原画很大的就不免缩得太小,但要售价廉,另外也别无善法。《引玉集》的缺点,是纸张太厚,而钉用铁丝,我希望这回不用这钉法。

专此布复,并请撰安。

鲁迅四月十七日再:Mitrokhin〔1〕的木刻,我想再增加一张,就是No.135的《Jhildren'sGarden》〔2〕。那No.

136的《Flowerbeds》〔3〕不要,这两幅其实是不相连的。

注释:

〔1〕Mitrokhin即密德罗辛。

〔2〕《Children'sGarden》《儿童公园》,后收入《苏联版画集》。

〔3〕《Flowerbeds》《花坛》。

360417②致罗清桢清桢先生:顷得惠函并木刻种种,感谢之至。

E.君〔1〕并无信来,是不能寄到,或没有评论,均不可知。至于交换木刻,则因为我和那边的木刻家,均无直接交际,忽有此举,似稍嫌唐突,故亦无报命,尚希鉴原为幸。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四月十七日〔1〕y.君指巴惠尔.艾丁格尔。

360420致姚克莘农先生:十八夜信顷收到。《译文》复刊,又出别的〔1〕,似乎又给有些人不舒服了,听说《时事新报》已有宣布我的罪状的文章,但我没有见。

写英文的必要,决不下于写汉文,我想世界上洋热昏一定很多,淋一桶冷水,给清楚一点,对于华洋两面,都有益处的。

电影界的情形,我不明白,但从书报检查员推测起来,那些官儿,也一定是笑剧中的脚色。

两日本人名的英拼法,如下儿岛献吉郎〔2〕=KOJLMAKENKICHIRO.(RO是长音,不知道是否上加一划?)高桑驹吉〔3〕=TAKAKTUWAKOMAKICHL.

专此布复,并请著安。

迅顿首四月二十日〔1〕指《译文丛书》。

〔2〕儿岛献吉郎(1866--1931)日本中国文学研究家,著有《中国文学概论》等。

〔3〕高桑驹吉日本汉学家,著有《中国文化史》等。

360423致曹靖华汝珍兄:插图本《41》,早已收到。能出版时,当插入。

三兄有信来,今转上。霁野回国了,昨天见过。但他说也许要回乡一看。

这里在弄作家协会,先前的友和敌,都站在同一阵图里了,内幕如何,不得而知,指挥的或云是茅与郑,其积极,乃为救《文学》也。我鉴于往日之给我的伤,拟不加入,但此必将又成一大罪状,听之而已。

近十年来,为文艺的事,实已用去不少精力,而结果是受伤。认真一点,略有信用,就大家来打击。去年田汉作文说我是调和派,我作文诘问,他函答道,因为我名誉好,乱说也无害的。后来他变成这样,我们的"战友"之一却为他辩护道,他有大计画,此刻不能定论。我真觉得不是巧人,在中国是很难存活的。

我们都好,我已复元了,但仍然忙。昨寄书两包,内有《作家》〔1〕一本,新近出版。

今年各种刊物上,多刊高尔基像,此老今年忽然成为一切好好歹歹的东西的掩护旗子了。

《文学导报》颇空虚,但这么大,看起来伸着颈子真吃力。

我设法印成了一本《死魂灵百图》〔2〕,Agin画,兄所给的十二幅,也附在后面,有厚纸的一种,还未装成,成后当寄上。

专此布达,即请近安。

弟豫上四月廿三夜。

注释:

〔1〕《作家》文学月刊,孟十还编辑,一九三六年四月在上海创刊,十一月停刊,共出八期。上海杂志公司发行。

〔2〕《死魂灵百图》俄国阿庚绘、培尔那尔特斯基刻的《死魂灵》插图。鲁迅于一九三六年以三闲书屋名义翻印出版。

360424①致何家槐〔1〕家槐先生:前日收到来信并缘起〔2〕,意见都非常之好。

我曾经加入过集团〔3〕,虽然现在竟不知道这集团是否还在,也不能看见最末的《文学生活》。但自觉于公事并无益处。这回范围更大,事业也更大,实在更非我的能力所及。签名并不难,但挂名却无聊之至,所以我决定不加入。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四月二十四日〕〔1〕原件无签署,据收信人在《光明》半月刊第一卷第十号(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所载之《学习鲁迅先生的精神》文末附注:"鲁迅先生的签名,不知在什么时候撕破失去了。"何家槐(1911--1969),浙江义乌人,作家。"左联"成员,作家协会(后改名文艺家协会)发起人之一。

