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锣响,车毅斋、郭云深、宋世荣、刘奇兰、马贵走了进来。
尹福叫道:“马贵!”
马贵欣喜地叫道:“师父。”随即将车毅斋等人介绍给尹福。
车毅斋哈哈大笑道:“尹爷,我们是老相识喽!”
尹福听了,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车毅斋道:“恒山脚下,翠水之畔……”
尹福猛然记起,原来那位救他的神力老者便是车毅斋。
宋世荣也呵呵笑道:“尹爷,咱们也有一面之识。”
尹福仔细端详着宋世荣,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
宋世荣神秘地一笑,说:“雁门关脚下,是我指点你寻找于姑娘的路径。”
尹福想起来了,是密林中那个骑驴的隐者。
他又问马贵:“你怎么到了这里,害得我虚惊一场。”
马贵笑着说:“我昨夜在佛堂中了车老先生的埋伏,他手下人将我关在一间屋内,今早我才被放,车老先生真是宽宏大量啊!”
这时,“翠花刘”刘凤春、“铁胳膊”魏吉祥等八卦门人也来同尹福、马贵打招呼。
车毅斋请尹福在石凳上坐了,宋世荣、刘奇兰也依次坐了。车毅斋又从人群中扶出几位武术界前辈在前面石凳上坐了,然后挽着郭云深的手,来到众人面前,一抱拳说:“众位英雄,我的师弟云深千里迢迢来到太谷,与我交流技艺,各位真是捧场。你们来自四面八方,名山大川,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实在辛苦,我车毅斋给你们鞠躬了!”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郭云深也慨然而道:“我师父李洛能先生生前曾对我说我的武功不如车兄。我想,艺高无止境,便从直隶深县赶到太谷,找师兄蹉谈武艺,以发展形意拳。众位英雄赏个脸,瞧个热闹。高兴了,给鼓个掌;不高兴,您扭脸就走,我郭云深也不觉得寒碜!俗话说得好,各人有各人的高招,各派有各派的窍门。我形意门是中华武术一个门派,也不见得比别的门派高明多少。今日来观战的有八卦门的尹福老先生,杨露禅老先生的后代杨健侯先生,通臂门的张策先生,自然门的杜心武先生,吴氏太极门的吴鉴泉先生,八卦门的刘凤春、马贵、魏吉祥先生,还有不少武术界老前辈,也有许多初次见面的武术界朋友,请各位多多指教。”
说着,郭云深挽着车毅斋的手走到大堂中央,二人分列一边。
郭云深朝车毅斋作了一揖,说:“师弟如有冒犯之处,请师兄多多包涵!”
车毅斋爽朗地一笑:“师弟,请进招吧!”
郭云深的“半步崩拳打遍天下无敌手”,武术界众人皆知;车毅斋的“引进落空,吞而化之”的神奇技艺,更是在武术界传为佳话。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武林人士谁不想观看这么精彩的决赛。
郭云深出拳刚猛,攻势凌厉,扑劲犹如狸猫扑鼠、猛虎扑羊。其扑劲起于涌泉,发于尾闾,主宰于腰,上提于脊,透发于胸,由膊而腭,由腭而肘,由肘而手发出。众人在旁观看,觉得有一股劲风,盘上旋下,劲猛异常。
车毅斋不慌不忙,将气下于海底,光聚于天心,呼吸于丹田,避重就轻,弹跳自如,轻如飞燕,翩翩而舞。众人看得目不暇接,为两人的精彩表演喝彩鼓掌。
这时,于莺晓发现满天星偷偷地溜了出去,于是也跟了出去。
战了七八十回合,郭云深与车毅斋都有些气喘吁吁。郭云深见自己打遍十三省的绝技连珠崩拳攻击,都被车毅斋连连吞化,有点儿性急。于是振奋精神,用尽生平之力,瞅准对方,猛击崩拳,将车毅斋逼到吉安堂西壁一角。车毅斋一招“脱身换形”,斜避一旁,以自己独创的“阴阳把”“迂回步”转到郭云深身后。郭云深收拳不及,打在墙上,顿时砖石迸裂,堂墙倒塌……
车毅斋与郭云深相视一笑,握手停战。
郭云深感叹地说:“师兄,师父在世时常说你的武功比我好,当时我听了很不服气,便赶来与你比武。想不到我的崩拳曾击败天下多少武林好汉,今天打了这么多崩拳,竟然连你的衣角都没碰上,真是佩服,佩服!”
