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山峰顶上,有一年常绿的针叶林,松柏参天,遮云蔽日,一株参天的柏树枝叶青翠,前后左右视界良好,上面有一个木屋瞭望台,瞭望台外面刷上与树木相近的颜色和树叶花纹,被柏树枝叶掩映,就是到了树下,不驻足认真观看半个时辰,是发现不了柏树上的秘密。
秋日天高云淡,阳光大把大把地从树叶缝隙洒下,对面山峰,青翠的松林亮出一杆红旗晃了几下,这个瞭望台的斥候立刻会意,有重要的军情要传递,立刻吹响了鹿哨。
半山处,从上面覆盖着枯叶的地窖钻出一名斥候,吹响了嘴边的鹿哨回应,对面山峰一枝羽箭飞来,那名斥候跑过去捡起羽箭,上面缠绕着油布包裹的纸条。
一边吹响鹿哨,拿着羽箭书信的斥候一边向山峰另一侧跑去,重要军情需在第一时间传递。
这封信件就这样在群峰之间传递,到了一处长城的烽火台,这一小卷纸条照抄了好几份,绑在飞奴脚上,放飞它们,扑棱棱挥舞翅膀飞向了来远城。
第二日下午,飞奴到了来远军衙,一名虞侯将纸条取下,小心谨慎地送到游骑将军李贤齐的书房。
张青若在书房中展开这枚纸条,上面是一连串的大食数字,她看了看,从书架翻出第三本书,按照页,行,第几个翻译起来。
录完后一看,惊喜异常,张青若连忙吩咐血刺卫将李游骑请回来。
半个时辰后,军衙节堂上游骑将军李贤齐,宁远将军张允皋,狼牙左营指挥使周綝,狼牙右营副指挥使屠雄,铁弓骑指挥使陈凌,逐北右营指挥使耿精忠等一干驻守来远的大将齐聚节堂,进行军议
节堂外,年轻沉稳的血刺卫身着明光铠,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手上或举着狼牙枪,或提着狼牙棒走来走去,无人交谈,犀利的眼神不时扫视着节堂四周,显得异常警惕。
节堂正中,是一张大桌,上面摆着沙盘,李贤齐拿着一根细木棍指指点点,众将时而露出欣喜的表情,时而变成忧虑的神色。间或还有几声啧啧的惊奇声。
“杨亮、段灵狐率血刺占据了野狐谷,开始在谷口的关卡处垒石建堡,扼守要害之地,把那儿建设成一个前线补给点,撒出血刺,广泛刺探青龙河谷山奚五部的情报,随时进行蛙跳突击。有此奇兵在手,我们何惧奚胡!”段灵狐这份大婚的贺礼来得太及时了,李贤齐对自己的手笔颇有些骄傲自得。
俊脸没有一丝儿轻松的表情,张允皋拧着眉头:“大军交战,首要是保证粮草的畅通,何况我们是以寡击众,万一被围孤城,人吃马嚼的——”
连续的胜利带给李贤齐的自信心很足,张允皋的提醒没引起足够的重视,李贤齐将他的话打断,轻轻一笑,“现在大军粮草军需开始在觉华岛囤积,逐北军与奚胡相持,他们青龙河谷的老窝被掏,闻报必然惊慌失措,撤兵回去,我们正好可以追击掩杀,张宁远太多虑了。”
一名血刺亲卫站在门口横臂击胸,大声禀报,“定远将军张允伸有要事求见。”
这种高级别的军议还轮不到降将张允伸列席,但他资历高,武散官职也高过众将,大伙儿脸上都有几分尴尬。
“军议到此结束,请张定远进来!”李贤齐将细木棍放在桌上,转身走了几步,坐到了色泽深沉的紫榆翘头案后。
一身甲叶子哗哗作响,定远将军张允伸大步走了进来,看见节堂上的众将,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表情立刻有几分不自然,拱手禀道:“李游骑,奚胡主帅去诸自称是你的亲戚,为你大婚送来五十匹好马,一百头猪,一百头羊为贺礼,贺礼的专使要求进城!”