〔2〕缘起指"作家协会组织缘起"。

〔3〕集团指"左联"。

360424②致段干青干青先生:顷收到廿日信。木刻二集〔1〕早收到,谢谢!

木刻由普遍而入于消沈,这是因为没有技法上的指导者的缘故,于是无法上达,即使有很好的题材,也不能表现出来了。

我自己不会刻,不过绍介过一点外国作品,近来又因为杂务和生病,连绍介的事也放下了,但不久还想翻印一点。至于理论和技法,我其实是外行的。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鲁迅四月廿四日〔1〕木刻二集指《干青木刻二集》,系手印出版。

360424③致吴朗西〔1〕朗西先生:昨日内山谈起,《死魂灵百图》初出时,他就面托送书的人,要二十部,至今没有送给他云云。我想这一定是那人忘记了。便中送给他罢。

专布,即颂时绥。

迅上四月廿四夜。

注释:

〔1〕吴朗西四川开县人,翻译工作者。当时任文化生活出版社经理。

360502致徐懋庸懋庸先生:来信收到。关于我的信件〔1〕而发生的问题,答复于下----一、集团要解散,我是听到了的,此后即无下文,亦无通知,似乎守着秘密。这也有必要。但这是同人所决定,还是别人参加了意见呢,倘是前者,是解散,若是后者,那是溃散。这并不很小的关系,我确是一无所闻。

二、我所指的刊物〔2〕,是已经油印了的。最末的一本,曾在别处见过实物,此后确是不出了。这事还早,是否已在先生负责之后,我没有查考。

至于"是非","谣言","一般的传说",我不想来推究或解释,"文祸"已够麻烦,"语祸"或"谣祸"更是防不胜防,而且也洗不胜洗,即使到了"对嘴",还是弄不清楚的。不过所谓"那一批人",我却连自己也不知道是"那一批"。

好在现在旧团体已不存在,新的〔3〕呢,我没有加入,不再会因我而引起一点纠纷。我希望这已是我最后的一封信,旧公事全都从此结束了。

专此布达,并颂时绥。

鲁迅五月二日〔1〕我的信件即360424①信。

〔2〕指"左联"内部刊物《文学生活》。

〔3〕指作家协会。

360503致曹靖华汝珍兄:廿七日信已到。此间莲姊家〔1〕已散,化为傅、郑〔2〕所主持的大家族〔3〕,实则藉此支持《文学》而已,毛〔4〕姑似亦在内。旧人颇有往者,对我大肆攻击,以为意在破坏。但他们形势亦不佳。

《作家》,《译文》,《文丛》〔5〕,是和《文学》不洽的,现在亦不合作,故颇为傅郑所嫉妒,令喽罗加以破坏统一之罪名。但谁甘为此辈自私者所统一呢,要弄得一团糟的。近日大约又会有别的团体〔6〕出现。我以为这是好的,令读者可以比较比较,情形就变化了。

从七月起,《文学》换王统照〔7〕编辑,大约只是傀儡,而另有牵线人。今晚请客,闻到者只十八人,连主人之类在内,然则掌柜虽换,生意恐怕仍无起色。

陈君〔8〕款未还,但我并不需用,现在那一面〔9〕却在找他了,到现在才找他,真是太迟。而且他们还把前信失去,再要一封,我只得以没法办理回复。

《41》印起来,款子有法想,不必寄。

大会要几句话,俟见毛兄时一商再说〔10〕。

我们也准备垂帘听政,不过不是莲小姐,而是别个了。南方人没有北方的直爽,办事较难,但想试试看。

印《城市与年》的木刻时,想每幅图画之下,也题一两句,以便读者,题字大抵可以从兄的解释中找到,但开首有几幅找不到,大约即是"令读者摸不着头脑的事"。今将插画所在之页数开上,请兄加一点说明,每图一两句足够了----(1)11页(2)19页对面(3)35页(4)73页(5)341页以上,共五图。

