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缓缓站起,享受着万民的膜拜,目光傲然飘向远方,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舒爽感觉。虽然人人对他敬畏,但真正地发自内心的没有几个人,但今天杨书颜只不过耍了一个小小的手腕就将一个好好的天下给搅乱了,也让这成千上万人发自内心地对他膜拜。
此时,魏忠贤一个身子好像忽然轻了很多,悠然地飘着那里。戏还没有演完,虽然有些淡淡的疲惫,但也被这前所未有的喜悦感觉取代。从今日起,再也没有人对为本督建造生祠,再有二话了!
“五百年前,我已经猜到今世的遭遇,所以留下一段箴言在龙门石窟法相之中,今日总算是万劫过去,普度众生之日到来,那一段箴言也可以真实地向你们这些不弃不离的佛子公布了!”
魏忠贤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暗骂,杨书颜那小子怎么如此不通文理,说的话如此的通俗!
说完缓缓地往莲花洞走去,旁边的众僧,连忙高宣佛号,一步一跪拜地往里面朝圣而去。民众们也学着众僧模样,一步一跪拜,高宣着佛号,去见证那弥天的大谎。
所有的人,眼中只有虔诚的狂热,再见不得一点理智,仿佛不跟着做,就要被佛祖抛弃一样,更有的人,因为神智已经不清晰了,磕的头破血流也毫无知觉。
慧明见此机会,就一步甚比一步慢,终于退到了人群边缘,所有的人都双眼炙热地看着前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寻到一个僻静处,偷偷找到那些在那守候的小沙弥,郑重地说:“快回去,转告小豆子檀越,就说佛祖有难速来解救!”
那小沙弥闻言大惊,也不敢多问,找了一条小径,就偷偷离开了!前前后后没有一人发觉,也没有人会目视其它方向。龙门石窟占地极大,魏忠贤除了在几个要塞位置布下暗哨之外,大部分是没有人盯梢的,毕竟如此大的一块地方,如此多的人,时间又仓促不已,想要布置是很不容易的。
魏忠贤缓缓地往前走着,身后的人无不是一步一跪拜地高宣着佛号,不到十丈的距离却走了不止半天的时间,渐渐的天近黄昏。
朵朵云霞,妖娆地漂浮在空中,映照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层血色的红光,看上去诡异无比。人群的一跪一起只见,有些人脸上鼻涕眼泪鲜血混成一团,迎上红红的晚霞光芒,仿佛经过人间惨剧一般,要不是那眼中带着狂热的光芒,还真的让人心生怜悯。
刚一走到莲花洞中,一个飘渺的机械的声音蓦然响起“五百年岁月渺渺终有期,前尘往事善念后于恶念生,八千女鬼浴佛成神恩,普度众生消灾就凡尘。”不断地重复着,仿佛有些叹息,也仿佛有些警醒……
听到这首不太通文理但是直白的诗,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所见到的佛祖转世,竟是他们骂了许多年的魏忠贤。
“八千女鬼”所指就是魏忠贤,大恶人原来就是佛祖,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一种荒谬之感,回想前前后后,然后自己给了个解释,难怪佛祖说遭受了困厄,原来是如此,如此一想,刚紧起来的心,又顿时放宽了些。
中国百姓,往往如此,在绝对震撼的神迹面前,他们永远也升不起一丝怀疑,即使有怀疑也会被他们自己给的道理说的圆润,没有破绽。这是中国百姓千百年来无师自通而学会的本领,特别适合解释一些不能解释的东西。
那不断重复的声音实际上是杨书颜利用小学手工课上学来的制作留声机的方法制作的留声机所播放的声音,制作简单,可持续时间也不长,但刚好用来糊弄百姓。
“这一段话是前世五百年,在弥留之际留下的,昨日种种今日回想起来,不由有些唏嘘,不过现在总算安然度过这一劫,也将普度众生消灾救凡尘!”魏忠贤合十双手,作出悔恨不已地表情,淡然说道。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此时还有什么好说呢,既然佛祖都承认错误了,既然佛祖都向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承认错误了,最容易满足的百姓,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纳首跪拜高呼佛恩浩荡而已!
一个简单又复杂的游戏就这样结束,简单是因为它只用了“色彩补差”和“留声机”两个简单的科学知识,复杂是因为它包含了精神催眠以及对中国古代百姓最真实的人性的掌握。
也只有杨书颜这个历史系的学生才敢如此做,毕竟历史上给的经验太多,一个暴虐的皇帝只要一书“罪己书”就能唤起黎民百姓重新对他树立信心。虽然魏忠贤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人,但是经过杨书颜创造的一系列神迹,人们不自觉地对他又树立起了信心,保有很大的希望!这是杨书颜的悲哀,也是在场上万人的悲哀,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为魏忠贤做了嫁衣。
杨书颜此时被带到刚来的那间房子里,那两人依旧守在他的身旁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两位大侠,你们站在不累吗,坐一会吧!”杨书颜嬉笑着说。
“多些佛祖,督主吩咐了,没有小的坐的份!”那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声音生硬如铁,一字一句落在杨书颜耳朵里仿佛钉子落在耳朵里一样,生生发疼。
“呵呵……也是,你们这做走狗的确实没有坐的份!”杨书颜语带讽刺,嘻嘻笑着说,仿佛老朋友开玩笑一样。
“佛祖教训的是,我们确实是做走狗的,所以我们有自知之明!”两人冷冷地说,还是刚才的口气,并没有动怒的迹象,但言外之意就讽刺了杨书颜没有自知之明。
“呵呵,也是!混口饭吃不容易,不过你们相信吗?过一会我就会从这间房子里出去!”杨书颜似乎并不在意两人的讽刺,自顾自地说。
两人闻言神色稍动,魏忠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守住杨书颜不让他逃跑,他如此有恃无恐,难道是有什么逃生之法,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一个八岁的孩童能做的了什么!