车毅斋握着郭云深的手说:“师弟的半步崩拳无懈可击,力拔泰山,真是刚猛率直。早就听说师弟厉害,今日才算领教,羡慕,羡慕!师弟,太谷丰衣足食,乃是风水宝地,又有世荣、世德这么多弟兄,待个一年半载的,咱们师兄弟好好叙叙。”
郭云深说:“师兄,你的技艺真是如入出神入化之境,真乃神妙莫测之手也!听师父说,他七十九岁高龄时曾和你对打‘安身炮’,你用‘拘马拼’将师父挤了一下,可有此事吗?”
车毅斋道:“这是我从拘马中创出的手法,事先没有说明,师父说,改得好,改得好。他特意说,学艺无止境,万不可自满,‘满招损,谦受益’啊!”
正说到这里,只见于莺晓满脸满身是血污,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她脸色苍白,胸前中了五支飞镖,断断续续地说:“快跑,吉……安堂就要爆炸,底下都空了……洋人……洋人要害……你们……”说着,倒了下来。
众侠客听了,大吃一惊。
尹福一见,慌忙奔到于莺晓身边,扶起了她。
于莺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去寻……满天星,发现……他们在大堂下面……安了炸药……快跑……”
尹福一挥手,叫道:“弟兄们,快出吉安堂,有危险!”
尹福这一喊,才把众人从恍惚中唤醒,车毅斋、郭云深、宋世荣、张策、杜心武等鱼贯而出,有从门口出去的,有越窗而出的,也有直贯房顶越出去的。
“尹爷……我不行了……我只问你一句……”于莺晓脸白得像纸片,鲜血染红了尹福的衣服。
“说吧。”尹福老泪纵横。
“你不讨厌……我吧……”于莺晓用力睁开了眼睛,湛蓝、湛蓝,仿佛一眼望不见底。
尹福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滚烫的泪珠淌到于莺晓的脸上。
于莺晓微笑着放开了手,倒在尹福的怀中。
“尹爷,快,危险!”郭云深跳进来,拖起尹福。
“轰!”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吉安堂被炸个粉碎,破瓦烂木飞上半空。尹福被巨大的气浪冲了有十几尺,于莺晓那青春的身体也在这爆炸声中粉碎,玉殒香销……
众多武林英雄得救了。
人们默默地站在废墟前,向于莺晓致哀。
“快看,那是什么?”马贵指着废墟中露出的一条暗道,尹福、杜心武、张策等人争先奔进暗道,向前摸索去。
炸药是通过暗道运到吉安堂下面的,看来是蓄谋已久的大谋杀!
原来刚才于莺晓追踪满天星,来到吉安堂后面。那里有个地沟,满天星钻了进去。于莺晓为探究竟也钻了进去,顺着地沟来到一个暗道,正听到满天星在跟一个人说话。
那人问:“人都到齐了吗?”
满天星回答:“到齐了,尹福也在上面,共有六百多人。”
那人哈哈大笑:“中国的武术完了,义和团的神勇完了!”
于莺晓凑近一瞧,在昏暗的烛光中,有个红衣主教和一个洋女人正守着一堆炸药,炸药的一根引线通到旁边一个洞内。
于莺晓不小心弄响了一块瓦片。
“谁?!”红衣主教大叫一声。
满天星一扬手,发出五支飞镖。因为于莺晓被挤在暗道里,非常狭窄,无法躲避。飞镖都钉在了于莺晓的胸前。
随后于莺晓忍痛爬向地沟,爬出沟口……
尹福、马贵、杜心武、张策等人在漆黑的暗道里摸索着前进,闻到一股股泥土的芳香。尹福断定,这条暗道是最近才挖成的。走着走着,尹福一头撞到壁上,原来走到了头。
“怎么会没有出路了?”杜心武问。
尹福试探着用双手托顶壁,觉得有点儿松动,可是却顶不动。
马贵、张策也赶上前来,三个人一起用力,“扑腾”一声,只听到一个庞然大物倒地的巨声。
尹福跳了上去,发觉上面原来压着一个大铁柜。
“砰!”清脆的枪声响了。
尹福一个打滚,子弹擦着耳际而过。
“小心洋枪!”尹福一声大叫,滚到一个破沙发后面,原来这是教堂的地下室。
马贵也跳了上来。
“砰!”又是一声枪响。
马贵软绵绵地倒下了……
尹福一见大怒,朝响枪的方向一扬手,三支飞镖飞了出去。
“哎哟!”有人尖叫了一声。
杜心武、张策也跳了上来。
开枪的人躲在一个破旧的大衣柜后面。
张策、杜心武、尹福一起朝大衣柜发镖,九支镖穿透了大衣柜,露出九个黑窟窿。
几个人来到大衣柜后面,只见一个洋女人斜躺在地上,胸前钉着几个飞镖,脸色苍白,一支洋枪丢在一边。尹福一看,正是黛娜。
杜心武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拉,金黄色的假发掉了下来,黛娜原来竟是一个洋男人。
尹福一看,大吃一惊。
“黛娜”看见尹福,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的同伙呢?”
