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7章:论功行赏
洛阳皇宫
天渐渐的亮了,然而太阳并没有出来,正德大殿里显得异常的阴暗。汉灵帝刘宏端坐在正德大殿的皇帝御座上,肥胖的脸上透着抑止不住的喜悦,满脸充斥着得意的笑容,两只小眼睛扫视着殿下的群臣。
“众位大臣,南阳大捷,中原从此无忧矣。右中郎将朱隽居功甚伟,手下将士亦忠勇可嘉。众位大臣认为该如何奖赏?”
南阳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洛阳,大臣们当然知道了南阳大捷的真相,朱隽手下的大汉中央军几乎伤亡殆尽,仅仅剩下三千多人。不过大家谁也没有把朝廷官军的伤亡当回事,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不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胜利了才是硬道理。
“皇上,南阳大捷,皆朝廷官军力战得胜。右中郎将朱隽居中指挥,临危不惧,骑都尉曹操亲陷敌阵,力战群贼,佐军司马孙坚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皆南阳大捷之功臣也。而北军校尉、广阳太守永久待战斗结束之机才赶到战场,实无功劳可言。荆州刺史徐璆,南阳太守秦颉,更是在战斗结束之后才赶来战场,不仅无功,反而应当追究其贻误战机之罪。”
大将军何进率先说话,他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朝汉灵帝刘宏深深的拜了一拜,对南阳之战作了总结式发言。作为剿灭黄巾军的全国总指挥,对于如何奖赏这些立功将士,他还是最有发言权的,他的一席话,南阳之战的功过由些而定。
“皇上,臣以为大将军何进所言极是。南阳大捷,皆朝廷官军之力,理当奖赏朝廷官军之将领。至于徐璆、秦颉、永久等州、郡兵勇,仅仅协同作战而已,既无大功,亦
无大过,既不必奖赏,也不必追究其贻误战机之罪。”
司徒袁隗连忙站了出来,开始为徐璆、秦颉、永久等人说话。这倒不是他与永久有什么牵连,而是为徐璆、秦颉说话而已。在殿下群臣中,司徒袁隗也算得上是老资格的朝臣了,身后更是显赫的袁氏家族,由他来替徐璆、秦颉开脱,还是比较合适的。
“皇上,臣以为朱隽不仅无功,反而有罪。朱隽领兵讨伐南阳黄巾,久战无功,疏于防范,反让南阳黄巾夜袭官军大营,朝廷官军伤亡惨重,十去其九,要不是将士拼死力战,恐怕自身丧于贼手矣。后来广阳永久赶到,方得脱身。且南阳黄巾皆降于广阳永久,与朱隽何干?似这等败军之将,如果还要加以奖赏,难道要其他将领亦如此效法?”
就在满朝文武大臣欢庆胜利的时候,司空张温突然发难,而且说得句句在理,矛头直指领军大将朱隽。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出来触了大将军何进的霉头。
“司空大人恐怕只是听信了一面之辞,现有北军校尉、广阳太守永久的奏章为证。朝廷官军遭到夜袭不假,然而朱隽将军率众力战,以三万之朝廷官军拖住了南阳黄巾的二十五人马,让永久的骑兵赶到,反过来包围了南阳黄巾。那南阳黄巾见大势已去,自好投降。故北军校尉、广阳太守永久上奏为朱隽将军请功,称广阳官兵赶到,黄巾已经疲惫不堪,自己只是顺手牵羊、清扫战场而已,大功应归于朝廷官军。”
大将军何进狠狠地瞪了司空张温一眼,他可是朝廷大军的总指挥,你在这里诋毁朝廷官军,这不是给我抹黑吗?让你带三万人去与二十五万人交战,能留条老命就不错了,还在这里苛求胜利的代价,真是眼高手低。
“既然如此,那就只奖赏朝廷官军将领。拟旨,朱隽、曹操、孙权平贼有功,予以重赏。朱隽拜右车骑将军,光禄大夫,增邑五千,封钱塘侯,领河南尹,即刻振旅还京师。曹操拜典军校尉,迁为济南相。孙坚拜别部司马,迁为议郎。徐璆、秦颉、永久等人无功亦无过,不奖亦不罚。”
汉灵帝刘宏看群臣再无疑议,就一锤定音了,他不由得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往日只要是一开朝会,群臣们便争论不休,让他苦不堪言,象躲瘟神一般地躲避这些大臣。而象这样和谐的朝会,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皇上,臣以为应当追究北军校尉、广阳太守永久欺君罔上,图谋不轨之罪。那永久将抓获的大批黄巾俘虏押回广阳、涿郡、渔阳,名为开荒种田,实则蓄养反贼,居心不良矣。望皇上明察,治永久不臣之罪。”