到底是奚胡蛮子,送个礼都是个单数二百五,李贤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张允伸的脸上,“张定远,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好?”
并没立即回话,张允伸低头思索片刻,方才沉稳地禀道:“议和都是闹着玩的,两军正在交战,城中虚实不可让奚胡知晓,还是收下礼物,就在城外设宴款待即可。”
目光一一扫过众将,大多颔首赞同,李贤齐站起身来,朗声道:“大婚之日,有客自远方来,怎能闭门不纳?准备几辆马车,我与张定远一块出迎。”
贤齐最近行事怎么如此独断?张允皋想劝说几句,又顾及到张允伸是自己的大哥,在逐北军中是个降将。
张允皋怏怏不乐,与众将一道横臂击胸,行了个军礼告辞离去。
他让我当着军议众将的面说出应对之策,却又立刻驳了我的话,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我疑忌很深。张允伸孤孤单单站在节堂之上,目光落在布满山川河流的沙盘上,微微有些失落。
“走吧,舅父,迎接送礼的宾客。”李贤齐从张允伸身边经过,亲切地唤道。
来远城北,城外一里的地方。
正在焦虑等待的几个奚胡专使,为首的是被李贤齐生擒过的奥失部酋渠青隼,专使身后是五十匹毛色油亮,体形健硕的战马,几十名奚骑策马正赶着一大群猪一大群羊。
等得有些烦躁不安,青隼转头望了过来,一个满脸大胡子,却有着年轻锐利的眼神,随从打扮的奚胡摇了摇头,示意他耐心地等下去。
青隼忽地翻身下马,趴在枯黄的草地上听了一会,“来了!”精神大振,搬鞍上马,朝南边望过去。
狼牙骑是从护门墙左边出来,还是右边?大胡子随从眼中闪出鹰一样凌厉的光芒,开始思索起护门墙的妙处,城内又是怎样的布局,刘一虎的城防图究竟准不准确?
出来的狼牙只有百骑,一色的红缨铁盔,披挂着轻便的皮甲,皮甲前胸后背都缀着护心钢镜,挎弓带刀,全身挂着好几个箭囊,都是山海量产的风羽箭,得胜钩上还挂着狼牙枪,缓缓列成纵队而来。
既可以像远拦子奚骑那样咬一口就走,凭借一身弓马骚扰敌军,也可冲锋陷阵,近身枪扎刀劈,大胡子随从眼睛眯了起来,评估着狼牙骑的战力。
当先两员骑将,一壮年,一少年。那少年骑将双腿一夹,跨下神骏的墨龙驹昂首扬鬃,蹄飞踏燕。一杆血色苍狼战旗半卷,身后几十骑狼牙扬鞭加速,如众星拱月一般,在后紧紧跟随,蹄声如雷响起,腾起好大一片烟尘,如声势喧天的潮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酋渠青隼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往后退了几步,青隼被他生擒过,自然一眼就认出,不觉惊呼出口!“游骑将军李贤齐!”
强行勒住马,大胡子随从的心也猛烈地跳了起来,天可汗的子孙,果然英武剽捷!
少年游骑将军猛地勒马扯缰,聪明的墨龙驹知道该它秀一下,跟着人立而起,摇头摔鬃,一声龙吟般的长嘶,前蹄悬空乱踢,虬突贲发的肌肉绽放出力量的美感,黑缎子般的毛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血色苍狼战旗在李贤齐身后呼地展开,秋风一起,翻卷飘扬
大胡子随从胯下的战马垂首伏耳,前蹄发软,几乎就要站不住了,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大喝声:“贺使前来,有失远迎,恕罪!”