上海今年很奇,至今还是冷。我已复元,女人和孩子也都好的,可请释念。

现正在印Gogol的《死魂灵图》,兄寄给我的十二幅,已附入。它兄的译文〔11〕,上本已校毕,可付印了,有七百页。下本拟即付排。

专此布达,并请春安。

弟豫上五月三夜〔1〕莲姊家指"左联"。

〔2〕傅、郑指傅东华、郑振铎。

〔3〕大家族指作家协会。

〔4〕毛姑以及下文的"毛兄",均指茅盾(沈雁冰)。

〔5〕《文丛》即《文学丛报》,月刊,王元亨、马子华、萧今度合编,一九三六年四月创刊,出至第五期停刊。上海杂志公司出版。

〔6〕团体指当时上海部分文艺工作者拟成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团体。按该团体后未正式成立,但于一九三六年六月十五日,由鲁迅、巴金等六十三人联名发表了《中国文艺工作者宣言》。

〔7〕王统照(1898--1957)字剑三,山东诸城人,作家。"文学研究会"发起人之一。著有长篇小说《山雨》等。

〔8〕陈君指陈蜕。

〔9〕指上海中共地下党组织。

〔10〕一九三六年夏初,北平部分文艺工作者筹备成立"北平作家协会",拟请鲁迅为其成立大会写祝词。

〔11〕它兄的译文指《海上述林》。

360504①致曹白曹白先生:来信收到。关于力群的消息,使我很高兴。他的木刻,是很生动的,但关于形体,时有失败处,这是对于人体的研究,还欠工夫的缘故。

《死魂灵图》,你买的太性急了,还有一种白纸的,印的较好,正在装订,我要送你一本。至于其中的三张,原是密线,用橡皮版一做,就加粗,中国又无印刷好手,于是弄到这地步。至于刻法,现在却只能做做参考,学不来了。此书已卖去五百本,倘全数售出,收回本钱,要印托尔斯泰的《安那.卡莱尼娜》(《AnnaKarenina》)的插画〔1〕也说不定,不过那并非木刻。

你的那一篇文章〔2〕,尚找不着适当的发表之处。我只抄了一段,连一封信(略有删去及改易),收在《写在深夜里》的里面。这原是为《TheVoiceofChina》〔3〕而作的,译文当发表在五月十五这一本上,出后当送你(你能看英文吗?便中通知我)。原文给了《夜莺》〔4〕,听说不久出版,我看是要被这篇文章送终的,但他们说:这样也不要紧。

说起我自己来,真是无聊之至,公事、私事、闲气,层出不穷。刊物来要稿,一面要顾及被禁,一面又要不十分无谓,真变成一种苦恼,我称之为"上了镣铐的跳舞"〔5〕。但《作家》已被停止邮寄了,《死魂灵》第二部,只存残稿五章,已大不及第一部,本来是没有也可以的,但我决计把它译出,第二章登《译文》第三本,以后分五期登完,大约不到十万字。作者想在这一部里描写地主们改心向善,然而他所写的理想人物,毫无生气,倒仍旧是几个丑角出色,他临死之前,将全稿烧掉,是有自知之明的。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迅上五月四日〔1〕《安那.卡莱尼娜》插画指俄国谢格洛夫、莫拉沃夫和柯陵为列夫.托尔斯泰所著《安娜.卡列尼娜》而作的油画插图。

〔2〕指《坐牢略记》。

〔3〕《TheVoiceofChina》即《中国呼声》,英文半月刊,美国格兰尼奇编辑,一九三六三月十五日创刊。上海中国呼声社出版。

〔4〕《夜莺》文学月刊,方之中编辑,一九三六年三月创刊,出至第四期停刊。上海群众杂志公司发行。

〔5〕"上了镣铐的跳舞"鲁迅在《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中说过的话,原作"带着枷锁的跳舞"。