就在汉灵帝刘宏以为今天的和谐朝会要圆满结束的时候,司空张温再次发难,矛头直指永久。一时之间,群臣讶然。永久掳获俘虏开荒种田之事,人皆知之,然而永久与这些大臣们没有任何交往,竟然无一人为永久开脱。
“司空所言,朕早已知晓。那永久抓获俘虏,屯田开荒,实为安置流民、减少黄巾兵源之善举,也是增加边境汉民、防止蛮夷内侵之良策。司空多虑了,此事不必再提。”
永久抓获俘虏,开荒种田之事,早已通过张让上奏汉灵帝刘宏,且青州刺史龚景、豫州刺史王允、幽州刺史刘虞也具表上奏,称此举乃保境安民之善策,汉灵帝刘宏当然不会听司空张温的一面之辞。
“皇上,南阳黄巾已灭,北军校尉、广阳太守永久请旨班师回广阳。如今黄巾大势已去,尚有广宗张角、东郡卜已两股黄巾未灭,臣以为让永久带领广阳官兵去讨伐东郡卜已为善,请皇上下旨。”
大将军何进再次走上前来,向汉灵帝刘宏提出攻打东郡卜已。朱隽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己,朝廷再也派不出新的兵力,只好借助永久的骑兵了。汉灵帝刘宏点点头,即刻下旨。
“传旨,命北军校尉、广阳太守永久率兵讨伐东郡黄巾。”
南阳宛城
自从南阳太守秦颉上任以来,宛城一直由黄巾军占领着,害得他在南阳的荒野里当了几个月的太守。如今南阳黄巾已经被彻底平定了,他终于来到了他的治所?——位于宛城的南阳太守府。
此时的南阳太守府就和整个宛城一样,已经破乱不堪,满目疮痍,宛城里连个修善的工匠都找不到,只好命令南阳乡勇,把太守府草草整理一番,新的秦家店就算是开张营业了。
南阳太守秦颉来到南阳太守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欢送朝廷大军班师回朝,顺便欢送广阳骑兵赴东郡平贼和荆州乡勇返乡。在刚刚整理干净的太守府里,各路大军的主要将领齐聚一堂,把酒言欢。秦颉更是眉开眼笑,首先上前祝贺朱隽。
“恭喜将军大人,此次平定南阳黄巾,班师回朝,将军功垂青史矣。”
然而朱隽的心情并不好,他强装笑颜接受着众人的祝贺,根本没有心思在这里和大家饮酒作乐。朝廷宣旨的太监刚刚走,虽然他升官受奖,功德圆满,却无法令他开心起来。
“秦大人过誉了,此次平定南阳黄巾,皆各位之功。皇上重奖微臣,让微臣深感惶恐。”
朱隽谦虚地笑了笑,和秦颉寒暄几句,然后就和将领们言及其他,再也不提平定南阳黄巾之事。酒至半酣,曹操突然站了起来,眯着一对小眼睛,笑眯眯的向永久敬酒。
“永大人,此次剿灭南阳黄巾之战,广阳骑兵行动神速,刚好在朝廷大军杀出重围时赶到,一举平定南阳黄巾。我对永大人把握战场时机的能力真是深感佩服啊,特地敬你一杯酒。”
“呵呵,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嘛。”
永久打了个哈哈,应付了一句。心里去在嘀咕,曹操这家伙是对巧合感到奇怪,还是真的起了疑心?杨松、杨柏这两个家伙真是误事,竟然没有杀掉曹操这个祸根,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呢?
“各位少喝些酒吧,明白大军就得动身,切不可误了大事。”
朱隽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正要说下去的曹操。主将没有了兴致,将领们也备感拘谨,整个宴会都沉浸在一种勉强的气氛中。就连作为主人的南阳太守秦颉,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影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匆匆忙忙,酒宴不得不草草收场。
月上东山的时候,将领们鱼贯而出,一起走出南阳太守府,永久正待打马离开,朱隽突然向永久招招手,招呼永久陪他走走。两个人牵着马,慢慢地朝着宛城的北门走去。
“永大人,这次平定南阳黄巾,永大人居功甚伟,却将功劳推给我等,实在是受之有愧。今皇上嘉奖我等,更是令人羞愧难安。永大人何以如此?”