墨龙驹前蹄重重地踏了下来,烟尘散去,李贤齐回头一挥手,“兄弟们,将礼物收了。”
十几骑勇悍剽捷的狼牙纵马过去,横冲直撞将几十奚骑逼开,收了战马猪羊,直接就往城中赶去。
什么样的将就带什么样的兵,太他妈跋扈了,大胡子随从暗骂,这样子收礼物,跟抢差不多,难怪幽州,平州,榆关来了信使,说逐北军狼牙骑誓扫辽东诸胡,看他们嚣张跋扈的模样,早晚都是山奚的心腹大敌。
“二十坛上品山海酿,权当做我家李游骑的回礼!”定远将军张允伸也是骁勇善驰,飞马过来,朗声道。
李贤齐一扯马缰,墨龙驹掉转马头,就要策马离去:“你们的情意某心领了,日后山奚乞降不会折辱你们,好歹也是亲戚!”
一见进城的事泡了汤,奥失部的酋渠青隼急了,“山奚为李游骑大婚送上贺礼,诚心求和,李游骑怎能拒人千里之外,难道非要两家拼个你死我活,让我们进城议和,依照唐人的风俗,新娘子可得给贺使敬酒。”
“这样啊!两军还在交战,你们既要进城,三五个身份贵重的进城道贺即可。”李贤齐在马上沉吟片刻,方才道。
“行,只要安全有你们负责。”青隼倒是答得爽快,回头与几个随从用契丹语嘀咕了几句。
只要能进来远城,大胡子随从心道,我就有法子掌握城中虚实,扬鞭策马,与青隼紧紧地跟着狼牙骑向城门驰去。
到了北门,吊桥平平稳稳搭在堑壕上,城门紧闭,城门前是两排拒马,拒马后是一片耀眼的光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明光铠胸前椭圆形的镜甲,宽大斧刃也是雪亮,一队身高体壮的重斧陌刀手身子挺得笔直,仿佛标枪一般,列阵把守着城门,不动如山,军阵肃杀之气迎面扑来,让人看着暗暗心惊胆颤。
要是击败逐北军狼牙骑,收降如此精悍的唐军,山奚的战力马上能提高一大截,大胡子随从有些走神,哼,就是仿效渤海新罗立国也有可能。
一个披甲执斧的高大军校走上前来,拦住骑队:“逐北军校尉康正武,奉命把守城门,众军牵马步行,城中不得驱驰。来的山奚贺使,只能搭载马车进城。”
城门口停有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长长的车厢,上面装有车篷,车篷用木头和毡子油布制成,用来遮蔽日光风雨,前面还有一块挡风雪的毡帘。
康校尉蒲扇般的大手一摆,咧嘴笑道:“贺使请吧!”
毡帘一卷,又拉开了一道木门,几位山奚钻了进去,木门“砰!”地一关。
里面黑漆漆的,连窗户都封得死死的,酋渠青隼嘀咕道,“这那是迎宾的马车,比囚车还不如。”
“好歹是进了来远城。”大胡子随从轻声说道,青隼和另外三个随从都闭上了嘴。
马车行驶得非常平缓,仔细聆听车窗外面,要么是马蹄声,要么是甲叶子刀枪碰撞的声音,隐隐还有修房造屋喊号子的声音。
大胡子随从楞没听见小贩叫卖声,唱曲儿拉奚琴的,或者是孩子们玩耍嬉闹的声音。
来远城成了一个大军营?幽州各股势力联起手来设下的一个陷阱,专门让山奚五部往里踩,大胡子随从心里哆嗦了一下,七月幽州城下那场大战也是假的?
“吁——”囚笼般的马车被车夫猛地扯着缰绳停下来了,几个奚胡不备,身子往前一倒,在黑咕隆咚的车厢里滚成团,好不狼狈。
马车门打开,明晃晃的阳光刺眼,大胡子等刚从黑暗里出来,眼睛骤遇强光,一时还未适应过来。
车夫放下马扎,毕恭毕敬地道:“几位爷,馆驿到了!”
馆驿周围,顶盔贯甲的逐北军步卒腰背笔挺地站着,一个个手持狼牙枪,腰挎横刀肃然而立。
青隼暗暗叫苦,自己生擒才被山奚用百头牛马换回去,要是去诸行事有个闪失,身份暴露,这几个人要多少牛马才能换回去?