360504②致王冶秋冶秋兄:五月一日函收到。此集〔1〕我至少还可以补上五六篇,其中有几篇是没有刊出过的;但我以为译序及《奔流》后记〔2〕,可以删去(《展览会小引》,《祝<涛声>》,《"论语一年"》〔3〕等,也不要)。稿挂号寄书店,不至失落;印行处我当探问,想必有人肯印的,但也许会要求删去若干篇,因为他们都胆子小。

我没有近照,最近的就是四五年前的,印来印去的那一张〔4〕。序文当写一点。

四月十一日的信,早收到了。年年想休息一下,而公事,私事,闲气之类,有增无减,不遑安息,不遑看书,弄得信也没工夫写。病总算是好了,但总是没气力,或者气力不够应付杂事;记性也坏起来。英雄们却不绝的来打击。近日这里在开作家协会,喊国防文学,我鉴于前车,没有加入,而英雄们即认此为破坏国家大计,甚至在集会上宣布我的罪状。我其实也真的可以什么也不做了,不做倒无罪。然而中国究竟也不是他们的,我也要住住,所以近来已作二文〔5〕反击,他们是空壳,大约不久就要消声匿迹的:这一流人,先前已经出了不少。

你所说的药方,是医气管炎的,我的气喘原因并不是炎,而是神经性的痉挛。要复发否,现在不可知。大约能休息和换地方,就可以好得多,不过我想来想去,没有地方可去。

这里还很冷,真奇。霁已回国,见过面,但现在不知道他是回乡,还是赴津了。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树上五月四夜。

注释:

〔1〕指收信人拟编的《鲁迅序跋集》。

〔2〕《奔流》后记即《<奔流>编校后记》,后收入《集外集》。

〔3〕《展览会小引》即《一八艺社习作展览会小引》,后收入《二心集》;《祝<涛声>》、《"论语一年"》,后均收入《南腔北调集》。

〔4〕指鲁迅五十寿辰时所摄的照片。

〔5〕指《三月的租界》和《<出关>的"关"》,后均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60504③致吴朗西朗西先生:《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序二篇〔1〕之后,拟用自笔署名,今寄上字稿,乞费神代制锌版,制成后版留尊处,寄下印本,当于校时粘入,由先生并版交与印刷局也。

专此布达,并颂春祺。

鲁迅上五月四夜。

注释:

〔1〕《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序二篇即史沫特莱的《凯绥.珂勒惠支----民众的艺术家》和鲁迅的《<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序目》。

鲁迅文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60505致黄源河清先生:沈先生寄来一稿〔1〕,嘱转交。今并原信之一部分,连稿寄上。我疑是长篇中之一节,但未能确定。

陈小姐通信地址,已函问沈先生,得回信后当再通知。

专布,即请日安。

迅上五月五日〔1〕指沈雁冰所寄陈学昭的译稿,后未发表。

360507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五月二日来示,昨已收到。丈量的事〔1〕,既经办妥,总算了了一件事。

海婴很好,每日上学,不大赖学了,但新添了一样花头,是礼拜天要看电影;冬天胖了一下,近来又瘦长起来了。大约孩子是春天长起来,长的时候,就要瘦的。

男早已复原,不过仍是忙;害马亦好,可请勿念。上海虽无须火炉,但仍是冷,夜里可穿棉袄,这是今年特别的。

专此布复,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海婴同叩。五月七日〔1〕丈量的事参看360121②信注〔1〕。

360507②致段干青干青先生:惠示收到。艾君〔1〕小说稿,亦别封寄至。但我近来力衰事烦,对于各种作品,实无法阅读作序,有拂来谕,尚希鉴原为幸。

上月印《死魂灵百图》一本,另托书店邮奉,乞哂存。艾君小说稿,亦附在内,并请转交,为感。

专此布达,并颂时绥。

鲁迅五月七日〔1〕艾君指艾明,江西人。当时南昌孺子亭小学教师。

360507③致台静农伯简兄:二日信收到。此信或可到在月半之前。我病已好,但依然事烦,因此疲劳而近于病,实亦不能谓之病也。霁野已见过,现回里抑北上,则未详。"第三种人"已无面目见人,则驱戴望舒为出面腔,翼在文艺上复活,〔1〕远之为是。《文学》编辑,张天翼已知难而逃,现定为王统照,其实亦系傅郑辈暗中布置,操纵于后,此两公固未尝冲突也。《死魂灵百图》有白纸绸面本,正在装订,成后当奉赠。北归在即,过沪想能晤谈,企此为慰耳。专此布复,并颂日祉。