永久轻轻地笑了笑,南阳战事一结束,他就给汉灵帝刘宏上了奏章,把功劳全部的给了朱隽。这并不是他不想要功劳,而是有功说不出口,干脆做个好事,让朱隽感激自己。
“将军大人率兵平定黄巾,立下不朽之功,受此嘉奖理所应当。至于永久之功,将军大人不必挂怀,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
朱隽淡淡地笑了笑,年长的皇甫嵩把功劳让给了他,没想到这年青的永久也把功劳让给了他,怎么高尚的君子都让自己碰到了?不由得看了永久一眼,眼神里浮现出些许赞赏。
“永大人精于骑兵作战,在幽州边境大有可为,将来一定会是国家栋梁之才。但愿永大人在幽州大展鸿图,为保境安民立下汗马功劳。”
“呵呵……”
永久笑了,轻轻的笑声在寂静的宛城街道上弥漫。此时的宛城里几乎没有居民,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将领和亲兵,远远地跟在永久和朱隽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走着。
“谢过将军大人,永久一定不辜负将军大人的厚望。”
朱隽摆摆手,怔怔地看着前方,眼看就要走到北城门了,朱隽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满腹的心思凝聚在眉头,他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似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不过永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那黄巾军首领杨松、杨柏乃杨家寨土匪,他们怎么突然会成了黄巾军呢?我派人调查过,结果不仅杨家寨,连王家冲的村民也一个不剩的全部失踪了。我记得你们好象是隐藏在王家冲的,你知道那王家冲村民们的下落吗?”
“哦……”
怪不得你要找我说话,原来是为了这事。你还真有心啊,只可惜你迟了一步,张半仙比你早想到了这一天,那王家冲的村民早就走远了,今生你也不会再看到他们。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在王家冲啊。”
朱隽无奈地摇了摇头,借着皎洁的月光,他仔细打量了永久一眼,那青春俊秀的脸庞上透着些许的狡诈,明亮的眸子里不时闪过一丝寒芒,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哦,原来是这样。”
走出宛城的北城门,永久和朱隽就要分手了,然而朱隽仿佛还有话要说,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想从那遥远的月宫中找出一丝丝的答案。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得回头看了永久一眼。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永久知道朱隽的心里还在怀疑,不过这也怪不得自己,谁让你不允许黄巾军投降呢?本来皆大欢喜的结局,被你一手破坏了。想到这里,永久双手抱拳,朝朱隽施了一礼,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将军大人,一路走好。”
南阳官道
南阳的秋天好象来得特别的早,浅黄的树叶不断地从树上飘落下来,好象是几只黄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萧瑟的秋风扫过南阳的原野,草木一片黄落。
通往北方的官道上,一支长长的骑兵队伍正在缓缓向前。看样子他们并不急着赶路,战马信步走着,一边行军,一边看着官道两旁的秋色,时不时的还交谈几句。
然而永久却紧锁着眉头,心情也象这秋天一样惆怅。抬眼望去,茫茫的原野一片枯黄,光秃秃的高梁稀稀落落地站在农田里,可惜并没有什么果实,今年又是一个欠收的年成。
南阳的百姓,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季。
“大人,一路上见你眉头紧皱,是什么事让你如此不开心。”
一路行军,几个军师就跟在永久身边,大家见永久不说话,也一直没有做声。闷声走了半天,戏志才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朝永久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什么时候,天下的百姓才能吃口饱饭呢?”
猛然间,几个军师明白了,不由得调头看了看荒凉的田野,心情也一下子暗淡下来。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上来,自古以来,不是天灾,就是人祸,要想让天下的百姓吃口饱饭,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人,只有出了尧、舜、禹、汤这样的贤明帝王,天下的百姓才能吃口饱饭。然而天下帝王残暴、昏庸者多,贤明、仁德者少,故天下百姓吃口饱饭确实不易。”
几个军师之中,就数张半仙最无顾忌,反正他是个算命先生,什么话也敢说,大不了重操旧业。其他几个军师不置可否的笑笑,谁也不敢接他的话头,在他们的心中,还是向着汉室天下的,怎么敢说当今皇上是昏君呢?
“各位军师,大家务必记住一句话,天下百姓才是我们的根本!”
众位军师的眼睛一亮,这永久还真是心系天下百姓啊,不由得想起了他多次提到的为天下百姓安宁而战的话,看到永久还真不是妄言。大家一起双手抱拳,朝永久施了一礼。
“大人教诲,我等铭记在心。”
就在大家还在回味的时候,张半仙却眯起了眼睛,眸子里却闪出一丝精光,他把永久打量了半响,又看了看众位军师,在心里掂量了一会,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可惜啊,大人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守。”
这句话不轻也不重,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然而在此时说出来,意思却相当的明显。众位军师何等聪明之人,顷刻间就想到了许多,不由得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纵然身居斗室,也要胸怀天下。官职再小,也要心系天下苍生疾苦。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我的宗旨,不知各位先生是否愿意与我一道为天下百姓而奋斗?”
永久当然明白张半仙的意思,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他可不想让张半仙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把几位军师吓着了。连忙借机转移话题,顺带着把几位军师拉到自己的战车上。
“我等愿意追随大人,为天下百姓而奋斗。”
这么高尚的奋斗目标,任谁也没有理由拒绝,除非你承认自己是个小人,而这些军师们往往以君子自居。众位军师相互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时地回答。只有张半仙眯着双眼,沉吟了半响,才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天下有了大人,乃天下百姓水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