定远将军张允伸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山奚五部尊贵的客人,祝愿你们的牛羊像天上的繁星那么多,美酒佳肴已备下,为你们接风洗尘。”
粘了一蓬大胡子的去诸眼睛一亮,如苍蝇叮住了有缝的鸡蛋。
定远将军张允伸,燕州铁骑的主帅,却被李贤齐安排来做这迎来送往的勾当,看来他们的内部不和的传言不虚,前几日不是还有远拦子哨探回报,燕州铁骑与狼牙骑交过手,小挫几阵。
青隼回头瞟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去诸的大胡子歪了,移到了脸颊上。
“张定远乃是燕州铁骑的主帅,刚率军击退契丹万骑,塞外无人不晓你的威名,屈尊降贵,亲自来迎接我们几个山奚贺使。”青隼大声地恭维道。
这话绵里藏针,透着狠毒,一说出来立刻在张允伸心里戳了个大窟窿。一脸的失落尴尬落在几位奚胡贺使眼里。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青隼狠狠地瞪了去诸一眼。
去诸多聪明的人,立刻醒悟过来,慌忙低头,重新粘好了胡子。
馆驿不大,是一座三进的院宅,前院驻守有一火辅军,听候几位山奚贺使的差遣,院墙外还有一旅,将临时的馆驿保护得严密,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枯黄的树叶落满了前院,一阵儿秋风卷过,枝头还未掉尽的叶片摇摇欲坠,张允伸望着这秋凉景致,更觉失落,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转过头来,强颜欢笑道:“山奚屡与契丹争那水草丰美之地,也没见你们吃过亏,久闻山奚王子去诸智略深沉,勇毅敢战,率军击败了契丹好几次,也是塞外的英雄,今日我们有了欢宴的话题,不醉不归!”
临时的馆驿,偏厅。
酒是上品的山海酿,菜肴也精美,连那黄榆八仙桌官帽椅也让人看着舒心。
几杯酒下肚,奚人对待朋友也有纯朴爽直的一面,很对张允伸的胃口,刀头舔血的军汉,说干就干,豪气迫人。
去诸朝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轮番灌起张允伸的酒来,不一会儿,张允伸便醉熏熏的东倒西歪。
“张定远,你也是一方的英雄,怎么忍气吞声受个少年驱驰?”去诸摇头惋惜。
“哈哈哈。”张允伸纵声狂笑,端起酒杯,“你们跟我一样,也是李贤齐的手下败将,青隼,来喝一杯,我们都失手被他擒拿!”
“义父,明日是奴家的大婚,家中还有那么多事还等着你主持呢。”清亮的嗓音宛如山林中黄鹂在门口响起,去诸转过身去。
浅红衫儿榴花裙,裙裾袖摆处金凤银鹅各一丛,乌黑幽亮的发丝恍然若梦垂下,鬓角停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蝶儿。
是俊美多姿的雪山化成的一位美丽的少女?还是女菩萨降生凡尘,那么绝美脱俗!
盈盈道了个万福,皱着眉头上前道:“各位贺使,义父这杯酒青若替他喝了,各位慢慢享用酒菜吧。”
仰起秀气的脖颈,张青若一口将那杯烈酒吞下,扶着醉熏熏的张允伸离开偏厅。
奥失部的酋渠青隼,家中的妻子成群,各族美色都有,此刻呆坐在官帽椅上,目送着淡红衫儿的影子消失,喃喃道:“女菩萨!”
怅然若失,去诸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双粗糙的手紧攥着扶手,似乎要将它捏出水来
恍然若仙的女子,那是游骑将军李贤齐的妻子,明日就要大婚。
汉人不是有句话吗?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那一刻击败李贤齐,抢夺他妻子的念头在去诸心中如荒原野火,蓬蓬勃勃地燃烧起来。
夜已深,夜风吹得枝头上的枯叶哗哗作响,不知明日会临时的馆驿中,去诸的房间灯仍然亮着,他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还是在等着什么?
