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星期六,第一更)
袁绍因麴义侍功自傲,出言无状得罪了自己,便不用麴义为将。
而麴义,一者因出言不逊得罪了袁绍,急于立功在袁绍面前表现,二者更怕袁绍自此冷落了自己。当然还有酒精麻痹的作用,竟赫然上前夺取令箭,此举乃是犯了军中死罪。
朱铉有心相救,却被刘晔拦住,其他河间诸将皆与麴义不和,又嫉妒他战功卓著,都不出言相救,倒是沮授、田丰、逢纪等人肯为麴义求情,但擅夺金牌令箭乃是大罪,在场之人都眼睁睁的看到了,实在不好替麴义开脱,只得请袁绍暂息雷霆之怒,将麴义关押起来,待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袁绍不得已,只得命人将麴义押下去严加看管,待三日后再做处置。一场庆功宴,因麴义酒后妄言,进而抢夺令箭,不欢而散。
朱铉等人只得悻悻作别,袁绍倒还客气,亲自将朱铉送出帐外,又抚慰了一番。朱铉本想趁机向袁绍进言,救下麴义这员骁将,但刘晔一个劲地使眼色摇头,暗示朱铉不可多言,只得作罢。
回到自己帐中,朱铉心中甚为郁闷,本是全军同庆的大喜之事怎会变成这样?
帐外突然刮起一阵疾风,幡旗随之乱摆,哗啦哗啦的大雨骤然间倾盆而下,天色立刻黯淡下来。这天仿佛也懂得世间之事,刚才还晴空万里,才这一小会,说变就变。如同今日之事,本事皆大欢喜,转眼间就阴云密布,举杯同庆之事变成了不欢而散,还把最大的功臣给拘押了起来。哎,世事难料,看来皆乃天意!
侍卫忙进来点起油灯,呼啦一声,整个军帐亮堂了不少,朱铉心情也随之清明了许多。
“刘先生,今日为何拦阻我?”
刘晔听得出,朱铉有些不满,遂幽幽言道:“主公等人刚才只顾把酒言欢,我却在仔细留意袁绍手下之人,真是各怀心思,别有打算。”
“何以这么讲?”朱铉本还有些不高兴,听闻此言,倒是陡然好奇起来。
“主公啊,袁绍手下可称得上是俊才英杰辈出。可惜袁绍无德,不能使他们同心协力,反而互相之间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与其如此,还不如只留下数人便可!”
“你是说,他手下的能人太多了,互相掣肘会坏他大事?”
刘晔点头道:“主公说得对,正是此意!麴义犯事,为何无人相救?众将或惧怕袁绍,不敢言;或嫉妒麴义,恨不得落井下石。真心为袁绍殚心竭虑者,不过沮授、逢纪等数人。”
“那倒是,袁绍放着这么多人才不会用,偏偏亲信郭图那样的奸佞小人。若这些人能为我所用,该有多好!”朱铉是真羡慕袁绍,手下之人个个出众,可惜袁绍非雄主,不能统御这些英才。
“主公万不可抱此心思。今日之所以劝阻您,正为担心此事。他人为麴义求情,为的是袍泽之谊。您若求情,却有拉拢麴义之嫌,不但救不了麴义,更会使袁绍当场斩杀麴义,甚至会加害于您。”
听着刘晔铿铿而言,朱铉猛然醒悟,袁绍心胸狭窄,麴义不过侍功自傲便要处死。自己若为麴义求情,难免袁绍不会怀疑,即使袁绍不疑,他身边的郭图可是个善于挑拨是非的小人,更是防不胜防。
想到此处,朱铉不得不感谢刘晔及时出言劝阻,叹了一声:“先生察事洞若观火,令人敬佩!只是可惜了麴义,好一员猛将,恐怕要死于袁绍之手。”
说到这里,二人无言以对,寂了声看着帐外的瓢泼大雨,地面被砸出一个个水坑,雨珠无情地跌落入其间,仿佛捶打在人的心扉。莫名的苍凉与悲哀同时升起,刚才还是战场上的英雄,现今已做了阶下囚,等着人头落地。天地之间,人的生命是何其渺小,可惜了,麴义!