“黛娜”嘴边露出一丝冷笑:“你们抓不到……这次爆炸,你们死了不少人吧?”
“中华武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尹福严肃地说,然后又问:“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是美国人,这里的红衣主教是我的父亲,我当然是美军派来的……”“黛娜”用微弱的声音说完,一仰头,死了。
附近响起“嘚嘚嘚”的马蹄声。
“他们逃跑了!”杜心武说着,冲了出去。张策赶忙也冲了出去。
尹福来到马贵跟前,马贵已坐了起来,右胳膊挂了彩。
“师父,你快去追贼人,我没事。”马贵笑了笑。
尹福冲出教堂,来到街上,正见张策、杜心武策马往西追去。他见旁边有个马车,便卸下一匹马骑上,也尾随他们去追。
出了太谷城西门,尹福追上了杜心武和张策,三匹马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
田野里,有两骑仓皇而奔,一匹白马、一匹黑马。
“看,在那儿!”张策叫道,三个人拍马狂奔。
前面两骑拐入山道,尹福等人也上了山道。越追越近。
“砰,砰!”洋枪响了,子弹“嗖嗖”而来。
尹福、杜心武、张策将身子掩到马腹旁边,毫不停留。
前面两骑如飞般拐入另一条山道。尹福等人紧追不舍。
追着追着,两骑变成了一骑,黑马不见了,只一匹白马飞驰,红衣主教的红袍子格外耀眼。
杜心武抬头一看,路旁一棵高大的槐树干上趴着一人。尹福仔细一瞧,正是满天星。
杜心武大叫:“你们快去追,我来对付这个人!”
尹福、张策又往前追去。
杜心武正要下马,突然一根竹竿横了过来。他头一偏,竹竿带着一股劲风扫了过去,击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树干。
杜心武立在马背上,一扬手,几支飞镖击出,却被那竹竿击飞。
杜心武看出这人功力不浅,不敢轻视,一跃身,一招“白猿蹿树”,跃到那人对面一棵树上。
只听那人问:“对面可是‘神腿’杜心武?”
杜心武见那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瞧,原来是旧日仇人满天星,不由怒火中烧。
“原来是你!你不是投奔了北京的荣禄吗?怎么又投靠了洋人?吃里爬外!”
满天星“嘿嘿”笑道:“有奶便是娘,荣大人也好,洋大人也好,我是狡兔三窟,脚踏两只船。人活着,还不为混口饭吃。”
“你为何要谋害武林好汉?”
满天星摇摇头道:“这可不是我主谋,是洋人的主谋。因为中国武术对洋人不利,洋人希望中国人个个不练武、不会武,弱得像病夫,他们才能大摇大摆地占领咱中国,统治咱中国。义和团的功夫,使他们吃了不少苦头。正赶上形意门召集这次比武大会,各路武术家齐来观战,可以聚而灭之。”
“你是怎么认识红衣主教的?”
满天星说:“我原本是荣大人派来刺杀光绪皇帝的,听说有个太谷比武大会,也想凑凑热闹。我在路上劫了一队镖车,没想押镖的是一个洋人,更没想到镖车上装的都是炸药。那个洋人的父亲正是太谷教堂的神父,义和团攻入教堂后,他没有来得及逃走,而是躲到了暗室里。这个洋老头听说太谷比武大会的消息后,便策划了这个阴谋。他不停地挖啊挖啊,一直把暗道挖到吉安堂底下。你瞧,这老头两眼都放出贪婪的光,想把中国一口吞掉。”
杜心武骂道:“你这畜生,竟然帮助他们!”