树顿首五月七日〔1〕指复刊《现代》杂志的事。当时杜衡、施蛰存和戴望舒三人曾计划复刊《现代》,由戴望舒出面向各地作家招股和征稿,后未成。

360508①致曹白曹白先生:五日信收到。研究文学,不懂一种外国文,是非常不便的。日文虽名词与中国大略相同,但要深通无误,仍非三四年不可,而且他们自己无大作家,近来绍介也少了,犯不着。英国亦少大作家,而且他们颇顽固,不大肯翻译别国的作品;美国较多,但书价贵。我以为你既然学过法文,不如仍学法文。因为:一,温习起来,究竟比完全初学便当;二,他们近来颇翻译别国的好作品;三,他们现在就有大作家,如罗兰,纪德,作品于读者有益。

但学外国文须每日不放下,记生字和文法是不够的,要硬看。比如一本书,拿来硬看,一面翻生字,记文法;到看完,自然不大懂,便放下,再看别的。数月或半年之后,再看前一本,一定比第一次懂得多。这是小儿学语一样的方法。

《死魂灵百图》白纸印本已订好,包着放在书店里,请持附笺去取为荷。

专此布达,即颂时绥。

迅上五月八日360508②致李霁野霁野兄:五月五日信并汇款,均收到无误。

我是不写自传也不热心于别人给我作传的〔1〕,因为一生太平凡,倘使这样的也可做传,那么,中国一下子可以有四万万部传记,真将塞破图书馆。我有许多小小的想头和言语,时时随风而逝,固然似乎可惜,但其实,亦不过小事情而已。

新近印成一部《死魂灵百图》,已托书店寄上,想不日可到。翻印此种书,在中国虽创举,惜印工殊不佳也。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上五月八日〔1〕据收信人回忆,当时他曾建议鲁迅写一部自传或协助许广平写一部鲁迅传。

360509致吴朗西朗西先生:昨天内山说要批发精装《死魂灵百图》五本,希便中送给他为荷。

专此布达,即请日安。

鲁迅五月九日360512致吴朗西朗西先生:校稿〔1〕及惠示均收到。

插画题字〔2〕比较的急需,先行寄上,请令排工再改一次,寄下再校为感。

专此布达,即请日安。

鲁迅上五月十二日〔1〕指《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两篇序文的校稿。

〔2〕插画题字指《城与年》木刻插画中五幅图的题句。

360514致曹靖华汝珍兄:两三日前托书店寄上《死魂灵百图》一本,不知已到否?兄所给的十二幅,亦附在后。印工还不太坏,但和原本一比,却差远了。

四月结账,《星花》得版税二十六元,今附上汇单,乞便中往商务分馆一取为幸。

有人〔1〕寄提议汇印我的作品的文章到作家社来,谓回信可和兄说。一切书店,纵使口甜如蜜,但无不惟利是图。此事〔2〕我本想自办,但目前又在不决,大约是未必印的,那篇文章也不发表,请转告。

又有一大批英雄在宣布我破坏统一战线的罪状,自问历年颇不偷懒,而每逢一有大题目,就常有人要趁这机会把我扼死,真不知何故,大约的确做人太坏了。近来时常想歇歇。专此布达,并请日安。

弟豫顿首五月十四日〔1〕指李何林,安徽霍丘人,鲁迅研究工作者。曾在北京中法大学、天津南开大学等校任教。当时他从山东济南高级中学写信,提议为纪念鲁迅创作活动三十年刊印鲁迅著作。

