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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河汉几时渡(下)

后来这胖子就叫胖子,因为他像小狗一样粘着铁生,非叫铁生给他取名。铁生气结,道:“你这胖子——”

于是他被正式命名为胖子。

谢扶苏对胖子心存疑虑,反复告诫青羽:“他来路不明,也许会伤害到你。最好不要把他留下来了。”

“可是,叫他到哪里去呢?”青羽很烦恼。

“不关你的事。你不可能负担世上所有人的命运是不是?他是陌生人,不关你的事。”谢扶苏的逻辑很清楚。

“这样……”青羽还不了嘴。

“还有云水坊。”谢扶苏趁胜追击,“我觉得云水坊的气氛不正常,可能有什么事发生。为了安全起见,你也不要去了。”

“您说可能是吗?”青羽向谢扶苏确认。

“很可能!”谢扶苏加重语气。

“但如果……不是呢?”

“什么?!”

“可能是多可能?百分之九十九、万分之九千九吗?但如果有百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率,他根本不会伤害任何人、他只是需要帮助;云水坊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只是需要帮助呢?因为有担心,所以就百分之一百、万分之一万的不帮忙他们,但、但如果,他们真的需要帮助呢?”青羽仰眸看谢扶苏,谦卑的问,“那样怎么可以?”

是,不可以。因为她是这样的女孩子。因为万物有万物的脾性,譬如鸟会飞、鱼会游,而她既不是鸟、也不是鱼,简简单单一个转身而去的动作,搁在她身上,就不可以。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动物?谢扶苏想哭,都不知道怎样哭。

但青羽的扇子是渐渐成型了。晶莹、轻薄、美丽,像一只羽翼,只有一只,单翼的梦,美得不真实。云心说:“加油,也许你可以用它参加本届的宝扇会。”谢扶苏虽然不太懂扇子,也知道这是真的。

你可以不懂扇子。但这样一份美放在面前,你纵然不懂得,至少总能看见。

不懂得文字的人是文盲、不懂得美的人是心盲。谢扶苏心眼未盲。

所以他心慌,生怕她插上翅膀飞到什么他无法跟随的地方似的。云心却只怕这翅膀飞不起来,青羽不去云水坊,她亲自提了点心来看望:“青羽,好青羽,翅膀扇子做得怎样了?”

青羽坐在桌边喃喃:“没有框架,飞不起来呢……”

真的,谢扶苏削的竹丝太细了,真正如蚕丝一般,织成扇面后,靠着竹子本身的韧性,静放着倒还好、能撑得起来,可是一摇动,即刻软绵绵的左一倒、右一歪,吃不住风。不能扇风的扇子还叫什么扇子呢?它需要一个边框。

“用竹子作框不可以吗?”云心怪烦恼的在她对面坐下来,托腮。

青羽无言的拿出三块扇面给她看。每一块都用竹子沿了边。第一块是削竹蔑来沿边的,确实撑起了扇面,但却破坏了扇面那近乎透明的美感;第二块,取了很薄很薄的竹皮,像布帛一样包着竹丝来沿边,确实在透明感上更好,但依然太软,无法扇动;第三块,索性将竹丝织得厚些作边,倒是能扇动的,同扇面风格也算融和。云心取了它道:“这个怎么不行?”

“你作老板的话,愿意把它摆在柜台里是吧?”青羽拿它蒙在脸前,透过小小的细孔看天空,“可是如果你在梦里,愿意用它来飞吗?”叹口气,把它放下,“作为梦、它太实在了;作为翅膀,它又仍然不够结实。而且更重要的是,用这样的边框,像用竹篾一样,很难做成折扇。”

“那怎么办?”云心咬起手指甲,“用纸来封边。”

青羽又拿出四五把扇面,分别是用矾宣、生绢、绫子来封边的:“这些对折扇来说很好,对竹丝扇面来说,却仍然不够协调。”

“那要怎么办啦!”云心双手往桌上一合。

青羽指指竹篾的边框:“我希望能像它一样结实,”再指指薄到透明的竹皮边框,“又像它一样不真实。”

“所以?”

“所以,我要找一种新的材质。一定要是相当天然的、最好还保留着自然生长的纤维痕迹,这样才能衬竹丝。但又一定要结实,就算为了保证结实而制作出一定的厚度,也仍然要保持一定的透明度。”

“我没见过这样的材质。”云心摇头,“要不,用玻璃丝试试看,能不能做出这样的效果?”

“我试过,玻璃还是太脆,作装饰可以,作折扇的边,不够好。”青羽叹口气,“我们出去走走?天生万物,我不信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用。”

“你确定?”云心吃惊的瞪她一眼,“就这样出去乱走,一里不行走十里、十里不行走一百里?走到最后也找不到怎么办?”