满天星露出一排黄牙道:“要知道,他们给我金子啊!”说着,解开背囊,拿出几根亮晃晃的金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金子,价值连城啊!有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帝王图。而我有了这些金子,就有了一切,什么洋房、美女、鸡鸭鱼肉,哈,哈,我可发了!”他说着狂笑起来,震得树叶“飒飒”而落。
“可是今天你却没命了,这些金子不过是一堆粪土!”杜心武冷冷地说。
满天星停止了狂笑,乜斜着杜心武说:“你怎么是我的对手呢?你的师父徐矮子还差不多。你年纪轻轻,又费了不少心思留洋,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吗?”说着,将一根金条掷来,杜心武一歪头,金条嵌在了树干里。
杜心武一纵身,朝满天星扑来。满天星扬起竹竿,直戳杜心武心窝。杜心武将足一点,踢飞了竹竿。
满天星有些吃惊,多年不见,杜心武功夫长进不小。随即他一招“猛虎扑食”,也朝杜心武扑来,两掌相接,二人各震退一尺。杜心武攀住满天星方才落脚之处,满天星也攀住了杜心武刚才驻足之干。
满天星笑道:“听说你是孙文派来刺杀太后和皇上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志同道合。说起来也真好笑,义和团想杀掉太后,是因为太后出卖了义和团;于莺晓是明朝重臣于谦的后代,她想杀太后、皇上,是为了反清复明;‘臂圣’张策想杀太后、皇上,是因为不满朝廷的腐败;燕山大盗黑旋风父女俩想杀皇族,是为了金银财宝;山东巡抚袁世凯、兵部尚书荣禄等人想杀皇上,是因为怕太后先于光绪而亡,光绪会秋后算账;孙文想杀太后,是为了推翻清朝;康有为、梁启超也想杀掉太后,因为他们想搞君主立宪,恢复维新变法。可是你要知道,洋人才是最歹毒的,他们想杀太后,是为了酿成中国大乱,进而瓜分中国。因为太后手握实权,统帅全国军队,是当今中国的铁腕人物。而光绪只不过是个摆设,是个木偶。太后一死,诸王无主,有谁能驾驭中国的局势?国外的八个强大帝国,重扼京城,炮舰在中国的内海林立,中国很可能要分成八个国家,偌大的一个中国就要从东方消失了。”
杜心武听了,若有所思。
满天星见杜心武有些分神,一扬手,五只连珠镖发了出去。只见杜心武双手攀住树干,往上蹿了几蹿,双足齐舞,又把那五只连珠镖弹了回来。
满天星没有料到杜心武使出这一手,有些慌张,连忙往下急跳,可是装有黄金的背囊却被树桠扯住;左太阳穴中了一只飞镖,当即身亡。
却说尹福、张策紧追红衣主教。红衣主教毕竟年迈,跑了一程,已是气喘吁吁。他索性停住马,回过身来,朝尹福、张策缓缓而来。
尹福、张策不知他是何意,于是勒住了马。
“二位壮士,我可以受缚,随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放了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命根子,命根子啊!”
张策冷冷地问:“你是主教,怎么会有儿子?”
红衣主教脸一红,随即恢复正常,道:“他是我的私生子。你们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多么可爱的美人……”
尹福见他的眼里涌出泪水,浑身战栗着。
红衣主教动情地说:“她是一个中国女人,一个官宦人家的深闺小姐,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可是却被你玷污了!”张策的眼里像要喷出火焰。
“她死了,她跳进了教堂的那口深井里,连尸首都没捞上来,只捞上一只绣花鞋。”红衣主教的手颤抖着,握着胸前的十字架。
“可是你的儿子,他也死了。”尹福冷冷地说。
“什么?哎呀,主,我的主,你怎么不拯救我?!阿门!”红衣主教悲哀地叫着,缓缓地抽出了洋枪,将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砰!”枪响了,他一头栽下马来。
“脏了咱中国一块地!”尹福鄙夷地唾了一口唾沫,与张策拍马往回赶。路上,他们见到杜心武神思恍惚地骑马而来。
“满天星呢?”尹福问。
“他死了,该死的都死了。”杜心武喃喃地说。
“在哪儿?”尹福问。
杜心武引二人来到满天星倒挂的那棵树前。尹福拾起满天星的竹竿,朝他的尸身一点,一个小盒子掉了下来。尹福一纵马,将小盒子接在了手中。
“什么东西?”张策问。
“有些人觉得它很轻,有些人却觉得它很重。”尹福不紧不慢地说着,将小盒子揣入怀中。
几天后,尹福来到了太原府。可是皇家行列已经离开了太原府,开往西安去了,尹福只得又奔往西安。
经过数十日的奔波,这天黄昏时分,尹福远远地望到了西安古城的城郭。
黄昏是美丽的,晚霞如同一片赤红的落叶坠在灰色的城墙上,斜阳之下的古城变成了暗紫色,好像是云海之中的礁石。
昏暗的日光在黑暗中让位,晚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动着朦胧逝去的日暮野景。在暗黄的天际上,纤细的暗月漂浮而过。城下的树林裸露着,几只老鸹盘旋着,留下透明的幻影。
耸立在两侧的山峰,仍然半含着余睡未足的惺忪倦态;飘起的白色晚雾,犹如有生命的物体,以它奇特的流动方式,贴着地面扩展开去……
尹福望着逐渐变成铅灰色的城郭,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他觉得这城郭有点儿像书中说的“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