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用山奚语传来一句,“来远军衙后院,奇耻大辱。”
去诸心里一喜,也用山奚语应道:“此仇不报,就不是个男人。”正欲起身去开门。
门外那声音有些慌乱,“请贺使熄了灯光。”
真是心思细密的人,刘一虎果然没有骗我,在来远城中留有暗间。
去诸灭了烛光,开了房门,凭着感觉退到圈椅上,房间里的几椅书案立刻浸入在一片浓墨般的黑中,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冷冷的秋风进来,闪进一个黑影,迅即地把门关上。
“辛苦了,给你备着几锭黄金。”去诸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房间响起,充满了诱惑。
“嗯!”那名暗间有吞咽唾沫的声音,语速快得如倒豆子一般,“来远的城防全经过改造,百姓全部迁走,留下的壮丁健妇也编入辅军,原来准备对付燕州铁骑——”
“对付燕州铁骑?”去诸反问了一句。
“燕州铁骑主帅张允伸,曾两次刺杀李贤齐,欲要抢夺山海的军权,被李贤齐擒下,饶了他一命,做了个不管事的降将。”暗间的声音一顿,随即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欣喜:“谢谢贺使的金子。”
“你们还是退军吧,李贤齐战无不胜,军中威名甚著,来远城防如此坚固,山奚得赔进多少条性命,才能将城攻下。”暗间的声音显得非常慎重。
“刘一虎的城防图指出的那几段城墙未做修葺加固吧?”去诸忽地发问,话语如刀劈来。
“我不过是个辅兵队正,也不能随处走动,我们修筑的一段城墙,你们用投石机打开后,可以直通来远军衙,路上的地形道路我都画好了。”
黑漆漆的书房透着股诡奇的神秘,暗间的声音更加激动,想是又得了两锭金子,将金子稳稳地揣入怀中,才道:“干这事太危险了,逐北军上下都有人盯着,以后都不干了。”
以后不干了,这世上就没有贪心的猫,去诸拿出山海产的火褶子,迎风一晃,点亮了蜡烛,只看见一个瘦削灵敏的模糊黑影,瞬间没入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翌日,来远城中,张灯结彩,处处都能闻到山海酿四溢的酒香。
前面两排鼓乐手吹吹打打开道,少年游骑将军披红挂彩,一身大红绢布甲,英姿飒爽,后面是整齐列队而行的狼牙骑,骑着一色儿白色战马,马后是年青的血刺卫,抬着羊酒匹缎等三十二色花红彩礼,沿途鼓乐喧天,狼牙骑逐北军恭喜道贺的声音连绵不绝,李贤齐在墨龙驹上微笑频频拱手。
迎亲的队伍在全城慢慢走了一圈,临近午时,才到了定远将军张允伸的府第。
婚宴从正午开始,几个奚胡前来贺婚的使者还没轮到在李贤齐面前敬酒,就被狄虎头带着一帮血刺卫灌翻了。
今儿是大婚,既要与张青若洞房恩爱,也容易被奚胡趁机偷袭,李贤齐在婚宴上滴酒未沾。
唐人婚俗,颇受北朝鲜卑婚俗的影响,婚礼的主要仪式在女家举行。
宁远将军张允皋作司仪,他那炸雷般的嗓子透出一股喜气儿,似乎全城都能听见:“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定远将军张允伸高坐堂上,算是双方家长,笑吟吟地接受新郎新娘的礼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李贤齐牵着张青若在一伙血刺卫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挑开青若红色的盖头,瞧着她初为嫁娘娇羞模样,李贤齐心里溢满了幸福快乐,握着她的白皙细嫩的手儿,深情款款道:“青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燕哥儿愿与你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嗯哪!”张青若脸泛桃花,明眸里是一汪湖水般的深情。
李贤齐三下五除二脱去绢布甲,见张青若罗衣半解,一付猴急模样,唇重重地吻了上去,左手勾住她的腰肢,右手放肆地伸入青若的胸衣,红罗帐上面绣着一对精致的鸳鸯,瞬间似乎活了过来,猛烈地摇晃着。
入夜,二更,李贤齐起床,在张青若的帮助下,披甲携弓,前往城头巡视,只是这洞房贪恋美色,全身软绵绵地不带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