“我……”

“不准。”谢扶苏刚打发走一个吃饱了撑得胃疼过来求药的病人,一脚踏进来,“你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睡觉去。”

“我、我有睡啦……”青羽心虚的对外瞟瞟,“先生病人这么快就看完啦?”

“嗯。”给点消化兼清肠的草药,叫他十天清粥小菜别吃肉就好。药还是小事,关键靠平常保养。像青羽,不养身体怎么得了?说是有睡,他不知道吗,躺在床上牵肠挂肚,等于没有休息,迟早要闹出毛病来。有的聪明人就是因为想太多,一弹指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暗算人、防着人暗算,精神算衰了,每每不得寿终。青羽心眼实,积培下元气,所以没这个忧虑,但吃亏也吃亏在心眼实,一有个什么事,放不开,必要一门心思想下去,再充实的元气,也总有耗虚的一天。

“去睡觉。”他下令。

“先生……”青羽可怜巴巴看他。

“先生,睡不着的时候硬睡,会很难受的啦。”三宝抓着他的衣襟,鼓起勇气仰头道。

谢扶苏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那天三宝失踪,找了半天之后,被发现原来躲在他桌子下面。问他躲什么?三宝说出豪言壮志:“我不要做扇子,我要学医。”

学医很好玩吗?嘎?很好玩吗?一个八岁的孩子立志学医!哼哼,真伟大,谢扶苏鼻子里出冷气。

“学医可以救别人啊。”三宝叭哒叭哒眨眼。

对,这孩子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向谢扶苏说过了,谢扶苏没理会。学医救别人?这就像学剑道可以救别人一样,都是多么天真的志向。但到最后,你才会发现,你杀的人会比救的更多。所谓救人,其实只不过是在杀人的旅途中,顺便做的一点点小事而已。这是一条沉重的旅途,谢扶苏自己已经觉得辛苦,不愿让一个孩子随随便便也卷进来。

“先生不收我,我就躲在先生旁边看。先生赶我,我下次再躲。我还很小,一天一天看下去,我总有一天会看懂先生怎么治病的。”三宝声音不大,掷地有声。他平常一直跟在二宝屁股后头转,从没人想到他居然这么有主意。

“会很苦。”谢扶苏怒目。

“我不怕。”三宝回答。

“算了,跟就跟吧。”谢扶苏败下阵来,嘟囔。反正小孩嘛,跟到辛苦就不会再跟了吧?

目前已经四天了,三宝没说苦、也没离开。并且,他背医书比青羽都快一点点。

此刻听到他钻出来仗义执言“睡不着硬睡会很难受”,青羽感激的对他点头。谢扶苏更想撞墙。

“一小孩子,知道什么睡着睡不着的。瞎嚼蛆!”大娘提着一桶水正好经过,替他们解了围。

“——所以,总之,先想想别的办法吧。用绡?用冰纨?够不够透明?”云心急着讨论重点。

“透明是透明,但是……总觉得更有质感的、更自然的透明材料会更好啊……”青羽头疼。

“透明的?叶子可以吗?”大娘道。

“哎?可以可以!有透明的叶子吗?”青羽惊喜。

“有啊。”大娘抿嘴笑,“就是葵叶。”

“葵叶?不是绿色的吗?”青羽呆呆看着房间里那些蒲扇。

“是绿的,但如果采新出的浅绿嫩叶,好好晒过,再经水洗、硫磺熏蒸,就会变得又白又透明,像玻璃纸一样。听说这样的叶子做成扇,在上面绣花都可以,代替布和纸来封边应该也行吧。”

“真的!真的!大娘你会加工这种扇子吧?”青羽紧抱她的双手。

“只是从前听公公说起过……嗯,试着做一下,应该不会太难?”大娘道,“只是要等新春啊,那时候的嫩叶才好用。”

“新春,岂不是赶不上宝扇会了!”云心大骇。

宝扇大会每四年开一次,时间放在元宵节,如果能在这大会上搏得名头,好处自不待说。但云心表现得实在太紧张了,似乎青羽能不能在这大会上得奖,同她生死攸关。谢扶苏不由看她一眼。云心也觉得了,满脸堆下笑来,对青羽道:“那春天再说好了。”袖中掏出糖果给三宝:“瞧你怎么不来坊里玩了?害得姐姐要特意给你带过来。”三宝欢喜接了,她再拉青羽:“扇骨那儿还是有点麻烦,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铁生舀回来的水,好是真好,不过扇骨打磨完后仍然不够灵秀,我疑心是磨砂不够好?又或者是蜡的问题?咱们看看去。”

眼看青羽傻乎乎就要给她拉出去,谢扶苏扬声道:“云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心瞄了他一眼,睫毛下,瞳仁微微一缩、冰冷而充满提防,这是她本能的反应。随即她笑起来,用刻意明媚的笑容掩饰真心:“谢先生,什么事?”