〔2〕指鲁迅拟印的"三十年集",曾手订目录,但生前未印成。

360515致曹靖华汝珍兄:昨寄一信并《星花》版税,想已到。今得到十一日来函并插画题句〔1〕,每条拟只删存一两句,至于印法,则出一单行本子,仍用珂罗版,付印期约在六月,是先排好文字,打了纸版,和图画都寄到东京去。

《文学》之求复活,是在依靠一大题目;我因不加入文艺家协会(傅东华是主要的发起人),正在受一批人的攻击,说是破坏联合战线,但这类英雄,大抵是一现之后,马上不见了的。《文丛》二期已出,三期则集稿颇难;《作家》编者,也平和了起来,大抵在野时往往激烈,一得地位,便不免力欲保持,所以前途也难乐观。不过究竟还有战斗者在,所以此后即使已出版者灰色,也总有新的期刊起来的。

它兄集上卷已排完,皆译论,有七百页,日内即去印,大约七八月间可成;下卷刚付印,皆诗,剧,小说译本,几乎都发表过的,则无论如何,必须在本年内出版。这么一来,他的译文,总算有一结束了。

我的选集〔2〕,实系出于它兄之手,序也是他作,因为那时他寓沪缺钱用,弄出来卖几个钱的。《作家》第一期中的一篇〔3〕,原是他的集子上卷里的东西,因为集未出版,所以先印一下。这样子,我想,兄的疑团可以冰释了。

纪念事昨函已提及,我以为还不如我自己慢慢的来集印,因为一经书店的手,便惟利是图,弄得一榻胡涂了,虽然印出可以快一点。

上海还是冷。我琐事仍多,正在想设法摆脱一点。有些手执皮鞭,乱打苦工的背脊,自以为在革命的大人物,我深恶之,他其〔实〕是取了工头的立场而已。

日前无力,今日看医生,云是胃病,大约服药七八天,就要好起来了。妇孺均安,并希释念。

专此布复,即请日安。

弟豫顿首五月十五日〔1〕指《城与年》木刻插画中五幅图的题句,参看360503信。

〔2〕指《鲁迅杂感选集》,编者署名"何凝",一九三三年七月上海青光书局出版。

〔3〕指《关于左拉》。

360518①致吴朗西朗西先生:今送上六尺云化宣纸一百零五张,暂存社内,俟序文校毕后应用。

印时要多印五张,以便换去印得不好的页子的。

专此布达,即请日安。

迅上五月十八日360518②致吴朗西朗西先生:校样收到。未见纸板,不知已打否?如未打,有三处要改正,改后再打。如已打好,那就算了。希将纸板交下。

宣纸于今日托纸铺送上。但校样大约还得改几回。

专此布达,即请日安。

鲁迅上五月十八日360522致唐弢唐弢先生:来信收到。编刊物〔1〕决不会"绝对的自由",而且人也决不会"不属于任何一面",一做事,要看出来的。如果真的不属于任何一面,那么,他是一个怪人,或是一个滑人,刊物一定办不好。

我看,对于这样的一个要求条件,还是不编干净罢。

病中,不能多写,乞恕为幸。

此请日安。

鲁迅五月廿二日〔1〕编刊物的事,据收信人回忆,当时上海今代书店拟请他和庄启东合编《今代文艺》,书店要求他们"不属于任何一面",并表示编者采用稿件有"绝对的自由"。

360523①致赵家璧家璧先生:顷得惠函,并书报,谢谢。

发热已近十日,不能外出;今日医生始调查热型,那么,可见连什么病也还未能断定。何时能好,此刻更无从说起了。

《版画》〔1〕如不久印成,那么,在做序之前,只好送给书店,再转给我看一看。假使那时我还能写字,序也还是做的。

专此布复,即请撰安。

鲁迅五月廿三日〔1〕《版画》指《苏联版画集》。

360523②致曹靖华汝珍兄:二十日信收到,并稿子。《百图》〔1〕纸面印了一千,绸面五百,大约年内总可售完,虽不赚钱,但可不至于赔本。

所说消息,全是谣言,此间倒无所闻,大约是北方造的,但不久一定要传过来的。

作家协会已改名为文艺家协会,其中热心者不多,大抵多数是敷衍,有些却想借此自利,或害人。我看是就要消沈,或变化的。新作家的刊物,一出锋头,就显病态,例如《作家》,已在开始排斥首先一同进军者,而自立于安全地位,真令人痛心,我看这种自私心太重的青年,将来也得整顿一下才好。