朱铉与刘晔对视一眼,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正在此时,帐外传来低沉的吼声,“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将军正在议事,谁也不能进!”这是朱贲的声音,自从朱贲做了都尉,便只知衷心耿耿的护卫朱铉,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他仍率领数十人站在帐外警卫。要闯进来的是何人?
“朱贲,在跟何人争吵?这么大的雨,请人进来说话。”朱铉命道。
“···是!请进。”朱贲犹豫了一下,挪开自己硕大的身躯,将来人放入帐内。
朱铉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中等身材健硕粗壮,沟壑纵横的面庞饱经风霜被磨得棱角分明,单眼皮下的双目放出慑人光华,嘴角倒竖八字胡更显英气逼人。
“不知阁下是何人?好像未曾谋面过。”朱铉张口问道。
那人一抱拳,作揖说道:“在下先登军侯,麴义大人帐下副将潘凤。”
原来此人就是潘凤,早听闻麴义手下有一员虎将,名叫潘凤,骁勇果锐,每次战斗时都冲锋在前,奇的是竟从未受过伤。
“原来你就是潘凤?今日得识真面目,幸会!幸会!”朱铉由衷的赞了一句。闻名不见面,此人看身材并非力大之士,却是有名的勇猛顽强,军中私下称其‘勇侯’便是。
“谢过镇南将军夸奖!我此来乃是请您搭救我家大人。”
潘凤口中的大人自然是指得麴义。
他少小从军即跟随麴义,在凉州曾力战叛匪边章,斩其麾下猛将北宫玉、李文侯。当时的征讨使张温要提拔他做自己身边的虎威校尉,但潘凤舍不得麴义对自己恩情深重,竟一直跟随在麴义身边为副将,官职不过军侯。
朱铉见潘凤开门见山,直接将来意说明,暗叹果然是忠烈耿直之人,便也不再罔顾左右而言其他,率性说道:“我也正与刘晔先生商议此事。”说完,便将刘晔介绍给潘凤认识,二人见礼后,大家坐下叙话。
“潘将军,我非是虚情狡诈之人。如今与你明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若我出面去救麴义将军,恐怕袁公不但不会答应,而且会拖累麴义更快的搭上一条性命。”
潘凤闻听此言,不禁蹙眉。刘晔忙将道理向潘凤阐明,潘凤边听边点头,虽是个莽汉,但大事跟前不糊涂,难怪麴义如此赏识他,袁绍也对他一力拉拢,关押麴义后便将先登军交与其统领。
“二位,道理我是明白了。可是···我就明说了罢,袁公部下各怀鬼胎,互相争宠,巴不得早日处斩我家大人,请教我一法救我家大人。”
潘凤倒是乖觉,既然朱铉不宜出面救麴义,那就要教我一法。否则,赖着不走了。
朱铉听他这么说,倒也不生气,看看刘烨却是计上心来,坦然笑道:“我没有良策,若想救你家大人,必要请教眼前的刘晔先生!”说完,目视着刘晔嘿嘿直乐。
刘晔不防被朱铉出卖,大是窘迫,忙说道:“不可,不可,我家主公都没有办法,我哪来的这个本事?”
潘凤不知为何,很是信任朱铉。既然朱铉说刘晔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救麴义,干脆跪拜在地,请刘晔务必帮忙,将刘晔整了个大红脸,想扯起潘凤来,但一介儒生哪有这般力气拽得动潘凤这样虎将,只得在一旁来回踱步,思索良策。朱铉见此事有门,上前示意潘凤起身,二人立于一旁看着刘晔,心内直催他快快想出妙法。
沉思良久,刘晔似乎已然得计,停下脚步言道:“现今唯有一人可救麴义,那人便是····”说到这又不讲了。
朱铉、潘凤急得直跺脚,催促刘晔快说。
刘晔见二人猴急的样子,心下高兴,便不再卖关子,径直说出一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