谢扶苏看了看青羽,青羽迟疑一下,带小宝出去了。大娘从来是最有眼色的一个,早也拎着水桶避开。云心安然抬头看谢扶苏,十指交叠,仍然笑容如花:“谢先生,什么事?”

“你在利用青羽。”谢扶苏道。陈述,不是疑问。

“青羽在帮忙我。”云心眼睛眯了眯,很客气。

“云水坊多少年老字号,为什么要青羽帮忙。”谢扶苏步步紧逼。

“家门不幸。”云心语气平淡无波。

“云水坊历来是刻坠子的,青羽所学是制扇。为什么你盯上她?”谢扶苏再问。

云心嘴唇上浮起一个淡漠的微笑,笑得有点荒凉,张开口来,依然是那四字:“家门不幸。”

“你似乎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青羽身上。”谢扶苏盯着她。

云心索性转过头去。

“青羽这个家伙,笨得很,她的肩膀上承担不起一个作坊,不管你们的作坊出了什么事。”谢扶苏道,“不要再找她了。”

“是啊,我们是因为太聪明,所以活该承担的……”云心喃喃着,忽然抚着胸口大笑,“青羽很喜欢帮忙我们呢!”

“如果你让她受一点点伤,我叫你死。”谢扶苏语气降到冰点,眼眸里杀气凛冽。云心被镇住,不由得后退几步,背靠住了墙,呆看他半晌,开口,声音很轻:“你肯为她做很严重的事?我啊,虽然很不值得,有一个人,也为我做了很严重的事。”

“什么?”谢扶苏吃软不吃硬,被她莫明其妙这么句话搅得杀气顿减。

“所以呢,当然,当然我不会伤害青羽。”云心咯咯笑,敛袂一福,“多劳谢先生指教,小女子这就告辞了。”

青羽一直在屋外,有点担心的等着,不知道先生跟云心要说什么话。听见云心的笑声传出来,她才松口气。云心是个任性的姑娘,一不顺心就会摆脸色的,所以既然笑了出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吧。

铁生像个大熊一样,蹲在旁边,像在守护她。青羽怪不好意思的推他:“你回去办你的事啦!我这边没关系啊。”

“我在这里也能做事。”铁生闷声道。真的,他那么粗大的手,捏着烙针,灵活得不得了,不需要趴桌子对照样子,就直接在已制好的扇面上刺画,都不会有错的。而胖子蹲在他旁边,帮他揉叶子、递刀子,还不时充满爱意的向他递个眼波,像是只狗狗——如果狗狗有长到他这么肥的话。

何家院门外,两个行人走过去,嘴里交谈着:“老哥,你也混成这样啦?”“是啊,老弟,你知道咱们大半生意都是作少城主的,他忽然转了性子,讲要洗心革面走正路,叫我们怎么办?”“是啊是啊,走正路就走正路,狗狗何辜,为什么要杀狗啊——咦,老哥,你那里装的是什么?”“嘘——叫他全杀了多可惜啊?所以我就偷了只出来……哎,小东西,乱蹦个什么。喂喂、喂——”

一只灰色的小狗跑进何家院子,毛卷卷的,灰得发亮,格外有精神,一条舌头红得似火。青羽一眼见就爱上,伸出双手:“好乖,哪里来的呀?你叫什么名字?”

小狗一点都不乖,绕院子嘿咻嘿咻跑了半圈,完全不给面子的避过她双手,一跃跃进胖子怀里,“呜呜”了几声,这才趴着不动了。

外头那两个狗商气急败坏追进来:“我们的狗,还我。”

小狗只顾舔胖子的手。

远处忽然又有大队铁靴奔跑、人马吼叫的声音,吼的似乎是:“那狗东西跑哪儿了?”

狗商对视一眼,抡起双腿就出门逃窜,跑得连鞋子都不要了,更别提狗。

胖子倒是爱狗,一手把小狗狗藏在怀中,一手还是拉着铁生,像请求保护一样。铁生基本认为大男人混成这样是很丢脸的,横他一眼:“放开。”

胖子不在乎脸,打死不放。

这当口儿,谢扶苏和云心都出来了,青羽已经跑到院门外去看,但见来的一队人马,是官兵,而且还不是普通官兵,铠甲那个乌亮、步伐那个英武,大约是御前的精兵。

“把狗丢了。”铁生呵斥胖子。出于本能,他觉得那两个狗商、这只狗、还有胖子本人,都是不祥之兆。所以胖子若不丢狗,他很乐意出手帮他连人带狗都丢出去,越远越好,这辈子连根毛都不要再见着。

“好可怜的,为什么要丢。”青羽同情心一如既往的泛滥,伸手拍拍胖子怀中探出来的狗头。小狗呜咽一声,聊表感谢。

“兀那边的人!有没有见到两个可疑人物?”铁甲兵呵问。

胖子发呆、青羽犹豫,只有铁生不假思索的举手指了指俩狗商逃走的方向。

“事到临头,出卖同伙,以为可以撇清自己?”铁甲兵为首的冷笑,目光像鹰一样的盯住了胖子怀中的狗,“罪证还留在这里呢!”手一挥,“拿下!”