能给肖兄知道固好,但头绪纷繁,从何说起呢?这是连听听也头痛的。

上海的所谓"文学家",真是不成样子,只会玩小花样,不知其他。我真想做一篇文章,至少五六万字,把历来所受的闷气,都说出来,这其实也是留给将来的一点遗产。

如见陈君,乞转告:我只得到他的一封信;款不需用,不要放在心上。

这回又躺了近十天了,发热,医生还没有查出发热的原因,但我看总不是重病。不过这回医好以后,我可真要玩玩了。

专此布达,即请日安。

弟豫顿首五月二十三日〔1〕《百图》即《死魂灵百图》。

360525致时玳〔1〕时玳先生:十五的信,二十五收到了,足足转了十天。作家协会已改名文艺家协会,发起人有种种。我看他们倒并不见得有很大的私人的企图,不过或则想由此出点名,或者想由此洗一个澡,或则竟不过敷衍面子,因为倘有人用大招牌来请做发起人,而竟拒绝,是会得到很大的罪名的,即如我即其一例。住在上海的人大抵聪明,就签上一个姓名,横竖他签了也什么不做,像不签一样。

我看你也还是加入的好,一个未经世故的青年,真可以被逼得发疯的。加入以后,倒未必有什么大麻烦,无非帮帮所谓指导者攻击某人,抬高某人,或者做点较费力的工作,以及听些谣言。国防文学的作品是不会有的,只不过攻打何人何派反对国防文学,罪大恶极。这样纠缠下去,一直弄到自己无聊,读者无聊,于是在无声无臭中完结。假使中途来了压迫,那么,指导的英雄一定首先销声匿迹,或者声明脱离,和小会员更不相干了。

冷箭是上海"作家"的特产,我有一大把拔在这里,现在在生病,俟愈后,要把它发表出来,给大家看看。即如最近,"作家协会"发起人之一在他所编的刊物上说我是"理想的奴才",而别一发起人却在劝我入会:他们以为我不知道那一枝冷箭是谁射的。你可以和大家接触接触,就会明白的更多。

这爱放冷箭的病根,是在他们误以为做成一个作家,专靠计策,不靠作品的。所以一有一件大事,就想借此连络谁,打倒谁,把自己抬上去。殊不知这并无大效,因此在上海,竟很少能够支持三四年的作家。例如《作家》月刊,原是一个商办的东西,并非文学团体的机关志,它的盛衰,是和"国防文学"并无关系的,而他们竟看得如此之重,即可见其毫无眼光,也没有自信力。

《作家》既非机关志,即无所谓"分裂",但我却有一点不满,因为他们只从营业上着想,竟不听我的抗议,一定要把我的作品放在第一篇。

我对于初接近我的青年,是不想到他"好""不好"的。如果已经"当做不好的人看待",不是无须接近了吗?曹先生到我写信的这时候为止,好好的(但我真不知道有些人为什么喜欢造这种谣言)。活着,您放心罢。

专此布复,即请日安。

鲁迅五月二十五日〔1〕时玳当时的青年作者,详情待查。

360528致吴朗西朗西先生:《版画》〔1〕序校稿,已另封挂号寄上,请饬印刷局于照改后,打清样两份寄下,当将此清样贴在宣纸上,再行寄奉,然后照印也。

专此布达,即请日安。

鲁迅五月二十八日〔1〕《版画》指《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

360529致费慎祥慎祥兄:昨天来寓时,刚在发热,不能多说。现在想,校对〔1〕还是由我自己办。每篇的题目,恐怕还是用长体字好看,都改用长体字罢。

不过进行未免要慢,因为我的病这回未必好得快。

此布,即请日安。

迅上五月二十九日〔1〕指校对《花边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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