谢扶苏挺身挡在前面:“官长,我们触犯了什么罪名?”

“你们窝藏这只狗就是罪名!”

“这只狗又不是我们的。”铁生瓮着鼻子,大手一抬,把胖子连人带狗抓到前面,“窝藏也是他窝藏,你们捉他。”

“队长,这个人,会不会——”小兵们目光落在胖子脸上,很是惊疑。

队长也一怔,退一步,回头向后面投去求助和请示的一瞥。

后面有个人,个子很矮。青羽记得,像宵禁那夜她遇见的人一样矮。这人全身也裹在丝绒斗篷里,不言不动,身子微微发抖,像生病一样。队长转头看他,他才伸出一个手指,比了比——那手上还戴着雪白的手套!他全身莫非是金子打的,怕人看?

队长乖乖的像孙子一样快步趋到他面前,腰一哈,俯首贴耳聆训。

矮子教训了几句话,不多。队长很迅速的把腰一挺,大声喝道:“是!”跑过来,刀一拔:“抓起来!”

谢扶苏再次挡在面前:“官长,我们触犯了什么罪名?这只狗并不是我们养的。其中似有误会。”

“当然不是你们养的!是少城主大人养的。少城主大人发愤图强,要诛尽群狗,阴谋分子要偷出狗,对少城主大人不利。”队长说了这几句半通不通、说了比没说还难懂的话,刀锋往他们一砍,吼出结论,“你们就是窝藏犯!”

“是我说把狗留下来好了。全是我的责任,不关别人的事!”青羽急得叫。

谢扶苏的手抬了抬。

刀的速度不慢、他的速度不快。他的手掌在刀面上一拍,那把刀就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样,偏到了一边。谢扶苏不卑不亢道:“这只狗确非我们所养。长官何不找到该找的人,好好问一问?”

队长恼羞成怒,一急,都结巴了:“王法要找你,你你有个什么屁话?你教你教王法什么该找什么不该找?!”越结巴、话还越绕,绕得把脸涨得通红。

谢扶苏看了看后面那穿斗篷的:“是人言还是王法?”

“管你咧!”队长举刀高呼,“兄弟们,上!”

“讲点道理。”谢扶苏喝道。

铁甲兵们既然讲了王法,哪还跟他一介小草民讲道理,齐齐掣出兵刃,森寒慑人、光芒耀眼,架势都是练好的,果然有板有眼,便向谢扶苏乱刀剁下。谢扶苏左臂一探,拈住最前面队长那刀,不知怎么一晃,就夺在手中,再一挥,冲在前面的一排铁甲兵刀剑同他刀光相触,便觉臂上一麻,刀剑都垂下去。谢扶苏将队长那宝刀放在手掌间,一扳、一扭,竟把那刀像纸板似的撕破了,往地上一扔,寒声道:“再来。”铁甲兵对望一眼,抖索索再递刀剑过来,递一件、谢扶苏撕一件;递两件、谢扶苏撕一双。一件件武器撕下去,他淡淡道:“我说过,讲点道理。”

铁甲兵全愣了。再打、不敢;退回去,更不敢。唉,当兵的可怜哪!长官是菜刀、硬点子是砧板。当刀和砧板打起来时,他们就是夹在当中的可怜鱼肉,不管最后刀折还是砧板塌,反正先死的总是他们。当兵的可怜哪……

斗篷人手指动了动。

一直往后狂瞟的队长如蒙大赦:“兄弟们,撤!”没忘记给谢扶苏摞句狠话:“敢拒捕。你等着。等着!”

谢扶苏没理他,扬声向斗篷人道:“那位可是小罗刹姑娘?”

斗篷人的身体又一抖,没说话。

“姑娘,我等确实不知何事触犯,若有首尾,可否明言?”谢扶苏打出江湖切口。斗篷人也不回答,身子一飘,疾掠于空中,竟自远去,谢扶苏如飞般追了两步,收住。

事涉官府,不宜造次。不管这人是不是小罗刹,她既不肯多说,他也只有以静制动。

只是,若这胖子真是他所猜疑的人、若龙婴他们想要这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要?他想不通。

“先生,怎么会是小罗刹姑娘。小罗刹姑娘看到我们怎么会不打招呼啦?”青羽怯怯的问。

一边,胖子只管拉着铁生:“你说这小狗叫什么名字、什么名字呢?”

铁生烦着心,随口回道:“狗胖!”

而何家其他所有人,都早跟着云心,从后门溜得精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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